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失蹤
九轉環說完後,那原先還在九轉環門前的龍如霜的身體忽然消失了,眨眼間,這洞穴響起一聲清脆的笑聲。聲響一消失,龍如霜便精神抖擻地站在九轉環的身旁。
她微微拂袖屏去身邊的星辰之象,淡淡道,“這星辰之力的確給了我不少的助力,這幾個時辰的功夫,我卻好似走了幾年的光景。不過奇怪的是,沉睡之時,我好像覺得這星辰多拉了一個人進來,此人我總也感覺有些熟悉,卻記不清她到底是誰。”她眼眸星亮,瞧著麵前的那團血球,言道。
“你是說,這萬裏星辰圖主動拉了一個人進來?!”九轉環疑惑道。
“是。而且那人給我一種莫名其妙的親切感和熟悉感,隻是我實在不清楚她到底是誰。”
“無礙。如果外界有異動,這星辰圖應該會有所波動,可現下這圖平靜得很,看樣子他拉近的這人也不會給你造成多大麻煩。且,既然你有所熟悉,日後若是見了,也能辯一辯。再者,有我在你身邊,也無需擔心。現下最重要的是,你現在到底感覺如何?!”
龍如霜輕笑一聲,言,“其實也沒什麽感覺,隻是多些力量罷了。”說話間,她悄然將自己身上那些星辰之氣隱去,拂袖間,洞穴有股莫名地波動,便是這波動不過一時,她的眼底也因此而流露出一種驕傲而霸氣的情緒,這情緒帶著嘴角邊的那抹笑,慢慢地顯出些邪魅來。
九轉環聽著她的語氣,心倒是放下不小。龍如霜站在那血球前默了會兒,忽的道,“希望二哥哥不會出事。”方才她出手時,本想一下助龍衡鈺度過此關。但這萬血之陣畢竟跟之前的冥殊之靈共生過幾百年,其實力亦不可小覷。能將其徹底消散在天地間,已是現下龍如霜的極限了,若是再多,怕是她這剛剛才掌握星辰之力的身體便要受到不小的損害。想起來,不走那一步,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畢竟別人給的力量和自己充實而來的力量,終究是兩回事。
“你都那麽幫他了,若是他還不能挺過來,那便是此人沒這能耐。”九轉環不屑道。它話甫一說完,就見龍如霜將手探進那血球之中,過了會兒,又不知從中拿出了什麽東西。它感知了會兒,方道,“這是石符?!”
“石符是什麽?!”龍如霜疑惑道。
“石符是西域的東西,且大多來自西域王室,不過民間也有少量留存。西域的石符,一般都是作調動軍隊之用,但也有一部分鑄造不太精巧的石符,會流入市場以作換物之用。王室的石符,均是精打細造之物,自是不會如此。且,那些石符上還會有些奇異的紋路,用以區別王族和民間。你手上拿著的這枚石符鑄造精巧,上麵很細密地刻著沙漠之鷹的圖示,而鷹的周圍,還繞著些奇怪的術語。我想,若是我沒認錯,你手上的這枚,應該是西域之王的貼身之物。至於這個的用途,我卻不太清楚。”
“二哥哥怎麽會有西域的東西?!”
“他手中能有此物,說明這段時間,他見過西域的人,而且此人很可能是西域王室中人。”九轉環冷冽道。
“不可能!”龍如霜的眼中溢滿了震驚,不過雖然她說得很肯定,但九轉環的話還是讓她心中生出了一絲警惕。南唐人人都知道,西域是整個南唐最大的敵人,而當年鳳家又是被西域血軍所滅,雖然這其中免不了世家的參與,但是盡力最大的,還是西域的血軍。而能調動西域血軍的,隻有西域王室。對於身負鳳族嫡係血脈的龍如霜來說,西域是她這輩子最大的仇家。可是龍衡鈺,怎麽會同西域王室有所牽扯?!
說話間,那石符突然發出一抹亮光,然後便化作飛灰消失在了空氣中。
“不好,外麵出事了。”言罷,龍如霜化出一無形通道,抬腳踏了進去。
承祥宮主殿
祁貴妃睜開眼,深覺身體有些不得力,但她想到剛剛在淺眠中聽到的話,便輕聲喚道,“青苓,青苓。”
青苓在門外聽到呼喚,便輕輕地推門進來,走到祁貴妃的床榻旁,將祁貴妃扶著坐起來,道,“娘娘,您醒啦,奴婢這就喚人,把藥拿進來。”娘娘這些年身子總是不大好,但宮中事情多,因而起床的時候都必須先服下一副固本培元的藥,待稍好一些,才可下榻。
“不。”祁貴妃製止了她,言道,“青苓,剛剛淺眠時我似乎聽到,有人說陛下來了。”
青苓道,“是的,娘娘,陛下正在偏殿正門前,與周胤說著話呢。”她本不想說的,自鳳後去後,娘娘身上的擔子似乎一夜之間多了起來。這些年,娘娘為了公主殿下操碎了心,如今又因為上官家的事情,又對二皇子殿下頗為關懷。這本是件好事,但自家娘娘的身子,卻也因此,一日不如一日。
“出了什麽事?!”
青苓沉了沉,道,“公主殿下,好像不見了。”
“不見了?!怎麽回事?!”
“今日,賢妃娘娘派人來說,公主殿下明日便要去延慶寺了,這第一次出行是大事,雖倉促了些但還是馬虎不得。現下諸多事宜雖已定了下來,但有些貼身的事還需公主殿下再確認一番。奴婢便派人去尋公主殿下,這才發現,公主殿下早已不在承祥宮內。當時奴婢還想,許是公主殿下又去了何處,便差人到處去找。可幾個時辰過去了,還是找不著。奴婢心急之下,便回了陛下。”
“那現在呢?人找著了嗎?”祁貴妃焦急地問。
“還沒有。不過,有人說,今日看著公主殿下進了偏殿,就沒在出來。”青苓悄聲道。
“現下陛下人呢?!”
“奴婢回來的時候,還見周胤跪著回陛下的話,現在,奴婢不知。”
“不好!”祁貴妃眼眸一轉,便強撐著身子,迅速下了榻,言道,“青苓,快將本宮的披風取過來。”
青苓很快取了披風回來,疑惑道,“娘娘!這事兒明擺著就是二皇子鬧出來的,陛下本就不喜歡二皇子與公主殿下太過親近,您又何必去湊這攤子呢?”祁貴妃坐了下來,歎道,“此事怕是沒那麽簡單,你去喚人進來,為本宮簡單梳洗一番,本宮要去偏殿,若是再晚,就來不及了。”
“娘娘!”
“快去!”
“諾。”
承祥宮偏殿
殿內
龍皇神色漠然地看著地下已然被打得半死不活的周胤,冷道,“朕再問你一遍,公主人呢?!”
周胤現下已是沒有多少力氣,若不是龍皇邊打著邊使喚人給他喂些吊氣的湯藥,這人怕是即刻便要死去,他顫顫巍巍道,“陛下,奴才真的不知。殿下殿下是您看著長大的,他豈會做這種欺瞞陛下的事情呢?!”
“嗬。”龍皇冷笑,“他都敢大鬧崇政殿,光明正大地與朕對著幹,還有什麽事不敢的。周胤,朕勸你還是想清楚了,若是再不說,那朕便坐實了你這欺上瞞下之罪。你是鈺兒最信任的人,你若是有事,他會有什麽樣的下場”
“陛下!陛下!”周胤眼中盛滿了不可置信,他哀求道,“陛下,他是您的兒子啊,您怎忍心”
“我的兒子,如今都能欺瞞朕拐走朕的女兒了!他還有什麽事,是不敢的!”龍皇語氣中的漠然和寒冰,讓周胤的心跌落穀底。
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向上爬了爬,想要抓住龍皇的衣擺懇求,可他還未靠近,便被周邊的行刑太監給看了個正著。那太監即刻上前,踩住他的手,亦不顧他氣若遊絲的叫喊,便拱手請道,“陛下,像這等硬骨頭,若隻是打板子,也太便宜他了。奴才認為,不若將他關入掖庭,到時,他必會能吐出些來。”
龍皇背著身,淡淡道,“別讓他死了。”
“諾。”那奴才得了令,周圍便上來兩人,將周胤的雙腿拉住,準備將他拖出去。
“慢著!”外頭,忽的傳來清脆空靈的話語聲,這聲,讓龍皇回過身來,他的眼中亮起些光芒。龍如霜跨過門檻,瞧了瞧地上的周胤,便歎息一聲,快步走到龍皇前,行禮道,“霜兒見過父皇。”
看著龍如霜笑得開懷,龍皇心中的氣便消去不少,但他還是板起臉道,“去哪兒了?!還知道回來。”
龍如霜輕笑一聲,便蹦蹦跳跳地來到龍皇身側,言道,“父皇先看下這個。”她向後招了招手,澄芮便上前將手中的木盒打開。那木盒一打開,便散出些冰氣來,這冰氣一散出來,整個偏殿的溫度便驟然下降了許多。龍皇掩飾著朝那瞥了一眼,心中便泛起喜悅,道,“這東西,你是從哪兒得來的?!”
龍如霜驕傲地道,“自崇政殿中頂撞父皇後,霜兒一直深覺不安。後來,霜兒聽聞,您一直想要延雪河畔的冰心草,隻是延雪河山脈難入,此草無論摘取還是保存都得頗費心思,且數量稀少。因而,咱們宮中一直沒有。昨日,霜兒想到明日便要離宮,便想著送您些什麽,以表上回之事的歉意。正巧,這個時候,霜兒受到了西梁皇子的來信,說上回與霜兒玩得甚是愉快,想再見見霜兒。霜兒就給他回了封信說,讓他拿一株冰心草來,女兒就肯再見他一次。誰曾想,西梁皇子動作真的快,今日晌午便拿著冰心草過來了,他約霜兒出宮遊玩。霜兒便去了。因而,才這麽晚回宮。”
“西梁皇子?!是上回同你出去玩的歐陽晟嗎?!”龍皇問道。
“就是他,父皇。”龍如霜點頭道。龍皇仔細打量了龍如霜半晌,見她真的沒事,便叮囑道,“霜兒,那西梁皇子雖然聰明,也懂得些玩樂之術。但如今父皇與西梁之間,終是還有戰事,因而你不必同他走得太近,明白嗎?!”龍如霜瞧著龍皇嚴肅的眼神,方認真地點頭道,“嗯,霜兒明白了。”龍如霜點頭後,龍皇的心才算半放下來。他拿過冰心草,小心撫摸一番,便小心地將其蓋好,交到修岷的手中,“好好保管著。”
“諾。”
“父皇。”龍如霜抓著龍皇的衣袖,言道,“父皇,周胤是二哥哥身邊貼心的人,何況今日霜兒出行亦是霜兒自作主張,與二哥哥又沒什麽幹係。父皇還是手下留情,放了周胤吧。”龍皇瞧著龍如霜的眼看了一會兒,心中的堅持一下便消散地無影無蹤。她眼中的懇求,還是會讓龍皇覺得心軟。他歎了口氣,道,“將人放了吧,找個太醫為他診治一下。”
“諾。”
“父皇。”龍如霜抓著龍皇的衣袖,言道,“父皇,周胤是二哥哥身邊貼心的人,何況今日霜兒出行亦是霜兒自作主張,與二哥哥又沒什麽幹係。父皇還是手下留情,放了周胤吧。”龍皇瞧著龍如霜的眼看了一會兒,心中的堅持一下便消散地無影無蹤。她眼中的懇求,還是會讓龍皇覺得心軟。他歎了口氣,道,“將人放了吧,找個太醫為他診治一下。”
“諾。”
“霜兒,若是下回,西梁皇子再給你遞信,你一定要將這封信交到朕的手中。”龍皇蹲下來,瞧著龍如霜的眼,鄭重道。
“為什麽啊?!”龍如霜不解。
“父皇近日同西梁出了點問題,但父皇又不知原因在那兒。南唐國內,隻有極少數人方才清楚西梁國內的狀況,但他們的消息也大多不盡不實。若是霜兒肯將你與那歐陽晟的來往信件交予朕,那朕就能從中得知西梁國內的真實狀況。這樣,父皇就能想辦法,讓兩國的關係變得好起來,而你們慢慢地也就可以不用拘束,自然相處了。”
“真的?!”龍如霜開心地問道。
“自然。”
“好。那下次我再給他寫信,一定告訴父皇。”龍如霜肯定地應道,看那樣子,應當是把這件事當成極其重要的事,應了下來。看著她這樣的狀態,龍皇也放心不少,有了信件,他便可以把握西梁日後的動態,或許他還能通過龍如霜,辦成一些他想辦的事情。
將龍皇送走後,龍如霜本人算是鬆了一口氣,說真的,裝可愛這種事情,有時候真挺難做的。但好在,她的低級神識並未完全消失,拿出來頂一陣,還是可以的。看著龍皇越走越遠,她正要回頭囑咐澄芮些什麽,就見祁貴妃從主殿中出來了,隔得遠遠地,便瞧見祁貴妃被人攙扶著的踉蹌步伐,心道不好,快步跑到祁貴妃麵前,言道,“阿娘,你怎麽出來了?!”
祁貴妃仔細地看了看龍如霜,確定她未曾受傷後,便鬆了一口氣,道,“霜兒,母妃一醒過來便聽聞你不見了,你去哪兒了?!”
龍如霜回手握住祁貴妃,言道,“阿娘,西梁皇子給我遞了信,所以我便出了宮。”聽她回答得很平靜,祁貴妃便徹底放下心來,道,“你父皇呢?!”
“霜兒剛同父皇說了會兒話,父皇就走了。”
“母妃知道了。霜兒,下次再有這種事,一定要同下麵的人吩咐一聲,不要自己跑出去,知道了嗎?!”
“是,母妃。母妃,您身子不好,霜兒陪著您回宮吧。”言罷,她同青苓一道扶著祁貴妃,朝正殿走去。
德裕宮
程悅進來後,看見自家娘娘正在澆花,便湊到她耳邊,悄聲說了幾句話。待她最後一個字說完,賢妃便皺著眉頭道,“你是說,陛下誰也沒罰就回了宮?!”看著賢妃凝重地臉色,程悅點了點頭,疑惑道,“娘娘,奴婢也覺得奇怪。若按照陛下以前的性子,便是霜翎公主真的是外出,也應當派人查探一番。更何況,霜翎公主出現的時辰如此巧合,其借口又是漏洞百出。”
賢妃似是忽然想到了什麽,冷笑一聲便放下了手中的花灑,道,“她對於陛下,本身就是特別的存在,既是如此,那很多事情再特別些,也不奇怪啊。”
程悅沉吟了會兒,道,“娘娘,您讓奴婢找的人,奴婢已經找好了。娘娘放心,他是族中出了名的好手,且做事非常謹慎。數十年來,從未被人抓到什麽把柄,最重要的是,此人的身家性命,都握在咱們手裏。隻是奴婢擔心,陛下如此在意霜翎公主,上回還特意過來叮囑您,若是咱們再這樣做,會不會”
賢妃淡笑道,“不會。隻要你們做事謹慎些,別留下什麽後患,那陛下再怎麽想也不可能想到咱們的頭上。畢竟,捉人拿髒,若是沒了這髒水,那便什麽也不剩了。對了,西域前線的狀況如何?!”
“軍中探子遞的消息,昨夜剛剛遞到奴婢手上,上頭說,夜王殿下自進了那嶼烏山脈,就沒再出來過,軍中的人也沒有他的任何消息。西域血軍身在前線,消息自是比我們靈通,當夜便攻了進去,他們原本以為可一舉大勝,卻沒想到中了咱們的埋伏。如今,西域血軍死去過半,而剩餘的人,在活著的時候,也有過半被咱們的人圍剿進了嶼烏山脈,至今,也沒音信。”程悅言道。
賢妃挑眉,“夜王不愧是夜王,五歲隨軍,現下不到十歲的年齡,就能想到這種萬全之策。不過,大勝是大勝了,這命若是保不住,還不是白搭。程悅,這消息是否還未傳到陛下那兒?”若是陛下得了消息,他今日哪裏還會有心思去管不過幾個時辰不在的霜翎公主,怕是現在整個崇政殿都要翻天了。
“是的,軍中的驛站走得都是騎馬的路子,哪比得上咱們專門訓練的飛鷹啊。那探子一得了消息,便早早地傳了回來。不過這次是大事,奴婢想,陛下那邊,應該也快了。”
賢妃勾唇,“程悅,去同父親報個信,就說讓丞安這段時間小心些,好好準備,陛下那邊,應該很快就會派他去邊境了。”
“娘娘,夜王殿下去了嶼烏山脈不過兩日而已,現在,一切還未有定論啊。”
“不論夜王此次是生,還是死,是健康還是受傷,陛下最終都會把他給召回來。畢竟,這種擔驚受怕的感覺,和皇子失蹤的消息,已經足夠引起陛下的警覺了。你快去吧,若是讓別家得了消息,那你再出宮往家中去,可就給了他人口舌了。”
“諾。”
崇政殿
‘啪!’龍皇一把將那折子扔到地上,怒道,“軍中的人都是怎麽辦事的?!這麽大的事情,為何現在才上報!”他臉色鐵青,冷冷地看著殿中跪著的那報信的將領。那將領心中巨顫,小心翼翼地回道,“陛下,江將軍將此奏折遞給臣之時說,他們會用盡一切手段,確保殿下安全回來。若是回不來,那必任由陛下處置。”
“處置!嗬!”龍皇冷笑道,“一句處置,就能換回朕的皇子的性命嗎!”他的冷,不僅對著那跪著的傳信將領,更多的,是對他自己的一種憤恨。大意了,若是早知道,龍衡夜會為了他信中的那幾句話以身犯險,那他寧願自己從來就沒寫過那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