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醫療事故
浴室裏，溫綰蜷縮著蹲坐在蓮蓬頭下一遍遍的將積壓在心裏的驚恐不安壓下，這過程不能持續很久，稍頓的時間不安又會卷土重來，不留餘地碾壓，折磨著神經。
官錦熹沒事，她沒事，溫家人沒事，宋家那邊也沒事，幾個朋友也安然無恙，為什麽這種感覺就是糾纏著她不願散去。
一切都平安無事，為什麽偏要跟她過不去。
“操！”她咒罵聲，站起來仰頭麵對蓮蓬頭泄恨的衝刷著。
浴室外，阮嫻被不停震動的電話吵醒，迷糊間摸到枕頭下不是自己的手機，以為是夢境裏的錯覺翻個身繼續睡，還隻有一個呼吸的時間震動聲又響起。
嗡嗡嗡，嗡嗡嗡……
持續不斷，不知疲倦的吵鬧著。
托著一身疲憊坐起來，睡眼惺忪的眸子四處看，終於在書桌邊看到溫綰的手機，屏幕閃爍著好像是醫院用的電話。
“溫綰，溫綰。”
昨晚她值夜班可是半小時都沒休息，除了隔幾小時的查房，還在絞盡腦汁準備論文，是她們考核前最後一次論文課題，除了自身累積的知識還需要各種資料來做最後的潤色。
一夜沒闔眼，這陣困得不行，還有個電話不停在吵鬧，叫了幾聲也不見溫綰回應，沒辦法隻能自己憋著一肚子火下床。
爬下床，鞋的沒穿上震動聲沒了。
……
阮嫻也罵了聲娘，心想終於消停時，剛爬上床手機又響了。
“尼瑪……”
她不似溫綰那般口沒遮攔，憋著火氣來到桌邊撈過手機附耳，“怎麽回事，一直電話，能不能消停會兒。”
電話裏，何捷一愣，“阮，阮醫生？”
“對是我，沒錯，一直打電話吵得我不能睡，到底要幹什麽！”阮嫻最後絲耐心被磨光了，對打電話來的何捷十分不滿。
“請問溫醫生在嗎？”
“她在浴室，可能掉馬桶了，什麽事你說。”
或是她口吻不佳，拉電話的何捷在那頭愣了幾秒才說，“昨天肺炎做手術的那位何大爺，因為藥物過敏，被發現時已經休克，現在陳教授正在搶救。”
‘轟隆’一聲。
好像一個炸雷在耳邊炸開，用了幾秒阮嫻才消化這個消息。
“你說什麽！”
“何大爺藥物過敏正在搶救，陳教授讓我通知溫醫生趕緊到病房。”
阮嫻掐了電話來到浴室狠狠的踹了兩腳，嗬斥道，“溫綰你怎麽回事，這種低級錯誤居然發生在你身上！何大爺藥物過敏正在搶救，你還不趕緊過去。”
“什麽？”門開了，一屋子的白霧冒出來，溫綰立著頓時臉色煞白。
阮嫻先一步到病房，她已經來晚了，隔著門口的聚集的醫生，護士看進去，何大爺的床位已經蓋上白布，而且走廊那一頭停屍房的同事剛從電梯出來。
“什麽時候過世的。”她隨手抓了個同事問。
“剛剛，前幾分鍾。”
阮嫻雙腿發軟，踉蹌幾下往後退，不知撞著誰被扶了下才站定。而且，好像在一眨眼時間停屍房的工作人員就到了，堵在門口的人讓開位置讓他們進去。
走廊裏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溫情也是剛剛接到消息才趕來。站在阮嫻旁邊探頭往裏看，也是急出一身的汗，“溫綰呢，這不是她的病人嗎，怎麽沒在？”
“她還在休息室！”身旁的阮嫻忽的爆喝一身，抓著睡得亂糟糟的頭，“她今天不知道發什麽瘋，值班時間跑回休息室洗澡，電話一個接著一個都沒聽。”
“怎，怎麽了？”這時溫綰才到，因為急速跑動後煞白的臉染上一層薄薄的粉暈，卻在扭頭看向病房時，那層粉暈登時消散，同是雙腿一軟險些跌在地上。
藥物過敏引起不良反應以至死亡——
這是她今天接手的病人，檢測出高燒後是她安排打點滴用藥，其中以青黴素能夠引發的過敏可能性最大。
真是她一時不察，用錯藥了？
病房裏陳教授同停屍房的同事說了幾句先一步出來，直直的定在門口，凶神惡煞的眼神盯著溫綰。
一時間，一言未發直勾勾的盯著溫綰同阮嫻。
……
“怎麽回事，怎麽會發生用藥不慎導致死亡的事兒呢！”外科實副主任李銳也到了，就是之前找人當搶手些論文那個。
李銳站在眾人麵前，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內襯襯衣，領帶打理得井井有條，外罩件白大褂，第一眼看像極了斯文敗類。
鏡片下單眼皮小眼環視圈，最後定格在陳教授那兒。
因為是教授級別，是醫院高薪聘請不敢得罪，開口前輕咳聲，“陳教授，究竟是怎麽回事？這是哪個新手醫生或護士造成的？”
青黴素過敏導致死亡，這種醫療事故隻怕十年裏都見不到一回。像這種常用過敏藥，在對病患用的時候都會謹慎小心，因為青黴素所用之處實在太廣泛了。
四周的醫生，護士沒一個敢說話。
沉吟會兒，陳教授沒搭理李銳，轉身邁步，“溫綰，阮嫻跟我到辦公室來！”
阮嫻先邁步，臨走前瞪了溫綰眼，她愣了幾秒才跟上沒敢耽擱。
陳教授辦公室。
桌上的永動球不斷發出噠噠的撞擊聲，陳教授倚在桌邊，雙手抱胸垂著頭不知在想什麽。
他麵前半米處是並排站立的溫綰和阮嫻。
這種沉默不語的氣氛持續有十分來分鍾，才因為敲門聲而得到喘息。
“進。”陳教授仰頭，扶了下鏡腳。
推門進來的是護士長，喚了聲‘陳教授’就把一份病例送過來。送完東西護士長沒急著離開，躊躇著說了句，“李副主任已經聯係死者家屬，已經在趕過來的途中。李副主任說，希望等會先跟您見一麵。”
陳教授沒做聲，揮下手示意護士長先出去。
拿著病曆陳教授站在窗邊，病曆是何大爺一個人的，粗略一掃已經知曉了七七八八。
“白天是誰值班！”這是陳教授在辦公室問的第一個問題。
溫綰舉手，臉色煞白不減，“是我陳教授。”
“為什麽給病人用盤尼西林。”
“11點多，病人因為術後感染引發高燒，382我決定給病人打點滴，在點滴裏加了青黴素和止痛劑。”
“為什麽要給病人用盤尼西林，你是傻子，白癡還是不認識字！”陳教授忽然發怒，將病曆砸在溫綰臉上，兩步過來，憋著一股子臨近爆炸邊緣的怒火，“溫綰你不是新手醫生應該清楚了解用盤尼西林以前的步驟！我不知道你是怎麽回事，究竟在做什麽，居然在病人病曆明顯標注‘對盤尼西林過敏’的提示後居然還選擇用盤尼西林！”
“你是最近溫習得傻了嗎，還是把腦子忘在家裏沒有帶來！退一步萬步講，就算你用了盤尼西林，為什麽應該值班的裏會跑去休息室，倘若你在值班，第一時間發現異樣病人是能夠搶救過來的！”
“你知道為什麽搶救會是我嗎，因為值班護士找不到你所以才通知我的！我到時候有蔣醫生，徐醫生，那時候病人已經是休克狀態，但因為搶救不及時所以過世了！！”
陳教授的反應是真的氣炸了，但念在她是溫立獻孫女份上，就算此時此刻事情嚴重到不可挽回卻還是給她留了最後的顏麵。
“溫綰。我說溫綰啊，你爺爺可是溫老，曾是腦神經科界的泰山北鬥，你因為鬥毆被吊銷執照，重新考來做實習醫生，這些年都熬過來了，為什麽會在考核前夕出這種紕漏，你是要把溫老多年心血毀於一旦，讓他老人家晚節不保嗎！”
她是溫立獻的孫女，在溫季白未出事以前醫院隻有高層才知道她身份。而今經溫季白的事一鬧，市醫院哪個不知她是溫家小姐，爺爺是曾經教授專家。
可今兒這種醫療事故，偏偏是她這個溫家小姐犯的失誤。
“陳，陳教授。”溫綰仰頭，秀眉緊蹙，咬著唇憋著眼中的淚，“我，我接手病人時確認過病例，沒有注明對青黴素過敏。在病房，我也有親自詢問過病人是否對青黴素過敏。”
“我，我不是第一次用藥，我知道分寸，陳教授！”
眼淚她是沒憋住，但把此時憋在心中的憤怒，委屈，不解憋住了。她可以發誓，病例上的確沒有標注，這就是她敢用青黴素原因之一，在病房詢問病人，那是她的失誤她認，但……
“你，你說什麽？”陳教授皺眉，眼睛鼻子都皺成一堆，“你是瞎子嗎溫綰！病例上白紙黑字的寫著對盤尼西林過敏，你告訴我你看見的病例沒有？你究竟是怎麽了，喝酒還是嗑藥了你！”
他氣的一把扯下眼鏡摔地上，而且蹲下親自找出那頁病例，用力的抖著懟到溫綰眼皮下。
“你自己看，自己看！到底有沒有寫，有沒有標注對盤尼西林過敏！！”
溫綰此時正看著，並且清晰的看到陳教授說的那幾個字。
“不是的，我看病例的時候真的沒有！”她後退幾步，搖著頭在否認著，這動作屬於心理上一種自我欺騙行為。
心理已經認可，但潛意識不認可，所以做出兩種相悖的動作來。
“真的沒有陳教授，我可以發誓，在我看病例的時候真的沒有標注這幾個字。真的沒有，真的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