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幕後玩家
雖然今晚睡得要比之前早，但或許是因為腦中總是想著那些事情，以至於涼桃李睡得並不安穩，她不是一個喜歡做夢的人，但這個晚上卻噩夢不斷。
夢中她好像又看到了毀滅的小國，母親溫柔地輕輕拍著她的背哄她入睡，頭頂的桃花盛開，灼灼其華，沒得就像是一幅畫卷。下一秒卻突然大火紛飛，丞相府在戰火中倒塌，父母倒在一片血泊之中，隨著遠方的硝煙一起消散。
之後的她如同乞丐一樣蜷縮在路邊，直到聽說邯國太子來到這裏的消息便不顧一切地祈求他帶上自己。之後……之後她來到了越國，成為了皇帝最寵愛的妃子，不斷地被其他的妃子針對，還有二皇子和五皇子不知為何非常的討厭她，每天都像是活在地獄裏一樣。
之後的夢非常的破損，有很多血還有燃燒的硝煙，肚子非常非常的痛，冰冷的氣息從四麵八方襲來，她隻覺得什麽東西從自己的肚子裏滑落出來，直到整個鼻翼間都是大片的血腥。
“你們都該死……”
身上的衣衫已經被鮮血盡數染成了大紅色，拖拽著行走在長廊之中。像是經曆了一場地震，所有的一切都在不斷地崩塌、毀滅，磚瓦從頭頂墜落，視線也都是大片的猩紅，破碎一地的血肉中滾動著人的透露，一個人舉起長劍，瞳孔也被逆流而下的鮮血染成刺眼的色彩。
“你們都該死！”
“！”
涼桃李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窗外能聽見清晨的鳥鳴，雖然依舊昏暗一片，但已經隱隱有亮光透過窗框灑落，初冬的風帶著幾分冰冷，吹入其中，吹散了夜幕的陰沉。
她靠在牆上，心髒還在不斷重重地跳動著，伸手捂住胸口。
在清醒的下一秒那些夢境就已經飛快的遠去，在此刻已經無法想起之前都做了什麽夢，唯一能回憶起來的就是那種充滿了鮮血的絕望，像是被代入到了那種氛圍之中，在那瞬間她竟然有種想要拿刀去殺人的衝動。
但她要殺誰？為什麽殺？
又在床上躺了好一會涼桃李才逐漸回過神來，想著可能是因為這幾天的事情給了她很大的壓力，所以才會做這種莫名其妙的夢吧。安撫了自己好一會才讓心髒的跳動重新平穩下來，在已經恢複的差不多後，她離開了被子。
今天就要搬到大理寺去了，從今天開始她要更加繃緊神經，在保全自己的情況下，盡量去調查到底發生了什麽，並且要盡快和仲長空聯係上，向她尋求幫助。
快速將東西全都收拾好，不過其實也沒有什麽東西，仲長空基本上把該準備的都已經準備好了，當初她什麽都沒帶就來了，現在走的時候也就收拾了書籍還有一切必要的用具，至於剩下的……之後再慢慢帶走吧。
順著小巷走向大理寺，還不到十天她的心境就已經發生了很大的改變，不過在此刻要直麵一切的時候，她心中卻不如之前想的那樣恐懼，或者說其實還有一種隱隱的……興奮。
這種情緒此刻的涼桃李並沒有察覺出來，她隻是一路走到了大理寺，在和門口的侍衛打了招呼後就直接走進了前殿，一走進去本來以為會和往常一樣先看到大理寺丞，卻沒想到今天站在那的竟然是謝召南。
“謝卿。”雖然有些意外，但畢竟昨天發生了那樣的事情今天提前來到這裏好像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涼桃李這麽想著和他打了個招呼，正準備徑直去卷宗庫的時候突然被叫住了。
“先等等。”
涼桃李扭頭，就看到謝召南伏案寫著什麽，然後將手上的書冊遞給了她：“這是昨天的。”
昨天的卷宗嗎？涼桃李沒有詢問，隻是點了點頭，然後從他手上接過了書冊，轉身向著後院走去。
或許是因為今天來的比平時還要早半個時辰，在天空還顯得陰沉一片的時候，白天的大理寺看起來猶如夜晚一般陰沉和寂靜，時不時有蟲鳴鳥叫聲驚起，卻在下一刻消失的無影無蹤，讓此地更顯幾分詭異。
還真是心理效應，之前就算是大晚上走在這裏也沒什麽想法，現在明明是清晨竟然就有些心裏發毛……涼桃李搖了搖頭試圖將那些胡思亂想全都甩出腦海，不過在這個時候也走到卷宗庫門口了。
用鑰匙打開房門，推門而入，然後涼桃李就開始翻閱起謝召南剛剛給自己的書冊，發現上麵記錄的正是之前大理寺提到的現在還沒解決的事情。
這是越國最大的兩座城，也是上稅最多的城之一，因為涉及的數量實在是太多所以基本上沒有出過什麽問題，但就在這一次卻發現到最後少了一筆銀子，而且涉及的數目還多達千萬，在這種情況下後麵的城主自然是不會認這個賬，直說是前麵出的問題，前麵的城主怎麽也不會認這種大鍋，到最後就鬧得不可開交。
正常來說這樣大的數目肯定會留下各種蛛絲馬跡，但奇怪的就是這筆千萬數目的銀兩就這麽悄無聲息地消失了，沒有一點痕跡。從開始到交接都很正常，就在上一個城鎮還是好好的，下一個城鎮就突然沒了，自然是互相埋怨。
這件事到這裏就已經處處透露著詭異，但卻還沒完，在事情傳到京城後從來都沒有什麽矛盾的刑部尚書和大將軍卻因為這件事也當朝爭執起來，各執一詞互相認為另外一座城有問題，讓百官都目瞪口呆不知道他們到底是為什麽吵成這樣，皇帝也受不了了，最後就這麽直接下朝，留下議論紛紛的眾人們。
不說別人，就算是對當前朝政一無所知的涼桃李在看到這種事情的時候也覺得實在是太奇怪了。千萬兩的銀子不翼而飛、毫無關係的大臣互相爭吵，最後全都施壓到了本來就缺人的大理寺身上……這一切做的簡直是順理成章，甚至都顯得有些自然了。
直覺告訴涼桃李，這件事說不定和她最近想的那些事情有關。
雖然還有很多工作，不過因為前幾天的瘋狂工作加上天天加班，今天倒也不用那麽緊張，再加上此刻她就在卷宗庫裏，於是便直接開始調查起來，不過粗淺的調查下並沒有發現什麽可疑的事情，而且還驚訝地發現，刑部尚書和大將軍竟然同樣屬於皇帝一派，刑部尚書的女兒是皇帝的寵妃，而大將軍則是娶了郡主——據說那位郡主本來是公主，為了避免大將軍有異心皇帝特意將公主降為郡主，簡直就差沒拍著肩膀來一句好兄弟朕不會搶你兵權，放手去做吧雲雲。
刑部尚書和大將軍都是皇帝那邊的人，那麽他們的對立會不會隻是演戲？涼桃李這麽想著又覺得自己能想到的事情別人肯定也能想到，這麽做實在是太浮於表麵了，或許還有什麽她不知道的事藏在其中。
暫且擱置了這兩人，涼桃李又翻閱了一些其他的卷宗，了解了一下往年這兩座城的恩怨，不過這些東西並沒有派上什麽用場，因為這兩座城從前也總是經常為了上稅而吵鬧，也互相攀比，對現在的幫助不大。
涼桃李花費了整個上午去找那些事情，但到最後卻沒有找到什麽能用的，這讓她感覺很鬱悶，中午吃飯的時候也鬱鬱寡歡，也不知道下午是否還要繼續找下去，亦或者還是先顧著手上的工作。
大理寺的人很少，所以食堂裏的人也不多，涼桃李一個人坐在角落裏想著之前的事情，正思索的時候突然感覺好像有人站在了自己的身前，抬頭就看見謝召南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了桌前。
“我可以坐在這裏嗎？”謝召南說。
“當然可以。”涼桃李很是意外：“謝卿也會在大理寺裏吃飯嗎？”這話一出口她就想給自己一拳，還真的是太緊張了，以至於竟然開口說出了這樣的話。
“當然，畢竟這邊比較近。”謝召南倒是毫不在意地回答，他直接坐了下來，看著涼桃李半晌，然後才開口：“我給你的記錄你都已經看了？”
涼桃李點點頭，正準備說什麽的時候就聽到他說：“那你這個上午查到了什麽嗎？”
拿著筷子的手猛地一頓，她下意識地抬頭，謝召南也正好看著她。視線字啊空中交匯，一時間讓她有種被看穿的感覺，而她下意識地不喜歡這樣的視線。
“……沒有查到什麽。”謝召南既然說出這樣的話就代表他就算沒去看也已經猜到了，涼桃李也沒有否認：“沒想到刑部尚書和大將軍都是皇帝一派的，我現在更不知道他們為什麽要這樣了。”
“本來這些事情不應該告訴你，但你現在也已經被波及。”謝召南微微歎息：“我不知道你是為什麽進來的，但如果有機會，你還是盡可能的離開大理寺比較好。”
“還可以主動離開嗎？”涼桃李皺眉。
“不然你以為那些離開的人是全都被殺了嗎？”謝召南如此回答，讓涼桃李差點沒被嗆死。
“他們……難道不是知道了什麽秘密才被殺的？”她睜大了眼睛，感覺自己的想法完全出了問題。
“是，也不是。”謝召南的表情有些晦暗：“有的人確實是知道了什麽而死，但還有些人是主動離開，他們什麽都不知道。”
“既然你已經知道這些了，那我還是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吧。你是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然後繼續被困在大理寺，並且可能哪一天被殺，還是打算什麽都不知道，然後找個機會離開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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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長空合上了手中的信。
最開始的時候她真沒想到事情會走到這一步，雖然人工智能已經說過這是一個“還在進行中的世界”，所以“劇情一旦被改變可能會出現很大的魔改”，但也沒想到魔改竟然會這麽大。
原劇情現在已經不知道跑到什麽地方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場山雨欲來風滿樓的陰謀，剛開始的時候她就已經察覺到了不對勁，但那種不對勁僅僅來源於皇宮。後來去了朔方，她就發現劇情已經完全偏離了主線，向著奇怪的方向一去不複返了。
之前她想的就是帶涼桃李去漲漲見識，在發現她對醫術感興趣並且意外的上手很快後就決定送她去太醫院，當然國子監也不錯，反正總要有一個循序漸進，但沒想到長公主卻說大理寺最近很缺人讓涼桃李去大理寺，當時仲長空也調查了一番大理寺，那個時候的大理寺還很正常，就同意了。結果劇情真是坑人，魔改之後所有的設定都開始變得翻天地覆，到如今京城的局勢已經變得越來越混亂，而大理寺還有這一場簡單的收稅，也到處都布滿了危機。
涼桃李那邊的情況她一直都在注意，不過能幫的確實不多，畢竟直接導火索是京城，這邊的問題不處理完，那邊永遠也不能平靜，再加上皇帝對於涼桃李身份的利用，除非仲長空現在立刻造反，不然一切都完不了。
沒辦法了，她一開始也沒想到一切竟然發生的這麽快，也幸好她習慣於做好完全的準備，就算是劇情蹦極她也能拽住一把，讓它墜落的慢一點。
京城那邊二皇子已經翻不起什麽水花了，華燁也被嚴加看守，劇情現在已經轉移到了五皇子的身上，原劇情的最後是因為“虐戀情深”展開的戰爭，現在雖然換了個主題，但戰爭依舊一觸即發。
原劇情涼桃李是一切的導火索，也是全能背鍋俠，在此刻這個導火索消失了，但想要發動戰爭的人依舊想要戰爭，主和派當然不可能同意，那麽就要幫他們找個理由同意。
於是才會出現大理寺的一切，主戰派和主和派在拉扯，然後這個時候劇情魔改了，出現了第三方勢力。
那就是曾經以二皇子為首，現在變成五皇子主導邯國太子為輔的造反派，三方混戰，最終將劇情弄到了如此地步。
作為一個喜歡找麻煩的人，仲長空自然是要將這場混亂愈演愈烈，她終於等到了這個時機，那麽現在她要做的，就是打破他們的僵持。
想到這裏，她又寫了一封信。
【那筆銀子先不要交給他們，暫且留著，必要時候可以運送到大將軍府上。】
【另，可以把戶部尚書的兒子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