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不想以此做籌碼
“我心裏一直都有她,也隻有她。”言肆頓了頓,沉聲開口,“那次的訂婚,是我一時衝動。”
“一時衝動?”安文竹打量著他,忽而冷笑了一聲,“那我怎麽知道,你現在說的話,是不是一時衝動?”
言肆被他問的心裏一顫,下意識的就想要坐起身來,可是一動,傷口就火辣辣的疼。
“你別亂動啊!”安文竹趕緊起身,把他按了回去,眼底有些驚慌,“傷口要是不好好養著的話,又容易感染又容易留疤。”
言肆怔怔的看著安文竹,有片刻的失神。
安文竹看他乖乖躺回去之後,才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的坐回了椅子上,又恢複了之前的冷漠臉,靜靜的看著他。
言肆晃神了片刻,才恢複了視線的清明,“不是一時衝動,是真的想要跟她在一起。”
“那你以前是怎麽對她的呢?”安文竹冷著臉問他,“如果真的想跟她在一起,就不會不信任她,還處處傷害她。”
言肆聽著安文竹的質問,沉默了半分鍾,才輕輕開口。
“不是不相信她,是不相信自己。”
他沒想到,自己能如此的在安文竹麵前敞開心扉,跟他說出心裏的話。
或許最開始的安文竹,對他滿是敵意和怨恨,可是現在,他分明從安文竹眼裏看到了擔憂,看到自己起身那一刻,他眼底的慌亂和關切。
言肆都快記不清了,有多少年沒有見到過長輩用這樣關切的眼神看著他了。
他很少回家,而且那個家裏也毫無溫暖可言,林一蘭這麽些年,對他的愧疚多餘疼愛,可是卻又找不到地方去彌補。
所以在看到安文竹的眼神的時候,言肆竟然有了一種溫暖的感覺。
“不自信?”安文竹顯然有些不信,從頭到腳的看了他一眼,“我聽聞中的言肆,遇事果斷,行事狠厲,你現在跟我說不自信?”
言肆想點頭,又想搖頭,最終也沒有想好,該怎麽去回答他的話。
一個坐著,一個躺著,氣氛陡然變得有些緊張。
“不管您信不信,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傷害她。”言肆眼簾微垂,“隻是過去,我不知道怎麽對她好。”
“那你現在知道怎麽對她好了?”
“……不知道。”言肆老實的回答他,也確實是不知道。
他想要對安諾好,卻不像她了解自己那樣了解她,不知道她會因為什麽高興,會因為什麽生氣,自己以後能做的,就隻是竭盡所能而已。
如果現在一定要讓他說個具體的話,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安文竹快被他給氣死了,一口悶氣堵在胸口,咽不下去又發泄不出來。
畢竟他看到了言肆臉上明顯的落寞和惆悵。
可是他這個時候,說句‘知道了’,也能讓他心裏麵輕鬆一些啊,結果這麽老老實實的說句不知道。
安文竹深呼吸了一口氣,勉強讓自己冷靜了下來。
“我還真不知道諾諾喜歡你什麽!”
“我也不知道。”言肆苦笑,“所以,我不能放開她。”
“怎麽不能?”安文竹問他,“你又不知道她喜歡你什麽,又那樣傷害過她,那你不是更應該放她走嗎?”
“我不能讓她所付出的都白費。”言肆忽而看向他,目光堅定,“至少,以後我都會讓她不後悔。”
“……”
安文竹動了動眼珠,沒有接他的話。
他現在竟然有些動容,而且莫名的相信言肆的話。
大概是因為言肆在所有人的眼裏,都是一個說一不二,而且說到做到的人,所以在看到他眼底的認真堅定的時候,安文竹沒有質疑他所說的話。
言肆終究跟那些油嘴滑舌的男人不一樣,說一套做一套,而他,言出必行,安文竹也相信,他如今是真的想要對安諾好。
今天來找言肆談這些,其實也就隻是想看看他的態度。
之前黎若跟安文竹通過電話,順便容紹在電話那頭,粗略的跟他講了一下當初陸晨曦的事情,詳細的,還要等他們過來了再說。
聽完之後,心裏對於言肆的那些怨恨也消散了不少,至少知道了當初言肆是真的沒有準備跟陸晨曦訂婚的,隻是中間發生的事情,讓兩個人漸行漸遠了。
恍惚間,安文竹突然回了神,才發現自己想的好像有點多了……
“以後?”他梗著脖子問了一句,“什麽以後?我同意你們有以後了嗎?”
他的態度強硬,讓言肆心裏一緊,說話的語氣卻仍舊平靜堅定,“您可以,考察。”
用你說?
安文竹在心裏暗暗的腹誹了一句,倒是沒有否認他這個說法。
見他臉色稍微緩和了些,言肆這才鬆了一口氣。
這短短的時間裏,他竟然有了一種緊張感,比初次去談合作的時候,還要緊張,而看到安文竹臉色緩和的那一刻,感覺整個人都輕鬆了。
“你們談完了嗎?”病房的門突然被開了一個縫,安諾好奇的探了個頭進來,左右看了看,小心翼翼的問著。
“沒有!”安文竹瞪了她一眼,“早著呢!”
安諾撇了撇嘴,依舊保持著那個姿勢沒動,雙眼裏充滿了好奇……和求知欲。
“行了,你先出去。”安文竹朝她擺了擺手,示意她把門給關上,“這麽大的人了,還想聽牆角?”
“……”聽個鬼的牆角哦!
安諾慍怒的瞪大了眼睛,幹脆直接把門給推開了,大大咧咧的走了進來,“不是我要進來的,是老媽來了!”
說完,果然於莉就從後麵跟了進來,手裏還拎著一個保溫桶。
於莉已經來了好一會兒了,剛剛在外麵的時候,跟安諾也聊了一些,得知安文竹正在房間內跟言肆談話的時候,她在外麵也問了安諾很多事情。
於莉和安文竹都是一個注重細節的人,也正是因為很多細節,就能讓他們扭轉態度,也正是因為言肆如今的態度跟以前大相庭徑,於莉對他自然也不會太差。
畢竟伸手不打笑臉人,雖然言肆沒笑吧……但是態度終歸還算是好,而且他也救了安諾,以前的事情,她也粗略的聽了個大概,不由的就想到了言肆晚上那句呢喃。
在外麵問安諾的時候,她什麽都不肯說,就隻是說了一句,“環境能改變一個人的性格,反正,言肆的過去並不好。”
接下來,她就什麽都不肯說了,於莉也沒有再追問,歎了口氣之後,才跟著她進了病房。
把手裏的保溫桶放在桌子上之後,一邊盛湯一邊詢問著言肆,“醒了之後沒有哪裏不舒服吧?”
“沒有。”言肆的目光落在了於莉的手上,聲音低沉。
“那應該就問題不大。”說著,她看了安諾一眼,“諾諾,這個是我之前熬的鯽魚湯,涼一下了之後讓他喝了啊。”
“好滴~”安諾笑嘻嘻的大步走了過去,接過了她手裏的碗,“辛苦了辛苦了。”
她嬉皮笑臉的樣子,一點都不像是個快要二十七歲的人了,反而像是個十七歲的小姑娘,白皙的臉上都是甜甜的笑容,毫不掩飾自己此刻的欣喜。
相比起安文竹來說,於莉要心軟的多,在知道以前誤會重重,而且如今兩個人還心意相通的時候,本來就不太硬的心腸,到底還是有些心疼此刻的言肆了。
“哦對了。”於莉像是漫不經心的走到了安文竹旁邊,看向了言肆,“昨晚上你發高燒,做噩夢了麽?”
“……什麽?”言肆蹙著眉,有些愣住。
昨天晚上昏睡之中做過的夢,他不能完全記得,但是卻對於言明的那幾幕,記得異常的清晰,那種渾身碎裂的疼痛感,就像是跨越了時空一樣,鋪天蓋地的朝他襲來。
所以在於莉問起的時候,他愣了片刻,才低低的嗯了一聲,卻沒有再說其他。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你現在這個情況,心神不寧不利於傷口的恢複,還是不要太有壓力了。”於莉輕輕的說著,言語中都是安撫和關切。
卻讓安諾的眼皮跳了一下,下意識的看了一眼二老,於莉正看著言肆,而安文竹一臉平靜淡漠的樣子。
總覺得,他們像是在挖坑。
果不其然,於莉竟然真的開始套了話。
“有什麽事就說出來,畢竟你也救了我們諾諾一命,現在終究還是要把你的傷口養好的。”於莉試探著問他,“你做了什麽噩夢?跟過去有關嗎?說出來會舒服一些的。”
於莉現在幾乎是確認了言肆過去有著什麽不太好的事情發生,畢竟安諾話語間也表達過,隻是言肆如果不說出來的話,他們沒辦法決定能不能因此而原諒他。
安諾有些急了,剛想開口打斷他們的話,就聽到言肆淡淡的說了一句,“沒什麽。”
“不方便說?”安文竹睨了安諾一眼,像是沒看見她臉上的著急一樣,視線又落在了言肆的身上。
言肆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開口,“過去的事情,做不了籌碼,我也不想以此做籌碼來讓你們對我有所改觀。”
他知道安文竹和於莉是在探究他的過去,如果那一段過去說出來之後,或許他們感受身受,就能理解他過去的作為,甚至這些年裏的冷漠。
但是他不想。
言肆現在想要的,是安家父母真的接受他,能夠安心的讓安諾呆在他身邊,而不是因為過去的事情,對他有所原諒,甚至是憐憫。
他要的是愛情,不是愛心。
言肆的話讓房間裏又沉默了下來,安諾目光複雜的看著他,對於他那句話,心裏又甜又痛,她知道言肆的想法,越是清楚,就越是心疼他那份堅持。
其實她也不希望言肆再把傷口剖開來給所有人看,當初的他傷的有多麽的深,如今身上的傷口再一次裂開,都比以前更加的難受,更何況是心底深處的傷口。
所以安諾之前在聽到父母的試探的時候,才會有些著急。
但是現在二老都沒有再問下去了,片刻之後,安文竹才站起了身,帶著於莉走了出去,隨便交代了幾句之後,就準備回家了。
安諾定定的站在原地,目光有些渙散,直到安文竹冷聲的話語,才讓她驀然清醒了過來。
“白天你有空了還是回去陪陪小祈,他知道你回來了,你總不能不帶他吧。”
“我把他接過來……”不就好了。
安諾話都還沒說完,就收到了安文竹警告的眼神。
“不可能!”他厲聲打斷了安諾的話,“在他好起來之前,想都不要想見到小祈!”
“……”
不等安諾再說些什麽,安文竹扭頭就走了,也不知道他現在又在莫名其妙的生什麽氣。
安諾無語的看著安文竹離開的背影,目光可憐的落在了於莉的身上,而於莉也是一頭霧水,隻能無奈的安穩著她,“你爸就是還沒緩過來,等他回去冷靜冷靜就好了。”
“那小豆芽呢?”安諾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門外,壓低了聲音,“我能帶他過來待一會兒嗎?”
“看你自己吧。”於莉聳了聳肩,“小若她們應該快到了,接下來的事情,最好你們都能全部解釋清楚。”
“噢——”安諾撇了撇嘴。
“你晚上別感冒了,不要老是踢被子。”於莉看了一眼那個小床,“我說讓你回家住,你又不聽。”
“哎呀沒事沒事!”安諾揚起一抹笑容,推著於莉的肩膀往外走,“你就放心吧!我又不會踢被子又不會滾下床!”
“那可不一定,你睡相還沒小祈好……”
“那都是我小時候的事了,你能不能別提了……”
“……”
兩個人的聲音消失在了門外,言肆目光沉沉的看著門口的方向,心裏五味雜陳。
他有愧於安諾,又羨慕她和家人的相處方式。
安諾回來的時候,發現言肆的雙眼渙散,靠在床上望著遠處的某一點在發呆,“阿肆?”
柔柔的一聲輕喚,讓言肆回過了神,轉頭向她看去,目光深邃。
“安安,你以後,想要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