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若你在南-你有沒有良心
身體裏的力氣都像是被抽空了一樣,她把手機扔到了一邊,伸手撐著床沿大口的呼吸,眼底有嘲諷有無奈,卻又好像從絕望中,透露了一絲希冀。
現在,她唯一還有著的信念,大概就是慕南了。
黎若的手都有些顫抖,一張小臉上都沒什麽血色,怔怔的坐在床邊。
慕南在旁邊的書房開視頻會議,根本不知道這邊發生了什麽,而黎若也飛快的調整好的自己的狀態,深呼吸了一口氣,猛地眨著眼睛。
雖然並不想哭,但是還是覺得眼睛幹澀的難受。
如果她能像那天一樣哭出來或許還好,隻是現在連一滴眼淚都懶得為了他們流了,尤其是對於方少俊。
黎若很少特別厭惡一個人,應該說這麽多年來接觸了這麽多人,就隻有方少俊是她打從心底裏厭惡的,甚至很多個日夜她都在想,要是方少俊死了就好了。
或者他變成一個啞巴,變成一個癱瘓,她可以花錢買半輩子的清淨也好啊。
可是方少俊活的好好的,甚至羞辱人的本事越發見長,反正他常年都是跟著那群狐朋狗友鬼混,談不上做什麽違法犯罪的事,卻也不是什麽好人,典型的社會的渣滓敗類。
要說她現在變得這麽自卑懦弱的原因是家庭,那那個家庭裏,更多的就是因為方少俊。
雖然她說過,方少俊小時候的那些小手段不可能嚇得到她,但是其他時候,她始終都是個女孩子,爭不過搶不贏,還要眼睜睜的看著他來炫耀聽著他來羞辱。
所以曾經的黎若才有過想要自殺的想法,或許是那個時候被逼的抑鬱了,想解脫又不知道從何解脫,唯一想到的,就隻有死亡才能解脫。
後來,她始終還是怕疼,還是不斷的掙紮著,想要被救贖又怕被救贖,想不被束縛又不知道該如何掙脫束縛,就在這樣的糾結和掙紮中,又活了這麽久。
直到遇到了慕南。
慕南那張俊秀的臉清晰地浮現在了黎若的腦海裏,似乎還帶著關切的樣子,緊張兮兮的看著自己。
黎若終於冷靜了下來,起身走到了門口,望了一眼書房緊閉著的門,重重的吐出一口濁氣,去洗手間洗了把臉,才把之前的煩躁惡心給忍了回去。
這個家給她的,真的就隻有惡心了。
外麵的天色還早,黎若站在窗口看了一眼,順便端起水杯喝了口水,煩躁的心情才徹底平靜了。
剛剛平靜下來,黎若就聽到了房間裏的手機在響,連忙把手裏的杯子放下之後,鑽進了房間。
“黎總。”電話那頭的助理叫了她一聲,“今天下午有個會議,您看……”
黎若:“……”
她忘了!
這兩天都在興奮著安諾又懷孕了的事,加上身邊有個慕南,她幾乎都是處理完了公司裏的事情就撤了。
畢竟該做的都做了,現在也不是她一個孤家寡人了,沒必要天天坐在辦公室裏冥想發呆,就像之前安諾自己都說了,除了言肆,還真沒見過哪家老板天天朝九晚五的去公司。
搞得像是一天不去,公司就能讓人給平地端起,連房帶人給偷走了一樣。
本來她之前還記得的,結果因為陳欣的那通電話,氣的她都忘了正事了。
“我待會兒就過去。”黎若看了一眼時間,補充了一句,“你把資料給我準備好就行了。”
“好。”
三點半的會議,現在倒是也快三點了。
之前給安諾發的消息她遲遲沒回,黎若也沒打電話過去。
不得不說安諾這個懷孕還真是時候,黎若本來就在頭疼苦惱著要怎麽去麵對媒體,畢竟這麽多年她真的沒有直接在媒體麵前出現過,所以才會有人覺得她很神秘。
隻是,她自己才知道她在怕什麽,所以每次都是安諾出麵,這次正好她回來了,也算是幫她解決了一大難題。
黎若補了一下妝,剛剛整理好了衣服和包,出去給慕南倒了杯水準備進去跟他說一聲的時候,才聽到書房裏隱隱約約傳來了什麽動靜。
這房子的隔音效果挺好的,黎若離書房也比較遠,沒聽個真切。
黎若的眼睛半眯著,打量了一眼書房的方向,狐疑的一邊倒水一邊往那邊看,端著水杯走近了之後,才聽到慕南在發脾氣。
她沒看見過慕南發脾氣,而且慕南看上去就是一個溫潤陽光的人,雖然冷臉的時候還是有威懾力,可是平日裏他都跟隻小狗似的,根本不存在在黎若麵前發脾氣,頂多也就是抱怨兩句。
黎若站在門口準備開門的手都有些猶豫了,這回聽來,感覺慕南好像還真挺生氣的。
法語英語摻雜著往外冒,她在門外都能感受到他暴躁的情緒。
有種,被氣得跳腳的感覺。
“一個bug測試了修複修複了測試,來來回回折騰無數遍!你們腦子是長來顯高的嗎!?”
“還有這策劃案做的,你們今天來上班的時候是不是把腦子忘了帶出來了!?”
“一個項目非要我說幾百遍!我都快成複讀機了!非得我天天回公司守著是吧?”
黎若咽了咽口水,有點慌,小心翼翼的把門開了一個縫——
慕南果然已經被氣的站起了身了,就差把腿踩在桌子上,對著視頻那頭的人放狠話了,一張臉上滿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察覺到了門被打開了之後,慕南抬眸看了一眼,外麵的女人小心翼翼的探了個頭進來,小臉上滿是謹慎。
生怕一個不留意,慕南就把她踢出去了一樣。
兩個人的目光一對上,慕南的氣焰瞬間就消減了不少,視頻那頭的人隔著上萬公裏好像都感覺到了。
慕南煩躁了抓了抓頭發,氣的指著電腦那頭半天說不出來話。
沉默了好一會兒,他才從牙縫裏麵擠出來一句話。
“要不是我不想嚇著我女朋友,今天我非得隔著網線罵死你們不可!”
說完,他擺了擺手,“最後再給你們一次機會,別挑戰我的耐心,不然下次你們就都去非洲出個差感受一下那邊的溫暖吧。”
然後,慕南直接合上了電腦。
發完火,整個人輕鬆了不少,公司那幫子人就是欠罵,之前自己在的時候天天盯著,一個個的跟上了斷頭台似的,每天都在抓緊時間做自己的事,雖然偶爾也出岔子,但是慕南還沒發過這麽大的火。
這次是真給他氣到了,一個問題說了好幾遍,始終都達不到他想要的效果。
看他長得好看就覺得好欺負嗎!?
黎若端著一杯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才推開門走了進去。
慕南一屁股坐回了凳子上,之前的憤怒火焰現在全變成了憋屈,在黎若麵前他就跟個孩子似的,撇了撇嘴。
“生氣啦?”
黎若看著他這滿臉不樂意的樣子,走到他麵前,把水低了過去,“降降火。”
慕南接過了水之後直接給放在了一旁,椅子一轉就把黎若給拉進了懷裏,下巴靠在她的肩上蹭了蹭,“氣死我了,沒一個讓人省心的!”
慕南很會控製自己的情緒,至少他不會把工作上的情緒帶到黎若這裏來,更何況之前自己已經吼完罵完了,現在也算是身心舒暢。
尤其是抱著黎若在懷裏的時候,什麽怨氣都消了,就想抱她一會兒,感覺自己被員工氣成這樣,委屈的不行,就差癟著嘴哭出聲了。
慕南就是這樣,在黎若麵前可能就回歸到了最真實的樣子,很溫柔,偶爾也強勢,更多的是願意跟她分享自己的喜怒哀樂,從來都不會戴著一張麵具。
黎若聽到他的聲音後,低低的笑了一聲,“看來你也不是無所事事嘛。”
“當然不是。”慕南哼了聲,“我可是個要賺錢養家的人。”
“嘖。”
黎若咂了咂嘴,“那你可別把人家罵跑了,到時候沒人給你工作,你不就完了?”
“那多簡單,你養我唄。”
慕南說的理直氣壯的,還真有做小白臉的潛質。
看來葉真女士擔心的也沒錯,要是慕南但凡腦子不清楚一點,估計慕家的產業真能讓他給揮霍空了。
黎若哭笑不得,不過慕南之前的那句話,確實讓她心裏柔和的一塌糊塗。
慕南所擔心的,所關心的,都和她有關,甚至在生氣的時候都會想到會不會嚇著她,也害怕嚇著她。
其實黎若沒那麽脆弱,隻不過是慕南不願意讓她受到一點點傷害而已。
有對比才有傷害,黎若想到之前的那通電話,再看到現在的慕南,忽然覺得這命運還真是種可怕的東西。
讓你嚐盡了苦痛折磨,痛不欲生的時候,竟然真的會派個天使來拯救你。
而可怕之處就在於,如果之前的苦痛折磨沒撐過去,可能就見不到如今的畫麵了。
黎若側過頭去輕輕拍了拍他的臉,“行吧,本大設計師也要賺錢養家去了,等下公司裏有個會,我得去一趟。”
剛開完會的慕南,聽到這兩個字就頭疼,“你可別待會也被氣成我這樣。”
“今天開會是說新品發布會的事兒,不至於。”黎若挑了挑眉,“而且他們也不敢再招惹我了。”
“為什麽?”
“上次被我收拾了。”
“看不出來啊。”慕南低低的笑了一聲,隨後又補了一句,“不過,我也不是沒見過你生氣的樣子,威懾力有,但是還挺可愛的。”
他估計這輩子都很難忘,那天早上黎若追著安諾出來,不讓她跟著他們走的樣子。
奶凶奶凶的。
這個新詞匯,還真挺適合黎若的。
黎若傲嬌的別過了頭,看見時間差不多了,才從他懷裏起了身,拎著包出了門。
開完會之後,黎若才接到了安諾的電話,但是卻不曾想到,安諾居然跟陳欣遇上了。
好在安諾也沒說漏嘴,陳欣他們還不知道黎若現在已經留在S城發展了。
她想要的就是這樣,至少說自己在國外,他們隻會每個月找她要錢,而如果被他們知道了她現在就在S城的話,估計什麽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找過來了。
黎若有些惆悵,這S城雖然大,但是凡事總要考慮個萬一,畢竟就連安諾這種一家人難得一起去一趟超市,都能剛好遇到回來的陳欣。
她怎麽想都有些擔心,偶爾也會想的出了神,慕南知道了之後,也隻能擰著眉頭,不知道該用什麽辦法去解決她這一家人。
最賺錢的事情都在刑法裏,最幹淨利落的事情也在裏麵。
如果真的可以這麽幹淨利落的就用錢解決掉的話,黎若也不至於這麽多年還一想起就鬱鬱寡歡了。
慕南能做的,就是陪著她,或者是讓她開心一些。
發布會結束那天,安諾因為懷了孕沒人敢去鬧她,所以晚上就隻有黎若跟著她們一起出去吃個飯當慶功宴了。
而慕南,就成了個望妻石。
慶功宴自然不會隻是吃飯那麽簡單,一群人吃完之後又去了南方,畢竟誰都知道,現在黎若跟慕南出入成雙的,差不多就是南方的老板娘了,必須就選了‘自家產業’呀。
黎若哭笑不得,倒也沒有否認,任由著他們鬧騰去了,隻是準備找個時間給慕南打個電話說一聲,畢竟之前也沒跟他說要到南方來。
那個男人,估計還在家裏盤著腿坐在地毯上打遊戲呢,就等著她打電話叫他來接。
酒吧裏的音樂震耳欲聾,說話的聲音都要提高好幾個度才聽得見,燈光絢爛的根本不知道時間流逝的有多快。
中途黎若去上了個廁所,才發現時間已經快十一點了,還有幾條慕南發來的消息。
慕南給了黎若最大限度的空間和尊重,他知道這是公司聚會,別人都是自己去的,他也就不非得跟著摻和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他也沒必要給黎若定個什麽門禁時間。
隻要能隨時確認她安全就可以了。
酒吧內的燈光昏暗,黎若握著手機低頭看消息的時候,小臉卻被照的很白皙柔和,嘴角都掛著甜蜜的笑。
剛想給慕南回個電話,麵前的光線忽然被人擋住了。
黎若一抬頭,就跟麵前喝的微醺,腦袋都有些晃悠的男人,對上了視線。
方少俊。
黎若第一反應就是想要用什麽東西把自己的臉遮起來,或者是裝作不認識的逃走。
那種下意識的慌亂讓她亂了陣腳,不由的抓緊了手裏的手機。
“還真是你?”方少俊借著酒意,一把抓住了黎若的手腕,“不是說你在國外嗎?”
“我在不在國外關你什麽事?”黎若用力的想要掙脫,卻無濟於事。
方少俊長得有些胖,也比較壯,哪怕是黎若爆發力再強,也不是他的對手,怎麽也掙脫不開自己被他抓著的那隻手。
“你還真是出去幾年翅膀長硬了?”方少俊說這話的時候,也不知道到底是把自己放在什麽位置,凶狠的看著她,聲音都變大了不少,“你他媽讀了幾年書就學會騙人了是吧?看不起我們這一家人?連回來了之後都不知道說一聲,還不給方恩找工作,你有沒有良心?”
天大的笑話就是,方少俊來跟黎若談良心。
黎若急的紅了眼,手忙腳亂的想要給慕南打電話,方少俊卻氣急敗壞的把她的手機打出去好遠。
他最看不順眼的就是黎若每次都特別淡漠的樣子,明明大家都是一個家庭出來的,她什麽東西都不如自己,最後卻混進了富人圈子裏,跟這S城隻手遮天的安諾竟然是閨蜜。
好像混進了那個圈子她就高高在上了一樣,其實褪掉那層皮,她也隻不過是個肮髒了農村丫頭,要不是看在她多多少少還能掙點錢的份上,他才不會對她態度好。
而這女人,之前那態度,動不動就說起錢。
給不給錢,是她自己說了算的嗎?說到底她自己不也怕別人說她的不是。
要錢這種事情,不過就是利益關係,她還有點用能掙錢,隻要每個月給家裏拿夠了生活費,他們就懶得出去說她這個農村丫頭,要是不給,難堪的不也是她自己麽。
結果之前她還拽的二五八萬的樣子,方少俊想起來就來氣,沒想到今晚上居然遇上了,一開始他還以為自己喝多了呢。
“方少俊!你瘋了嗎?”
黎若急紅了眼,聲音都變得尖銳了,“我他媽錢也給了,你還想幹什麽?”
“你給錢那是你應該的!你不看看自己的態度?”方少俊嗤笑了一聲,打量了她一眼,“要不是我們之前送你出國,你能有今天這樣子?”
我可真是謝謝您了。
當初出國她差點死在大街上,也沒見過他們有問候過一句。
黎若掙紮的手腕都紅了,方少俊卻偏偏不放過她。
這一家子人,喝完酒之後完全就是另一個樣子,清醒的時候好歹還會諂媚的說兩句好話,喝完酒之後就原形畢露了,一臉的凶狠。
所以黎若才會慌,而這個時候來洗手間的人也不多,外麵的音樂聲大到可以覆蓋過所有的聲音,她現在就算是叫破了喉嚨,也很難有人會關注這邊。
黎若光顧著掙脫,沒有說話,更加的激起了方少俊的劣根性。
一個一事無成的人,能把一個各方麵都比他好的人壓住,快感就是這麽來的。
大概是酒精上頭了,加上周圍環境迷幻的催動,方少俊竟然真的把黎若之前給錢的事情全都拋在了腦後,又或許說,他根本不在乎這點事。
黎若怕的,也不過就是這樣。
她隻要不給錢,方少俊那些狐朋狗友就會想辦法幫他,家裏人也會沒完沒了的找她,不管是找她之前的男朋友還是學校老師,反正一群沒皮沒臉的人,就是照死了往大了鬧。
黎若現在說不恐懼是假的,卻又束手無策,正好有三個男人過來,當機立斷的黎若就叫了救命。
“看什麽看!”
那幾個男人剛剛看過來,方少俊就捂住了黎若的嘴,滿臉凶神惡煞的樣子瞪了他們一眼,“老子教訓自己的妹妹,你們看個屁!”
酒吧這種地方,本來就是魚龍混雜的,可能對方是一個低調的權貴,也可能是個什麽都不是的平民,惹不起任何一個人。
黎若不斷的掙紮著,滿眼求助的望著他們,卻被方少俊直接按在了牆上,“別他媽廢話,給老子閉嘴!”
三個男人皺著眉頭看了一眼,終究還是一聲不吭的走了。
英雄救美這種事情,並不是什麽時候都能做的。
“方少俊!”
方少俊在他們走了之後,才鬆開了自己捂著黎若嘴的手,黎若尖叫出聲,“你到底想幹什麽?”
“要錢啊,你他媽不是動不動就喜歡提錢嗎?”方少俊瞪著她,“老子最近想買一套房,你把錢給了就行。”
黎若猩紅著眼睛,“我自己到現在都沒房子!”
“那他媽不過就是你出去賣幾次的價格,每個月拿得出來那麽多錢,能買不起房?”方少俊像是聽了什麽天大的笑話,輕蔑的笑了幾聲,隨後又打量了黎若幾眼,“說起來,你該不會真的是在這裏賣吧?”
他之前說賣不賣的,其實也不過是口不擇言而已,隻是沒想到今晚上真的在酒吧遇到了黎若,每個月拿那麽多錢,還不肯跟家裏人說,能有什麽正當職業?
越是這麽想,方少俊的目光就越發的輕佻了起來,像是在看一個妓-女。
“你真的是個畜生!”黎若瘋了一樣的掙脫,他那種眼神讓她渾身都在發抖。
方少俊一聽她罵人,更是來氣了,直接拽著她就走了出去,“畜生?你還敢罵我?”
他一邊吼罵著,一邊惡狠狠的捏著黎若的雙頰,拽著她到了外麵的大廳裏,聲音提高了不止一個度。
“一個出來賣的好意思罵我是畜生?”方少俊呸了一聲,這句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你那些髒了吧唧的錢也就隻能給我們了,搞得好像自己還真能飛上枝頭變鳳凰一樣!”
人群竄動,音樂震耳,黎若現在腦子裏都是蒙的,隻覺得所有的人都在朝她看了過來。
有不解,有探究,有輕蔑和嘲諷。
這個時候的她,甚至真的像是被脫光了的妓-女一樣,在所有人的目光下被淩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