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日記
姚元雖然還有很多問題都想問，但既然仲長空已經說到了這個程度，她也就先打開日記決定看看裏麵的內容了。
李華是個很喜歡寫日記的人，雖然從前一直都是英語老師，但轉行成為科研人員後李華每過一段時間還是會記錄自己的事情。畢竟不是專業的，所以李華寫出來的東西並沒有什麽晦澀難懂的地方，也不像是報告和論文那樣枯燥，反而更像是一個人在普通地記錄自己的事情，也因此姚元很容易就能看下來。
這個日記很明顯是李華到未來世界後才開始寫的，再加上李華這個時候還不會通用語的緣故所以從頭到尾用的全都是中文，以至於那些人根本就不知道寫的到底是什麽，所以才會選擇銷毀。
【星河紀元56年晴】
一直到現在我都反應不過來，我竟然真的穿越了！看來當老師還真是個高危職業啊，但這個世界的人告訴我這竟然已經是未來的世界了，這種感覺還真是奇妙。
他們說現在是星河紀元56年，具體的日期翻譯實在是沒有翻譯出來，我也不清楚到底是12月8日還是11月6日，今天就暫時不寫日期吧。
【星河紀元56年12月9日】
弄清楚了昨天是12月8日，這裏的翻譯器總算是恢複正常了，不過可惜的是這裏的人都放棄了曾經使用的語言，而新的語言看起來完全沒有規律。
真不知道怎麽會選擇換掉自己的語言，不過姚東林說當初的事情導致人類丟掉了很多東西，也不在意多一個少一個了。
之後大概都是李華來到新世界的各種激動記錄，和姚元一樣，剛到未來世界的李華也被這裏的人帶著到處走走看看，雖然沒有確切的記錄，但從李華的記載看來這個時候的世界好像還沒有像現在這樣女性這麽稀少——不過稀少不稀少都無所謂了，反正在幾千年之後這個世界就已經適應了這種事情，也因此到最後姚元還是不清楚李華到底是男是女。
在最開始的適應後李華很快就開始學習通用語，或許是因為之前本來就是英語老師的緣故所以李華學習新語言的速度非常之快，讓姚元聯想到自己，忍不住汗顏。
【星河紀元57年3月27日】
今天姚東林過來找我的時候順便考了考試題，感歎我學習之快，她認為我現在已經可以做到最基本的日常交流，以後見麵的時候總算不用每次都靠著那翻譯的一點都不準的翻譯器了。
不過她今天過來並不是單純的隻是想看我學習的進度，在過了好一會後姚東林才告訴我，她此次前來是想邀請我加入一個科研項目。
科研項目這四個字對於我這個英語老師來說還真是遙遠，何止是沒有關係，簡直是格格不入。作為一名文科生我對於實驗這種東西總是敬而遠之的，但姚東林告訴我這個項目如果沒有我的加入就進行不了，這個時候我才知道他們一直在進行對於“殘廢品”的研究。
其實他們口中所謂的殘廢品對於我來說才更像是人，像姚東林這種年輕人還好，很多上了年紀的人那根本就像是機器，每次見到都會讓我有種恐怖穀的既視感。雖然看過文獻後我能理解為什麽會出現這樣的事情，但不得不說他們對於我來說簡直像是另外一個種族。
雖然對此可以說是一無所知，但在一番考慮後，我還是決定加入這個項目。
看到這裏的時候姚元心中生出了一股涼氣，果然不是她有這種感覺，這裏的人根本就不像是人，簡直是另一個物種，未來世界發生如此大的改變，還真是翻天覆地。
之後很多天再沒有記錄，根據李華自己的說法，好像是實驗的東西需要保密，因為其他人都知道李華有記錄日記的習慣，所以在進行封閉式科研的情況下日期直接就從3月跳到了次年的7月。
【星河紀元58年7月23日】
終於出來了！因為實在是太累了所以姚東林和姬諭想辦法弄到了各種材料做了火鍋吃，雖然味道還有些不同，但能吃到類似地球上的食物真是太高興了，那天我一個人就吃完了一整鍋，後來都是他們兩個在旁邊一邊喝湯一邊圍觀我吃飯。
不過這次的研究可以說是非常成功，回去之後姬諭就把結果編寫了一些出來，據他所說等之後實驗結果越來越多就可以整理出冊進行出版。他向我們征求名字，但最後給出的結果五花八門沒一個可以適用，於是最後他隻能選了最簡單的《關於殘廢品的實驗報告》。
姚元可以確定之前自己看到的就是這一本，不過那個初版還要再往幾十年後，看來他們目前得到的資料還不足以編寫成冊。
【星河紀元58年7月24日大雨】
下一次實驗很快就要開始了，而且根據目前手上的資料估計這次封閉的時間會很長。姚東林建議在實驗開始之前一起出去玩，結果卻沒想到今天下起了大雨，姬諭說馬上要進入梅雨季，雖然地球已經不複從前，但沒想到自然界還是履行了一如既往的雨季，心情還真是有些複雜。
姚東林說我總是會有這種奇怪的想法，不過他們畢竟不是曾經的地球人，雖然這裏曾經也有其他地球人來過，但那都已經是很久很久之後的事情了，以至於就我一人來自曾經的地球。那場災難我也聽說過，不過在此之前早已經有很多征兆，隻是沒什麽人注意罷了。
雖然他們要求不要私下寫關於實驗的事情，但反正我用的一直都是中文，對於他們來說這個世界上估計也就隻有我一人懂得。姬諭不知道我用中文記錄這種事到底是為什麽，但我知道，如果之前有十幾個穿越者，那麽之後肯定還會有地球人來到此處，那麽他們就一定能看到我寫的東西。
至於為什麽是中文……我已經幫他們編寫了一些英文讀物，要是聰明地點對照著就能看懂我在寫什麽了，更何況我對西方那邊也不太感興趣，讓他們自己摸索去吧。
在這篇之後就是長達整整三頁的試驗記錄，不過這一年的實驗結果看樣子和姬諭已經出版的書籍並無什麽不同，但最大的問題也就在這裏——光是這一年的已經和最終再版12次的內容差不多了，那麽他們之後的幾十年都在研究什麽？
姚元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又過去兩個小時，她不由得加快了動作往後翻，這麽一翻手上的動作就頓住了。
接下來竟然一次跳到了79年，而且這篇不複之前整潔的頁麵，取而代之的是大量的塗改和拚音，看起來簡直像是小孩子的作業一樣。
【星河紀元79年1月1日陰】
這次封閉的時間比任何一次都要久，若不是離去之前被告知之後打算，估計會意外。
但如此時間我的中文出現了一定的問題，雖然在閑暇時間我花費了很多時間來維護，但在幾乎無用處的情況下語言消失的厲害，取而代之的是通用語進步神速，現在已經和普通人沒有區別。
總覺得可能會出現很多語病，但現在的我已經沒有辦法去修正，也不知道是否有錯誤，甚至覺得寫起來都是一種痛苦。但不論如何中文還是必須要寫，不然接下來的內容一定會被透露——盡管目前他們已經盯我很緊了。
實驗一直持續十年其實也在意料之中，雖然最開始的進展足夠，但可能的原因在於深入其中就顯得很是困難，光是收集足夠的樣本就花費了我們整整五年的時間，注射和觀察更是難上加難。姬諭曾經想要直接動手，對於他們來說殘廢品不算是人——其實也不能這麽說，他們也不太把自己當人。
姚元感覺看文章從來沒這麽費勁過，雖然展現給讀者的看起來就是有點奇怪，但在她的眼中這其中各種拚音還有少半邊的文字簡直像是天書，而且拚字和半邊字有的也出問題，還好順序並不影響漢字的觀看順序她可以腦補出意思，就是看的過程異常艱難。她本來以為後麵也會是這樣，卻沒想到再往下看的時候語句突然逐漸正常了起來，看起來倒像是寫著寫著突然想起了中文怎麽寫一樣。
【星河紀元的人普遍認為注射後出現的情緒波動以及各種後遺症是注射時出現的問題，並且大多數人的基因等級序列都偏低的，從而得到血統不純的人容易失敗的結果。但在研究過程中我們發現並非如此，雖然那些人出現了強烈的情緒波動並且會有各種不符合“常人”的舉動，但在我看來，這些不符合“常人”的常人本身就是對於星河紀元的人類來說，如果放在地球上，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姬諭他們認為這種後遺症會放大人的情感，但實際上我認為應該是恢複了他們的感官。雖然姚東林姬諭這些經常與我相處的人性格也不錯，但通常情況下他們也不會有特別明顯的情緒波動，剛開始我以為是未來人類都已經逐漸成為了這副模樣，後來才發現……】
後麵的紙張被撕掉了。
姚元愣了一下，她反複往後看了好幾次才確定後麵的紙張確實被撕掉了，因為再往下就直接跳到了81年。
“這中間……？”她忍不住拿起日記本看著仲長空，就看到仲長空點了點頭：“被撕掉了，我根據透過紙張背麵的字跡複原了一下，雖然不太清楚，但應該大概能看得出意思。”
姚元翻了過來，就發現倒著的背麵被寫上了新的內容，和李華行雲流水一般的字跡不同，仲長空寫出來的字就和印刷體一樣，要不是內容銜接了李華的日記，她還真會以為這是印在紙上的字跡。
被撕掉的內容不少，不過整理出的意思其實也很簡單。在李華看來被稱為殘廢品的那些人才更像是真正的人，而星河紀元的人類早已經和人類本身脫離已久。不過光是這樣的內容還不足以被撕去，更何況姚元也不認為這個時代有誰能看懂李華寫的內容，但再往後看的時候她才意識到，撕掉這些東西的不是別人，正是李華本人。
【最近的情況越來越糟糕，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他們所有人都在找我。這種情況非常糟糕，到處都是他們的眼線，就算走在路上街邊的垃圾桶都會突然睜開眼睛盯著我，簡直就像是噩夢一樣。
但不論如何我都要留下這些東西，如果全部被隱瞞下去的話今後到這個世界的人類一定會出問題的。這個世界非常不對勁，可能對於他們來說已經適應了，但這絕對不正常，像我這樣的人類是無法生存下去的。
猶記得每次向姬諭問起之前那些人類下落的時候他總是告訴我時間已久所以那些人都是死了，但我分明了解到其中一人就在我來的前十幾年，那個人分明就是死了，在被掏空所有他們需要的東西後就被進行實驗然後秘密處死……我早該想到，對於他們來說像我們這樣的人類是十分危險的。
必須得盡快，把這些東西全都帶出去。雖然我不確定他們會不會翻譯出這些東西，但一定要全都帶走。我現在連字都不敢寫了，真可惡，之前不應該把這些事情都告訴他們的。
蟲族，隻要去蟲族就一定能找到辦法。】
蟲族？
姚元再往後翻，可惜的是這已經是最後的內容了，再往後就是大片的空白。
“在這之後李華就死了嗎？”姚元問。
“沒錯。”仲長空點了點頭：“在這之後李華就死了，不過死之前李博士成功地把日記給帶了出去，那些人沒有找到留下的東西，於是幹脆就把一些遺留的研究資料直接發布在了網上。他們留了一半謊言，剩下的就是真實。”
“那你又是怎麽知道這些事情的？”姚元再次問出了這個問題。
“很簡單。”仲長空笑了笑，她的神情一如既往，合著屋外的雨聲淅淅。
“因為我就是蟲族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