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矛盾心理
“需要補習的東西有點多……”
盛夏的陽光從窗外灑入，落在了木製的地板上，如此刺眼的光芒映照著浮沉在空中微微飄蕩，帶起一種恬靜的閑適。
天花板後的空調和空氣淨化器在一同運作，吹起的風帶動窗簾微微飄蕩，在光芒下蕩起似是波瀾的弧度。
紮著高馬尾的少女坐在桌前，盛大的陽光灑在她的背後，映照她的發絲都沾染了那種金色，像是熠熠生輝一般。她拿著筆在紙上來回標注，隨著黑色墨水的湧出空氣中也湧上一股帶著些許鬆木的墨香。
“不過現在還來得及，高中最主要的東西都集中在高一，尤其是數學高一課本就集中了百分之六十的考點，我先將最關鍵的部分講解給你聽。”
陸瑕跟隨陸闕的動作不斷地在紙上寫下一個又一個數學符號，在寫這些東西的時候她時不時會抬頭偷偷看一眼陸闕，心中泛起了有些莫名的情緒。她想過很多種和陸闕相處的場景，卻完全沒想到會是如今這樣的，在這個太陽毒辣到就連水裏遊魚都看起來懶洋洋的時候，他們可以這樣心平氣和地坐在一起，並且她會在陸闕的指導下進行惡補。
陽光大盛，蟬鳴震天，桌頭還擺放著剛剛管家送來的一盤切好的西瓜，那種西瓜清亮的氣息帶著一種澄淨和空明，一個味道就能勾起人對盛夏所有的想象。
這讓陸瑕想起了很久之前，也是這樣的盛夏，她被惡意陷害，陽光似是能剝下人的一層皮，麵對那些詛咒和輕視的目光，她的眼淚無處躲藏，她的委屈隻能合著淚水咽進肚子裏。
“不舒服嗎？”
一雙手突然落在了陸瑕的頭上，陸瑕一愣，抬頭就看到陸闕已經放下了手中的書本，眼中的嚴肅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關心：“我們也學習一個上午了，要是餓了的話先吃點東西怎麽樣？”她的唇角微微上揚，笑起來的陸闕少了疏離的清冷，多了幾分煙火氣息：“雖然你很努力，但也要勞逸結合。”
多麽溫暖。
陸瑕突然感覺眼眶莫名有些發熱，她想起了上輩子自己自殺之前站在高樓之上的恐懼和絕望，高樓之下深沉的黑暗像是張開了深淵的血盆大口，狂風吹拂，她毅然從樓上墜落，在疼痛襲來的瞬間就已經陷入了無邊的黑暗。
她是個極其要強的人，就算是被陷害被陸東斥責打罵，被全校人排擠，在宴會上出醜，被算計和其他男人待在一起，被新聞通報到身敗名裂也從未掉過一滴眼淚，但在此刻，在陸闕用這樣輕柔的聲音詢問她的時候，她竟然按捺不住的有種想要落淚的衝動。
為什麽現在的陸闕和之前的完全不一樣？她應該陷害自己，在沒有人的時候盡情地用最惡毒的語言詛咒自己去死，重活一世陸瑕確定自己可以忍受得了任何流言蜚語，也不會再逃避而是活出嶄新的自己。但陸闕沒有這麽做，而是如此溫柔，溫柔的就像是她真的是自己的姐姐一樣。
“……還好。”陸瑕盡量讓自己情緒平穩，她從桌前站了起來，語氣冷硬：“我去廚房看看。”說完她就立刻轉身離開，她擔心自己再待下去就真的忍不住哭出來，那就太丟人了。
看著陸瑕幾乎是僵硬地走了出去，這讓陸闕感覺有幾分好笑，她拿出手機，就看到仲長空已經回複了。
【仲長空：她現在反應如何？】
【陸闕：看起來有點奇怪，總感覺像是快要哭出來了一樣。我本來以為她很討厭我，但現在看起來也真是個小孩子。】
【仲長空：你不也是小孩子嗎？】
【陸闕：不，不是，雖然她看上去很成熟，但好像在某種地方很有缺失。她的童年可能比我想象的還要糟糕。】
【仲長空：你現在對她的感覺如何？】
【陸闕：基礎很差，不過意外的學的還挺快。】
仲長空看到回複的時候忍不住笑了起來，陸闕看起來真是一門心思放在陸瑕的學業上了。
【仲長空：除此之外你對她這個人的感官如何？】
【陸闕：目前來說還不錯，雖然露出一副惡狠狠飛揚跋扈的樣子，但感覺卻是軟軟小小的樣子。】
軟軟小小……仲長空覺得要是陸瑕知道陸闕是這麽形容她的估計要立刻炸毛——咦？為什麽要說會炸毛？
【仲長空：陸瑕身上的事情不太好說明，不過以後我會告訴你的。】
【陸闕：以後？】
【仲長空：嗯，大概就是你不太在乎這些事情的時候，估計才能真的說出來吧。】
【陸闕：你這話讓我感覺更加好奇了，但你這麽說肯定有你的理由。】
【仲長空：雖然陸瑕是你的妹妹，但如果她對你做出了什麽不好的事情你也不能一味地避讓，該出手時就出手，要讓她意識到你並不圖她什麽。】
【陸闕：這個我知道的，我也會保護好自己。】
在和仲長空通完短信後陸闕雖然還是有些不明不白，但也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了。其實之前她就聯係過仲長空，雖然仲長空沒有具體告訴她發生了什麽，但陸闕也大概確定陸瑕對自己的厭惡並非那麽簡單，也不是莫名其妙，雖然有些頭疼，但自己好像就是這個罪魁禍首，在被觸犯到底線之前，她會盡量去改善這種情況。
另一邊仲長空看著手機屏幕上的短信對話框有些若有所思，圍觀許久的人工智能不禁有些好奇地出聲詢問：【為什麽不幹脆直接告訴他們兩個事實呢？反正規定裏也沒說不能透露這些事情。】
“這麽說來，之前係統警告我透露自己是喪屍王和重生者身份的事情是假的了？”仲長空有些意外。
【倒也不是，不過就和老師總是會偏愛成績好的學生一樣，一旦劇情的評分提高宿主的權限也會隨之提高，雖然在越來越正常的世界中能做出格的事情越來越少，但在這種事情上隻告訴關鍵人物信息還是可以的。】人工智能說：【像這個世界隻告訴陸瑕和陸闕就是沒問題的。】
“這些規則比我想象的還要輕鬆。”仲長空靠在了椅背上：“我還以為動輒就會威脅要抹殺宿主。”
【雖然宿主都是被強行征過來的壯丁，但能符合要求的還是不多，主神和ai又不可能自己去改變世界。要是動不動就要抹殺宿主條件還很苛刻，那怕是任務多到做不完了。】人工智能此刻突然變得有些老氣橫秋：【畢竟攻城為下攻心為上，本來就是強迫做任務，要是還處處限製人早就崩潰了，還不如高興點讓宿主心甘情願做任務。】
這點仲長空倒是意識到了，之前很多人的任務完成的可以說是非常差，還有些人與其說是做任務還不如說是在各個世界裏和不同的男女人談戀愛，但這些係統竟然都給過了，而且抓過來的也都是本來就死掉的人有了新的生命，如此一想，還真的有點像是在做慈善。
【你能這麽想就太好了，其實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想來這裏，有的人死了是真的想死，生無可戀了，還有的在一個個世界中精神崩潰……隻能說各有利弊吧，但我們還是盡量希望他們能高興一點，真的想死的那也實在沒辦法。】人工智能悄悄地說：【這也是為什麽主神大人那麽討厭自殺的人，因為他尋找合適的且死去的靈魂就夠麻煩……我靠！主神大人，你什麽時候在￥這a……】
人工智能的聲音突然被切斷了。
仲長空：“……”
就在她沉默的時候東煌泉的聲音響了起來：“你之後要是有什麽問題直接問我，一號人工智能可能太‘智能’了一點，我需要給它做個測試。”
仲長空隻是問：“我以後還能看到它嗎？”
“不然你以為？”東煌泉的聲音莫名變得有些陰鬱：“ai也不是那麽好做的。”
仲長空的腦中莫名就浮現出那個總是麵無表情高高在上的東煌泉坐在電腦前長發淩亂黑眼圈眼中滿眼血絲加班加點碼程序的樣子……
這邊仲長空還在慢悠悠地逛學校，那邊陸瑕縱使心中有再多的想法但最起碼目前最重要的還是學習，強壓下心頭那些洶湧的情緒暫且跟著陸闕拚命複習——當然對於此刻的她來說初中的題目都像是在預習——就這樣三天時間轉瞬即逝，很快就來到了宴會當天。
“今天就暫時不用學了。”一大早剛睜開眼睛陸瑕就看到了站在床邊的陸闕，第一天她還被嚇了一跳，後來就習慣了：“而且昨天我們結束後你直接去吐了，今天還是好好休息一下吧。”
陸瑕確實是吐了，她本身對於學習投入的精力就不大，如今卻是高強度地為了趕在十一月的開學考試之前拚命地看出，睡眠不足加上精神壓力過來終於在昨天的時候忍不住吐了。她本來以為自己隱藏的很好，卻沒想到還是被陸闕給看了出來。
“……我知道了。”盡管心中因為陸闕的關心而感到高興，但陸瑕還是在心中警告自己陸闕說這樣的話不過是因為今天要開宴會才想要迫不及待地甩開自己。
陸闕看陸瑕這副樣子就知道她肯定在想一些其他的事情，這幾天因為惡補課業所以陸瑕倒是正常了許多，如今看到她又變的垂頭喪氣的樣子，陸闕想了想，直接上前將她的被子一把扯開。
“！”突然被扯開被子陸瑕差點沒跳起來，就看到陸闕一本正經地說：“宴會晚上六點開始，我們可以先去。正好之前你一直忙著學習沒有關注過，我那邊有詳細的名單還有安排，你看看有沒有喜歡的，順便還會有很多好吃的哦！”
“唔……”陸瑕覺得陸闕簡直在把自己當小孩子，雖然好像也差不多，但自己可是從二十多歲重生回來的！不過說實話，這種被當成小孩子的感覺……
不等陸瑕有什麽情緒陸闕已經直接上手把她拽起來了，頓時就是一番洗漱，陸瑕看著陸闕塞到她手上的經過改良之後的燕尾服簡直眼睛都要冒出桃心了，她最喜歡的就是這種帥氣的服飾，上輩子在這種宴會上她為了能壓陸闕一頭硬是穿了禮服，但小女孩的身材完全撐不起那件禮服不說，再加上她總是走路帶風蹦蹦跳跳的性格穿上去完全格格不入，最後還因為不習慣穿高跟鞋導致崴腳，在眾人麵前出了大醜。
猶記得上輩子自己麵對那些人的嘲笑心中憤恨之氣愈加，覺得都怪陸闕，但現在想想好像也不是這麽一回事，她本來就不適合禮服和高跟鞋卻非要穿那樣的衣服，陸闕千錯萬錯，但總不能把這種事也怪到陸闕的頭上。
“這個是之前找人改良定做的。”陸闕笑著說：“我覺得陸瑕你一定會喜歡。”
陸瑕拿著衣服的手頓了頓，陸闕不會有好心，說不定她在這衣服上動了什麽手腳，甚至是下毒也不一定，她應該把衣服直接扔在陸闕的臉上，或者是假裝收下但自己再換一件過去……
腦中想著各種各樣的事情，在如此的情況下她卻什麽都說不出來，最終隻是拿著衣服，勉強維持住自己臉上的笑容。
“好。”
該死！她怎麽就答應了！
看著陸闕離開的背影陸闕很是不滿地將衣服往床上一扔，看著那在清晨陽光下顯現出幾分亮光就知道這衣服的料子肯定不錯，她也能感覺到那絲滑的觸感。陸瑕努力讓自己移開視線，但她又是真的非常非常喜歡這件衣服。
陸瑕不喜歡小裙子，她就偏愛冷色係的長袖長褲，如今看到這樣的衣服簡直是心花怒放。她克製自己不要去看那件衣服，但在洗漱結束後準備換衣服的時候在衣櫃裏挑了半天也沒能找到更好的。
最終她還是把視線放在了那件衣服上。
上輩子的這個時候陸闕也隻是搶走了她的未婚夫，至於衣服……應該沒什麽問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