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控制
閃電在燭龍身上遊走了一圈，燭龍強撐著一口氣不倒下，它連頭顱都沒有低下去，睜著空洞的眼睛瞪著黑龍。
卓穆安身上的不舒服也快要把它累倒了，從吸收了不滅的火開始，他身上的能量就突然滿載到幾乎要將他的身體炸開，渾身都是漲漲的感覺。
黑龍往前走了一步，他的嘴裡也開始像禍斗一樣冒出黑煙，這讓燭龍忍不住往後退了兩步，它很清楚這個樣子的狀態，不出幾分鐘，就會有巨大的火焰還是什麼從黑龍的嘴巴里噴出來，同時他也想到了雷雲吸收掉禍斗的火時的場景。
燭龍獃獃地抬頭看了眼烏雲，又突然直視著黑龍，它搞不明白，為什麼雷雲吸收掉的能量會轉到卓穆安身上？
濃厚的黑煙越來越多從黑龍的嘴巴里飄出來，甚至從它的鼻孔耳朵里流逝，熟悉的腥臭硝煙味也將燭龍的鼻子感官團團圍住，燭龍拖著無力的腦袋往後又退了幾步，黑龍卻糾纏不清地踩著燭龍的腳步亦步亦趨緊跟著，終於，它來到燭龍那根斷角跟前。
黑龍緩慢地低下頭聞了聞那根龍角，然後滿不在乎地直接一腳踏上去，清脆的斷裂聲響徹了這個荒蕪的土地，燭龍難耐地咽了口唾沫，角被踩斷的時候它甚至產生了自己就是那根斷角的錯覺，渾身上下都疼得難受，它現在也終於真切地感受到害怕了。
……
天上的雷雲還在轟隆隆作響，像一台永動機一樣絲毫沒有減弱的跡象，白若等人隔著老遠眺望這塊巨大的烏雲還有地面上那兩條一黑一紅的巨龍。老上將讓小兵攙扶著他往前走了幾步，他疲憊地靠在小兵身上，眼睛卻盯著那條黑龍。
如果放在一個月前有人告訴他這個世界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那他一定會嘲諷那個人睡懵了把夢和現實都弄混了，如果有人告訴他，他兒子會變成一條巨大的黑龍翻雲覆雨，那他甚至都不會搭理這些胡說八道的人。
老上將摸了摸自己的臉，用力地捏了下鼻樑還揉了幾下太陽穴，說個實在話，他現在就是眼睜睜看著都有點自我懷疑。
黑龍往前邁出一步，露出地上那根斷角的殘骸，原本光滑細膩的白色龍角此時只剩下一堆黑漆漆的粉末，燭龍凝神望著地上的粉末，又看了眼黑龍那雙發紅的眼睛，禍斗轉到它身上的火快壓不住了，現在甚至能從四肢無法控制地流瀉出來，燭龍隱秘地又看了眼地面上那灘黑色碎屑，它想如果被黑龍在這裡抓住了一定會直接死掉的。
白若站在遠處也注意到這點細節，她擔憂地看著黑龍，現在的情形真的太簡陋了，她無法安全而準確地給黑龍做個診斷，她完全猜不到卓穆安此時的心情，那股淡淡的黑煙卻像一根刺一樣在她的心裡卡著，令她局促不安到了極點。
……
黑龍緩慢地邁開四肢，巨大的尾巴在身後遊動，乍一看過去黑漆漆的身形就像一條粗大的長條鱷魚剛從沼澤中爬上來一樣，深深的軌道痕迹拖出一連串凹痕，把細碎的石頭泥土都掃得塵土飛揚。
但是它的呼吸和動作卻顯得有點費力，不僅壓抑不住黑煙，就連步伐都沉重無比，像身上墜了千斤重的巨石。
卓穆安覺得身體就快要燒起來了，熾烈的灼熱感一直團在他的胸口處，悶悶的像有什麼東西攥緊了他的心臟將他體內的能量壓縮成一顆就快要爆炸的能量球一樣困在心臟里，他難耐地嘔了一口熱氣，黑煙裹挾了星星點點的火苗掉落到地上，顏色鮮艷卻和禍斗的火焰有著不一樣的感覺，似乎帶著淡紫色，看上去直接透露著死亡的氣息，讓人感到危險的很。
他吐出一小臉皮熱氣后總算在這段時間裡感受到那麼一丁點的舒適感，他繼續滾動著喉嚨想要將體內的所有能量嘔出來。
……
燭龍慌了神，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想變回人類的身體直接求饒，但是他卻害怕得搖頭看了幾眼四周，強烈的不安感比卓穆安現在給他帶來的壓迫還要令他恐懼。
白若和林願也注意到燭龍的神態了，他扭頭張望的動作實在是太頻繁想讓人注意不到都難。
林願狐疑地也張望了幾眼，但是卻什麼都沒有看到，就像美國西部一樣荒蕪的貧瘠土地，除了偶爾滾過幾團風沙之外什麼都沒有。
他轉過頭收回目光，正好撞上也在張望后回頭看他的白若的目光。
「你也注意到了嗎？」白若先開口詢問。
林願點點頭，說實話他的腦子沒有白若靈光，他也只是注意到這點異常而已，白若說不定已經想到問題的所在了。
「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林願問她。
白若若有所思地搖搖頭，她也不清楚，但結合莫毅遠的話，這件事不簡單，如果她沒有猜錯，這些序列性一樣發生的事情，一件件的說不定還能串聯起來。
「……有沒有可能是有人在附近監察。」林願猶豫著說了自己的猜測，從剛開始他就摸不清頭腦，莫毅遠上一秒還在有點示好性般與他們交流著信息，現在說打就打了還絲毫不留情面。
白若不知道，但說實話她也猜到這點了「……燭龍已經被打傷了，現在說不準連還手還是防禦的力氣都沒有……」她又擔憂地看了一眼黑色的巨龍「……卓穆安的狀態可能不怎麼好，我們也攔不住這兩了，只能讓他們這樣推拉著先吧。」
林願點點頭「……確實，燭龍傷了也沒有停手，不好說究竟是為了什麼……」他也看了眼黑龍「……但是卓穆安的狀態也沒見得多好，黑狗的火可能還是撐到他了……如果不吐出來……」
後面的話林願斟酌了一下還是考慮了白若的心情沒有繼續講，他握起拳頭虛虛地擋在嘴巴前面尷尬地咳了一聲，卻沒想到白若比他還理智。
「……會爆炸吧。」白若輕飄飄地接上林願的話。
……
寒風呼嘯，颶風像不祥的徵兆一樣說來就來，將邊緣的人類衣角吹得獵獵作響，兩條龍僵持著已經快半個小時了，它們就這樣一個咬著另一個的影子不斷接近，卻誰都沒有擅自出手。
人群后的狙擊手有點按捺不住了，他門窸窸窣窣地在最後面裝置著重型狙擊槍，似乎想要搶先一步打響這第一槍。
老上將聽到後面清脆的槍械組裝聲，咔咔的在這個寂靜的環境下顯得非常突兀，他皺著眉想要到後面去卻同時被林願和小士兵拉住了手臂，兩人無言地搖搖頭。緊接著老上將就看到小士兵面無表情地走向人群，恰好颳起一陣大風，把小士兵在人群中說話的聲音颳走了，他只能看見那張肅穆的臉和高頻動作的嘴唇。有那麼一瞬間，老上將將小士兵和卓穆安的身影重疊在了一起。
老上將的眼睛蒙起薄薄的一層水霧，他似乎想起來第一天招募這孩子的那個場景了。
正好是卓穆安去了金三角的那一天。
……
黑龍呼哈呼哈地喘氣，黑煙已經壓抑不住地把這一塊地方都繚繞起來了，火焰也如有實質一般一直掛在黑龍嘴邊，燭龍瞪著空洞的眼睛有點絕望，他已經預感到黑龍的能量蘊含到什麼地步了。
就在這時，天上的雷雲突然發出一聲劇烈的悶雷聲，不僅駭住了燭龍的身形和步伐，甚至還嚇到了邊上的士兵們。
雷聲霹靂把燭龍的精神崩成了一條直線，它早就把房子和禍斗甩到身後了，現在的他就是孤家寡人，一點能拿上檯面賭一把的東西都沒有，它有點氣餒，甚至想不通自己在撐個什麼勁。
卓穆安的能量已經到臨界口了，那團裹不住的能量把他的肋骨漲得生疼，他的爪子摳緊了地面的碎石，紫色的閃電隱隱約約從它的牙齒走流走，彷彿想告訴人們這不是錯覺一樣甚至還游到了龍背上在龍鰭上炸開了一顆小小的光點。
「要來了。」
白若擔憂地看著黑龍，風吹亂了她鬢角的頭髮還掀起了她的劉海，把她眼中藏不住的不安泄露了個徹底。老上將和林願的心也不好受，誰能知道這把火究竟會不會對卓穆安有傷害呢？就連會不會反噬他們都不知道，只能在這裡無力的替他祈禱。
火焰像一盞微弱的亮光在黑龍胸口，巨大的龍身盤在地上，即使快要貼到地面上了還是能讓人們看清胸口那團微弱的紅光。
天上的雷雲自從響了一次后就沒有被壓制過，瘋狂地劈打閃電，好幾道直接打落到卓穆安身上，卻被聚集在了尾巴尖上，至少看上去不會對卓穆安有什麼傷害這讓他們鬆了一口氣。
卓穆安張大嘴又哈了幾聲，他眼前的視線有點模糊，腦子也熱得發疼讓他無法集中注意力，火焰已經湧上嗓子眼了，就差那麼一小會就能直接噴發出來。
燭龍徹底慌了神，它用力地甩了下大紅色的尾巴直接又奔出幾十米遠，黑龍抬起頭眼神迷茫的看著那個紅色的身影卻沒有追上去，它難受地甩了兩下尾巴掉過頭朝著燭龍的反方向跑去。
白若和林願皺起眉不知道卓穆安在想什麼。
下一秒就看到黑龍跑著跑著腳尖就碰不到地面了，一步一步地踩著虛無的空氣踏上了雲層鑽進了雷雲當中。
燭龍聽不到身後的動靜依然極度不安，它連回頭查看敵情的功夫都沒有，只能像一條巨蟒一樣逃也似的瘋狂遊動。
老上將疑惑地望著兩條龍的距離，快要隔上個一千米了，他抬頭看了看天上雷雲，卓穆安怎麼了？饒過燭龍了嗎？
正在所有人都疑惑的時候，突然，雷雲出現了異動，它像自然增長一樣不斷地變大變寬，黑龍踩著雷雲的邊緣一瞬間就追上了燭龍，這一次，它沒有再等待。
熊熊燃燒著的火紅色火焰從黑龍的口中噴薄而出，帶著淺淡的紫色光芒罩在火焰外面，巨大的熱量源源不斷地從黑龍嘴巴里噴射，流落到地面后還向著四周發散，火焰只燎中了燭龍的尾巴，但這也足夠了。
白若和林願下意識從最前面退到人群中，相隔幾千米的距離還是能讓他們感受到火焰的熱度，可想而知正面接觸了火焰的燭龍有多難受和巨痛，加上這把像高發傳染病一樣能夠劇烈傳播的火焰，要將這條紅色的巨龍當場焚化也不是不可能。
悲鳴聲蔥遠方傳來，林願聽著有點難受，他強裝若無其事地揪了下衣角然後抱著胳膊站在原地，他前思后索了一大通，依然想不明白燭龍的目的究竟是什麼，也想不通他們之間的立場究竟是什麼。
是敵人嗎？算不上吧，但是說是朋友的話，耳邊的悲鳴直接就否定了這個關係。
白若看著也不好受，她也沒想通這場必打的戰爭源頭在哪裡，是伯利亞斯嗎？如果燭龍身上帶著什麼任務，那它這樣堅持著這樣強撐著究竟完成了嗎？
就在幾人愣神的時候，一道快若閃電的黑影衝進了火焰里，林願一眼就注意到了，他皺著眉看向那面如城牆一樣密不透風的火牆，黑影消失的地方已經恢復原樣了，速度快得讓他差點以為那是錯覺。
白若也隱約看到了一點殘影，她下意識看向那幢突兀的房子，果然，在房子前面的深坑裡已經空無一物了。
「……是那隻黑狗嗎？」白若知道林願一定看清楚了。
林願發著呆，愣了幾秒才點頭。
……
火焰里，燭龍像一條擱淺的大魚，瘋狂掙扎著扭動身軀在地面上激烈的碰撞，沙塵和火焰一齊鼓動著把這裡直接罩成了一個空間，它能感受到尾巴已經疼得失去知覺了，甚至還暗自咒罵著為何沒有直接疼暈過去。
就在這時那條禍斗神情堅定地衝進了火焰，可能本是同根生，火焰沒有在它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黑龍停下了火焰，它脫力般在天上低低地喘息，禍斗卻在它留下的火圈裡瘋狂地吞吐火焰，像一頭髮瘋的黑牛踩在燭龍身上吃掉火焰，但是那上面罩著一層淡淡的紫色電芒，像補鳥器一樣在它吞吐火焰時電擊它的頭部，禍斗吃下幾口火焰，就留下幾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