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依蘭城
風臨拽著她的手，跑了很遠，很遠。
“那些人，根本不知道祭司大人為他們做了多少。”
梓軒有些憤憤不平地講。
“沒事的隻要我找到源頭，解決掉了，一切就都好了。”
“怪不得，爺爺不讓我下山。”
“可是他們……”
看著一群人衣不蔽體的的樣子，星梨甚至有些茫然。
“咳咳，在天威麵前，人類是很渺小的，他們也不過是想要活著罷了。”
星梨抬頭望天，天威難躲，天意難測。
“而你又要讓我做些什麽呢？”
”快到午夜了，我們得找個地方安頓下來，要不然病情發作起來就更麻煩了。”
“好，我過來的山上，有一處洞穴暫時還沒有人住，我們先在那裏安頓，等明天一早，再想辦法。”
這天夜晚，為轉移注意力，緩解疼痛，風臨小聲的問星梨的收獲。
“這裏的植物靈性太低，隻能隱約傳來一些模糊的意識，要想找到源頭，恐怕還要些許時間。”
隻不過，這也隻是安慰，因為之後的許多天她都沒找到。
“大人，您還是不與聖女大人說嗎？”
“說什麽？說這場天災就是因為她？且不說這隻是我們的猜測，就算是真的，我們也不能把這樣大的責任強壓在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兒身上。”
“可是明明是因為風族聖女的原因。”
“前生因，今生果，解鈴還需係鈴人。”
望著亙古不變的星辰，人類是如此的渺小。
風臨也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是對還是錯，隻是不知為何，每次見到她單純的麵容，總是心中柔軟，不忍她受一點傷。
隻是他們並不知道，他們的這一番話已經讓剛回來的星梨聽到了。
“是因為我嗎？可是這又是為什麽？”
星梨不解，躲在轉角處悄悄在心裏問。
“若不是因為這場天災，您也不用耗費生氣去溝通天地，進行祭祀，病情也不至於惡化至此，現在恐怕恐怕……”
梓軒說到這裏有些哽咽。
“生死由命，從我剛出生的時候，就已經預見到了這一天，莫要難過，隻是希望這場災難能夠早日過去，人族也能得到安寧。”
話落原本對於自己將來沒有絲毫恐懼風臨，此刻倒是生出一絲不舍。
這不舍，來得虛無縹緲又莫名其妙，不過卻在他心中紮了根。
“原來自己並沒有想象中那麽偉大。”
風臨不禁開始自嘲，隻是已經做下的決定，卻未曾想要更改。
星梨偷聽的隻言片語，但並不能讓她解決當前的問題。
即使伊蘭城已經找到了水源，也隻不過是杯水車薪，清越其他的地方還是會繼續出現別的災難。
“我回析木山去找一找典籍，會有辦法的。”
星梨從轉角處出來，索性不再偷聽。
“你”
“我不是故意的，隻是此事既然與我有關，我就必將負責到底。
我先回信析木山去找一找典藏，說不定有什麽辦法。
你們等我，我很快就會回來，不會耽誤很多時間。”
“可是我們大祭司已經……”
“去吧，我等你回來。”
風臨打斷梓軒的話，他相信她。
而星梨像星子一樣的眸子，也同樣認真地看著他。
“等我，相信我。”
“好。”
趁著夜色星梨離開了伊蘭城，向析木山走去。
“祭司大人，您為什麽讓她走？您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有聖女身上的生氣，還可以延緩您的生命，可是現在她走了，您又怎麽辦。”
“我不過苟延殘喘罷了，若是她能找到解決的辦法，這裏的百姓，也就得救了。”
風臨滿不在乎的話，其實已經說過很多遍，隻不過這辦法卻遙遙無期。
“隻是自欺欺人罷了。”
回到析木山的星梨，並沒有閑著，每天都泡在大量的典籍當中，找尋解決問題的辦法。
而望著沉浸在書中的女孩，大長老卻什麽也不能做。
“大長老，您不去勸勸嗎？在這麽夜以繼日的繼續下去，聖女大人的身體……”
“隨她去吧，從她決定下山的那一刻開始，她的命就已經不是她自己的了。”
“可是……”
“緣起緣滅，緣聚緣散，一切皆是天命。”
大長老舉手，打斷旁邊之人的勸阻，轉身離去。
和大長老在一起的人還在陪著星梨。
而離開之人的背影，卻透著無限的哀傷。
他沒有任何辦法去改變命中注定的軌跡，沉默是他此刻唯一能做的事情。
典藏室
終於，在星梨心力交瘁，幾近絕望的時候，她找到一部古老的書卷，當中記載著一個隻有巫族才能使用的術法。
星梨又將其仔細看了好多，最後才找道原因。
“原來如此，怪不得這祭祀早已被淘汰。”
原來，此書中的記載，不僅人族可以通過祭祀溝通天地，祈求上蒼，風調雨順，巫族也是可以的。
隻不過這同樣要耗費巨大的代價，而且比人族有過之而不及。
人族祭祀耗費的是自身生氣，壽命術數，而巫族的代價則是自己的生命，此生僅此一次。
星梨合上書卷，釋然一笑。
這本叫做千羽祭的書，其中關於祈雨的記述過程很是詳盡，結果也有明確說明，隻是不知為何，星梨從未見過。
當然，這裏麵所述的祈雨和人族所做的祈雨是不一樣。
一個如表麵所述，單純的祈求上天降雨，而另一個，則是在降雨的過程中注入無邊的生氣，使人們百病全消，大地恢複生機。
所以他早已被視為禁忌，不再使用。
不僅如此，她還找到一種可以，解救風臨的辦法。
隻不過她也不知道這個發現是好是壞，這大概真的就是上天對她的考驗，才會讓她做出如此艱難的選擇。
“原來天道真的更偏愛人族”。
即使人族沒有巫族這種溝通草木精靈的能力，但是仍然享受天道的饋贈。
“說是巫族，最後也不過隻有我一人而已。”
星梨維持著一個姿勢，坐了很久。
她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心中有了不舍。
不舍，從小到大陪伴自己的爺爺，不舍，自己屋前的那株相思樹，不舍，析木山的一草一木，更不舍的是與她相伴一路的風臨。
隻是這些不舍，最終都化作一抹堅定。
結局如此，無法強求。
“不過從此以後，這世上再也不會有千羽巫族了。”
“你已經決定好了。”
大長老突然出現在了星梨的麵前。
“爺爺，謝謝您撫養我長大，隻是一切都到此為止了。”
“哎！”
“再見了，爺爺，再見了，析木山。”
星梨最後看了一眼，她從小長到大的析木山。
轉身，再無留戀。
清越
“我回來了！”
“嗯。”
“我找到了祈雨的辦法。”
“嗯。”
“我也找到了救你的辦法。”
“哦。”
“可是，對不起，我要辜負你了。”
“好。”
“不過我們可以一起走，也許下輩子，我們會再相見。”
風臨微笑。
“你，會不會怪我？”
“不會！”
“那你要等我，不要一個人走太遠。”
“好。”
清越曆五百一十八年，天災降臨，民不聊生，幸得人族祭司與巫族聖女相助，同時祭祀天地。
此後天降甘霖，草木發芽，大地恢複生機，百姓安居樂業。
五百年前
“瑾曦哥哥，我是個罪人，此生我還是拋棄了清越千千萬萬的子民，讓他們困苦不堪。”
“若有來生，這因果我定會還給他們。”
“你會等我嗎？”
“不會，因為我會陪你一起。”
天機鏡前
“前塵已了，因果已還，情仇已散，恩怨全消，他們，該回家了。”
“一場劫難，了卻凡塵，天機鏡前，神魂歸位。”
此時的明晨，口中念念有詞，天機鏡發出耀眼的光芒。
鏡中顯現。
當路宵的最後一滴眼淚從冰靈的眼中流出後。
一隻金色的鳳魂，從天機鏡中飛了出來，在梧桐樹周圍飛了一圈沒入路宵的身體裏。
路宵手指動了動，路承影連忙上前，將他扶正。
路宵睜開眼睛，眼中一瞬間的茫然，繼而清醒過來。
當他看到路承影的身影和身後的一群人後，竟然有些懷念。
此刻，他腦中不斷浮現幾世的經曆，最後定格在冰靈深情的眼眸中。
側頭看著仍然閉著眼睛的女子，路宵伸手將她抱在懷裏，明明隻過了幾百年而已。
他強忍著身體的不適，不舍的緊了緊自己的手，閉上了眼睛。
“靜心，幾世的記憶和情感一起湧入，任你修為再高一時也會受不住的。”
路擎擔憂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而路宵卻無力回應。
他現在頭疼的厲害，沒有心力作出任何回應。
“這最後一世竟是你先回來，明明之前一直都是她走在前麵。”
“隻是沒想到，這最後這神魂碎片竟然在小冰靈身上。”
……
也許很久，也許隻是一瞬。
路宵再次睜開眼睛，盯著天機鏡，鏡中不出意外的映出他們最後的畫麵。
而隨著裏麵的星梨拉著風臨的手閉上眼睛。
一株梧桐樹魂也飛出了天機鏡。
所有人下意識噤聲，向空中看去，原本冰晶一般的樹魂也變得金光閃閃。
這意味著此刻不僅路宵曆劫歸來，找回完整的自己，冰靈也真真正正的繼承了祈的地位和使命，今後她將不再為自己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