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二章 總會有辦法
因為吸收升仙井中的漿液的緣故,墨秋水的面具已經摘下,那副傾城傾國的無雙面容展露出來,只是上面沒有一絲血色,慘白如紙。
看著雙目緊閉,虛弱至極的墨秋水,秦遠快速打量了一番她的身體,沒有見到明顯的傷勢,心中的不祥之兆更甚。
「你們對她做了什麼手腳?」
秦遠走到那兩位海叉族人身邊,以古燧人城語問道。
這些傢伙雖然是本地土著,文明低弱,修為也是一般,但生活在此地數萬年,總會有些常人不知的手段,巫術、毒物、咒訣等等,都會對身體虛弱的墨秋水造成致命傷害。
而且這些稀奇古怪的手段,相比起外傷要更加麻煩。
海叉見秦遠怒氣沖沖而來,連忙抬手將其攔住,快速將秦遠的話翻譯給自己的同伴,片刻之後,海叉向秦遠攤了攤手,道:「他們也不知道。」
「他們不知道?」
秦遠微微一怔,旋即更加怒火中燒,指著身後的墨秋水道:「難道她會自己昏厥過去?」
海叉也是不大相信,繼續回去向自己同伴問話。
墨秋水忽然睜開了眼睛,那以往精光閃閃的美麗雙眸,此時黯淡無光,帶著讓人心疼的虛弱。
她看著秦遠,苦笑一聲,道:「秦遠,不怪他們,是我身體舊疾發作。」
「呸!」
大薇抱著墨秋水,冷哼一聲,道:「蠢女人,都什麼時候了,還想著做好人,好好的升仙井,只有好處沒有壞處,怎麼會讓你舊疾發作,分明就是這兩個醜八怪做的手腳!」
她心中十分著急。
與墨秋水一路行來,一路拌嘴吵鬧,但不可否認,從未與人建立深厚感情的大薇,在這其間漸漸接納了墨秋水,不說到無話可說的閨蜜,但也是吵架鬥嘴的歡喜冤家。
她當然不想看著墨秋水有什麼三長兩短。
她也十分焦慮。
因為墨秋水原本是不想進這升仙井的,是她連激帶拱,才讓這位墨大門主放下矜持,進入升仙井。
心是好心,但唯恐好心辦了壞事。
「大薇。我沒有說謊,也沒有怪你們。」
墨秋水雖然身體虛弱,但頭腦依舊聰慧無比,看出了大薇的著急,更看出了她的焦慮,苦笑著說道:「如果要怪的話,只能怪我自己。明明身體有問題,卻貪心不足,還想著再進一步,希望能夠提升些修為。這不弄巧成拙,本想得到更多,但卻失去了更重要的東西。」
秦遠聽到這裡,不解問道:「這升仙井能夠讓人回到元胎狀態,明明會讓人的身體會有大幅度提升,為何會害了你呢?」
「彼之甘草,我之毒藥。」
墨秋水繼續苦笑,道:「我身上的毛病是打娘胎中就帶出來的,這麼多年下來完全是靠藥物維持。這升仙井能夠讓人重回元胎境地,卻是也將我身體中的藥物排斥而出,重新回到了病症最重之時。
秦遠已經明白,這升仙井確實害了墨秋水。
「你身上帶了藥物嗎?」秦遠問道。
墨秋水搖了搖頭,道:「當年配製的藥物早就服食完,這些年來身子穩定了些,便沒想到會舊疾複發。而且,當年那位老神醫也曾說過,一旦舊疾複發,除非神葯出世,不然絕無救治可能。」
「哪家的老神醫說這混賬話!」大薇怒斥道,「墨大門主,別聽他胡說八道,你三奇門這般勢力,再去找一位神醫便好!」
墨秋水苦澀說道:「三奇門也不是萬能的,不然我也不會一直身子不好。那位老神醫也是儘力了。」
「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大薇著急說道,自責的很。
墨秋水搖了搖頭,看著這美輪美奐的水晶宮,笑容綻放,美的像是一朵盛放的花兒,但又弱不禁風像是隨時都會枯萎。
「聖葯!」
秦遠忽然說道。
「聖葯?什麼聖葯?」大薇瞪著秦遠問道。
秦遠沒有多理他,而是走向了海叉,「海叉,你們的聖葯帶出來了嗎?我的朋友危在旦夕,需要聖葯的幫助。」
他不了解墨秋水的病症是什麼,只知道是先天不足,但他相信那可以讓人身體憑空增強的所謂聖葯,能夠對其起到極大幫助。
至少可以試上一試。
海叉撓了撓腦袋,道:「我們身邊並沒有。」
「沒有?你們從那裡逃離,難道不帶些聖葯離開嗎?」秦遠不相信地問道。
海叉將自己上身衣甲解了下來,露出了兩把不知何種海獸牙齒做成的骨匕,以及他那紋理分明的肌肉,卻是不曾見到任何之物根莖果實之類。
「那聖葯被惡魔們控制在手中,我們很難私藏,當初也想著要帶一部分出來,但聖葯離開聖地就難以存活,所以又打消了那個計劃。」海叉真誠的說道。
秦遠沉思片刻,道:「那能不能帶我們從你們那條小路進去,我要採摘一些。」
海叉想都沒想,一口答應:「當然可以,不過你也要殺幾個惡魔給我們出出氣!」
「一言為定!」
秦遠答應說道,又轉過身去,來到墨秋水和大薇身邊,道:「這海中生長著一種所謂的聖葯,可以使人身體在沉睡之後增強,還有治病療傷的用處,我想去採摘一些,試上一試。」
大薇氣鼓鼓地道:「那裡是不是很危險?」
「的確很危險,在陰山派和十方宗的老巢之中。」
秦遠沒有在這件事隱瞞,他也從來不會對自己的同伴隱瞞危險,繼續說道:「稍後我會送你去那座小島,到了那裡,你就能出去。」
「你什麼意思?」大薇瞪著秦遠問道。
秦遠說道:「這裡危險,你跟著我只會更加危險。」
「你當我白肖薇是貪生怕死之輩?」大薇怒氣更勝。
秦遠還想解釋,他不想將大薇也牽連進來,可是大薇卻是十分的惱火,道:「墨大門主之所以進這升仙井,完全是因為我的緣故。我若是現在離開,還算是人嗎?」
她從來不把自己當人,只把自己當野獸,一頭以人血為食的野獸。
但是她內心中無時不刻不盼望著自己成為一個真正意義上的人,有朋友,有家人,人人喜愛,人人願意接近。
「我並非說你貪生怕死,而是有更重要的任務留給你。」秦遠看著大薇那憤怒面容,耐心解釋道:「你能在汐嘯時進出,那麼也能將那費長明帶進來,只要你能將他帶來,那麼我們就將安然無憂。」
大薇沉默了片刻,道:「這樣也好!」
商議定了接下來的路徑,秦遠幾人不再耽擱,帶著這三位剛剛結識的蝦兵蟹將朋友,快速出了水下水晶宮,回到島上,來到法船之上。
讓秦遠意外的是,許知行馬上就要趕來了,距離此地不過五十海里。
「出發,讓他去目的地會和。」
秦遠一刻不想耽誤,也一刻不敢耽誤,墨秋水危在旦夕,必須爭分奪秒。
坐在甲板上,吹著海風,品著美酒,看著這海天一色的盛景,墨秋水虛弱的轉過頭去,問向秦遠,道:「秦大城主,你為何會這般熱心腸?我可告訴你,就算你真將我治好,我會感激涕零,但絕不會以身相許。」
秦遠歪著頭咧嘴道:「難道在你墨大門主眼中,我就是這種趁人之危的人嗎?」
墨秋水笑道:「你當然不是趁人之危之人,恰恰相反,你是我見到的最狡猾也最正直之人,絕對不會趁人之危,更無須趁人之危,但我就是想不明白,你為何會冒著生命危險來救我?」
因為生命的垂危,似是馬上就要走到盡頭,這讓她徹底放下了身段,心扉打開,說些想說的,做些想做的,而不用再顧忌三奇門門主的位子,時時刻刻將自己包裹在一層端莊大氣的殼子中。
秦遠沒有去問那「最狡猾與最正直」的真正意思,想來大抵也不過是與敵人對陣,他會智計百出,與朋友交往,他又能正直無私,問清楚了也沒多大意思。
他倒是很想回答另外一個問題。
「主要是因為一位酒鬼死老頭,當年我經常氣到他拽鬍子的地步,現在想想,有些慚愧,總要做些補償,不能給他買酒賣肉,但可以按照他的做人理念,做些他喜歡看到的事情。」秦遠看著天空,嘆息說道。
墨秋水好奇問道:「那酒鬼死老頭告訴過你什麼?」
秦遠笑道:「那酒鬼死老頭是我爺爺,一位鄉下的赤腳醫生,醫術不錯,人也熱心腸,十里八鄉的人和牲口幾乎都認識他,他曾告訴過我:任何生命都是無價的,任何人都沒有權利去浪費與揮霍。」
墨秋水笑了起來,說道:「難道就因為這一句話,你就要去送死?你秦大城主什麼時候變成捨己為人的聖人了?」
「我可不是聖人。」
秦遠笑了笑,聳了聳肩膀,道:「暫時還沒有那麼高的覺悟。」
墨秋水道:「那你為何還為了那可能有效也可能是空歡喜一場的聖葯,而枉顧自己的性命,深入龍潭虎穴之地?」
「捨己為人,那是聖人,為了成全別人而犧牲自己,那也是聖人,可是,我並沒有犧牲自己,因為我從不認為那龍潭虎穴是我秦遠闖不得的!」
秦遠站在船首,看著遠方,面色嚴肅,聲音鏗鏘。
墨秋水坐在甲板,端著酒杯,目視那迎風而立的矯健男子,竟是一時間忘了身邊諸事諸物,那個矯健男人,似乎高大到可以頂天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