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疑雲叢生
承祥宮
主殿
“陛下,公主殿下所中的毒世所罕見,臣才疏學淺,無力解毒。請陛下恕罪。”在宮中十年的老太醫,為榻上的龍如霜把完脈後,便無奈地歎息。此毒世所罕見,非他一人能解,雖然帝王嚴令解毒,但龍如霜是陛下的愛女,若不實話實說,恐怕罪會比現在更重。
“清商餘,這毒,連你都解不了嗎?!”帝王挑眉詢問,眼中布滿驚訝。情商餘算是他的老朋友了,跟他十年之久。自年少時起,此人便在民間有毒醫之名,進宮之後,更被宮中太醫奉若神明一般。若連他都解不了,那霜兒此次,怕真是在劫難逃了。
“陛下,老臣細細把脈後便知公主中毒,但此毒陰私狠辣,極為刁鑽。它以人血為食,通過蛇蟲傳進人的體內,數息之間,便可逼近人的心脈。不過,臣替公主把脈之時,發覺此毒尚未逼近公主心脈。”
“那這麽說,霜兒還有救?!”
“陛下,此毒世所罕見,這麽多年從未有人成功解毒。老臣才疏學淺,隻能先行施針,為公主穩住體內毒素,使其不至蔓延至公主的奇經八脈,其餘的,老臣也無能為力。”
“這究竟是什麽毒?!”帝王雙手緊握,寒聲道。
說話間,清商餘一直觀察著龍如霜的神態,待見她呼吸急促,便焦急道,“陛下,現下最重要的是,要讓老臣施針,穩定公主體內毒素,否則這毒素一旦傳遍公主的心脈,便是神仙也難救了。然後,希望陛下能夠立刻派人,到民間搜集鶴頂紅。”
“鶴頂紅?!”帝王眼中掠起風暴,“愛卿要這劇毒做什麽?!”
“陛下,現下不是解釋之時。鶴頂紅雖有劇毒之效,但萬物相生相克,鶴頂紅可以暫時壓製公主體內毒性。”眼瞅著榻上的龍如霜顫抖得更為厲害,像是要噴出一口血,他便更焦慮,“陛下,臣要為公主施針了。”能保一時是一時,他馬上就要申請回鄉了,可不想在這個時候,把命給丟掉。
“住手!”麵色慘白的婦人被人攙扶著,喘息著從外走了進來。她身著月白絹裙,一身素裹,發上隻倉促帶了個玉釵,看著就像是倉促收拾方出來的。但簡單的衣衫並沒有擋住她的美貌,反而將那雙藏著深黑墨海的眼眸裏,偶爾露出的清冷,透得淋漓盡致。眼眸底下,薄如蟬翼的唇一開一合,就幽若梨花綻開般,清麗迷人。
而那慘白若紙的麵容,更為這般清麗之態,添了些許病弱,令人憐惜。
“拜見貴妃娘娘。”淑妃一直默默地站在帝王身側,一見此人,便即刻請安。說話間,她也開始細細得打量祁貴妃。可越是看,她心底,便越有一股怒氣,這人裝了那麽久了,還是喜歡裝。既然病著,就好好休息,沒事總出來幹什麽。
但她好像忘了,今天是她的女兒,躺在榻上。
“陛下,純妃妹妹感了風寒無法下床,今日,臣妾尚好了一點,便來看看霜兒,順便替她向陛下陪個不是。”祁貴妃盈盈下拜,還未拜完便被帝王扶了起來。
淑妃瞧著帝王的言語和神色,心中更是怒意橫生。那雙萬年不變的平靜的眼,隻有到了祁貴妃這裏,才會露出溫柔;那張對著她從來不說甜言蜜語的嘴,隻有對著祁貴妃,才會柔聲細語地滲出甜意來。
為什麽?!明明大家都是同一日入宮的!
“母妃。”龍衡鈺在一旁瞧了淑妃很久,但見她情緒不對,便上前拉著手,搖了搖。淑妃低頭瞧著自己的兒子,方才平靜些許。
“無事。”帝王瞧著祁貴妃病弱之態,有些憐惜地擁著她,方道,“你剛剛說,不必讓商餘施針,是怎麽回事?!”聽得此言,情商餘暗暗地白了白眼,現在開始叫商餘剛剛的架子擺得可滿。嗯,果然還是貴妃娘娘好使。
“陛下,霜兒的確中了毒,但是此毒,已被人解了。霜兒現在之所以是這樣,是因為她體內尚有血水未及時排出,隻要她將體內的血水排了出來,便無礙了。”言罷,她轉頭對著身旁的宮女道,“心敏,將盆拿來。”
“諾。”
“陛下,此毒光用藥石,確是無法清除。不過好在,今日多事的人很多,因緣巧合之下,霜兒現在隻需將血水吐出,安心修養幾天,便會痊愈。”話音剛落,榻上的龍如霜便渾身顫抖地,將血水從口中吐了出來。待吐過三四次後,她的麵色便恢複了紅潤,很快,她的眼,就睜開了。
“霜兒?!”帝王鬆了一口氣,坐到床榻一側,看著尚且虛弱,但已睜開眼的龍如霜,心中大石瞬間落地,“你醒了?!好些了嗎?!”
龍如霜安靜了會兒,方虛弱地笑著答道,“父皇。”一轉頭,她便看見了祁貴妃,一下子就露出了笑容,“母妃,你怎麽來了?!”她支撐著自己的身體,想要爬起來。母妃可不經常出來的,除了上次出宮,母妃出來為她送行後,她就再也沒見過母妃了。
“好了,你先別急著起來。母妃這次出來,以後都不走了。”祁貴妃一把將她抱進懷裏,柔聲安慰道。
“真的嗎?!”
“真的。”
“嗚嗚。”祁貴妃話音剛落,龍如霜突然委屈地哭了起來,把頭埋進了祁貴妃的懷裏,不言不語。帝王看著她的模樣,便想出聲詢問,但話還未出口,便被祁貴妃出聲頂住了。她一下一下撫摸著龍如霜的頭發,耐心地撫慰她心中的委屈和創傷。約莫過了一會兒,龍如霜才平靜下來。
“霜兒。”帝王出聲喚道。
“父皇。”她蜷著手指,好像知道帝王要問什麽,但她有些膽怯,不知道怎麽說。畢竟今天的事情,在她心裏落下太大的陰影了。
“你今天,怎麽會去那個森林裏?!”
“兒臣今天,本來是去找大姐姐說的聖物的。可是我跟心蕊去了半天,都找不到,後來不知怎麽的就跌倒洞裏去了。父皇,那個洞裏有很多很可怕的黑色蟲子,她們咬得我好痛!兒臣今天兒臣以為會死在那。”
“不許胡說!父皇和你母妃看你不見了,肯定會帶人去找你,整個皇宮就這麽大,朕一聲令下,你不會有事。”
“嗯。父皇,今天心蕊跟我一起去的,但是她被大姐姐押走了。父皇,我現在好了,但是我想父皇把心蕊姐姐要回來。她今天頂撞了大姐姐,要是一直在那裏,她會很慘的。”
“放心,朕會派人去的。”帝王話音剛落,站在一旁的修岷便已將人派了出去。帝王輕柔了拍了拍龍如霜的頭,誘哄道,“你說,今天是你大姐姐告訴你,讓你去那個森林的?!”
“是啊。今日兒臣本在禦花園遊玩,無意中碰上了大姐姐。她同我說,森林裏有個會發光的聖物,據說能出七色彩虹,兒臣便去了。”說到此,龍如霜看著自己的父皇的臉上已染上怒意,便小心翼翼地道,“父皇,兒臣以後再也不去那個地方了。”說著,淚水又不受控製地往下落。
帝王抬起手,將孩童臉上所有的淚水擦盡,方道,“霜兒,那個地方你並非去不得,隻是日後再去,必得帶多點人。明白嗎?!”
“嗯。兒臣明白了。”
“父皇,那個地方,真的有七色彩虹嗎?!”說出這句話時,她似乎想到了森林裏的可怕場景,小小的身體微微顫抖著。但,內心再恐懼,還是抵不過心中那一點,僅有的好奇心。
“父皇也不知道。那地方,原本是由皇後打理的,她去世後,就再無人去過了。”帝王略下心底那一抹憂傷,看著龍如霜好奇的眼,便歎了口氣,振作起來,“修岷。”
“陛下。”
“去將大公主喚來。”
“諾。”
“商餘。”
“臣在。”
“霜兒之前,所中何毒?!”一提到毒字,似乎心底,還是會有壓抑不住的殺意,一點點湧出來。
情商餘抬眼瞧著帝王陰沉的臉色,便心中有數,沉聲道,“陛下,霜翎公主中的,是天下間唯一無藥可解的毒,名為往生。臣還是孩童時就曾聽過此毒的名聲,數十年前,在江湖上此毒曾赫赫有名,那時有兩個幫派相互傾軋,其中一個幫派的首領,不知如何研製出此等毒素,並下到了敵對幫派的食物中。第二天,那個幫派便在江湖上銷聲匿跡,連屍體都未曾留下。不過這僅是傳聞,畢竟數十年過去了,無人見過此毒。但好在,臣多年行醫,有幸見過一次,方能斷出公主所中即為此毒。但此毒缺乏配方,自出世後便無人研究且構造複雜難懂。臣鑽研多年,都未曾解出十之一二,因此,尚未能解毒。”
“既如此,你如何斷出,鶴頂紅對此有效?!”
“陛下可還記得,五年前,有一位患者被人從平安縣一路護送至京師,最後求到了臣的府上?!”
“朕記得。那時還是朕,讓你救治這位傷者的。”
“那患者當年所中,便是此毒。隻是臣當年醫術粗陋,對此毒從未見過,便未有解毒之法。後來,那位患者不慎喝下臣府中拿來研究的劇毒鶴頂紅,臣本以為她必死無疑,誰知過了半個時辰,這位患者竟然奇跡般地好了起來。之後,臣對此毒生出好奇之心,便想盡辦法打聽研究。但不幸的是,當臣知道此為往生毒之後,那位曾經喝下此毒的患者,卻突發奇病,一夜之間暴斃。之後經過打探,臣找到了那位患者的家人,詢問之下方才得知,那位患者自喝下鶴頂紅一天後,那病便時不時地有複發的跡象,好在每次都能挺過去。可去世的那天,病勢凶猛,未能撐住便去世了。自此,臣便知道,鶴頂紅對此隻有抑製之效,並不能解毒。”
“若有人下毒,你能查出源頭嗎?!”帝王麵上布滿冰寒,眼中殺意四起,他抬頭看向窗邊那一抹玄月,心覺不安。若不是今日有人插手,怕是此時霜兒,早已命喪黃泉。
“陛下,臣對此毒並不算了解。不過,下往生之毒的人,自己也會沾有毒素,若是其無法解毒,怕是此刻已經”
“陛下。”太醫話音未落,修岷便從外麵趕了過來,“陛下,大公主到了。”
帝王平靜回道,“讓她進來吧。”
“兒臣見過父皇。”大公主盈盈下拜,神色平靜。待她瞧見祁貴妃懷中的龍如霜,便顯出一副擔憂之色,“霜兒?!你沒事吧。”她上前握住龍如霜的手,殷切問道。
“大姐姐,我沒事。”龍如霜撇著嘴,“大姐姐,你不是說你會找人救我的嗎?!為什麽過了那麽久,你都沒回來?!”
“朕也想問你。”帝王轉過身,神目如刀,刺進大公主心底,“禦花園西側,是皇後當年精心哺育的百花林,這林子自她去後,便變得陰森可怖。三年以來,從未有人踏足百花林,你是怎麽知道,裏麵有聖物這類不尋常的東西?!那地方,常人都不去得,霜兒一個兩歲孩童,你為何會費勁心思,攛掇她去?!”
“父皇!”大公主一下跪了下來,眼中泛起淚光,語氣中帶著滿滿的委屈,“兒臣並不知曉那地方會是這番模樣,兒臣隻是從淑妃娘娘的婢女那聽聞,百花林中有聖物,便生起了好奇之心,想要去看看。隻是隻是父皇對我向來嚴厲兒臣實在不敢擅自往那個地方跑,但又想去得緊。恰好那時,在禦花園碰上霜兒,一時嘴快告訴了她,她天生膽大,便嚷嚷著要去看看。霜兒說,父皇定不會責罰於她。我便放下心來,約好與她一並去。隻是後來,淑妃娘娘派人到殿中與我交談,這才浪費了時間待我去之時,霜兒已經跌入洞中了,那洞大得可怕,又陰氣森森,兒臣無法將霜兒救出來,便隻能去找人。兒臣帶著霜兒的婢女心蕊,慌不擇路地跑了出去,卻又不慎在宮中迷了路這才耽擱了時間,最終,也沒能找到霜兒。”
洋洋灑灑一番話,可憐兮兮的語氣。
帝王冷笑一聲,方道,“修岷,你是在何處,找到大公主的。”
“陛下,奴才派人到德裕宮中傳了句話,便見到了大公主。”
“德裕宮位於皇城東側,離朕的崇政殿僅兩道宮門,兩牆之隔。衡敏,你回到了自己的宮殿,卻沒派人去崇政殿傳個話。之後朕下令找尋霜兒之時已然封宮待搜,你也未曾出聲。現在你告訴朕,你耽擱了時間。”
“父皇!兒臣說的都是真的,後來兒臣回宮之後,之所以沒有派人通知父皇,是因為”
“夠了!來人,將大公主囚於宮中,隨行侍奉人等送入掖庭,三天之內,朕要得到答案。”帝王厲聲斷喝。
“父皇!不要啊!父皇!兒臣說的都是實話!父皇!”大公主欲奮力掙脫周邊將她拉起準備強行扯走的太監,那張臉布滿了驚慌,隻是她也才十歲,比力氣她哪裏比得過那些太監。眼看著自己就要被拖出宮門,她的力氣忽然大了起來,一下便甩開了那些太監。
其後,它顧不上疼痛無比的雙腳,便踉蹌著朝著一旁的淑妃走了過去,一到淑妃麵前,她便一下抓住淑妃身側的雙手,悲戚地哭喊道,“淑妃娘娘!救我啊!淑妃娘娘!我完全完全都是按照你的意思在做啊!淑妃娘娘!”她將臉貼近淑妃的裙擺,用力搖著淑妃擺在身側的雙手,待她那張臉近乎全在淑妃裙擺上時,便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喜意,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淑妃也未料到有此意外之事,當看到大公主朝這兒來的時候,她便深覺不安,如今她這一說話,豈不是要將所有的事,都推在自己的身上!不行,不能由得她這般攀誣,否則這謀害皇家子嗣的罪名,定要落到她的頭上不可!她一下甩開大公主的手,用力太大,大公主不慎撞到旁邊的木椅之上,額頭開始流出了血。
一切發生得太快,所有人都沒能反應過來。那些太監極有眼色,見此情景,便知現在不是將大公主拉走的時候了。隻是,修岷看著大公主的額角,便給帝王使了個眼色,畢竟是皇家子女,若是為此落下病根,怕是不好。
若按照以往,帝王定會讓太醫幫大公主處理傷口。
可是今天,他卻一言不發,那個樣子看起來像在看戲!
大公主顧不得自己額角上的傷口,她狠狠地回頭瞪了淑妃一眼,便喊道,“淑妃,你竟這般沒有擔當!當初,是你派人找上本公主,說隻要能讓龍如霜走進百花林,便將當年我娘留下的遺物悉數還於我,當時你言之鑿鑿,說本公主不會有事。也怪我一時鬼迷心竅,才上了你的當!”說完,她便轉頭朝著帝王而去,麵上又是那副可憐兮兮的淒慘樣,這回加上額角的傷,倒顯得這模樣真實了些。
帝王平靜地看著她抓著自己的衣擺,瞧著自己,啜泣著說,“父皇!都是淑妃的錯!都是淑妃教唆!否則兒臣,怎會有這麽大的膽子將霜兒誆進百花林?!父皇,你饒過兒臣,兒臣隻是一時氣憤,父皇處處喜愛霜兒,卻不曾對兒臣有一絲關懷,兒臣這才鬼迷心竅。兒臣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父皇!”
淑妃氣急,她深吸一口氣,方跪下道,“陛下,臣妾沒有這麽大的膽子,敢指使大公主為臣妾做事。大公主所言,也全都是她自己的猜測,並無實際的證據。陛下是否還記得,當年那人生下大公主便撒手人寰,鳳後為了平息宮中謠言,便將那人留下的所有物品,都留在了韶華殿中。可是鳳後逝世後,陛下已有明令,著乾衛軍日夜看守韶華殿,沒有陛下的旨意,任何人不得進入殿中。臣妾哪有那通天本事,可以將那麽多的財物,從中拿出?!”
“此言有理。”帝王讚同道。乾衛軍是他的貼身軍衛,裏麵的人全是他這麽多年精心培養的親兵,無人會背著他做事,這一點他還是有自信的。
“父皇明鑒!淑妃娘娘當日派木靈來德裕宮,可不是這麽說的!”大公主仿若失去救命稻草一般,狀似癲狂,忽的她的眼瞅著對麵的木靈,一下子亮了起來,“父皇!父皇你看,木靈手上所帶的那個玉鐲,便是當時淑妃娘娘交予兒臣之物。玉鐲之上,還刻有母妃之名。正因如此,兒臣才會相信,淑妃可將母妃的遺物從韶華殿拿出,才會一時鬼迷心竅,害了霜兒啊!父皇!”
帝王看向木靈,見她哆哆嗦嗦的樣子,便知有鬼。他給了修岷一個眼色,修岷便很快將人按下,將她手中的玉鐲拿了下來交給帝王。帝王拿著玉鐲細細端詳,這鐲子雕刻手法並不高明,鍛造的手法也很是粗陋,不像是宮中之物,但很想民間的物什。摩挲了一會兒,待他看見鐲子裏頭的名諱時,便縮了縮眼,心中寒意怒氣,伴隨而來的還有無盡的殺戮感。他攥緊玉鐲,怒道,“修岷,將乾衛軍首領王默喚來!”
“諾。”
“陛下!”修岷剛出宮門,外頭有一小太監,便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一進來便跪著朝帝王道,“陛下,奴才在禦花園水井內,發現承祥宮宮女心蕊的屍體!”
帝王眼中泛起驚詫,他轉頭看向龍如霜,卻見後者已然神色呆滯,任憑祁貴妃怎麽喚,都不說話。忽然,龍如霜閉上了雙眼,一下朝著貴妃懷裏倒了下去。“霜兒!”祁貴妃驚慌失措,喊道,“霜兒!清太醫,您快過來看看!”
清商餘快步上前,待把完脈後,便鬆了口氣,“娘娘不必擔心,公主隻是今日受了太多的驚嚇,再加上有些氣血虧損,年紀弱小才撐不住。臣待會兒為公主開一副靜氣補血的藥方,再讓公主安養些時日,便無礙了。”
這下,整個宮殿中的人,都鬆了口氣。
帝王瞧著龍如霜臉色慘白,一動不動的樣子,心覺悲哀,便道,“安然,你先將霜兒帶去後殿,讓她好好休養。這邊的事情,朕來處理。你放心,朕一定查出謀害霜兒的真凶,那些人,一個都逃不掉。”
“多謝陛下。”說完,祁貴妃便抱著龍如霜,撤出了這個汙糟的戰場。
“來人,將承祥宮宮女心蕊的屍體,抬到這兒來。”帝王的聲線中,冷意盡顯。
“諾。”
“淑妃,到現在,你還敢說這件事與你無關?!”帝王猛地將手鐲丟到淑妃麵前,手鐲落地,‘登!’的一聲響,仿佛砸在淑妃心底,令她如墜地獄。
“你你為什麽要這麽做?!你為什麽要陷害我!”淑妃轉身,朝著木靈怒吼,現在的她,猶如一隻野獸般,眼中的悲傷痛恨,似乎要把木靈一口吃了。
木靈一看自家娘娘這樣,便心驚膽戰地跪了下來,顫顫巍巍地道,“娘娘!不是這樣的!那手鐲,那手鐲明明是那日娘娘給我的!那日那日您讓奴婢去找大公主,便同奴婢說,讓奴婢帶著這手鐲去!奴婢奴婢隻是照章辦事而已啊!娘娘!”
說罷,她便朝著帝王叩頭,“陛下!陛下!娘娘雖讓奴婢去找大公主,但她隻是讓奴婢傳話同大公主說,隻讓霜翎公主在那洞中待些時間,受些苦楚。娘娘說,她早已在那洞中放下藥材,那藥雖有些許毒性,但對人體並無害,隻是會讓霜翎公主昏迷而已,並不會真的害公主啊!陛下!”
“哼!你是淑妃的貼身婢女,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自然向著淑妃說話!”大公主反駁道,“不過好在,如今此事也不算死無對證,隻要派人去搜澄春殿,定能找到毒物!”
“來人,去搜澄春殿,無論如何,要將毒物給朕找出來!”
“諾。”
“陛下,無論如何,您都不肯相信臣妾是嗎?!”帝王剛剛那句搜宮的話,已是間接判了她的死刑。她雖想讓龍如霜受些苦楚,但從未讓木靈帶什麽手鐲,也從未真正地要了她的命。畢竟,她也是母親。可對方既然把事情做到這一步,那便每一步都考慮到了,不可能給她留下一絲生機,而大公主也不過是順水推舟。
此事疑點這麽多,皇上不可能看不出來,那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不想讓她活著。
帝王並不答。其實他心裏很清楚,淑妃做事也是很聰明的,再加上龍衡鈺的解救,即便心蕊的死是她做的,但她也不可能真的要了龍如霜的命。畢竟以她目前的處境,留下霜兒,是更好的選擇。可是無論那人是誰,她都已經將事情做到這個地步。以目前的局麵,舍棄淑妃,是唯一的辦法。否則,他沒法向朝臣和西梁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