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首:就叫你鼇拜吧
一輩子有多少的來不及發現已經失去最重要的東西恍然大悟早已遠去為何總是在犯錯之後才肯相信錯的是自己。——張震嶽《思念是一種病》
坐最早一班高鐵離開廈門,又坐最晚一班飛機飛到北京,梁又西的這一天全都是在路上。
與老梁的深夜談話,大概是這些年以來,他們說的最多的一次話。
離開北京前他關了家裏的暖氣,所以當他深夜回到家裏,打開房門,是一股讓人失望的寒意。
或許是跟家人在一起的日子太過滿足,讓他一時還沒法回到孤獨。
他把行李扔在客廳,沒有開燈,摸摸索索的躺到沙發上,閉上眼睛。
老梁的那句話,一直在他腦海裏徘徊不去,糾纏拉扯了他一路。
“梁又西,你還記得你是誰嗎?”
他問這句話的時候,滿身寒意,仿佛他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情,稍有差池,就會被施以極刑。
他想不出問題的答案,也不知道該如何麵對即將到來的天明,於是就倉皇的逃了。
跟五年前一模一樣。
他摸出口袋裏的手機,點開相冊,最近的照片裏,幾乎都有宋一一。她低頭看書,她窗邊發呆,她歪歪的戴著發帶,她在街邊逗著狗,她和老梁一高一矮的往前走。
他點開微信,看到置頂聊天裏,除了經紀人,就是宋一一。
他把手機扣在沙發上,重新閉上眼睛。
他看不懂自己,不知道聰明如宋一一,是不是能看懂他呢?
門鎖發出解鎖的聲音,帆姐推門走了進來,順手打開了燈,看到躺在沙發上梁又西時,還嚇了一跳。
“你怎麽今天回來了?不是說初五才回來嗎?”
“我熱愛工作。”
“跟梁老師吵架了?”
“不算吵架,隻是習慣性意見不合。”
“回來也挺好,正好靜下心來多看看劇本,進了組能得心應手一點。”
帆姐把客廳裏礙眼的行李幫他放到臥室裏,又把買來一些生活用品塞進另一個箱子。
“這是我給你準備的一些劇組那邊能用得上的東西,你從來沒進過這麽大的組,要在劇組連續好幾個月,很多地方可能會不適應,沒關係的,大家都是這麽過來的,等你以後拍的戲多了你就知道了。”
帆姐碎碎念著,梁又西卻依舊躺在沙發上出著神。
“之前你跟許薇韋的緋聞,幸好鬧得不大,許薇韋那邊的公司也沒有借題發揮,加上過年,熱度還沒提起來就下去了。進了組跟她接觸的更多了,你更要小心些,下次被拍到可就沒這麽走運了。”
“還有,防著點孟渠那邊,本來這種雙男主的戲就容易兩邊互踩,你倆又是實打實的對家,你一向置身事外,但是防不住別人要把你拉近是非裏,多留個心眼是好的。”
帆姐見梁又西沒有反應,走到沙發一旁坐下,拍了拍他的肩膀。
“累的話就去房間睡,暖氣我給你打開了,大概半個小時就能熱起來,我已經跟劇組那邊對好日程表了,除了每周四你要去杭州錄卡司綜藝以外,我盡量不給你安排太遠距離的通告。你就安心拍戲,這是個不錯的機會,在這個圈子裏,隻靠唱歌跳舞是沒法活下去的。”
“帆姐,”梁又西突然打斷她,“我的經紀合同裏有沒有不準戀愛這一條?”
“啊?你問這個幹嘛?有倒是真的有,不過也要看前提條件的。”
“什麽前提條件?”
“如果對方是圈內人,那麽看戀愛的價值是否能提升藝人自身的價值,也就是對方能否給你帶來流量而不是招黑,帶來流量,那麽就是共贏,公司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如果招黑,那公司會最大限度的出手幹預,一般是直接勸分。”
“如果是圈外人呢?”
“圈外人的話就是素人,那這就簡單多了,公司會直接啟動合同裏禁止戀愛的條款。”
“因為沒有任何商業利用價值嗎?”
“也不單純因為這個。我們這個圈子,注定了是非多,一般明星與素人的戀愛,都很難長久的。到時候分分合合的,容易出一些負麵新聞,有些鬧得凶了,對明星的事業就是致命的打擊。到時候萬一公司強硬介入,處理的過激了些,對素人來說,也一般承受不住。”
梁又西似懂非懂點點頭,重新陷入沉默。
“你問這個幹什麽?你不會是跟許薇韋玩真格的吧?!”
“如果是許薇韋的話,公司會什麽態度?”
“她的話,我個人是完全不讚成的,我甚至會以死相逼讓你分手!但是公司就不一定了,許薇韋算是個雙刃劍,能帶流量也能招黑,不管她跟誰傳緋聞,在緋聞沒爆出來之前,誰都不敢說是好是壞,得真的讓這顆魚雷下了水,才能知道到底是驚濤駭浪,還是乘風破浪。”
“成語用得不錯。”梁又西避重就輕。
“那是,我怎麽說也是名牌大學中文係畢業的。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真的跟許薇韋有點啥了?真有的話你可要提前告訴我啊,你要跟之前那個某某一樣,自己在微博自爆了戀情,衝上熱搜了公司和經紀人才知道,那我就直接把你廢了你信不信。”
“信,你帆姐可是名聲在外,雷厲風行,殺伐果斷,我可不敢挑戰你的權威。”
“知道就行。反正這樣,我先給你打個預防針,如果你跟許薇韋真有了啥,你先告訴我,我來給你想對策。同樣,如果我這邊一直沒有收到你給我的任何明示暗示,那我就堅定的一口否認,口經要統一,懂?”
“懂。”
帆姐又交代了幾句,檢查了一下周邊的環境,有沒有人偷拍或者安裝攝像頭一類的,才放心地走了。
房間裏漸漸回溫,他的肚子也餓的咕咕叫起來。
翻了翻冰箱,帆姐隻知道往冰箱裏塞了些讚助商送的麵膜,也不知道往裏麵塞點吃的。
裹了件大衣,戴上帽子和口罩,去對麵公園旁的十字路口買一份炒粉。
即使是寒冬臘月的年假裏,路口竟然也熱鬧非凡,賣炒粉的大叔一家三口都在,見梁又西來了,熱情的用勺子敲了敲炒鍋。
“今天還是炒粉嗎?加兩個蛋,加洋蔥,加豆豉,微辣不要豆芽?”
“是的。”
老板非常麻利的起火,下油,開炒。
梁又西百無聊賴,就鑽研起一旁的另外一個攤位。
這是個新出的攤位,一個裹著軍大衣的年輕人麵前擺了幾個透明的塑料桶,有的桶裏是小的幾乎看不見的幾條金魚,有的是鴿子蛋那麽大的一隻烏龜。
他蹲下來仔細觀察著離自己腳最近的那隻烏龜,慢慢悠悠的在水裏滑動,滑到桶邊上的時候,突然躥到了桶壁上,露出肚子上的花紋,非常囂張的衝他揮舞著爪子,好像在說:“梁西西,你的粉絲知不知道,全世界的愛豆裏,隻有你梁西西的靈魂裏住了個膽小鬼啊?”
鬼使神差的,他買下了這隻囂張的小烏龜。
或許是因為,他覺得這烏龜像宋一一一樣,能不動聲色的就看穿他,為了保險起見,他必須帶回家藏起來,免得流放在外,滋生禍端。
他一手拎著炒粉,一手拎著小烏龜,過馬路的時候,竟然有些沾沾自喜。
他把小烏龜拎到眼前,隔著桶子,用手戳了戳他的腦袋。
“從今以後,你就是宋一一的小兄弟了,就叫你鼇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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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梁又西,你到底想知道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