36.卷土重來
草原上還覆蓋著厚厚積雪時,楊昊便也從大石城南下,這時大支邇已經回到了大石城,他的士兵搶掠了太多的東西,個個都成了千萬富翁,再無興趣南下去啃那些高大的城池,
除右營外,楊昊幾乎沒留任何兵力,中軍營、羽射營、教導營統統隨自己南下,臨行前他與大支邇秘商了一晚,第二天開始大支邇密令部屬開始將所掠金銀珠寶分批向大同川轉移,在外麵獵得的野物送回家帳,看起來並無什麽值得懷疑的地方,況且這種行為都是將領與士兵的私下行為,楊昊走了,督察隊還沒有走,英勇善戰的右營士兵沒有走,大石城還是安全的,除了極個別目光特別敏銳,嗅覺特別靈敏的人,多數人還沉浸在這難得的浮華中,
奎琳娜是個嗅覺極其敏銳的人,聽說楊昊要走,她也跟著要走,她情意綿綿地跟自己的情郎說你在哪我的天地就在哪,楊昊和她度過了一個難忘的夜晚,第二天,貴夫人就向所有舊朋新友告別,說離鄉太久,曆經顛簸,她已經厭倦了這種飄零無依的生活,現在仁慈的大統領答應資助她回到遙遠的故國去,與她的親人團聚,為了庫魯伯家族,為了弟弟的將來,她雖然不舍但也不得不忍痛離去,
無所不知的大統領告訴她,在她故國的西北方有片叫歐羅巴的地方,那裏小國林立,國王和貴族們常為榮譽和尊嚴而對陣比武場,因為沒有好的盔甲保護,他們常常流盡高貴的血,拋下孤兒寡母獨自悲傷,他們勇敢的精神值得旌揚,孤寡幼稚的悲慘境遇又令人痛斷肝腸,他們太需要庫魯伯家族的盔甲了,隻有庫魯伯家族才能拯救他們,雖然萬裏風霜,她也必須立即動身前往拯救他們,
她的突然離去並沒有掀起多少波瀾,熟悉她的人都知道這位揮霍無度的寡婦其實早已破產,她的那些箱籠裏除了衣服還是衣服,她的那些首飾雖然也價值千金,但與她奢靡的生活相比,即使全部變賣了,也不足她一個月的用度,
她是一棵開滿美麗花朵的藤蔓,隻能攀附著大樹存活,在大石城隻有契丹大統領一棵大樹,如今他要南下用兵,沒有了這棵大樹,她簡直一天也活不下去,
她的離開是明智的,也是無奈的,願長生天保佑這個女人吧,希望歐羅巴能有片森林,讓她鳥入層林,衣食無憂;希望那兒能有廣闊的海洋,讓她魚歸大海,生活滋潤;希望那兒四季溫暖如春,讓她像花兒一樣永遠綻放,
嫉妒她的人編造流言說:她的奢侈無度,讓節儉的大統領不滿;她的風流成性,更讓大統領厭惡,她被拋棄,完全是咎由自取,
恨她的人則說:她的生活太不檢點,以至於早已金玉其表,敗絮其中,她的下體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惡臭,激怒了大統領,這才不得不逃之夭夭,
總之美麗的庫魯伯夫人帶著屬於她的兩百輛馬車西去了,帶著拯救歐羅巴的善意,帶著複興庫魯伯家族的希望,不辭萬裏風霜一路向西,
隨行楊昊南下的除了原屬各部以外,多了一個特殊的營:健撲營,從名字看來,這是一支堅強有力的軍隊,實際上也的確如此,他們本是回鶻可汗忠心不二的貼身衛隊,他的士兵除了身材高大,武藝精強外,還有一個特點:他們都是閹人,唯如此他們才能隨侍可汗一刻不離,
偉大的彰信可汗被掘羅勿勾結沙陀人圍攻時,健撲營進行了最頑強的抵抗,他們勇猛頑強、戰力驚人,更為關鍵的時,他們忠心不二,為了報答主人完全奮不顧身,他們的勇猛頑強,讓沙陀人又驚又恐又恨,他們沒想到回鶻可汗竟有這樣一群侍衛,若非有掘羅勿這個內鬼事前提醒,即使以二十倍兵力偷襲可汗,也未必就能得手,
沙陀人恨透了這支衛隊,他們欲除之而後快,卻遲遲不能得手,
健撲營總共隻有一百二十名士兵,因為掘羅勿用了詭計,護衛在可汗身邊的隻有四十人,他們殺死了二十倍於自己的敵人,卻最終失敗,他們沒能保護主人脫離危險,在彰信可汗被弓箭射殺後,殘存的八名勇士集體自刎殉葬,
剩餘的八十名健撲營勇士被掘羅勿嫉恨,他們不得不在草原上逃亡,幾經輾轉最後和阿熱交上了手,阿熱欽佩他們的勇猛,用計將他們困住,經過談判,阿熱答應他們誅殺掘羅勿為他們的可汗報仇,而他們則將宣誓效忠堅昆人的可汗,
草原上盛傳掘羅勿是被阿熱擒殺,烏隗部人也是這麽宣揚的,但詭異的是健撲營並沒有向阿熱宣誓效忠,他們輾轉之後,投到了劉盤的麾下,據說,掘羅勿的首級是劉盤交到健撲營的手中的,他們用掘羅勿的首級祭奠了舊主後,就坦露右臂,隔開手上的血管,滴血在地,宣誓致死效忠他們的新主人,,契丹烏隗部的加勒古杜大統領,
劉盤多想把他們收歸麾下啊,每一想到自己那日漸豐富的後帳無人守衛,就六神不安,然而他推己及人,想到大統領不免也有這樣的苦惱,於是還是咬咬牙,忍痛割愛了,
健撲營的首領有兩個:一個叫甘多,一個叫屹立末,不過劉盤給他們委派了一個新統領:薄萊,
可憐的薄萊在瘋狂的搶掠中不甚損失了兩粒睾丸,雖有回鶻宮廷名醫保住了性命,但他已經心灰意冷,他把手中兵符交給了劉盤,自己哭喊著要去死,
劉盤令人將他綁在車上,形如一個大字,用布條勒住嘴,防止他咬舌自盡,三天後,薄萊想通了,不想死了,他把麾下托付給劉盤,開玩笑說要去長安入宮做太監,劉盤告訴他,長安宮裏的太監可風光了,身著紫袍玉帶,還能娶妻養子,不僅大臣見了怕,就是皇帝也是他們手中的玩偶,他們這大本事,你去了就能鬥的過人家,
薄萊明白了他的意思,就歎息著說道:“那我就不走了,去給你做管家吧,這回你該放心了吧。”劉盤拍著他的肩說:“兄弟啊,我以前老凶你,不過都是兄弟們之間的玩笑,如今你遭此不幸,我這心裏難道就不難受,我給你指條路,你自己參詳吧。”
劉盤說大統領已經下令大軍南下了,他縱然不想去長安做真皇帝,也一定要做個雄霸一方的土皇帝,你是唐人,該知道大唐的體製,皇帝家三宮六院,千頭萬緒,都操在大總管的手裏呢,你能文能武,去給大統領做個大總管,也不會埋沒你的下半生,
薄萊聞言痛哭流涕,哭完了,把眼淚一擦,說:“我認你做大哥了,弟弟一輩子追隨大哥,至死不渝。”
楊昊把原屬薄萊的人馬劃歸劉盤,改前營為揚威軍,任命劉盤為統軍使,授上將軍,下設前、後、左、右四廂,各設將軍一,副將二,下設營若幹,每營設統領一,協統二,下設團、哨、夥、伍,
重新打出西寧軍旗號,楊昊自兼統軍使;下設前、後、左、右、中五廂,各設將軍一,副將二,下設營若幹,每營設統領一,協統二,下設團、哨、夥、伍,
任孟明為副軍使,授上將軍,兼領虎營統領;任穆紅為中廂正將兼內軍營統領;程克領為前廂正將兼驍騎營統領;餘炎爐為後廂正將兼烈火營統領;慕容托品為左廂正將兼羽射營統領;閔籟為右廂正將軍,
設參將若幹,地位略低於各廂副將,直屬於統軍使;任東方青為參將,領教導營;薄萊為參將,領大晴川老營統領,兼健撲營統領,
設營務處,統籌軍務、軍法、軍情、警衛等事項,由副軍使張伯中兼領營務主辦,
南下途中,楊昊又連發指令,改右營為定北軍,任大支邇為統軍使,授上將軍,兼大石城城主,下設二十二個營,大支邇兼奮威營統領,其餘各營直接隸屬統軍使,各營編製、員額不等,
改肖恩清的後營為威遠軍,肖恩清為統軍使,授上將軍,下設左右兩廂,軍旗,節杖,印令,與揚威軍相同,改右營為綏德軍,鄭華泰為統軍使,授上將軍,下設前後左右四廂,軍旗,節杖,印令,與揚威軍相同,
五軍所屬各族兵共計十七萬,號稱五十萬,兵鋒強勁,震動天下,
楊昊到豐州的當日,又打出“總統漠北河西隴右節製五軍兵馬大元帥楊”的旗號,聲稱奉詔兼攝振武、朔方兩鎮軍政,輔理國政,陰下放出風聲是奉詔勤王,誅除閹黨,
這消息如一縷清風吹進了長安大明宮側的神策軍大營,帶來的卻如風暴般的震撼,剛剛因為懲處幾個倒賣軍械的將軍而發了通火的吳臣,氣還沒喘過一口,就聽承應郎薛城稟報說楊昊已在豐州複出,還打出了“總統漠北河西隴右節製五軍兵馬大元帥楊”的旗號,吳臣一時怒極而笑,神態近乎癲狂,嚇得兩個門生薛城、梁成亮一個忙著去擰熱毛巾,一個忙著去倒茶,
老師年紀大了,近一年來身體一直不好,最近回鶻國崩潰,流民亂竄,漠北、河西秩序大壞,朔方鎮各州縣吃緊,受到刺激的吐蕃也在河西屯駐重兵,長安以西三百裏外陰雲密布,戰事一觸即發,神策兩軍奉詔抽調兵員奔赴前線,充實邊防,兵馬未動糧草先行,軍械、糧草、軍餉、營盤,哪一樣不耗盡精神,真是熬的他油盡燈枯,誰想在這節骨眼上,一直在長安城裏安份吃糧做太平將軍的關索又突然失蹤了,不光他一個人失蹤,一家子都不見了蹤影,聯係到最近刺馬營動作頻頻,吳臣本能地預感到有什麽大事要發生,
楊昊何許人也,那原是寶曆社的佩劍將軍,開成三年,他在豐州擁兵自重,不遵朝廷號令,勾結外族,意圖謀反,刺馬營容他不得,朝廷也容他不得,聖上降旨令神策軍討伐,一代名將文世茂領銜出征,苦戰經月將其打的灰飛煙滅,兵敗之後,楊昊消失無蹤,
遁跡一年後,他搖身一變成了契丹人加勒古杜,率著一幫蠻人內附王良,卑躬屈膝才求得一絲喘息之機,而今又借回鶻潰亂之機東山再起,卷土重來,公然打出反叛前的旗號,他這是要做什麽,這是要找回丟掉的場子,向朝廷向神策軍複仇啊,
他敢如此張揚,定是得到了刺馬營的暗中相助,否則光他頭上的欽犯帽子就能壓死他,當年整治他的大總管已經垮了台,現在的大總管據說對他欣賞的很呐,
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西北、長安的事還沒平息,偏又出了這檔子事,
喝了幾口茶後,吳臣心緒稍稍平靜了些,他把小青衣轉呈的那份密諜又看了一遍,猛地把大手往案上一拍,怒喝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他跳起來,背著手在值房裏團團打轉,嘴裏含混不清地說著:“這是要把人往死裏逼啊,這是要把人往死裏逼啊。”他側著臉連聲問侍立在案旁自己的學生薛城:“這就是以一己私利害國害民的例子啊,有些人為了自己能登上皇位,已經喪心病狂了。”
“這分明是逼著咱們開戰嘛。”他用力地敲著桌子,紅彤彤的眼睛裏已經流出了淚水,
薛城也激動地說:“回鶻潰敗,正是國朝收複漠北河西失地的大好良機,讓他們這一鬧,失地是拿不回來,隻怕還得拿出大把的銀子去穩固吐蕃人、沙陀人,刺馬營就是大唐的敗亂之源啊,這些人口口聲聲匡扶社稷,中興大唐,幹的卻盡是拆鍋倒灶的勾當,還……”
薛城還要說下去,梁成亮趕緊使眼色讓他打住,他們的老師已經氣的七竅生煙了,
薛城隻得按下性子,小聲地勸道:“老師寬心,萬不可為這些亂臣賊子傷了身體。”
梁成亮則提醒道:“這件事老師還是盡早提醒仇公,早做打算啊。”
吳臣瞪著兩個學生,流著淚說道:“除了開打,還能有什麽打算,大唐的江山早晚在這無休止的內耗中完蛋。”
這當間,一個小宦官到了門外,細聲細語地稟報道:“中尉請先生即刻入宮,有要事相商。”吳臣點點頭,用衣袖擦擦淚,在學生的協助下找了一些緊急的公文,夾在腋下,一邊吸著鼻子一邊出了門,
望著老師花白後腦殼和蹣跚而行的步履,薛城搖頭歎息道:“這兩年,老師老多了,可再禁不起狂風暴雨的折騰啦。”
梁成亮也歎息道:“可是,仇公不放啊。”
薛城苦笑一聲:“離開老師,仇公也是孤家寡人啦。”
兩個年輕人麵麵相覷,幾乎哀歎道:山雨欲來風滿樓哇,
同一日,在夏州威遠軍的軍營裏,楊昊終究見到了吳成龍送給自己的禮物:一對青年夫婦,兩個稚氣未脫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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