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出差
果然如大小姐所料,她在不斷地衰老,越來越明顯,也越來越快,到最後早上見她還是尚有精神的樣子,晚上卻變成了虛弱無力的感覺。
橙兒也越來越盡心盡力,幾乎一整天都陪伴著她,隻要有時間就站在她身邊,看著她,無論是發呆也好,還是和元郎說話也好,甚至是睡覺,也要靠在她的床邊,這樣才安心。
大小姐一開始拒絕她的這種做法,但是橙兒每次都用沉默來應對,久而久之,鏡婷也不管她了,漸漸把她的存在當成了一種理所當然。
無論橙兒有多不想麵對,那一天終究還是來了。在橙兒睜開眼,像往常一樣去看大小姐時,發現她睜著眼睛,卻已經沒有力量再坐起身子了。大小姐也衰老成了一個老奶奶的樣子。
臉上皺皺巴巴,頭發也全白了。看著憋住眼淚不讓自己哭出來的橙兒,安慰地笑了笑,有些蒼老的聲音說道:“沒事,我就是累了,要去見元郎了,橙兒在這裏,可要好好活下去啊。”
“不,橙兒還是逃出去吧。在廳堂的裏麵,曾經有一間暗室,你一定要跑到那裏,可能會有些危險,但是要找到一個棺材,裏麵會有出去的辦法。”
“這麽多年了,你已經不僅是我的丫鬟了,你還是我的家人,聽話,一定要出去。不要做傻事,我之所以不去,是因為想去陪元郎,對我來說,出不出去已沒有什麽區別了。”
橙兒握住鏡婷的手,淚流滿麵:“不,橙兒不要,橙兒要陪著大小姐的。”鏡婷微微喘著氣,搖了搖頭:“我不需要你陪著我,你隻要好好生活下去就好,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啊,一定要”
說著微閉眼睛,無力地垂下了手,用最後的精力看了一眼坐在桌邊的元郎,露出了一個溫柔留戀的笑容,閉上了眼睛。
“鏡婷!不!”橙兒握著她的手,無法接受這個事實,這是她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也可能是最後一次,她將手輕輕放在大小姐憔悴衰老的臉龐,終究,即使跟隨她到了這個絕望的地方,還是沒能保護住她。
橙兒輕輕將大小姐逐漸冰冷的手放在她的臉上,像是第一次見麵一樣,大小姐那麽單純,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她的臉,笑著說:“橙兒,好名字,以後我們就是好朋友了。”
她頹然地坐在地上,想著那時候的場景,又哭又笑,那是身為丫鬟的她,第一次從別人口中聽到要和她做朋友的話,是那麽純粹,那麽單純,讓她心下一動,感覺在那府裏的日子竟也有了盼頭。
這一切,都是自己答應了那隻狐妖的時候,就破滅了。橙兒不止一次質問自己,為什麽非要破壞少爺和大小姐的感情。
想來,還是自己不甘心吧,自己自私,覺得少爺配不上這麽美好的大小姐,所以才會做出這種事情來。說到底,把大小姐害死的,其實是她吧。
橙兒就這樣在大小姐床邊呆呆地坐了一下午,直到夜色漸濃,她沒有開燈。大小姐說的沒錯,她離開之後,下一個就輪到自己了。感受著無時無刻不在包圍著自己的窒息感和抽離感,她隻感覺呼吸困難。
原來,大小姐就是這麽生活的啊。在這裏,一直忍受著這種心悸和慌亂的感覺,還在自己麵前裝作沒事一樣。
橙兒搖了搖頭,再次眷戀地蹭了蹭鏡婷的手:無礙,大小姐,橙兒很快就來陪你了。黃泉路上,橙兒也會陪著大小姐的,絕對不會讓大小姐一個人。
如此想著她擦幹了眼淚,將大小姐仔仔細細地擺放好,給她塗抹胭脂和妝粉。做完這一切之後,看著鏡婷不複之前的憔悴,變得美麗而寧靜。她滿意地點了點頭,仔細將大小姐的衣服整理好。
一切看上去都體麵多了,橙兒的眼淚又快要忍不住了,她連忙轉過頭。再次麵對鏡婷時,又變成了之前那副掛著微笑的樣子。
在整理好大小姐後,橙兒把坐在桌邊的元郎拖了過來。讓他躺在鏡婷身邊,看上去竟有種異樣的和諧。在安置好一切之後,橙兒輕輕拉下了床帳,好像兩人隻是睡著了而已。
她走到房間的其他位置,第一次仔仔細細地打掃了衛生,將所有東西都收拾好之後,剪掉燭芯,房間重新陷入黑暗。她悄悄退出了門外。
窒息感和抽離感一直伴隨著她,橙兒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變差,她不在乎,而是就地坐在了台階上,看著漆黑一片的夜空,不知在想些什麽。
一整夜就這樣過去,在天剛蒙蒙亮的時候,橙兒站起身來,她一夜沒睡,眼睛裏麵布滿紅血絲,神色卻異常的平靜,無悲無喜。
橙兒回頭看了眼那個房間,那個有著大小姐喜怒哀樂的房間。轉頭出了院子,直奔廳堂,她去的很快,也很急。似乎有什麽要緊的事情。
在廳堂內側,果然靜靜放置這一具棺材,暗室消失的無影無蹤,剩下的隻是這具黑木棺材。她顫抖著手打開了蓋子,發現裏麵有一封信。
她拿出信,熟悉的字跡映入眼簾,這是大小姐寫的。上麵簡明扼要地寫著:在夜半時分,躺在這具棺材裏,隻要月光照射完全,就可以離開這裏。
最後還有一行小字:橙兒,好好活下去。
她拿著信泣不成聲,卻哭著將棺材蓋好。離開了廳堂,回到大小姐房間之後,沒有去拉床帳,而是拿著那封信,靠在她之前一直會守夜的床邊,閉上了眼睛。
隨著一陣抽搐,血從她的嘴裏流了出來。至此,房間門緩緩合上,與此同時,府裏的大門也重重關閉。這一段恩怨情仇,終究是畫上了尾聲。
這麵鏡子中的世界開始坍塌,街道和建築都慢慢毀滅和消失。正在靈變閣櫃台那邊逗著白的靈棲察覺到了動靜,去貨架上拿起了這麵鏡子,發現了緣由,嘖嘖感歎一番,將鏡子放回了貨架上。
沒有了寄主,這麵鏡子又變回了和普通鏡子一樣的外表,隻是時不時閃過的一絲微光,還是昭示了它的不同尋常。
從那府裏出來之後,肖衫的心情比之前平靜多了,也不會做噩夢了。隻是睡得很久,睡到肖離都開始擔心是不是生病了。
幸好蘇深此時來到了肖衫家,說是做家庭複診。肖離連忙請了進來,一臉擔心地和他說了情況,蘇深隻能安慰他一番,說是治療之後的正常現象,才把他應付了過去。
“蘇醫生,那個”見肖離一直吞吞吐吐,看上去似乎有什麽不好意思說的,蘇深轉過頭,示意他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