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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我以為沒人要我了

  他有好多話想要說,卻又不知道該說給誰聽,該在什麽時候說,就算麵對著容紹也說不出來,這麽多年習慣了什麽事都壓在心裏,用冷傲的態度對人。


  這個時候安諾躺在旁邊,即便是睡著了,卻能讓他敞開心扉。


  言肆平靜的看著天花板,經過這幾天在家裏關著,心底那些壓抑的情緒,也算是消散了一些了。


  他一直都挺希望父母離婚的,畢竟言明真的不配做一個父親,他從小就沒有看見過言明盡一個做父親的責任,就連在母親麵前,丈夫這個角色都沒有扮演好。


  隻是真的離婚了之後,他才發現自己真的還是很壓抑的。


  以前,好歹還算是個家,雖然貌合神離,但是看上去還算完整。


  現在,他好像沒有家了。


  這個空蕩蕩的屋子裏也沒有人了,沒有人一臉擔憂的抱著他了。


  那天晚上安諾那樣冷冽決絕的態度像是給他判了死刑,感覺自己最後想要抓住的東西也從指縫間溜走了。


  所以他把自己關在了家裏,就像她當初剛離開那樣,與酒為友,借酒澆愁,等到喝到不省人事的時候再沉沉睡去,不管自己身邊有沒有人。


  那個樣子就不會有那麽不安和落寞,不會覺得自己是一個人。


  “我挺恨他的。”


  恨他從小就對他那麽狠,恨他對外人比對他還要好。


  “安安。”他在黑暗裏叫著她的名字,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我以為沒人要我了。”


  言肆二十七歲了,卻是從心底裏懼怕著被人拋棄,疏離。


  所以這麽多年來,他才不讓任何人接近自己,也不讓他們有機會踏入自己的世界,這個樣子才不會體會到那種被拋棄的痛苦和難過。


  隻是他把自己偽裝的太好了,裝到自己都信了,甚至用這樣的麵具刺傷了別人,那個真的想要靠近他的人,明明都已經被傷的血肉模糊了,還依舊堅持著。


  可是他卻因為心底的害怕和自私,一步步把她推得更遠。


  “我知道錯了……”


  言肆聲音很輕,卻說得萬分艱難。


  他這樣的人,是從來不會低頭認錯的,也是不需要人陪的。


  隻是沒想到,他會在黑暗裏說起這些。


  那一句‘我以為沒人要我了’,重重的砸進了安諾的心裏,眼淚都差點從緊閉著的眼睛裏流了出來。


  她以前睡眠很淺,但是在言肆的身側卻會睡的異常的安穩。


  而今天是因為太累了,過於緊繃和擔憂的情緒終於鬆懈了下來,困意就占領了高地。


  安諾之前確實是睡著了,但是在言肆開口說第一句話的時候她就醒了,卻一直沒有睜開眼睛,就好像在等著他說下一句一樣。


  果然,言肆一邊抱著她,一邊朝著黑暗訴說。


  他的話依舊不多,卻字字句句都讓安諾放進了心裏。


  她差一點就沒有控製住,讓眼淚滾落了出來。


  安諾總是說自己恨言肆,恨他冷血無情,卻又在這個時候,感受到了萬分心疼。


  她不知道是有著怎樣的過去,發生了什麽樣的事情,才會讓這個高傲的男人覺得,沒有人要他了,會讓他低低的向她道歉。


  本來安諾是該恨他的,他比陸晨曦還要可恨,可是她又做不到,再怎麽說起來,陸晨曦是個真的一心想要害她的人,但是言肆,也給過她溫柔和關懷。


  她很矛盾,每次想到自己陷入絕望的時候就很痛恨他,卻又會在那一瞬間想起他的好,來安撫著自己的恨意,而每次想讓自己不恨他的時候,又怎麽都做不到。


  但是現在這一刻,安諾放下了所有的愛恨,耳邊是他很輕很輕的聲音,卻帶著萬分的苦楚,她是真的想要抱抱他,而她確實也這麽做了。


  懷裏的女人突然動了一下,言肆緊抿著唇轉頭看向她,眉頭微微皺起,像是很怕自己剛才那些話把她吵醒了一樣。


  而安諾隻是翻了個身,麵對著他,纖細的手臂搭上了他的腰,頭也往他的脖頸處蹭了蹭,整個人都離他更近了些。


  言肆的身體有些僵硬,甚至不由的屏住了呼吸。


  他一點都沒有察覺到自己的小心翼翼,怕安諾醒來之後,會迫不及待的離開他。


  直到感受到懷裏的女人抱住自己之後,又重新回歸了平靜,他才暗暗的鬆了一口氣,嘴角帶著笑意,手臂收緊了幾分。


  兩個人竟然就這麽相擁著睡了過去,幾個小時後,安諾才在言肆的懷裏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睡意散去之後她才猛然在黑暗中反應過來這是什麽地方,和抱著自己的男人是誰。


  安諾一邊惱怒著自己的不爭氣,一邊動了動身子,想要起身。


  抱著自己的男人還睡著,被她的動作驚擾的醒了過來,黑眸半睜著,睡眼惺忪的樣子。


  “幹什麽?”


  他像是沒有反應過來,淡淡的看了一眼安諾,又將她抱緊了幾分,小聲的咕噥了一句,又閉上了眼睛。


  安諾看不見他的表情,隻能聽到他的聲音喑啞性感,帶著沒睡醒的慵懶。


  她一定是瘋了,才會聽了容紹的話跑過來,還在這個地方睡著了。


  感受到了圈在自己腰間的手,安諾直接伸手想要扒開,對方卻紋絲不動,反而更加用力了。


  言肆被她的動靜擾的又重新睜開了眼,微微掀開眼簾看著她,隻是眼前依舊是黑暗一片,他用了好幾秒才適應了過來。


  “你要幹什麽?”他的聲音比剛才冷冽了幾分,卻仍舊有些喑啞。


  “回家!”安諾不由分說的就去拉他放在自己腰間的手。


  言肆大概是睡蒙了,要麽就是自我催眠了,不願醒。


  “這裏不就是。”他不鹹不淡的應了一句,幹脆把她的雙手也禁錮住了,又閉著眼睛睡了過去。


  安諾被他緊抱著,難以動彈,隻能轉頭憤怒的低吼著他,“言肆,你是不是喝酒把腦子喝壞了!?”


  以前不是想要趕她走嗎,現在又是什麽意思?

  難道他一句他知道自己錯了,就能拋開所有的過去不談嗎?

  現在這個樣子,他一點也沒有問過她的想法。


  安諾的聲音有些大,直接把言肆震的睜開了眼睛,而此刻的眼裏卻再也沒有了惺忪之意,取而代之的是徹底的陰鷙。


  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強硬的堵上了她的嘴,用他的唇。


  “你……唔……”


  安諾的雙手被他舉過頭頂壓在了一起,剛有片刻的喘息,他又帶著不容抗拒的氣息吻了下來,而卻越發的霸道和炙熱,還帶著隱隱的怒氣。


  直到兩個人都有些氣息不穩了,他才停了下來,薄唇滑向她白皙的脖間,留下了一個吻痕。


  黑暗裏兩個人緊貼在一起,窗外的月亮像是被遮住了,不再像之前那樣透進來光亮。


  不得不說,言肆各方麵的能力都是很優秀的,吻技也不例外。


  安諾無力反抗,還被帶著沉淪,最後被吻得七葷八素的,紅唇微張著,喘著粗氣。


  言肆埋在她的脖間有些流連,卻又隻是流連。


  像是在這一刻才徹底清醒了過來,讓睡意散去。


  他剛才睡的很沉,很安穩,這幾年來沒有過的安穩。


  漆黑的眼眸像是融入了夜色,有些溫柔,卻不摻雜情欲,等到呼吸平穩之後,才從安諾身上起了身。


  他的抽身離去,帶走了身上的重量,也帶走了溫度。


  安諾感覺身上一輕,呼吸都要順暢了許多,眼前也突然亮了起來,麵對著天花板的眼睛對上刺眼的光,下意識的閉了起來。


  言肆起身伸手開了燈,站在床邊看向因為突然亮起的光而不適應的閉上了眼睛的安諾,長長的睫毛微顫著,紅唇不滿的嘟著,過了好幾秒才緩緩睜開了眼睛,慢慢適應光亮。


  看到床邊站著的男人,那張冷峻的臉上又恢複了平靜,像是剛才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安諾感覺一股悶氣堵在胸口,猛地坐了起來。


  卻因為速度過快,用力過猛,眼前一片發黑,差點又倒了下去。


  慣性讓她沒有後仰,而是腦袋低垂著,就連腰腹都像是沒有力氣一樣。


  言肆眼疾手快的伸手托住了她的額頭,甚至速度比她自己還快,安諾的手還停在半空中的時候,額頭上就有了一個溫熱的支撐。


  安諾需要幾秒鍾甚至十幾秒鍾才緩的過來,自然也沒有力氣再去跟他折騰,反倒是有個人這麽對她,倒是讓她輕鬆了許多。


  言肆看著她無力的垂靠在自己手上的樣子,不由的皺起了眉,轉頭掃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手表。


  都十點過了……


  安諾眼睛動了動,緩緩從他的掌心裏抬起了頭,神色恢複到了平常的樣子,抬起頭看了他一眼,便直接站起了身。


  “餓不餓?”言肆看到她起身,突然開口問她,語氣一如既往的平淡,少了些高傲和冷冽,也沒了那種落寞和哀求。


  她就說吧,一定是他喝多了酒還沒醒,才會說那些話的。


  安諾睨了他一眼,也是見怪不怪了,“不餓。”


  “我去做飯。”言肆像是沒聽到她的回答一樣,自顧自的說著話,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就準備開門。


  安諾:“……”


  總是有人覺得她不可理喻,這樣看上去,好像不可理喻的人是言肆才比較對。


  今天過得跟做夢一樣,明明下午還在咖啡廳裏跟葉歆依和君以辰坐著,淡定坦然的過著自己的生活,就算有人因為她要鬧翻天了都沒管,偏偏容紹一個電話打過來,她竟然神差鬼使的到了這裏來。


  而且還莫名其妙的留了下來,竟然還在他的懷裏睡著了。


  安諾微微仰頭看著言肆,他垂著眼簾拉開了門,薄唇微抿著,不知道是在想什麽。


  安諾也不去猜,跟在他背後走了出去,一起下了樓,然後走到了沙發麵前,拿起了自己的包和手機。


  他做不做飯是他的事,跟她沒有半毛錢關係。


  “你要走?”言肆回頭看到她拿起了自己的東西,大步走了過來,擋在了她麵前。


  安諾抬起頭看著他,“不然呢?”


  留在這裏過夜嗎?

  言肆蹙著眉,“不是答應了要留下來?”


  “什麽時候?”


  “下午。”


  “我不記得了。”


  “我記得。”


  安諾瞪圓了眼睛,“我腦子不清楚胡說八道的!”


  “可我很清醒。”言肆注視著她,狹長的黑眸裏滿是認真。


  他很清醒?恐怕隻是剛剛才清醒了吧。


  安諾沉默了幾秒,忽而笑道,“那你告訴我,我為什麽留下來?”


  她下午不過是因為心軟了,晚上覺得心疼他,那也可能是因為人一到了晚上就容易多愁善感。


  言肆被她問的說不出話來,隻能看著她。


  “以情人的身份?”安諾嗤笑著,看到這樣態度多變的言肆,想起的全是曾經發生過的那些傷痛的事,“還是說,炮友?”


  言肆一瞬間整張臉都黑了下來,“你說話能不能不要這麽難聽?”


  明明之前還好好的,她也可以安心的待在他身邊,怎麽突然就又變回了原樣。


  “承讓了。”安諾朝他笑了笑,露出潔白的牙齒,“跟你還是沒法比的。”


  他以前說過的話,明裏暗裏都很傷人,看到她跟哪個男人稍微近一些,就能腦補出各種關係,可能在他眼裏,她就是那種人。


  安諾收起了笑容,握著手機從他身側繞了過去,徑直走向了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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