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灌酒
“但凡我的人,一根頭發絲兒都不允許旁人碰了去。”
戲謔間帶著認真,意有所指地仿若說著別的意思,秦憶清本來心中就有鬼,當下愈發覺得他這位不知深淺的兄弟定是知道了什麽,愣了一下,心不在焉地打著哈哈,“想什麽呢,為兄喜歡的是誰你不知道呀?”
心卻一點一點沉了下去。
言笙不應該出現在這裏,他比誰都清楚!可如今跟在言王妃身側帶著些清冷笑意的姑娘,又是何人?!
也想過麵前這個言笙是有人假扮,但他與言笙有過些許交集,自認這姑娘周身一些讓人不大喜歡的氣場還真不是隨隨便便一個人就可以偽裝得了的。
何況,還是這般大庭廣眾之下。
那……
當下隻覺得如坐針氈,周圍熱鬧喜慶的氛圍之下,生生將自己驚出一身冷汗來,隻想著趕緊回去瞧瞧到底發生了什麽變故。
如此想著,他便也是如此做的,幾乎是急急起身之際差點兒將桌邊茶盞打翻,手忙腳亂地扶了,袖口上卻是沾了一大片的茶漬也顧不上,急匆匆往外走,經過正在迎客的老王爺,也不知道說了什麽,火急火燎的樣子。
令人不由得猜測到底發生了何事。
唯獨秦澀,還坐在原地,看著桌上那一團潑出來的茶漬,眸色深深,對身後之人低聲說道,“跟上去。”
秦憶清出了言王府,一路穿過幾條街,拐進狹窄的弄堂,兜兜轉轉。平日裏鮮有人跡的老弄堂,便是隆陽城活了一輩子的老人都說不大清哪條走得通哪條走不通,偏生他卻熟稔得很,顯然是常走的。
隻是,不知道是太過於熟稔、還是心中有所急,以至於他完全沒有發現身後跟著的小尾巴,一直到了一扇並不起眼的朱紅色大門前,他才左右張望了下推門而入。
西承這才從拐角處緩緩走出,看了眼那方位,和越過這條弄堂之後、熙熙攘攘的繁華街口……還有矗立在那裏格外高調的秦記酒坊,然後,他才轉身離開,仿若從未出現過。
……
言王府。
迎親的車隊浩浩蕩蕩地去了鎮南王府,又浩浩蕩蕩地繞著皇城牆根下繞了一圈,踩著早已定好的吉時到了言王府的大門,跨了火盆、拜了堂,鳳冠霞帔的新娘子一路送進了喜房。
外頭才真正地熱鬧開來。
觥籌交錯間,帶了幾分醉意的眾人,也就少了最初因為身份地位引起的距離感和拘束感,今日在場位高權重者,莫過於秦澀了,想著過來敬酒拉拉關係的人自然不在少數,這會兒更是借著酒意壯了膽,大著舌頭恍惚著表情,“瑞王殿、殿下……下官敬您……”
有一就有二,本沒有敬酒打算的人也紛紛不甘落後,一時間,端坐首位之上的秦澀,竟被圍了個水泄不通。說來也怪,本來多少有些喜怒無常誰都入不了眼、從來不會看場合收斂脾氣的主,今日異常地好說話,不管是誰敬的酒,竟是來者不拒,豪爽得很,沒一會兒,眼看著一杯杯地下了肚。
一旁老王爺看得心驚肉跳,他不知瑞王酒量如何,一時間不敢托大,轉頭要去找西承,這才發現方才始終跟在瑞王身後的侍衛不見了,當下倒也沒多想,趕緊去找正陪著新郎敬酒的老三過來擋酒。
誰知,這不靠譜的小子,一過來不由分說擠到了人群裏頭,端著酒杯就開始對飲,半分勸酒、擋酒的意思都沒有,急得老王爺當下腦殼疼,沒辦法,隻能自己舔著老臉上了,“哎……哎,大家夥兒,吃菜吃菜,別光顧著喝酒……”
“嘿,老爺子。”外圍的人身後擋了擋,嬉皮笑臉地,帶著一兩分醉意,“今日是你兒子辦喜事,誰都能勸著少喝些,你不行!”
舌頭都大了,可見之前便沒少喝,說得猶自不過癮,“要我說呀,這二爺婚事已成,怕是沒多久就是你家孫女兒了吧?方才我們大家夥兒可都聽見了,瑞王爺一口一個‘我家笙笙’,嘖,這關係……老爺子啊!皇親國戚啊!”
“對對!皇親國戚啊!”
話題生生被扯開,原本已經敬了酒又回到位置上的人又紛紛站了起來,愣是說要再敬一敬“好事將近”的瑞王爺。
男賓女眷席位是分開的,這邊如何鬧得天翻地覆,女眷席卻是優雅又客套。
“言笙”今日一直很安靜地跟在言王妃身邊,行該行的禮,說該說的話,精心修飾過的眉眼,看起來比平日裏多了幾分豔麗,令她周身氣質少了幾分清冷。
乖巧,又文靜。
令人不覺親近了幾分。
席間她並不怎麽動筷,隻淡淡看著外頭,偶爾長輩們提到她,便含笑接兩句,都是恰到好處的模樣,偏生,唯有一旁言王妃,總覺得今日的言笙,多了幾分心不在焉,還有一些……隱約的無所適從。
正要招呼這丫頭多吃些,就見她突然收回了目光,偏頭對自己含笑說道,“母親,我去去就來。”
到了嘴邊的話,便收了回來,並未多問,點頭應了,看著她起身離開,才恍然發覺今日她身邊竟是連個丫頭都不曾帶。
蹙了蹙眉,總覺得不大對勁,那丫頭有多看重自己院裏的人眾所周知,今日這般日子卻是一個都不曾帶,多少有些奇怪。
隻是,這份心思很快就被一旁的夫人們打斷,也就再也沒有想起了。
甚至沒有注意到,“言笙”這一走,走地太久。
……
外間,男賓席已經進入了白熱化的狀態,鑒於今日瑞王爺格外地好說話,敬酒的人便從未斷過。
老王爺頻頻擋酒都被人推了,便隻能對著小兒子使眼色,偏生,這小子半個眼神都接收不到,跟著一幫人一起灌瑞王爺。
縱使酒量再好,也經不住這般的灌。
於是,瑞王爺,醉了。
南潯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來的,來了之後站在外圍,一點想要擋酒的意思都沒有,隻沉著一張臉,“王爺,您舊傷未愈,不能喝酒。陛下叮囑過了。”
搬出了“陛下”,這酒便不能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