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狼群
「我們發現你的時候,你躺在消防局的門口,旁邊什麼都沒有,你還記得嗎?你去那裡做什麼?」白若問卓穆安。
林願奇怪地看著白若,感到她有點咄咄逼人的態度了,他張了張嘴隱約有點欲言又止。
卓穆安定定地盯著白若。
「想不起來了。」他說。
「我懷疑,你是中圈套了。」白若嘆了口氣解釋。
林願也嘆了口氣,其實他也懷疑,畢竟他們走之前大家都在山上,等火燒起來了,大家都不見了,而且他還一個人躺在消防局門口,確實中間缺了點事情很難把前因後果串起來,而且他過去的時候,注意到有血了,雖然卓穆安的傷口會癒合哪怕流血了也不會留下痕迹,但是他的直覺認為那一定不是卓穆安的。
卓穆安缺失了一段回憶,他看看林願,又看著白若,然後突然伸出手將人塞進懷裡,把腦袋埋進白若的頸窩中深深地吸了口氣,雖然什麼都想不起來,但是渾身上下的疲憊感瞞不了自己,他可能在消防局門口確實經歷了什麼。
白若緊緊地抱著他,心裡也慢慢地軟下來了,算了,她想,有些事情該瞞著就瞞著吧,要是知道了真相說不定會令人更累。
「就先這樣吧,以後會想起來的。」她把頭埋在卓穆安懷裡,聲音低低的。
林願看著兩人,率先站起來拍了拍膝蓋。
「那接下來怎麼辦?我們車子都沒有,要去哪?」他問兩人。
因為卓穆安當時昏迷著,而林願也沒有力氣把人帶遠點了,現在三人還在鎮子周邊的小樹林里,躲在上風口的方向,還不至於引火燒身,但那股騰騰的熱量還是不容小覷的。
卓穆安鬆開白若牽著她的手站起來。
「只能找找當地人了。」白若說。
……
地震后的樹林東倒西塌的,原本好好走出來的路都被不少橫斷的大樹截斷了通道,三人僅僅只依靠著腦子裡的記憶往裡面走去,雖然氣味淡了很多,但卓穆安還是能靠著鼻子分辨出方向。
「我還以為,你是說進去鎮子里找人呢。」林願走在最前面,一腳深一腳淺地踩在泥坑裡,黑色的軍靴已經被泥濺成了淡灰色,到處都是泥印子。
「那場地震真的很嚴重啊,都把這搞成什麼樣了……」他一直在前面喃喃自語。
白若也走得很辛苦,卓穆安在她前面給她拉著,三個人走得非常滑稽,但因為曾經走過這段路,對它還算熟悉,這次哪怕需要繞點小路還是比之前快了很多,而且很明顯地震后他們換了個小窩。
「怎麼會想到要找她幫忙呢?」林願回頭看了白若一眼。
白若正在用兩隻手揪著自己的迷彩褲腰帶,這些迷彩服裝的碼數總是這麼大,都沒有考慮過弱小群體的問題。
她分出一點神來回答林願。
「我就是,覺得她不像是什麼都不知道的人,而且就算不知道,但畢竟在這住這麼久了,總該知道去哪裡能找到需要的資源吧。」
林願點點頭。
卓穆安一邊照顧白若,一邊分辨著方向,三人花了一個多小時終於找到了目的地。
「真的,好久沒這樣時間充足到去哪都用走的了……」林願累得氣喘吁吁的,這一個多小時,比跑著一個多小時還累。
在他們幾人面前的是一個小小的山洞,濃密的爬山虎纏繞在洞口勉強地遮住著這座小山的身形,在周圍的草叢裡也有著熟悉的起伏感,乍一看像是風吹動了草尖,仔細看其實有東西在草下移動。
熟悉的踢踢踏踏的聲音從山洞裡傳出來,爬山虎被撩開了一個小角,先看到一個狼腦袋,然後緊接著就是騎在狼背上的狽。
「你們還活著。」杜英藍的聲音非常平靜,不像她的話里那麼驚訝。
白若懶得寒暄了直接單刀直入。
「我們需要一輛車,還有汽油。」她低低地喘著氣,話也說得倉促。
狽坐在狼身上點點頭。
「先跟我進來吧。」她說。
這次的山洞沒有當初看到的那個狼窩這麼大,而且狼群的數量也驟減了一大半,看起來就是損失慘重的樣子。
杜英藍注意到了他們的視線,沒有說話,那場地震是大家都經歷過的,也省得解釋了,但是她卻帶著點興趣的眼神瞄了林願的鼻子一下。
「這次忍受得住了?」她問林願。
林願翻了個白眼后皺著眉摸摸鼻子。
「也不是很能忍住,只是沒想到要進來。」他說。
「進來是想跟你們商量點交易,先坐,我換件衣服就來。」
杜英藍把三人帶到了裡面,她則坐在狼背上慢吞吞地去了另一個方向。
林願也不客氣,一屁股就地坐在一塊石頭上,白若和卓穆安也走過去坐在他旁邊,林願看著兩人,搓了搓手。
「這洞挺涼的啊,陰陰嗖嗖的。」
白若總算能坐下歇一會了,她癱在石頭上,腦袋靠在卓穆安身上把全身的力氣都一併靠過去,她真的連動都懶得動一下了。
卓穆安替她輕輕地捏著小腿,嘴角輕輕地上揚。
「這麼久了怎麼體力還是這麼差。」
白若用力地揮揮手。
「你以為走幾次這樣的以後就都不會累了?我可是在實驗室坐了十幾年的人。」
杜英藍換了一身衣服,走進來就看見三個坐得東倒西歪的人,主要是白若。
「除了車子還要什麼?」她一邊走到三人對面坐下,一邊問他們。
白若想了想。
「有吃的嗎?喝的也行,或者衣服。」她一點不好意思都沒有,如果杜英藍敢把自己從那個鎮子里摘乾淨,她就敢叫卓穆安打她。
杜英藍笑著搖搖頭。
「的確是鎮子里的人叫我去懸崖邊救你們的,但是我不知道他們想做什麼。」
「人魚的事情是真的嗎?還是博眼淚的?」白若自從那個鎮子里逃出來后,對什麼都懷疑過。
杜英藍有點無奈,她低低地斂下眉眼看著地面。
「我說了你還會信嗎?」她笑著問。
白若很認真的點點頭。
杜英藍看著她的眼睛,眼眶有點濕潤。
「我真的越來越喜歡你了,你和我弟弟,實在是太像了。」她摸了下眼角「都是真的,那些人說你們可以救我弟弟,我才去救你們的。」
白若點點頭「不好意思,我沒有做到。」其實她也沒什麼好怪杜英藍的,畢竟就算沒有她,他們三人最終還是會去那個鎮子的。
杜英藍搖搖頭,「除了這些東西還要其他的嗎?」然後回到最初的問題上。
白若看看林願,又看看卓穆安,兩人都搖了搖頭,確實沒什麼需要的了,不過他們真的需要一個很好的地方能落個腳好好休息一下,但不是這裡。
「就這些吧,可以嗎?」白若問她。
杜英藍點點頭。
「我可以帶你們去那個鎮子的人藏東西的地方,只是你們能不能拿到東西就要靠自己了。」
說了半天原來不是從狼窩裡拿到的,原來還是要回到那個鎮子,所以杜英藍要真是敢把自己摘乾淨白若就一定要發脾氣了。
「你是鎮子里出來的嗎?」林願問她。
但是白若和卓穆安的表情已經回答他了,兩人都是一臉無語的鬱悶感,如果不是還怎麼跟那邊的人接頭,連藏寶庫都知道了,還問。
杜英藍笑了一下。
「你們現在要吃點東西嗎?」她指了指洞口,隱隱約約有一陣在地上拖動的聲音,還有一群踢踏著的腳步聲,估計是狼群狩獵回來了。
他們跟著杜英藍來到洞口,居然是變異的鹿被這群狼打下來了,巨大的鹿角就像個鋤頭一樣在地下沿路拖出一道痕迹,杜英藍看了一眼,確定有其他的狼正在沿路毀滅痕迹后才放心的把鹿帶到另一邊。
他們走到河邊,這條河就是他們當初從斷崖上爬下來看見的那條湍急的小河,現在站在上游看見的依然是兇猛無比的河水,河邊架著一個篝火架子,到處都是吃剩下的骨頭,杜英藍走過去熟練地從一塊石頭縫裡抽出一把刀,然後拖著巨大的鹿到河邊將它剖掉了。
林願有點感興趣,站在她旁邊看著,時不時地幫個忙,白若和卓穆安走得遠遠的,主要是卓穆安在陪著白若,兩人坐在樹下享受片刻的寧靜,微風輕輕地拂動,白若有點冷裹緊了自己的外套,卓穆安身上只有一件破破爛爛的襯衣,但他能自己調節體溫,就這樣兩人枕在一起慢慢地睡著了。
過了半個多小時,林願看著天色開始昏暗了,他去找找那兩個偷懶的人,卓穆安在他朝著這邊過來時就警惕地醒過來了,看著林願的方向,他的身後豎著一叢巨大的篝火,還有淡淡的肉香瀰漫在空氣中。
「她睡了嗎?」林願問卓穆安。
白若聽到了他的動靜還有河邊那群狼的嚎叫聲,慢慢地豎起胳膊伸了個懶腰。
「吃飯了?」她迷迷濛蒙地問兩人。
卓穆安站起來拉了她一把,林願隱晦地看了一眼身後。
「信得過?」他問白若。
白若一直在揉眼睛,她累得都說不出話了,卓穆安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臉然後抓著她的手垂到身後。
「信不過,但她也有想要的東西在那個倉庫里。」卓穆安說。
林願點點頭,如果是這樣,那麼連他們都要找上的地方看來倉庫也是個凶多吉少的,而且,凶還不一定是那裡,他眯著眼睛看了一眼河邊的狼群。
……
次日一早,三人在河邊修整外觀,杜英藍帶著一群森林狼走過來,幹練的外觀用一根藤草扎在後腦勺甩著一條馬尾,她的手上拿著一把長刀,腰間也別著匕首。
白若看了幾眼。
「是變異動物嗎?」她問杜英藍。
杜英藍點點頭,白若又認真的看了幾眼,居然只是普通的刀具,什麼變異動物用普通的刀具也能傷到其表。
四個人身後跟著一群狼轟轟烈烈地朝著鎮子的西北方走,雖然一直擦著小鎮的邊緣,但最終目的地卻恰好距離小鎮不遠不近的山窟里,從外觀上看,的確是個藏東西的好地方,足夠大,也足夠不起眼,最重要的是,在山窟外面,卧伏著一隻獨眼巨牛。
白若被卓穆安按在身後,她探出腦袋小心地看著那隻獨眼巨牛,一下子震驚地說不出來話了,她想到了朱厭,見則天下大亂,而這隻巨牛,名蜚,見則天下大疫。
可能是她的目光太驚悚了,林願也被她感染地有點害怕了。
「怎麼了?這隻牛是長得奇怪點,但你怎麼……臉色這麼差?」他悄悄地退後一步站在白若旁邊,卓穆安聽到了他的話也回頭看了白若一眼。
白若緊張地吞了口口水,她看向杜英藍。
「你為什麼久攻不下這隻牛?」
杜英藍的神色悲戚,看著白若。
「你已經看出來了不是嗎?科學家?」
白若震驚地看向幾人身後,那一批森林狼,不是來爭鬥的,它們都是石頭,是被杜英藍踩在腳下的墊腳石,如果產生大疫,它們將會竭盡所能保住杜英藍,但這怎麼可能呢?
「疫情的降臨都是隨機的,你怎麼能保證都降落在它們身上?」白若朝她怒吼出聲。
林願有點摸不著頭腦,疫情?什麼疫情?
杜英藍沒有回答,她抬起握著長刀的手朝著天空向前用力一揮,身後的狼群瞬間像暗器一樣黑漆漆的身影朝著蜚衝刺而出,白若抓緊了卓穆安的手,焦急地看著它們。
那群狼一瞬間就來到了蜚的面前,它們把蜚圍成一圈,等蜚攻擊時一窩蜂爬上去緊緊地抓著它的脊背,先從碰到蜚的狼群開始,表面的毛開始脫落,細細密密的小泡遍布了它們的皮膚,而他們也拼著渾身的力氣在蜚的背上咬出一個開口,身後的狼則一圈又一圈頂替而上攻擊蜚,無論是蜚的血還是體表,都帶著疫菌。
那群狼就像階梯,一層層圍上去給身後的狼做鋪墊,它們踩著同胞的脊背墊著一衝而上,而那隻蜚也有自愈能力,白若悲愴得看著前面的狼,她好像懂了。
最初在山洞裡看到的病狼都是疫情的感染者,杜英藍是把這些疫菌種在了動物身上,以免散播到人體內,而她確實無法攻下這隻蜚,她沒有稱手的武器,也沒有可以隨意移動的四肢。
「長期困在動物體內的疫病,遲早會擴散到人體內的。」白若忍不住還是要勸她。
杜英藍定定地看著白若,又看了卓穆安和林願一眼。
「所以我需要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