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首：她不喝
假如我不曾愛你我不會失去自己想念的刺釘住我的位置因為你總會提醒盡管我得到世界有些幸福不是我的。——莫文蔚《愛》
大概因為一個人住久了，梁又西回家以後，宋一一覺得哪兒哪兒都不太方便。
她想不通的是，不過是五年沒有住在一起，梁又西的生活習慣怎麽會發生如此大的變化。
早上六點準時起床，晨跑十公裏，回來做早飯，監督宋一一刷牙，上午去錄音棚給《破陣子》配音，下午兩點到三點去公司的舞蹈室練舞三個小時，六點準時揪著宋一一下班，如果宋一一加班，他就會繼續待在舞蹈教室，給公司的新人排一下舞蹈動作，或者就純粹的吃吃宵夜，打打遊戲，打發下時間，等宋一一下班了再一起回家。
而今天卻不同，宋一一一直等到自己下班，也沒收到梁又西的微信，打電話過去，他那邊好像很忙的樣子，隻說了一句“你來舞蹈室找我”就匆忙的掛了。
宋一一並不是很想去42樓找他，在辦公室磨蹭了一會，發現實在無事可做，便收拾了一下東西，上了42樓。
在電梯裏，她還在自我說服，已經晚上九點多了，他們公司的人應該也都下班了吧，應該不會那麽巧再碰上帆姐吧。
電梯到達42樓，門一開，宋一一就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原本燈火輝煌的前台，已經關了燈，隻留了過道上的兩盞小燈，放眼過去，辦公室的燈也寥寥無幾，基本處於人去樓空的狀態了。
宋一一立刻昂首挺胸，踢著正步，開始找舞蹈室。
圍著42樓繞了一大圈，也沒找到舞蹈室在哪裏。
正在她不知道該怎麽辦時，一個梳著一頭小髒辮的男孩衝她打了個招呼。
“小姐姐你找人？”男孩聲音很特別，看衣著打扮，應該是跳街舞的。
“舞蹈室在哪裏？”宋一一問。
“在樓上，我帶你去。”男孩非常爽快的衝她招招手，宋一一趕緊跟上。
“小姐姐是找誰？這會兒在舞蹈室的我都熟。”男孩非常熱情的跟她聊了起來。
“梁又西。”宋一一回他。
“啊，你找師哥的啊。師哥正給我們團摳舞蹈動作呢。你是師哥的女朋友？”男孩問這個問題的時候，就像在問吃飯喝水天氣如何一樣的隨意。
“不是不是。”宋一一趕緊否認。
“那太遺憾了，我們上次還在討論，說師哥這麽酷的性格，到底能不能交到女朋友呢。”
男孩帶著她從側邊的樓梯上了樓，在一個白色的門前指了指：“就這間了。”
“還好你是這個時候來，如果你白天來，這道門你可進不去。”男孩說完就推開了門。
門內的音樂立刻魚貫而出，充斥著宋一一本來平靜如水的耳膜。
男孩一進門，就有零零散散“嘿
o”的歡呼聲接應，跟在他身後的宋一一更尷尬了。
“坤兒你出去一趟怎麽還帶了個妹子回來。”幾個男孩帶著起哄的語氣，開始調侃。
宋一一尷尬的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像個卡在門上的拖鞋。
“別瞎說，小姐姐是找師哥的，師哥呢？”男孩掃了一圈，沒發現梁又西的身影。
“出去了。小姐姐快來坐，師哥很快就回來了。”
宋一一有些局促的沿著牆角走進去，在一堆男孩的對麵，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本來還在練舞的幾個男孩，立刻圍成一團，朝宋一一的位置圍了過來。
“你是師哥的女朋友嗎？”同樣的問題又來了一遍，果然，八卦不止是女孩的天性，在這群十六七歲的小男孩身上也詮釋的淋漓盡致。
“不是。”宋一一搖搖頭。
“師哥從來不近女色的，你還是第一個找上門來的女孩呢，一定不簡單。”另一個男孩開著玩笑的說。
“真不是。”宋一一蒼白的解釋。
眼前這群小鮮肉，一個長得比一個好看，搞得宋一一語言係統有點混亂。
要是秦時雨在這裏，大概早就垂涎三尺，大開後宮了吧。
“喝不喝咖啡？”其中一個男孩拿了罐冰咖啡在她麵前晃了晃。
宋一一剛想伸手接過來，就被一隻突然出現的手截胡了。
“她不喝。”梁又西像個幽靈一樣出現在人堆裏，非常“恰巧”的擋在了宋一一和男孩們之間。
男孩們見狀，立刻四散而去，練舞的練舞，休息的休息。
梁又西把那咖啡扔到一邊，從一旁的背包裏拿出一罐牛奶，塞給宋一一。
“很晚了，喝奶。”
宋一一接過牛奶，偷瞄了一下他的表情，陰沉冰冷，就跟別人給她的不是咖啡，是罐毒藥一樣。
宋一一拽一拽他的衣角，他才表情緩和了一下，在她身旁坐了下來。
“你這師哥有點凶哦。”宋一一擰了擰牛奶的蓋子，發現擰不開。
梁又西撇了撇嘴，從她手裏拿回牛奶，稍一用力就擰開了蓋子，再遞還給她。
“對他們就要嚴格一點。練習生時期不努力，以後就算出道了，也走不遠。”
“嗯，梁師哥說的都對。”宋一一及時的拍了個馬屁。
“幹嘛？轉性了？不噴我了？”梁又西有些不習慣。
“在你的地盤，就盡量給你點麵子吧。”宋一一喝了一口牛奶，因為瓶口有點大，嘴角不小心沾了點牛奶上去。
梁又西皺了皺眉頭，這邋邋遢遢的家夥，什麽時候能注意點形象。
他自然地伸出手，幫她擦了擦嘴角的牛奶。
宋一一明顯感覺到，對麵的“小朋友”區，發出一陣整齊的倒吸涼氣的聲音。
梁又西也覺察到氣氛不對，趕緊起身，向“小朋友們”走去。
“都休息夠了嗎？最後一遍，練完回家。”
小家夥們立刻在梁又西的身後站好隊形，開始畢恭畢敬模式。
“我再帶著大家跳一遍，大家回憶一下，等下誰跳不好，留下來單獨加練兩小時。”
音樂起，宋一一的心，也跟著第一個炸裂的音符，而平底起飛。
上一次現場看梁又西跳舞，是什麽時候呢？
好像是六年前，又好像是八年前。
那時候的他雖然跳舞很好，但比起現在來，真的稚嫩太多了。
如今的梁又西，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每一個眼神，都充滿了無窮的魅力，是那種勾魂攝魄，顛倒眾生的魅力。
一旦開始跳舞，他就像變了一個人，那樣認真，那樣專注，仿佛這個世界上除了舞蹈，再沒了別的存在。
他可以在舞蹈裏傾盡所有，也分分鍾可以跟舞蹈滅世而亡。
坐在角落的宋一一，覺得自己像一個毫不起眼的礦泉水瓶，被梁又西的光芒萬丈不斷地打在身上，卻也隻能靜默至此，毫無還手之力。
她就是這樣愛上梁又西的吧。
在他的每一個卡點處，在他每一個眼神間，他不斷用自己的男主光環，向她發出山呼海嘯般的信號：
別躲了，愛我吧。
梁又西跳完的時候，宋一一還沉浸在剛剛的情緒裏，一直到他走過來，眼神裏還是閃爍不斷地小星星。
第一次見到流露出小迷妹眼神的宋一一，梁又西如獲至寶，他快步走到她麵前，一臉期待的等著她的誇獎。
“怎麽樣，我跳的如何？”
“好看。”宋一一坦誠的回答。
“沒有其他形容詞了嗎？”梁又西有點不滿足。
“顛倒眾生。”宋一一又補充了一個詞語。
“還有呢？”梁又西得寸進尺。
“沒了。”宋一一收回了眼睛裏的小星星，讓麵前這個人停止追問。
雖然還是有些不滿足，但能得到“顛倒眾生”這個評價，已經是開天辟地了。
“走吧，回家。”梁又西撿起地上的包，就準備帶著宋一一撤。
“師哥，我們是不是也可以回家了？”身後的男孩們七嘴八舌的問。
梁又西立刻換了一副冷酷的表情掃了他們一眼，最後目光停留在宋一一身上。
“看在她的麵子上，今天就回家吧。”
男孩們一陣歡呼，惹得宋一一又有些尷尬，她趕緊拿起自己的東西，快速逃離現場。
梁又西借口自己練舞很累，今天回家的車由宋一一開。
這還是宋一一第一次開他的車，她戰戰兢兢，提前溫習了一遍科目一科目二科目三的內容，才慢悠悠的上路了。
梁又西歪在副駕駛上，雖然帽子蓋住他的大半張臉，但還是能感覺到，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宋一一身上。
“幹嘛？怕我開進河裏啊？”宋一一被他看得渾身難受，忍不住嗆聲。
“開河裏也行，也算共赴黃泉了。”梁又西的聲音裏帶著疲憊，看來剛剛說的累不是騙人的。
“少烏鴉嘴，把臉轉過去，你看得我渾身發毛，等下油門刹車沒分清，真的一起死翹翹了。”
“我有個粉絲，微博名叫仙女爸爸，有一次看了我的跳舞，在超話裏發了一條五千多字的小作文，極盡華麗的辭藻來讚美我。”梁又西突然牛頭不對馬嘴的說。
“然後呢？”宋一一當然知道他在暗示什麽，但又懶得戳穿他。
“你說同樣是粉絲，為什麽你就用四個字把我打發了呢？”
“你嫌太多了嗎？”宋一一努力憋著笑。
“多你個大頭啊！宋一一你就是故意的，你小時候寫作文，誇咱們家對門的老太太，也誇了七八百字吧，怎麽到我這就這麽惜字如金了呢？”
“你想我怎麽誇你？”宋一一笑著說。
“天花亂墜，感人肺腑。”
宋一一果然非常認真的思考起來。
“梁又西，你很棒這件事，我從小就知道。我從來不覺得我自己有多優秀，我也不覺得我們研究院裏那些科研泰鬥們有多優秀，這些都是可以超越的東西，是努力就能獲得的優秀。但你在我眼裏是，優秀的沒有天理，你的好，無人能及，你的魅力，一見難忘。我有時候都覺得，我不及你的分毫。你像一個開著飛機的機長，在我的頭頂呼嘯而過，而我隻有雙腳，一瘸一拐的在地上望著你的影子奔跑。”
梁又西有些驚著了。
他想過宋一一會長篇大論的誇他，卻沒想過，她是這麽誇他的。
又或者說，她這哪裏是在誇他，明明是在貶低自己。
“也沒你說的這麽誇張吧……”他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回應。
宋一一轉過臉來，惡作劇般的笑了一下。
“當真了？”
看到她這個笑，梁又西才發現是自己想多了。
“那你要的誇獎就是讓我編瞎話嘛。”宋一一補了一刀。
他氣呼呼的把臉轉到另一邊，不再看她。
在他把臉轉過去的下一秒，宋一一就收起了剛才那個惡作劇的笑容，正視著前方的車水馬龍。
前車的尾燈和路邊的霓虹，在她眼裏五彩斑斕，爭奇鬥豔。
卻怎麽也掩蓋不了她的眼底，一層一層風起雲湧的愛戀。
梁又西，如果你知道我有多麽愛你，你就會知道你在我眼裏，有多好了。
“梁又西……”宋一一在等紅燈時，宋一一突然開了口。
梁又西沒有回頭，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
“我不想搬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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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是想留在你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