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癲狂
巨大的青灰色巨人張開雙手伸出鋒利的指甲將這個可憐的小鎮子搗得天塌地陷得，尤其是手上的指甲，幾乎達到了削鐵如泥的地步。
三人瑟縮著躲在樓道里，無奈地承擔著由那隻巨人帶來的威壓，支離破碎的牆體掛在他們頭上顫巍巍得隨風搖擺，這種小區的樓房原本就不擅長抗震，看它們經過了上一場真正的地震后留下的殘骸就能知道了。
「要出去嗎？這裡太危險了。」白若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護著腦袋，但還是被星星點點的碎石頭砸到腦門上，叮叮噹噹得在她的腦子裡響，而且還悶悶地疼。
就是林願和卓穆安也覺得很難受，這些碎石頭防不勝防得從四面八方撒過來，特別是當外面的巨怪走動的時候，那震動程度絲毫不比當初那場地震小。
卓穆安探出腦袋看著房子外面的道路，巨怪站在幾十米遠的地方，甚至還在往別的方向移動，哐哐噹噹的腳步聲震得地面的石頭都飛起幾寸高，他遙遙得看向外面的環境，終於看到一片紅色磚瓦。
卓穆安單膝跪在地上，全身都隱藏在暗處，只有半顆腦袋暴露了，他眯著眼睛細細得數著從樓道跑去紅瓦的距離，數了片刻后他縮回角落裡。
「大概二十米遠的距離是那個加油站。」他簡言意駭。
林願偏過頭看了一眼，也鎖定了那片紅瓦。
白若側著腦袋躲避從天花上源源不斷傾瀉下來的石灰，她想了想。
「如果是你們的話應該幾秒就能到了吧，但是加上我，至少要十幾秒。」她說。
卓穆安點點頭，但萬幸的是那隻巨怪正遠離著這個破房子也遠離著那個加油站，他們唯一要防備的就是那兩個隱藏在暗處的人。
「我們順著那片牆瓦過去。」卓穆安指了下門口一塊巨大的牆瓦，原本門口還沒有這東西，但自從那隻巨怪搗亂后，所有不應該砸下地面的東西全都砸下來了「但我們要花更長一點的時間，應該三十秒。」
以那塊巨大的牆板面作為掩護，他們可以把身形藏起來跑得更安全，但就是要繞一點路，畢竟牆板也不可能剛剛好砸在樓房和加油站之間的必經路上。
白若順著卓穆安指的方向做了好一會心理輔導，她握緊了兩隻拳頭，眼神堅定得看著那塊石板，在她前面是早就準備好了的卓穆安，而她後面則是一直都無所謂的林願。
三人又在樓道坍塌之前呆多了一陣，最後看準了時機，像三個黑色的小導彈一頭扎進牆板後面，一路上都是鋒利的碎石和倒豎著的鋼筋，白若跑得小心翼翼的，因為卓穆安高大的身影在她前面擋住了視線，她只能完全憑著自己的反應力來應對突如其來的陷阱。
即使他們一口氣咬著牙衝到石板後面，但這裡也完全沒有能讓他們休息的地方，也沒有這個時間，因為哪怕那隻巨怪遠著，但這裡也始終是它的視線範圍內，三人像一陣颶風席捲了一路的灰塵裹挾著寒意撲進加油站。
這一路都是坐著車的進展，他們已經很少像這樣拼了老命地衝刺了，卓穆安進到加油站后馬上側到一邊以防擋住後面人的路，但白若衝進來后卻像一隻無頭蒼蠅，因為外面的風沙太大了，她一路都艱難得眯著眼睛，這時裝進來后不僅卸掉了雙腿的力氣，索性也閉上了眼睛。
卓穆安回頭一看就無奈得「嘖」了一聲，他眼疾手快得抓住白若的胳膊將人一把扯進懷裡，林願也鬆了口氣，因為他完全剎不住車。
「天啊.……講真，累到我了。」
白若推開卓穆安，彎曲了脊背兩隻手撐在膝蓋上大口喘氣，她的額頭布滿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可能是冷的也可能是熱的，或許兩種都有。
這個地面一直都在高度震動，而且跑得時候白若踩踏的路面還讓她清晰得感受到了地面坍塌下去的驚悚感，這讓她的冷汗一瞬間就像被人當頭淋了一記，而這劇烈運動的奔跑加上身上原本就穿著厚實的衣服更是憋了一身的汗。
林願在加油站里轉了一圈，回到門口看見白若還是這樣一幅虛脫崩潰的模樣，他扔了一排巧克力給白若，但她完全接不住，抬起的手臂完全跟巧克力棒錯開了，林願無語得翻了個大白眼。
「這裡的物資還算齊全的，可能災難發生的時候他們完全來不及補充庫存。」林願翻到了一根火腿腸，他檢查了下生產日期就馬上拆開塞進嘴裡了。
卓穆安給白若拍了兩下背，看她恢復得差不多時才走開了，他鑽進加油站的倉庫里，從裡面找到了好幾個巨大的油桶，但可惜是空的。
三個人站在被地震震碎了的玻璃窗前，看看外面那隻發瘋的巨怪，又看看那幾個近在咫尺的油箱。
「怎麼辦？」林願抱著手臂，嘴裡還在咀嚼口香糖。
白若手裡拿著林願剛扔過來的巧克力慢慢地咬著，卓穆安在她旁邊，也在看著那個油箱。
「還不確定裡面有沒有我們要的東西。」卓穆安眯著眼睛盯著那根油管，以他們的距離看過去還是能清晰看見油箱似乎還在正常運作，但是這太光明正大了，如果就這麼莽撞得站在那裡灌油，一定會被巨怪逮住的，三人一時半會無法作出其他舉動。 ……
「找到了嗎？」男人脫下了上身的西裝外套，一隻手慢慢地卷著另一隻手的襯衫袖子，卷完一隻又慢條斯理得卷另一隻。
女人站在他旁邊看著，手裡拿著對講機雙手背在身後，聽見男人的話后馬上拿起對講機把臉側到一邊嘰嘰喳喳得交流。
那一頭的呼喊聲非常大，即使隔著對講機也能感受到對面的情況危急，而且就算不用通過對講機，光是這麼站在這個地方，感受著腳底的震動和耳邊的動靜都能知道。
女人皺起了眉頭。
「.……那邊說巨人失控了……」她微微彎下身子。
男人愣了一下。
「失控？」
「是，那邊說控制不了那個巨人，現在它是無差別攻擊著。」
「.……這就麻煩了。」他皺眉看向遠處的巨人，思考了片刻才伸出手拍了拍女人的肩。
「你過去吧，你去幫幫他們。」
原本的倖存者基地是一片完整的公寓小區，但經過地震后被破壞成了一個支離破碎的廢墟，而那個巨人原本是倖存者中以為異能轉變的人類，但他自從地震結束后就一直無法轉化回到人類的狀態。
如果他們認識杜英藍，一定會發現她弟弟的情況和這個巨人的癥狀有相似的地方，唯一不同的是巨人保留了部分意識，能懂人話，也能辯是非。
男人看著女人一瞬間化成一頭黑色的巨犬賓士而去，他抱著手臂站在原位不作動彈，說實話，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堅持什麼，是為了任務嗎？他也說不清了，看著一個個活生生的人無論怎麼哀求咒罵他都無所謂，把他們直接變成那種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這麼多天也早就把他的同情心給麻痹掉了，這時聽著那群小弟哀嚎的聲音他居然不忍心了，真是可笑。
他搖搖頭，嘆了口氣又回到房子里。 ……
「有沒有聽到很大的哀嚎聲……」林願豎著貓耳朵整個人都鑽出了加油站，直勾勾地盯著遠處的巨怪。
卓穆安拉著白若跟在他後面，白若扶著油桶正準備把油箱里的油灌進去時才發現裡面丁點油都沒有，也是，都這麼多天了，誰會這麼好心還給他們留點物資。
「沒油了……」她每一個油箱都試了一下，發現都沒有油，林願突然猛地轉過身豎起手指到嘴邊用力得噓了一聲。
「噓！你聽！」他皺眉閉著眼睛屏息凝神得聆聽，卓穆安瞄了他一眼。
「不用聽了，你看。」他站在柱子後面，看著那隻巨怪的腳底，一片鮮紅色的液體正源源不斷得流淌出來，順著石頭的縫隙滴滴噠噠得落到地面上，滲進了厚實的石灰泥土中。
林願和白若都看見那灘血了，甚至還看到了肢體殘骸。
「.……還有人！」白若往前面走了一步，她緊緊地看著幾個顫抖的黑影，可能是人躲在那裡卻被風吹得外袍獵獵作響。
卓穆安眯著眼睛看了一下「還有6個人。」他小聲得數了一下。
林願也是愣愣地看著不知道如何是好「現在要去救人嗎？」他看著那幾個明顯的身影，其實不怪他猶豫，能在這躲這麼久的人一定也是跟那兩人一夥的，而他們明顯感受到那邊傳過來的惡意了，這時也不敢明確得保證對面一定需要他們的幫助。
白若也想到了這點，即使真的很想救救他們，但別怪她心狠，非常時期，她必須保證自己人的安危才能有那個閑心去操心別人。
突然，卓穆安「哼」了一聲。
「.……呵.……都不用去了，有人來了。」他說著拉住兩人的胳膊將人拽進加油站里。 ……
黑色的巨狗踩著形狀不一的石頭飛奔著像一匹烈馬奔騰著撲向那隻巨怪，兩者的體型差距將近1:20了。
黑狗的鼻腔內冒出幾縷肉眼可見的黑色硝煙，當這隻狗撲向這邊時，林願和卓穆安都明顯得聞到了巨大的腥臭味，還有更劇烈的硝煙味，他們站在破碎的窗前看著那隻黑狗，仔細觀察著。
「聞到了嗎？就是那條狗的味道？」林願狐疑得問卓穆安，卓穆安也不好受，他摸了下鼻子。
「那隻狗是那個女人轉化的。」他說。
白若好奇得湊過來「人轉化的？那就是個神獸吧！」她聞不到任何味道，卻能清晰得看見那隻黑狗的威風「哇！好大啊那狗！」
卓穆安抱著手臂看著，神獸？這麼臭的神獸？
「那這神獸也太臭了吧！」卓穆安沒有說出口，但林願是馬上就脫口而出了，白若好奇得看著兩人。
「究竟什麼味道讓你們這幾次都這麼難受啊？」她鑽進卓穆安懷裡，背靠著男人的胸膛，三人就這麼站在窗邊看戲。
黑色的巨狗正面對上那個巨怪，乍一瞬間那隻巨怪甚至都看不到腳邊的黑狗，但是很明顯，從他巨大的嚎叫聲和誇張的動作能夠看出來他也被味道臭到了。
白若捂著嘴笑了一下「.……有點能感受到那股味兒了.……」
巨怪低下頭看著那隻狗，抬起笨拙的腳重重得踏向那隻狗，但是動作實在是太慢了，黑狗早就趕著那伙倖存的人跑向了另一邊。
一下不中，兩下也不中，巨怪感到有點惱怒了，他癲狂著揮舞四肢左搖右擺，巨大的煙霧塵土鋪天蓋地得席捲了這一塊地方，甚至連地面都產生了一條縫隙，深深得卡住了巨怪的右腳，這讓他更火大了，他伸出兩隻手掐住了地面，嗚嗚咽咽的聲音從他的喉嚨深處發出來，青灰色的皮膚好像一瞬間更烏黑了。
巨大的震動讓加油站的三個人都站不穩得跌坐在地面上，白若掙扎著扒著窗沿看向那隻巨怪，她微張著嘴巴臉上有點驚恐。
「這！這是要把這塊地掀起來啊！」她感到非常震驚。
林願也好奇死了，他頂著一頭的灰塵也撲到窗邊看向外面，地面已經簌簌著跌下了一堆碎石塊，甚至連明顯的高低落差都出現了，要不了十秒，那個巨人就能把整個地面掀起來。
「這究竟是個啥啊.……」林願愣怔著嘴巴長大也彷彿能塞下一棵完整的雞蛋。
黑色的巨狗也看見了，它焦慮得原地踢踏了幾下，最後趕著最後一個倖存者把他推開后才跳到那塊石板上和巨怪面對面，巨人盯著眼前這隻小狗狗，因為體積太小了甚至還把眼睛對到了一起。
黑狗的鼻腔冒著巨大的煙霧，就連眼睛都發出紅色的光芒，像洇上了鮮血，突然連黑狗的嘴巴里也冒出濃重的黑霧，從白若三人的角度看去能看見明顯的紅光，星星點點得布滿了它的唇齒里。
「光？這隻狗.……難道……」白若更驚訝了。
黑狗退後了幾步，它猛地長大了嘴巴，一股濃厚的黑霧和巨大的硝煙和腥臭味撲面而來就像有實質的颶風，連白若都聞到了，三個人難受得捂住了口鼻，巨人更是難受，它眯著眼睛鬆開了一隻手將地板傾斜了一邊。
黑狗緊緊地扒在上面不再動彈，它鉚足了全身的力氣從嘴巴里噴出一道巨大的火焰，鋪天蓋地得熱量讓人感到像掉進了地獄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