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春節
“啪嗒啪嗒”
屋外傳來雪花墜落到窗戶上的聲響，每一次劃過玻璃都會帶起一陣冰寒的痕跡，坐在自習室裏的陸瑕緊了緊脖子上的圍巾，感歎果然坐在窗戶邊上會有些冷。
雖然隨著氣溫大幅度降低自習室也用上了暖氣，供暖也已經開始，不過在靠近窗戶的地方依舊有著一些漏網之魚，這也就讓坐在此地的陸瑕感覺有些寒冷。
打開保溫杯喝了一口熱牛奶，她揉了揉因為長時間寫字而有些酸痛的手腕，然後就這麽靠在椅背上休息。
晚自習的自習室很是安靜，所有人不是在看書就是在寫字，耳邊隻能聽見翻動書頁以及筆尖劃在紙上上，以及來回翻動卷子的聲響——這一聽就知道有人正在做英語的完形填空題。
轉了轉手上的筆，看了一眼時間差不多也快要到下課了，她便將東西都收拾起來，然後背著包離開了自習室。
“嘩啦——”
一走出大門頓時迎麵就吹來一陣夾雜著雪花的寒風，路燈之下能看見大片旋轉飛舞的雪花，她微微扯下圍巾抬頭看著漫天雪花，遠處已經離開教室的學生則是在到處跑跑跳跳，如此的距離能聽到他們的聲響。雪花總能給人帶來很多樂趣，尤其是在校園裏。
“怎麽站在風口上？”
就在陸瑕出神地看著天空的時候頭突然被揉了揉，她下意識地扭頭，就看到肩上落滿了雪花的沈霽笑著站在了她的身旁，手裏還拿著一個紅薯：“想看雪的話，我們去鍾樓上看。”
“算了吧，每次一過去你就抓緊時間講鬼故事……”陸瑕捏了捏他的臉：“又偷偷跑出去了？”
“冤枉啊，我明明是在食堂裏買的！”沈霽很是委屈：“我整個晚自習可都是在食堂看鬼來電的。”
“……你要是一直在食堂身上哪裏會落這麽多雪花？”
下雪和下雨雖然同樣都是從天上落水，但下雪打傘的人卻並不多，更多學生是戴著帽子，還有的帽子都不戴就在操場上跑來跑去。正常來說晚自習溜出來玩的人不多，可一下雪平常早上都爬不起來的人都紛紛能裹著被子出來衝刺了，其中還有一些見不到雪的南方人，恨不得直接在地上打滾，校長還因此很頭疼地說最近感冒發燒的學生特別多，告訴大家就算玩雪也要多穿一點。
在周圍各種飛來飛去的雪球之中沈霽拉著陸瑕去食堂，在食堂即將關門的此刻還有最後的夜宵可以吃，當然更多學生都是去蹭電影的。
寒風呼嘯，在臨近一月的時刻滴水成冰，但在此刻陸瑕卻感覺十分溫暖。溫度有時候不來自於衣物，而是一種安全感，像是大雨滂沱的夜晚躺在被子裏，雨聲隔絕了一切，自己蜷縮在屋內，小的隻能容納一人，但又大的像是整個世界。
那天之後又發生了很多事情，如今兩人也已經步入了高二，兩人此刻也像是在一起了一樣，陸瑕很多時候其實也並不在意這一點，所謂的校園戀愛也不一定會走到最後，如果非要奢求一個結果反而就顯得不那麽純粹了。她喜歡現在的生活，並且想要好好珍惜這一切。
“你最近的進步很大，但數學還是你的短板。”沈霽拉著她的手嘮嘮叨叨，本來以為陸闕高三忙起來就不會有人天天在自己耳邊嘮叨，結果陸闕剛開始閉關沈霽就代替了這個位置，讓陸瑕還真是有種痛並快樂著的感覺：“如果你想學設計的話數學這塊也少不了，有的設計還要學高數，你是跑不掉的。”
“大師，我悟了。”陸瑕生無可戀。
“就算悟了你也得給我學習去。”沈霽扭頭對她微微一笑：“馬上就要期末考了，要是這次數學還提不上來的話，你知道會怎麽樣的。”
“會怎麽樣啊？”
陸瑕還沒來得及說話旁邊路過的李江宇聽到他們的對話頗有些好奇地湊了過來，還戴上了黃色眼鏡：“莫非……嘿嘿嘿。”
“你他媽在想什麽？”金悅給他一個爆栗：“大家可都是未成年人。”
“是寒假進行輔導。”陸瑕惆悵地說：“本來我還想寒假去旅遊呢。”
“原來隻是輔導啊。”李江宇露出了失望的表情：“說的也太令人浮想聯翩了。”
“都是因為你戴上了黃色眼鏡看東西才會是黃色的！”金悅嗬嗬一笑：“而且你這家夥最近天天打遊戲已經連續好幾次排名不如我了，是不是也想寒假加加班？”
“朋友，給我條活路吧。”
那兩人幾乎是在地上滾動著前進的，看著他們陸瑕不得不感歎年輕人真有活力。不過後來李江宇就因為本來就感冒免疫力下降後續感染上了甲流不得不隔離一個星期，這都是後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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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劈啪劈啪……”
屋外鞭炮的聲響實在是太過嘹亮，以至於陸瑕完全聽不見電話那頭的沈霽到底在說什麽。
“我說，你現在在哪？”沈霽招呼女傭拿來了一個擴音器，於是旁邊坐著的其他人都用一言難盡的表情看著他：“現在這個聲音可以了嗎？”
“夠了夠了。”之前因為聽不清所以一直將手機貼在耳朵上的陸瑕差點沒跳起來，趕緊把手機拿開，開始繼續翻耳機：“我的耳機好像掉在最下麵了，實在是聽不清楚。”
“沒關係，這麽吵就算戴耳機也不一定能聽見。”沈霽泰然自若，完全不在意旁邊表弟對他豎起的國際友好手勢：“你到鄉村了嗎？城市現在可都是禁鞭。春節一掛鞭，拘留十五天的橫幅都快拉到我們小區門口了。”
“我出來玩了。”陸瑕大聲說話：“這裏從二十八就開始有吃飯前放鞭炮的習慣，現在正是吃午飯的高峰時期，所以鞭炮聲特別響。”她這麽說的時候看了一眼門外，鞭炮炸開的紅紙碎屑滿地都是，甚至要順著門縫隙直接橫衝直撞進來，嚇得狗子滿地亂跑：“估計還得十幾分鍾。”
“你怎麽一個人跑那麽遠？”沈霽有些悵然，本來說寒假給她補課的，卻沒想到陸瑕最後竟然突破了之前的分數，一放假人就直接跑了，他也不得不回來聚會。
“不遠，我都沒出省。”陸瑕嘀咕：“陸闕自己有約，我又不想待在陸家，所以幹脆就出來了。”
沈霽聞聽此言頓時心中一動，他扭頭看向身後坐著看報紙的父親，就看到父親對著他抖了抖報紙，而母親則是笑著點了點頭。
“你現在的地方離a市遠嗎？”他問。
“火車三個小時。”陸瑕想了想，因為是自己溜出來的，所以她直接坐的火車。
“既然你也沒地方去，要不來我家怎麽樣？”沈霽這麽說的時候快速看表：“現在距離春晚開始還有五個小時。”
“去你家？”陸瑕完全沒想到沈霽會這麽說，頓時心跳一下子就加快了：“這樣不太好吧，再怎麽說我也……”
“你的事情我都已經和家裏人說過了。”沈霽非常果斷：“很久之前就說過了，不過你也不用有壓力，就當是找個地方住了。我們家裏人都很好的，你不用擔心沈雲開，反正他也不住在本家。”
聞聽此言坐在對麵的沈雲開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邊眼鏡——用的中指。
“我還是覺得這樣……”陸瑕其實並不是那麽抗拒，但真去也不可能像沈霽說的那麽輕鬆，這可相當於見家長啊，她從來沒想這麽遠過，整個人都緊張的不行。但沈霽沒有給她反悔的機會，拿著手機就開始往門外跑：“你現在坐車過來，我去車站接你！”
“……好吧。”陸瑕都已經聽到他叫司機的聲音了，麵對如此果斷的行動派她也隻能應了下來。掛斷電話後她一時間有些沒反應過來，屋外的鞭炮聲依舊不斷，這戶完了那戶又起，酒店老板正在一邊包餃子一邊看電視，雪花翻滾著，重新打開的門外能看見戶戶人家貼著的春聯，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的富有年味，她從前總是覺得過年越來越沒有那個味道了，但現在想想，如果春節也和平常一樣，那不確實感覺不到氣氛了嗎？
好吧，去一趟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她這麽想著，打開手機就看到沈霽正在詢問自己的地址，現在這個時間正來說肯定是買不到票的，她也就直接給沈霽自己的位置，很快他就買到了一張票，並且表示要不是因為這邊沒有停機場他就開飛機過來了。
……她就是偷偷溜出來的，你開飛機是想明天上熱搜嗎？
重新坐上返程的火車，陸瑕坐在靠窗的位置看著外麵越來越大的雪花。因為價格的原因這趟火車上的人倒沒有那麽擁擠，畢竟已經是大年三十了，現在大多數人都歸心似箭，一路上各種新聞報道還有電台廣播的渲染讓這種氣氛變得更加熱烈。陸瑕拿出手機看著新聞，因為大雪的緣故今年很多人的出行都變得極其困難，不過還沒有到災難的地步，又往下看，看到了春晚的節目單，雖然沒什麽好看的，但更多的來說這是一種氣氛。
因為下雪的緣故最終火車還是晚點了，她下車的時候天空已經變得黑暗，提早趕到此處的沈霽已經等在了車站，在人群湧出的時候她一眼就看到沈霽，而在此刻她的手機也響了起來。
“我在安檢口外麵，你看到我了嗎？”
她握著手機，笑著晃了晃手。
“看到你了。”
城市也陷入了火紅的海洋之中，店麵全部修整貼上了休假的通知，取而代之的各種福字和春聯，禁止燃放煙花爆竹的標識還掛在牆上，但遠處的天空已然綻放開了煙花，點點絢爛，讓夜晚也猶如白晝。
“春晚已經要開始了，我們估計是趕不上在此之前到家了。”在臨近春晚開始的此刻，尚且習慣回家過年的人們導致此刻的街道有些稀疏，往日街頭的雪花根本就來不及飄落，而此刻竟然已經鋪了一層。沈霽打開車載電視，剛一開就看到春晚前播放的央視公益廣告，此刻正是講述摩托車隊回家的場麵，陸瑕扭頭看著窗外，兩邊的春聯被迅速拉扯成一片紅海，天空的煙花一朵朵綻放，有些稀稀拉拉，不過畢竟也沒到淩晨最盛大的時刻。
“觀眾朋友們，您現在正在收看的是，中央電視台綜合頻道……”
隨著主持人的聲音，沈霽拉著陸瑕匆匆忙忙地跑進了家門。
“小心點，地上都是冰，我可不想你進門就給我行大禮。”
沈雲開笑眯眯地看著沈霽，陸瑕此刻已經沒有了之前的緊張，畢竟一路跑過來什麽感覺都沒了，唯一的想法就是外麵真他麽冷！
“這可不能亂了輩分。”沈霽嗬嗬，然後拉著陸瑕直接繞過了他，陸瑕忍不住扭頭看著多出幾分懶散的沈雲開，在家裏的沈雲開看起來還真和那個給她診斷的心理醫生完全不同。不過她剛看了一眼就被沈霽直接掰著頭給扭過去了，見狀沈雲開忍不住感歎：“侄子，你不能因為我長得比你帥就不讓別人看我吧？”
“你真自戀。”沈霽白了他一眼，然後將陸瑕安置在旁邊的座位上，對著她溫柔地說：“你先坐在這裏，我去和我媽媽說一聲。”然後收走了表弟手上的手機：“都別玩手機了，等會要是我出來還看到你們玩手機，就等著作業超級加倍吧！”一套動作做的那是行雲流水，變臉極其自然，在眾人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就已經上了樓。
“他這變臉的能力是越來越厲害了。”表弟感歎：“不想當京劇大師的總裁不是好學生啊！”
“還不是你一到就開始坐下來玩手機？我真是服了，泡泡龍都能玩的津津有味，就是不說一句話，爸上次還說要帶你去醫院看看喉嚨有沒有問題。”表妹站在了沈霽這邊。
陸瑕圍觀，表示沈家的氣氛很是融洽。
“不過……這還是表哥第一次帶女孩子回來。”
陸瑕眉頭一皺，發現事情出現了變化。
果不其然接下來所有人的視線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陸瑕：“……”
完蛋了，她的社恐要爆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