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亂斗開始
「我先把你放在約好的地方，然後再回去幫你男人。」
林願的下肢是兩條長滿金色絨毛的貓腿，他背著白若賓士在這個密密麻麻的竹林中，只要再往前跑多一段距離就能到他們約好的地方了。
白若雙手環住林願的脖子，她稍微向後隔開了一點，在男人背上被強烈顛簸著讓她腦子都有點發矇，顧不上回答。白若回過頭看身後的山口，已經離得很遠了卻還能看見天上的烏雲，就像一個不好的預兆降臨了這個鎮子。
在山裡彎彎繞繞地又跑了十幾分鐘，白若被顛得正是難受而林願也快要竭盡體力時他們終於停下了。白若抖著腳從他的背上爬下來，顧不得觀察環境先捂住嘴在原地虛嘔了幾下，等好不容易緩過勁兒時她才看見前面的巨大岩洞。
林願彎著腰撐著膝蓋不停地喘氣領先一步走進去。
「你男人，還挺能耐的。昨晚就出去溜達這半個小時就找到這地兒了，離基地遠，又離鄰山口近，還隱蔽……嘖嘖嘖，真的能耐。」
他一邊感嘆著一邊走進岩洞，直到確認裡面真的沒有危險時才把白若叫進來，林願想想也是，人家男人先來檢查過的，怎麼會留點危險給自己的女人。
白若沒有進洞里，她走到山崖邊上環視一圈周圍的山巒。那個殘破不堪的小鎮就在不遠處的山腳下冒著燎燎的黑煙，巨大的黑色雲層凝結成一塊厚實的棉花在鎮子的正上方，還依稀能看到一個粗長的黑色影子在雲里遊動。
視線從雲朵往下移動，一隻巨大的鷹頭和蛇頭同居一殼的龜類？獸類？在抓狂地破壞建築，巨大的蛇頭從一端伸出來掃蕩高樓民居，另一端的鷹首卻怒不可遏地朝著烏雲發出尖銳刺耳的鷹鳴聲。
白若擔憂地看著這個小鎮，擔憂著那塊雲里的卓穆安。
林願走到她身後，皺著眉看那隻與蛇首碰撞的英招，同英招一起的還有一隻黃色的巨梟，一雙跟蕭影背上一樣的金黃色鷹翼刮動颶風在蛇身上留下細小的痕迹，在刮動幾道颶風后梟迎著風一衝而下利爪扣到龜殼上，尖銳的爪子像鐵鉤般扯著龜鱗、撲扇著翅膀向天空飛去。
白若也跟著林願朝那邊看去，她先看了看林願的表情然後拍了拍他的肩。
「你如果想去幫他們就去吧，我在這沒事。」她說。
林願回頭看了她一眼，咧開嘴扯出一個燦爛的笑。
「我正想去幫他們呢。」 ……
前夜。
「這隻龜會伏在地底很久，我們要找個契機把它帶出來。」
卓穆安坐在沙發上敲了敲桌面。
林願聞言后抬起頭看向窗外，看到裂縫的一小塊部分。
「要用什麼引出來？撤離車輛經過應該能產生很大的動靜，它暴躁嗎？這些動靜應該夠了吧？」他說。
「不夠。」卓穆安站起來走到陽台上，漆黑的夜色籠罩著這個像被巫女下了降頭的鎮子，深夜的民居除了映出偶爾幾點燈光，其他樓房都像黑色的巨石。
「這個鎮子只有一個出口嗎？」卓穆安問。
「對，我們選定這個鎮作為基地也是因為他設伏后容易襲擊，另一個撤離方法是乘船，但我想這個節骨眼周先銳是不會派船的，拉亞娜的危險應該還沒有在他心中消除。」
卓穆安點點頭，他思考了一會，指著遠處一個巨大的影子。
「那是山嗎？裡面還有沒有出口？」
林願順著他的手指看去，那就是他們藏屍的深山，他也是僥倖從裡面爬出來的惡鬼。
「我們還沒有這個閑心去探索那座山，對它的現有地圖也只是山腳的竹林一帶而已。」
「你的鼻子靈嗎？」卓穆安冷不丁地岔開話題。
林願愣了一下差點沒跟上話題的走向，鼻子？
「還算靈。」
白若卷著衣服靠在卧室門口，看了卓穆安一眼，大概知道他想幹嘛了，她轉身走進房間從這個旅店原有的柜子里拿出一盒子的防腐劑，濃厚的灰塵還將她嗆了一下。
她走到陽台上，把東西遞給卓穆安。
男人接過來后順勢拉著她的手扯進懷裡親了一下。
「你先睡吧，我出去一趟。」
「嗯，正打算呢。」白若打了個哈欠。
林願愣愣地站在一邊有點莫名其妙，夜風吹拂而過將他凍了個激靈。
卓穆安從盒子里拿出一包防腐劑。
「這個味道能保持最長時間，如果我在路上放了防腐劑，按照你的鼻子能在空氣中找到這個味道嗎？」
林願接過來拿在鼻子下嗅了一下，什麼都沒有聞到，他看了卓穆安一眼，將眼瞳轉變成一雙金燦燦的水晶球樣式的漂亮瞳仁，一張似貓又不似貓的臉在他臉上轉化出來，他低下頭再一次朝著防腐劑嗅吸，這次能聞到濃烈的化學用品氣味了。
他的大腦被這個氣味充斥地幾乎把所有成分都分析出來了，卓穆安看著他，紅色的流光悄然無息地爬上眼珠子里，他帶著鼓勵的姿態朝林願點了點下巴。
林願凝神分辨其中最特別的味道，他聞了好幾下，終於在這包全是雜亂化學藥品味中聞到一種比較鮮明卻又很容易留在印象中的味道了，這股味道就像一個書籤，夾在他的腦部神經里清晰明朗地標誌出一塊地方。
卓穆安仔細地觀察林願的表情，當看到男人舒展開眉頭后他才淺淺地笑了一下。
「記住了嗎？」他問。
林願點點頭，將防腐劑又聞了幾下就揣進兜里。
卓穆安卻朝他伸出手掌，林願看著那隻手愣了一下，還想要回去？雖然不解但還是把防腐劑還給男人了。
卓穆安將防腐劑握在手中，另一隻手伸出長長的指甲在手心裡用力地劃了一下，掌心一瞬間湧出一股獻血將防腐劑浸濕了，巨大的血腥味縈繞在這個小陽台上。
還沒等林願驚訝地久一點，卓穆安的掌心就癒合了。
「……你……」他張了張嘴。
「聞一下。」卓穆安打斷了他的話。
林願猶疑著看了他一眼，但還是聽話地轉變出貓首在空氣里嗅吸，這一次他花了幾十秒才找到那股防腐劑里的特殊氣味。
「嗯，找到了，雖然不明顯，但能找到。」
「嗯，那你先習慣這個味道，我出去一趟。」卓穆安將那包帶血的防腐劑遞給他，然後抱起盒子從欄杆上直接翻下一樓，矯健的身姿穩穩噹噹地停在地面上，甚至都不帶晃一下的。
林願跑過去扒著欄杆，勸的話還沒說出口就卡在喉嚨里了，樓下哪還有什麼人影。他有點無措，轉頭看了眼客廳，空無一人，再看卧室，關的死緊呢。最後他用力地嘆了口氣就在陽台的竹椅上坐下，還能怎麼辦？一邊聞一邊等唄。 ……
卓穆安化成龍身，上半身是漆黑無光的黑鱗，下半身是利索乾淨的迷彩褲帶著軍靴，他的動作乾脆利落地在地面上點擊，連疑慮都沒有一步接著一步急速奔跑，如果有人在街上亂晃，估計只能看到一閃而過的黑色殘影和稍強的微風，像只鬼魂。
他找到了那座山，站在入山口一言不發地思考，從山巒中吹出來的颶風將他吹得背上的鱗鰭都在迎風鼓動，寬鬆的迷彩褲也被吹得簌簌作響。
四周一片漆黑，深山裡更是連一點燈光都沒有，黑暗的入山口就像地獄的大門。
計蒙高速奔跑留下的黑影像一陣颶風迎著風直衝而上，每一步踩在地上都炸起紛飛的落葉。卓穆安抱著防腐劑的盒子在山裡打轉，紅色的眼睛像兩朵彼岸花給這個山巒增加了點懸疑詭異的氛圍。
卓穆安不知道過去了多長時間，但對他而言就像幾分鐘而已，他沿著一條隱秘的山道找到了一片岩石堆，穿過岩堆直達山頂就是許多起伏的岩洞。
缺什麼來什麼，卓穆安想。
他踩著碎石走到山巒背風的地方，這裡被地震摧殘過後只剩下連片的亂石，只要稍加不慎就會帶著晃動的石頭一起滾到山崖下。
月亮在烏雲層后探出一張小臉，幽暗的月光向這塊山巒的背面投下光華，卓穆安審視了一會，最後還是選擇了一個背光的坑洞，他先檢查了危險性才朝著裡面扔了幾包防腐劑，又沿著山路將防腐劑埋好。
卓穆安帶著冷風翻上旅店二樓，呼嘯的夜風將昏昏欲睡坐在靠椅上點頭的林願嚇了一跳。
「回來了？你去哪裡了？都快二十分鐘了。」
林願跟在卓穆安後面鑽進客廳里，呼嘯的風也跟在後面，他轉身一邊關門一邊問卓穆安，順便還指了下牆上的掛鐘。
卓穆安將身上的衣服拍了幾下灰，把拿在手中的大衣隨意地扔到一邊。
「我在山裡轉了一圈找到一個能暫時藏身的地方，明天你先上山找到這個岩洞，我和白若後面跟上。」他說。
「嗯？藏那幹嘛呢？我們不走周先銳也會把我們找到再走的。」
卓穆安抬起頭看著他，露出一個邪氣的笑。
「他不會的，他有別的事要干。」卓穆安說。 ……
林願站在山頂上，冷風呼嘯著在他和白若之間打轉，他迎面對著陽光，金色的光瞳一片澄澈，燦爛的笑容給他罩著一層溫柔的暖光在他臉上。
但白若就是覺得這笑瘮人。
林願轉過身，走到山崖邊上，白若在他身後看到男人裸露在外的皮膚慢慢地長出一層細軟的絨毛，頭上的發梢也慢慢變長變色，一個尖尖的小耳朵從額頭上的發梢中鑽出來，她仔細觀察林願變成一隻貓的過程和形象，從第一次看到這個形象開始她的心裡就隱約對這個物種有個清晰的名字。
等到這隻人形巨貓的頭部完全是一顆貓首后，白若才喃喃出聲。
「……貓將軍。」
風吹散了白若的話，蕭瑟的山風攜帶著白若的聲音溜向遠方，林願什麼都沒聽見，他在即將衝下山崖之前還回頭朝白若看了一眼。白若愣愣地忘記作出反應了，只是一種帶著研究意味的痴迷狀態盯著這隻貓。
卓穆安在雲里遊動，漆黑的龍甲將陽光從雲層里折射到空氣中，他不停地從喉嚨中悶聲嘶吼，嗚嗚咽咽的野獸怒吼聲在雲里傳出來像太陽雨里的悶雷。
巨龜伸出鷹首試圖叼住那條黑龍，高昂著腦袋孜孜不倦地試探卓穆安。
白若兩隻手交叉握在胸前，她看著林願從這個陡峭的山崖上跳下去后整個人都清醒了，她朝著崖邊焦急地走出幾步，正好看到那條總是挑釁黑龍的巨龜。
這隻大龜前鷹后蛇，兩邊都帶著腦袋，一個掃樓一個啄擊分工很是明確，而且還知道聲東擊西機靈的很。她搓了搓手掌，呼出溫暖的熱氣在手心內，腦子裡亂成一片漿糊，蛇？龜？玄武嗎？那鷹首又是怎麼回事，她記得的，她知道自己看過這個圖片的，但就是總想不起來這個巨龜叫什麼，難受死了。
林願在林中奔走，金色的身影在超高速度中衝刺帶出一路的殘影，就像一道閃電。
卓穆安又引著鷹首遊了幾下，在徹底激怒大龜之前飛向另一塊雲層里，說實話他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飛，看起來是不行的，因為沒有翅膀，但他卻可以在天上停留這麼久應該是藉助了雲層的力量，所以這應該能給研究古生物的專家們一個誘人的消息了。
中國形態下的龍身上帶著一種獨特的物質能夠與雲層產生作用，讓它能夠即使重達幾噸都可以像一條細繩一樣在空中飄浮。
說起細繩，那頭與蛇首纏鬥的英招不知道從哪裡拿來一條粗壯的麻繩，蕭影化成的巨梟在旁邊輔助著他，這時兩人已經將繩子卷到蛇身上了。卓穆安又踩了兩下雲，龍頭突然張開大嘴吼出一道巨大的鳴聲，比起之前聽過的每一次都要大聲。
鷹首被龍鳴嚇住了，它只頓了一秒就迅速縮進殼裡，但是鷹首縮進去后已經沒有位置留給那條巨蛇了，蛇首無助地盤在殼邊，麻繩被它捲曲遊動的腦袋捆在身上。卓穆安看見縮進殼裡的鷹首心裡嘖了一聲，但還是晚了，一道前所未有的巨大閃電從天上劈下來，帶著劈裂大地撕破天空的氣勢打在龜殼上，明亮的龜甲閃出一道亮光將閃電反彈到一幢樓上，但還是無法完全分散開閃電的能量，龜甲的邊殼裂開了一個小口，從天而降的衝擊力把龜殼推離原地幾米最後打在開裂的一小塊殼上將這隻巨龜在地上打得像個陀螺一樣旋轉，將這塊地方撞得地動山搖。
每個人在驚雷劈下來時都忍不住閉上眼睛，尤其是白若，她幾乎看見那一整個閃電，而所有人中只有卓穆安還老神在在地穿梭在雲里。
等餘波過去後人們睜開眼睛只看到一隻旋轉的巨龜和一堆坍塌的廢墟，那條粗大的麻繩完全纏繞住了蛇首有效限制住了蛇首的扭動。
白若捂著額頭揉了幾下太陽穴，她慢慢地睜開眼睛看見那隻圓溜溜正在旋轉的巨龜，腦子裡啪的一聲好像扯斷了一條什麼線，她睜大眼睛，一個名字與這隻龜對上號了。
「……旋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