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那個對她不好的人
黎若沒有興趣跟慕南周旋,她對言肆身邊朋友的認知,也不過就是一個容紹而已,而且他還隻是存在於安諾的話語之間。
雖然安諾總是說容紹對她很好,像個哥哥一樣,但是始終他還是言肆的兄弟。
黎若真的是,對言肆的朋友,一點好臉色都不想給。
本來是想打電話讓人追過去,把安諾綁回來的,但是想起安諾昨天晚上說的話,最終還是把手機捏緊了一些,無力的開門回了屋,撲在了沙發上。
真的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交了這麽一個不長記性的閨蜜。
翻了個身,將手機舉在眼前看了看,黎若還是撥通了電話。
……
黑色的賓利駛離了S城,容紹的車已經在後視鏡裏看不見了,慕南也還沒有跟上來。
言肆找了個路口把車停了下來,讓安諾在車裏等一下之後,自己下了車。
安諾怔怔的看著前方出神,一雙水波盈轉的雙眸眼神渙散,一路發呆發到了現在。
言肆剛下車,她也回過了神,拉開車門走了下去。
一抬頭就看見了言肆在一旁的商店裏買水,身影顯得有些孤寂。
言肆買完水過來的時候,正好看見了安諾半眯著眼睛,靠在了車上。
這條路上車輛不多,空氣也好像變得好了些,言肆把手裏的水遞給了她,“等他們一會兒。”
他沒有問之前為什麽黎若會那麽生氣的讓安諾回去,也不用問。
言肆知道,黎若大概就是不想讓安諾跟她在一起,就像是之前葉歆依和君以辰對他的態度一樣,想見她一麵都很難。
可是他沒想到,安諾會就那樣直接的跟他出來,甚至是不顧黎若的阻攔,即使是現在看上去她有些糾結,可是她還是跟他走了。
說來可笑,安諾自己也覺得嘲諷,明明早就說過了再愛也不回頭,可是偏偏言肆給了她一點甜頭,她就又回心轉意了。
“嗯。”安諾接過水,淡淡的應了一聲。
麵前的這家商店門麵很小,除了飲料就是一些平常的小零食,甚至幾個人進去都有些擁擠,是一對年老的夫妻開的。
安諾有些詫異,言肆會在這樣的地方買東西,本來以為他也是那種隻挑貴的不管好的的人呢。
“言肆。”安諾突然叫了他一聲,轉頭看向他。
十點過的太陽已經升起來了,這條路上的樹木茂盛,遮住了些許刺眼的光。
從安諾的角度看過去,言肆的臉上正好灑下點點的陽光,落在臉頰和唇上,有些亮眼。
“嗯?”言肆對上她的眼眸,目光沉沉的看著她。
“你怎麽不問黎若為什麽不讓我跟你走?”
安諾偏著頭,確實疑惑。
言肆是個那麽敏感的人,怎麽可能看不出來黎若對他的討厭,甚至還口不擇言的罵了他,偏偏他又跟個沒事人一樣,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就連上車之後,提都沒有提。
這不像他。
言肆握著瓶子的手指緊了緊,薄唇微抿,“不用問。”
他都知道。
安諾還想要問為什麽的時候,言肆突然又低低的開了口,“對不起。”
三個字說的安諾心裏一顫,眼裏滿是驚訝。
言肆的眉目認真,時間就像是靜止了一樣。
那一句對不起是脫口而出,也是心之所想,言肆覺得這最沒用的幾個字,是他欠了安諾很久的抱歉。
“怎麽突然說這個?”安諾故作輕鬆的笑了笑,卻握緊了手裏的水瓶。
向來隻有無數的人想要往他身上貼,大概也是在遇到了安諾之後,言肆才知道愛與被愛是什麽感覺,也明白了拒人千裏的時候,對方心裏有多難過。
“我知道是什麽原因。”言肆的視線跟她相接,聲音喑啞,“過去的事,很對不起。”
“……”
這好像是言肆第二次跟她說對不起,上一次是因為他的口不擇言讓她生氣了,為了挽留她才道了歉。
而今天呢?是因為黎若的態度嗎?
陽光正好,微風和煦,兩個人對視了好半晌,都沒人說話。
滴——
一聲長長的鳴笛打破了寧靜,後麵停下了兩輛車,容紹的瑪莎拉蒂和一輛騷氣的紅色法拉利超跑。
慕南這是去接了言未晚之後,還順便換了一輛車?
安諾的思緒一瞬間就被拉了回來,目瞪口呆的看著慕南的那一輛超跑,眼神也隨之變得興奮期待。
她對車沒有什麽興趣,充其量就是個代步工具而已,所以一直都沒有自己買過車,而且言肆那種性格,家裏自然也是不會有超跑的。
“走啊!”容紹把車窗放了下來,朝兩個人說道。
坐在慕南車上副駕駛位置的言未晚也興奮的朝安諾打了個招呼,使勁的朝她揮著手,“安安!”
“走了。”言肆轉頭看了他們一眼,走過去幫安諾拉開了車門。
安諾看了看身側打開的車門,又看了一眼慕南的車,雙眼放光的看著言肆,“我想坐慕南的車!”
之前他們過來接她的時候,慕南還開的是一輛低調的保時捷,結果轉頭就換了一輛超跑,安諾非常想要去體驗一把,飛馳在馬路上的感覺!
沈煜和君以辰以前喜歡玩車,但是年齡不夠沒辦法開車出去浪,更不用說開著超跑出去飛馳了,後來好不容易年齡到了,大家又聚不到一起了。
現在難得能有個機會,安諾自然是不想放過!
言肆眼神陡然冷了下來,“為什麽?”
安諾興奮的看著慕南的車,笑容都加深了些,“想坐跑車!”
“來啊!”言未晚聽到安諾的話之後,趴在車門上朝她勾了勾手,一臉得意,“我也是想坐跑車才讓慕南回去換了一輛車的,哈哈哈哈!”
“來,小爺車上還坐得下。”慕南嘚瑟的摘下了自己的墨鏡,順勢朝前麵的容紹吹了個口哨,“要不讓晚晚也來我車上坐算了!”
“滾!”容紹沒好氣的送了他一個字之後,關上了車窗。
言肆轉頭看了一眼嘚瑟的慕南,扯著嘴角冷哼了一聲,按著安諾的肩膀把她塞進了車裏,聲音不大不小,正好都能聽到。
“山路開跑車,你跑的起來?”
慕南:“……”
言肆幫安諾關上了車門,自己也坐進了駕駛座,啟動了車往前開去。
最後麵的慕南和言未晚麵麵相覷,言肆好像說的也沒錯……
去奶奶那裏的路雖然隻有一段比較顛簸的路,但是其他地方的彎道很多,而且路窄還是雙行道,一邊靠山一邊是懸崖。
慕南要是能在那樣的路上飛馳的話,大概就能去做個賽車手什麽的了……
安諾看著繃著一張臉開車,目不斜視的言肆,無奈的笑罵了一聲,“小氣鬼。”
她就是想換輛車坐而已,而是還是慕南的車,他居然還吃醋。
言肆抿了抿唇,聽到她的聲音後,才鬆懈了下來。
他確實心裏有些酸,總覺得安諾的視線在別人的身上的時候,自己就有點煩悶。
對於之前在車外麵談論的話題,兩個人都沒有再繼續,安諾調了個舒適的位置,愜意的半眯著眼看向遠方。
她真的很想告訴言肆,小祈的存在,可是又偏偏找不到時機。
即便他總是說過去的事情很對不起,或者是說想要彌補,但是她中間離開的那幾年,傷痛是怎麽也彌補不了的。
安諾重重的吐出一口濁氣,最後一次吧。
……
午飯幾個人在路上找了個餐廳隨便解決了之後,休息了片刻又重新上了路,車內的空調帶著淡淡的涼意,跟外麵炙熱的陽光成了鮮明的對比。
安諾坐在副駕駛上打了個哈欠,調低了座椅,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就睡了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已經快要到了,外麵的陽光也沒那麽熱烈了。
安諾動了動脖子,睡意朦朧的看向了言肆。
“睡醒了?”言肆一邊開車,一邊轉頭看了她一眼,伸手將她垂在額前的頭發撩到了一旁,“快到了。”
“嗯……”安諾低低的應了一聲,努力讓自己清醒一些,身上搭著的外套也被她抱在了懷裏,整個人坐直了身體。
這一路上她都沒有醒過,言肆開車很穩,像是根本感受不到顛簸一樣,也有可能是她睡的太沉了,根本沒有被顛醒。
“這裏……”安諾指著前方的岔路口,打了個哈欠,“就是你奶奶家嗎?”
“嗯。”
“哦……”
車子右拐進了路口,安諾揉了揉自己睡眼惺忪的眼睛,微微皺起了眉頭。
這裏……
有點熟悉啊——
“等等!”安諾突然尖叫了一聲,驀然轉身看向言肆。
眼看著都要開進大門了,言肆被她突然的一聲嚇得一腳踩下了油門,猛然將車頓在了半路上。
前麵是很寬闊的一塊水泥地,應該也是讓停車用的,偏偏言肆還沒來得及開過去,就這樣停下了。
“言肆你搞什麽鬼!”
“追尾了我不負責的啊!”
外麵傳來了容紹和慕南的咆哮聲,而車內的兩個人對視著,安諾又震驚又緊張,而言肆則是一臉的莫名其妙。
“怎麽了?”他絲毫沒管後麵兩個人的咆哮聲,根本沒有再將車繼續往前開的意思,而是關切的看著安諾。
她不是個一驚一乍的人,這也是第一次她這麽驚慌的叫停,言肆怕她出什麽事。
“這裏是……朝陽山?”安諾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根本不敢轉頭去看前麵的景色。
“嗯。”
後麵的容紹和慕南把車往後挪了挪,然後直接繞過了言肆往前開去,前麵幾個人都下車了之後,言肆才指著麵前的山莊大門告訴安諾。
“這個朝陽山莊,是奶奶開的。”
安諾的腦子轟的一聲炸開了,現在都不知道用什麽表情來對言肆,一臉的震驚和呆滯,似乎有點消化不過來。
自己曾經無聊了不經意的找地方想要來玩,遇到的那個溫和慈祥的奶奶,是言肆的親奶奶?
安諾沒有在這裏看到過那個奶奶的家人,也沒有看到過照片,而且當初也從來沒有跟言肆提起過,畢竟每一次她過來,都是在言肆不在的時候。
言肆看到安諾渙散的眼神,眼底滑過一絲緊張和心疼。
他以為是安諾第一次來這裏,現在又剛剛睡醒,馬上要見到自己的家人,太過於緊張。
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輕聲安慰了一句,“別怕。”
這句話一出,言肆心底卻突然蔓延開了酸楚和苦澀,尤其是在看到安諾出神的表情的時候,握著她的手又緊了幾分。
他當初太過於固執和敏感,都不曾讓她見過自己的家人,卻讓她承受了太多外人的眼神和自己的暴戾。
“小肆啊——”
“快過來呀!”
突然傳過來的一聲呼喊,讓車內的兩個人都回了神。
不遠處的容紹、向晚、慕南和言未晚四個人麵前,站著一個笑容慈祥的老人,頭發已經有些發白了,臉上也多了幾絲皺紋,卻看上去依舊硬朗。
她朝言肆這個方向招了招手,笑的眼角的皺紋都多了幾根。
安諾猛地一顫,回了神。
言肆緩緩鬆開了她的手,啟動車子往前開了過去。
將車停穩之後,言肆拉開車門下了車,冷峻的臉上多了一抹笑意,溫聲叫了一句,“奶奶。”
安諾坐在車上遲遲沒有動,似乎還沒能從這個衝擊中緩過來。
她離開了三年,當初走的幹脆,連手機號都被直接注銷了,也不知道,奶奶還記不記得她……
“小肆啊。”奶奶親昵的抓住了言肆的胳膊,仰頭看著他,“聽說你帶女朋友來了呀?”
老太太早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又驚訝又開心,偏偏言未晚還要給她賣關子,說等他們來了她就知道了,她一定會喜歡自己哥哥的女朋友的。
為此,老太太對自己的這一次生日,可以說是無比的期待了,盼了好久終於盼到了這一天。
“嗯。”言肆點了點頭,朝車內看了過去。
“還不快去把人家帶下來!”奶奶拍了拍他的手臂,小聲交代了一句,“女孩子臉皮薄,你別把人家晾在一邊!”
聽到自己奶奶的話,言肆眉目都溫柔了幾分,大步走到了副駕駛,把車門拉開了,俯身朝安諾伸出了手,“安安?”
外麵的奶奶也戴上了掛在脖子上的眼鏡,似乎是想要好好的把言肆的女朋友看個清楚。
安諾看到她這個動作,又驚又喜,深吸了一口氣,才緩緩握住了言肆的手,有些顫抖。
“不要怕。”言肆捏了捏她的手背,溫聲朝她說著,等車內的人出來之後,才拉進了自己的懷裏。
看到安諾這個樣子,言肆有點懷疑是不是自己太著急了,給了她壓力。
“我沒有怕……”安諾小聲的解釋了一句,感覺言肆誤解了她的想法,但是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言肆抱住了她,似乎是想要以此讓她安心一些,手掌也撫上了她的脖頸,輕輕的拍了拍。
難得見到言肆這麽溫柔的一麵,一旁的幾個人滿臉的欣慰,以及不太適應……
老太太卻是笑開了花,讚許的看著言肆的動作,隨後目光落在了安諾的身上。
他懷裏的女人穿著一條簡單的鵝黃色短裙,襯的皮膚白皙,而且身材高挑,光是看背影都讓老太太歡喜不已。
言肆旁若無人的抱了她好一會兒,自己的心跳都有些快了,才緩緩鬆開了她,牽著她的手往奶奶的方向走了過去。
大概是那個擁抱讓安諾定了心神,深吸了一口氣之後,回握住了言肆的手,抬腳跟著他走了過去,同時也抬起了頭,看向了不遠處的老人。
“……”
對上安諾的眼神,老太太臉上的笑容僵住了片刻,隨後皺起了眉,把眼鏡取了下來,低頭開始擦拭鏡片。
這個動作把站在一旁的言未晚嚇得不輕,緊張兮兮的抓住了奶奶的手臂,“奶奶?”
該不會是奶奶不喜歡安安吧?
老太太擦拭鏡片的手頓了頓,沒有回答言未晚,而是又重新將眼鏡戴了回去,手都有些顫抖。
本來以為是自己老眼昏花,看花了眼,才將眼前的姑娘錯認成了安安,可是不管取下眼鏡還是重新戴上,麵前的女孩子,都是那張熟悉的麵孔。
“湛奶奶……”安諾在她麵前站定之後,才揚起了一抹笑容,輕輕的叫了她一聲。
身旁的言肆愣了一下,側過頭來看向安諾,“你怎麽知道奶奶姓湛?”
她沒有問過言肆,言肆自然也就沒有跟她說過自己的奶奶姓什麽叫什麽,但是偏偏安諾叫的這一聲,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老太太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叫湛藍,年輕的時候肯定也是個明媚美麗的女人,安諾也一直把她叫的奶奶。
但是自己走了幾年,現在這個場合,似乎需要一個更能表明自己身份的稱呼,表示她還記得這位奶奶,也表示,她還是那個安安。
“安安啊?”奶奶突然喃喃的叫了她一聲,蒼老的雙手也抬了起來,顫抖的靠近了她,握著她的雙臂,“是安安嗎?”
她不確定的兩次發問,和眼底激動又欣喜的情緒,讓安諾驀然紅了眼眶,眼前像是多了一片霧氣。
“是我,奶奶。”
……
因為他們要來,湛奶奶早早的就給山莊裏所有人放了假,也不再接待遊客。
偌大的山莊裏,隻有湛奶奶的聲音,一字一句的講著她是怎麽認識安諾的,怎麽也掩飾不住那份對安諾的寵愛。
從她見安諾第一眼開始,就覺得她是個不一般的小姑娘,卻又沒有仔細問起過,安諾也跟其他人不一樣,不會刻意的炫耀自己的身世和光芒,也不會關注別人的家世背景,隻跟聊的來的人做朋友,待人也很溫柔真誠。
雖然每年她也就過來玩一兩次,呆的時間都不長,但是湛奶奶早就已經把她當成了孫女在對待,可是這幾年她突然就不來了,電話也打不通。
最開始的時候,湛奶奶本來想讓言肆或者未晚幫她找找,畢竟在S城,他們想找一個人還是很簡單的。
但是後來還是沒有說出口,她講究一切隨緣,或許安安是有什麽苦衷或者太忙,才會忘記了來這裏。
“哇——”言未晚聽的一愣一愣的,長長的感歎了一聲,“安安,你居然認識我奶奶啊,還認識了這麽久!”
“這回我真的信了,地球是圓的……”向晚似乎有些吃不消,半晌才說了一句出來。
坐在安諾身旁的言肆,目光幽暗,薄唇緊抿,聽奶奶說的越多,心裏就越是難受。
“不過,安安你這幾年去幹嘛了?”湛奶奶探究的看向安諾,推了推自己的眼鏡,“電話換了,也不知道來看看我這個老人家。”
“我……出國呆了幾年。”安諾抿了抿唇,輕輕笑了起來,“今年才回來的,對不起啊奶奶,走得急,沒有跟您說。”
“出國?”湛奶奶也算是個經曆了大風大浪的人,對於安諾這一句急著出國顯然是不信的,皺著眉頭思索了一會兒之後,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趕緊開口問她。
“是不是因為你之前喜歡的那個男孩子對你不好,你才走的?”不知道為什麽,湛奶奶突然就想起了這一茬。
是啊。
安諾的笑容僵了片刻,下意識的轉頭看了一眼言肆,話卻沒有說出口。
她確實是因為言肆才走的,那個時候真的已經磨滅了她心底所有的信念和堅持了,大概就跟湛奶奶說的一樣,言肆大概是瞎了,從來都沒能看到她的好。
“嗯。”言肆在安諾之前開了口,沉沉的應了一聲,垂著的眼眸裏裝滿了痛楚,卻又選擇了麵對,“因為我。”
湛奶奶一時半會兒沒有反應過來,她以為安安和言肆隻是最近才開始發展的戀情,卻從來沒有想過她最開始喜歡上的那個人,就是她孫子。
“什麽因為你?”
“那個人,是我。”言肆不著痕跡的攥緊了手指,抬起頭看向自己的奶奶,聲音低沉喑啞,“那個……對她不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