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又愛又痛,樂在其中
安諾不是個傻子,自然不會矯情的問他為什麽現在願意說自己心裏的想法了,為什麽會不讓她走了。
說到底,他怕了。
以前安諾總覺得是自己賤,就連黎若她們都說是她在犯賤,對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上趕著貼上去,現在才發現,賤的人其實是言肆。
明明她已經一步步走進他心裏了,他卻怎麽也不願意接受,一邊是脆弱敏感,一邊是霸道專橫,越是走近,他就傷人越深。
最後她走了,才知道後悔。
所以現在言肆是真的怕了,他怕她又走的悄無聲息,所以他連以前的事提都不敢提。
正如安諾所說,他以前那樣對她,她還不走,就真的是太賤了。
言肆看著安諾淚眼婆娑的樣子,手指輕輕的撫上了她的臉,一點點的把眼淚擦掉。
也是到今天才發現,她哭起來眼淚是真的很多,胸口濕潤了的那一片衣服貼在他的胸膛上,泛著冷意,卻又灼人。
安諾抬頭看著他,被抹去了眼淚之後,視線也變得清晰了許多。
麵前的男人薄唇微抿,眼裏還裝著些許無措,遲遲沒有開口。
“嗯?”安諾又問了一遍,“多久的照片?”
“三年前。”言肆沉聲說著,內心卻有些不安,“陸晨曦給的。”
三年前她過生日的那天,言肆在國外把事情處理完了就趕著時間回來了,在他的記憶裏,安諾出現後的每一年生日,他都在,所以那一次的出差,不習慣的不僅僅是安諾,還有他。
回家之後看到她整個人都輕鬆了許多,隻是第二天剛剛到公司沒多久,陸晨曦的電話就打了過來,問他是不是回國了,然後拿著那張照片出現在了他的辦公室裏。
“這個是昨天晚上我朋友拍的,她們在廣場上散步,看到了這個。”陸晨曦把照片推到了言肆麵前,指著上麵那抹嬌小的身影問他,“這個是久安嗎?”
言肆落在照片上的視線驟然就冷了下來,握著筆的手指也攥緊了些,麵若冰霜。
“這個男人真的不是久安的男朋友嗎?”陸晨曦明知故問,她也清楚言肆根本就沒有承認過他和夏久安的關係,自己也沒有必要非要去提他們住在一起的事情,就當是不知道了。
“聽說昨晚上他在廣場上放煙花表白呢,場景很美好,好多人圍觀呀。”
“她的男朋友對她真的好誒,雖然說是件小事吧,但是也挺幸福的~”
陸晨曦把場景給他徹頭徹尾的描繪了一遍,兩個人如何笑容滿麵的到了廣場,夏久安看到煙花之後的驚喜,和沈煜對她的深情,就像是自己親眼看到了一樣。
說的越多,言肆的臉色就越難看。
後來他給夏久安打了個電話,她說她在外麵,卻又不說自己到底在幹什麽,找人查了定位之後,言肆徑直開車就跟了過去。
隻不過跟過去的時候,跟她一起的人還有沈煜,一起從售樓部走出來的時候滿臉的輕鬆愉悅,甚至笑容都讓言肆覺得有些刺眼。
強按住了自己心中的妒火,直到她跟著沈煜上了樓,言肆才徹底爆發了。
她總說沈煜跟她是朋友,可哪裏又朋友會帶著她來買房子的?
再想起陸晨曦的那番話,和照片裏的那個擁抱,怎麽都覺得夏久安一直都是在欺騙他甚至是玩弄他。
安諾聽到陸晨曦這個名字,突然徹底的冷靜了下來。
“言肆。”她突然叫了他一聲,所有的抽噎都顫抖都停了下來。
言肆被她叫了一愣,越發的心慌,一雙黑眸直勾勾的看著她,握著她雙肩的手也收緊了些。
如果現在安諾想要說她要離開的話,他是怎麽都不可能放手的。
“陸晨曦給你什麽你就信什麽,那你還要我幹什麽呢?”
“……”
“你那麽相信她,應該跟她過一輩子啊。”安諾突然輕輕的笑了一下,語氣無比的輕鬆。
說不上失望,更比不了絕望,就是真的很淡漠的一句話。
一點也不關心他到底跟誰在一起了,下半生如何,好像真的不關她的事一樣。
言肆的手臂上青筋有些突起,沉著一張臉,終於開了口,“我從來都沒有準備跟她過一輩子。”
“所以呢?”安諾深吸了一口氣,“你不覺得互相猜疑很累嗎?你那麽信她,就該跟她在一起的。”
兩個人可以有自己的小秘密,畢竟內心深處的那些掙紮困惑或者是不想說,是每個人都有的。
但是一段感情裏,除了秘密之外,還要互相猜忌,就真的沒有意思了。
這一刻,安諾突然有些不懂了,這些年自己到底是在堅持什麽。
“我不會跟別人在一起。”言肆突然把她拉進了懷裏,緊緊抱住,像是要將她揉入骨血一樣,耳畔傳來他低低的聲音,“我相信你,以後你說什麽,我都信。”
他看出來了,安諾是在把他往外推,再也不是以前那個什麽時候都笑眯眯的望著他的姑娘了。
容紹最開始的時候,說他活該。
其實言肆一直以來也這麽覺得,說到底,就是他活該。
他說不清楚自己的心態和立場,更是不了解自己,總以為向著自己的目標走就是對的,可是沒想到從一開始就錯了。
他不相信的不是安諾,是自己。
安諾聽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突然覺得自己有些累了。
言肆口裏所要給她的信任,她除了片刻的心動之後,都化為了泡影。
無力的垂下了手,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安安,對不起。”
今天的言肆,好像變了一個人,沒有了高傲和冷漠,會慌張會無措,還會道歉。
而這一切都是一遍遍傷害了她之後,才換來的。
“……我困了。”安諾動了動,示意他放開自己,語氣平淡困倦,沒有什麽情緒。
不仇視也不怨恨。
她本來想說,對不起這三個字真的沒有什麽用,可是自己最開始想要的,其實也就是他一個道歉而已。
不為別的,為他那些傷害過自己的話語,道個歉,也是應該的吧。
本以為聽到之後會好受一些,但是實際上,也沒什麽差別,該難過的還是難過,釋然了的也不會再放在心上。
發泄也發泄過了,哭也哭夠了,安諾現在確實是有些累了。
言肆沒有再固執下去,緩緩鬆開了她,看到她躺到了床上之後,心跳才像是被突然釋放,恨不得從胸口蹦出一個窟窿來。
後到的心慌讓他險些喘不過來氣,站在原地看了好一會兒床上的人,才轉身進了洗手間。
安諾閉著眼睛躺在床上,手裏輕輕的拽著被子,眼睛有些酸痛,卻又不想睜開。
言肆今天跟她說的話,幾乎是顛覆了她對言肆的認知。
原以為,言肆是真的一點都不喜歡自己,隻不過是因為纏著他讓他煩了,加上又是送上門的獵物,自然也就收下了。
但是他說他看到她跟別人在一起會嫉妒,會生氣,所以才會口不擇言……
安諾有點說不清楚自己心裏的感覺,又愛又恨,又痛又癢,像是一團亂麻一樣,把自己困在了一個陰暗的角落裏,不知道該怎麽走出來。
眼睛上突然蓋上來一個熱熱的東西,安諾皺了皺眉,伸手想要去拿。
“別睜眼。”言肆低沉的聲音傳了過來,一隻手將她抬起來的手握在了手中。
安諾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言肆在給她敷眼睛。
她今晚上哭的時間不知道有多長,但是眼淚卻是一直沒停過,就像是把在言肆麵前沒落過的淚全都補了回來一樣,現在眼睛又酸又痛,還有些幹澀。
熱敷一下能夠稍微緩解一些,第二天起來,眼睛也不會那麽腫。
言肆一邊給她敷著眼睛,一邊握著她的手,心裏卻釋懷了很多,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
她第一次在他麵前毫不掩飾的哭,他也是第一次說出了自己心裏的感受。
有種壓抑了多年,終於得到了發泄的出口的感覺。
其實有些話,說出來也沒有那麽難。
安諾躺在床上,抿了抿唇,鼻子還有些堵,隻能微微張著嘴呼吸,可是眼前一片漆黑,隻有一點點的暖意,她也不知道言肆現在是什麽表情,隻是感覺到牽著自己的那隻手,溫熱而有力。
她心裏有些很悶,也很煩躁。
“言肆。”
“安安……”
冷不防兩個人都開了口,氣氛有些尷尬。
安諾沒說話,想聽聽他要說什麽,言肆卻也沒開口,垂著眼簾看著躺在床上的女人,臉上因為悶聲哭過之後的紅痕終於褪去了,恢複了白皙。
“我跟沈煜隻是朋友。”見他不出聲,安諾就自顧自的說了起來,“一直都是。”
其實她也很自私,明知道沈煜喜歡她,拒絕了對方之後卻又因為他的好,繼續跟他做朋友。
安諾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要跟他說這個,明明從一開始就這樣說過,但是以前他好像不怎麽信,現在卻又願意相信她了。
大概是因為他的那一句信任,讓她理清了一些思緒。
為了愛情不擇手段的人太多了,她也不例外啊,因為喜歡言肆,所以對他死纏爛打,哪怕是最開始他對自己拒之門外也視而不見,就想用自己一顆炙熱的心去溫暖他。
可是好像,她從最開始也沒有問過他到底想不想要。
“嗯。”
言肆說過的話,從來都是說一不二。
既然說會信,那就是會信了,隻要她不走,什麽都好說。
“睡吧。”他捏了捏安諾的掌心,沉聲說著。
外麵夜色如墨,整個世界都好像安靜了下去,安諾閉著眼睛,聽到他的聲音之後,煩躁的心也終於慢慢安靜了下來。
之前也是聽到陸晨曦的名字之後,真的生氣了,言肆對沈煜有所嫉妒,那她對陸晨曦一行人有著的,就是慌亂。
哪裏那麽多英勇無敵,不過就是她背後有人撐著,給了她那麽多愛,才能讓她那麽肆無忌憚。
——
一覺醒來的安諾,窩在了言肆的懷裏,萬幸昨晚他給她敷過眼睛,睡醒之後才沒有腫起來。
剛動了動手臂,才發現自己的手還被他握著。
麵前的男人眉頭動了動,悠悠轉醒。
“醒了?”他半睜著眼睛,慵懶的開了口,聲音沙啞又性感。
“嗯。”安諾淡淡的應了一聲,卻沒有離開他的懷抱,反而用臉蹭了蹭,舒服的靠在他的肩上。
這個動作對言肆很受用,勾了勾唇角之後,側身將她抱住了。
“你不去公司?”安諾沉默了兩秒之後才問他,“幾點了?”
“不知道。”言肆的聲音有些悶,卻也不關心。
還是那句話,他一天不去公司,公司又不會垮。
安諾昨天晚上睡得很沉,可能是哭得累了,也可能是思緒理清了之後,心裏放鬆了些,睡意襲來的時候,言肆還在給她敷眼睛,也不知道他到底弄了多久。
兩個人都醒了,隻是沒有動,而且很默契的沒有提前一天晚上的事情。
雖然說有些話解釋了,但是安諾始終還是哭過,對安諾來說,心裏還有些東西沒有解脫,而於言肆而言,安諾哭過,就不是什麽好事,那還不如不提。
反正一夜都過去了,就沒有必要再提起來煩心。
在床上躺了快十分鍾,兩個人才起身去洗漱,收拾好了之後下樓吃了點東西。
言肆收拾好了之後,先出門去了公司,安諾盤著腿坐在沙發上,抱著蜷成一團的小久,眼神有些不聚焦。
偌大的房子裏陷入了寂靜,除了小久偶爾發出來的咕嚕咕嚕的聲音,就沒了其他。
安諾想過跟言肆重新糾纏在一起,會重新陷入泥沼,但是卻沒想到他會越發的溫柔,甚至願意放低身段,一步步的讓她重新沉淪。
說句真話,她其實也怕。
怕自己掉進去了之後,又出不來,再一次重蹈覆轍。
可是想到昨天晚上言肆那種慌亂無措的語氣,和低聲的解釋、道歉,她又覺得心裏像是被塞了棉花。
果然君以辰那句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始終還是讓她把自己玩進去了。
又愛又痛,樂在其中。
正在糾結,向晚的電話打了過來。
“安安啊,你在不在公司?”
“不在啊,怎麽了?”
“喲嗬!你翹班!”向晚大驚小怪的叫了一聲。
“對啊我翹班!怎麽著,你還能找人扣我工資不成?”安諾挑了挑眉,打趣著她。
“安總,我哪兒敢呀。”向晚嬉皮笑臉的賠不是,“正好,我想去買衣服,咱們去逛街唄。”
天氣越來越熱了,衣櫥裏的衣服也該更新換代了,向晚正愁著要不要找安諾去逛街呢,畢竟最近她忙著的事情也不少,試探著打了個電話過來,她竟然沒有去公司,那豈不是美滋滋~
“行啊。”安諾把懷裏的小久趕了下去,自己起了身,“去哪兒逛?”
“星光唄,待會兒見?”
“好的呀~”安諾心情頗好的掛了電話,上樓收拾了東西挎著包就出門了。
兩個黑衣人跟著她一起到了星光商場,安諾是個停車廢,帶著保鏢的目的也是為了停車方便,一個人跟著她下了車之後,另一個把車開去了地下車庫。
向晚電話打得早,人來的卻有點慢,安諾買了杯奶茶先進了商場,後麵跟著個黑衣人瞎晃悠。
“安小姐……”黑衣人滿臉的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的樣子,欲言又止的叫住了她。
這幾天安諾要麽就是忙,要不就是在家不出門,他們又為難,又找不到時間說。
“嗯?”安諾疑惑的轉頭看著他,“怎麽?”
“……”黑衣人看到她轉過了頭,抿了抿唇,像是在組織語言。
安諾倒是沒有把重點放在他的表情上,而是指了指他的墨鏡,“都進商場了,還戴個墨鏡,你看得到路嗎?”
黑衣人:“……”
這些人說上去是保鏢,一個個打扮的又跟黑道上的人似的,一身黑西裝,整天麵無表情,還戴個墨鏡,安諾想吐槽他們很久了。
黑衣人猶豫的摘下了墨鏡,規矩的將手背在身後,看著安諾那雙幹淨的眼睛,終於把話說了出來,“安少爺走之前囑咐過我們,不能讓您跟言少爺走近。”
結果沒想到,她直接搬到言肆家裏去了!
安栩也不是要找人監視她,就是怕她再受到什麽傷害,不然也不會安排這麽些人天天跟著她了,安諾又不是個什麽話都會跟他們講的人,所以偶爾安栩隻能打電話問給她安排著的保鏢,有沒有出什麽亂子。
前是狼後是虎,誰都惹不起。
“那你們不要告訴他啊。”安諾說的輕鬆。
“可是安少爺和老爺會問的……”
“你就說你沒看到我跟言肆有接觸啊,多簡單。”安諾皺了皺鼻子,“還是說,你們是來監視我的?”
“不是!”黑衣人立馬否認,臉上難得露出了慌亂,“我們隻是來保護您的安全的!”
“哦。”安諾風輕雲淡的應了一聲,朝他擺了擺手,轉過了身,“那就簡單了啊,他們不問你就不說嘛,我自己知道怎麽解決。”
“……”
安諾沒管背後的人什麽表情,直接邁著腿往前走了。
至於他說的這個事情,反正遲早都要麵對的,安諾有時候還是抱著僥幸心理的,反正,能拖一天是一天嘛。
還是那句話,雖然說現在又愛又痛,但是總也樂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