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暗巷
“市長大人……”
“在外麵，不需要叫我市長。”
“好的，陸林小姐。”
赫爾曼覺得自己頭有點疼，按道理來說他還有一堆事情要做，但這個新任市長在上任的第二天就一個電話把他從家裏叫了出來，其實他也不是很介意被叫出來，但——這他媽可是淩晨四點！他昨晚可是工作到兩點才睡覺的，在最深度睡眠的階段被叫起來別提有多難受了！
縱使心中有著一籮筐的髒話想說，但在此刻跟在陸林身後的赫爾曼也隻能臉上笑嘻嘻，天知道他多想一鏟子把這個新市長的腦袋給敲爆。
雖然知道這個陸林是所謂的聯邦監獄第一號囚徒，但對於他們這種犯下各種無期徒刑的重刑犯來說這個名頭也就隻能嚇唬嚇唬那些小屁孩，雖然“no1”聽上去對中二病患者就有極大的吸引力，但一座監獄在剛開始修建之後第一個裝進去的犯人本質上來說和後麵的也沒多大區別，甚至可能罪行也沒那麽重，聯邦監獄為了給自己監獄弄一個噱頭現在都不透露陸林到底是因為什麽關進去的，本質上也證明了那確實是個謠言。
各種危害國家安全的罪名比比皆是，赫爾曼不認為這個no1能做出什麽更可怕的事情。就算是全聯邦監獄加上丘伯頓裏的犯人一起犯下的罪也沒有這個國家本身的罪孽深重，個體的破壞性沒有那麽可怕，他對這個市長也完全生不起什麽敬畏之情。
赫爾曼在心中腹誹著這些的時候陸林依舊是一無所察地走在前麵，她的個頭不高，也就隻有一米六左右，再加上有些圓圓的臉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小孩子，就算成為了市長她也依舊穿著一身普通休閑風格的衛衣，黑色底紋和白色的大塊線段襯得她看上去青春有活力，原本披散在肩頭的短發也被赫爾曼找了個皮圈紮了一個小辮子，此刻正跟隨她一步步的動作微微上下晃動，帶著幾分可愛俏皮的味道。
……這種感覺真是太嚇人了，赫爾曼想，陸林看上去根本就像是一個高中生，她應該坐在課堂或者是站在操場上，而不是出現在諾頓這種地方。
“地圖，有嗎？”
赫爾曼試圖將自己腦中詭異想法趕出去的時候陸林突然開口了，依舊是和之前一樣簡短而有著奇怪停頓的聲音，剛開始赫爾曼真不習慣她這麽說話，但這一天下來也差不多已經習慣。或許是因為被關了太長時間，以至於都快喪失最基本的交流能力，陸林很少會開口說話，就算說話也很短，而且每次說幾個字就會停頓一下，看起來像是在思考後麵的話該如何說。
聽說她還是個東方人，真不知道還會不會說自己國家的語言。
“有的，七區的地圖都在這裏了。”最起碼目前他們還是一條船上的，赫爾曼掏出地圖遞給了陸林——話說這家夥在監獄裏難道被苛刻夥食了嗎？雖然沒有年齡的資料但聯邦監獄已經創建了二十一年，這家夥就算一出生就被關進去也已經成年了，怎麽還一副學生的樣子，營養不良？他一個大漢身高接近一米九，麵對一米六的陸林遞張地圖都得彎腰！
陸林伸手接過地圖，地圖上很清楚地將諾頓所有的區域都劃分了出來，除了七區以外，中心城也完整地展現在了其中，
中心城處於整座城市的最中心，占比的地域也最多，囊括了市政府、居民區、學校、醫院、金融商業街等等圈子，還有諸如中央公園、博物館等娛樂設備，可以說是一個完整的圈子，普通人甚至一輩子都不用離開這個區域；
中心城的外麵一圈就是暗巷，暗巷是一道分水嶺，徹底將諾頓一分為二，裏麵是繁華的都市，外麵就全都是黑惡勢力。據說暗巷從前是富人專門劃分給奴隸居住的地方，所以才會靠的如此近卻又如此的天差地別，不過現在暗巷裏的奴隸不多了，大多數都是亡命之徒，聚集了最多的通緝犯和殺人犯，可以說隻要給錢什麽都能做，每天都要從其中清理出大堆的屍體；
暗巷之外就是東南西北四個區，其實很久以前這四個區都有各自的名字，但諾頓文盲率還是挺高的，最後就以最簡單的東南西北進行區分。其中最繁華的區域已經被中心城囊括，剩下的四個區也就互相瓜分一些其他的領域。例如東區的水、電力局控製全城的水電設備；南區則是有著光明神殿的教堂以及一係列禮拜堂，主打宗教信仰，但同時也有最多的賭場和紅燈區；西區因為地域關係比較偏遠人均占地麵積比其他地方都多，擁有不少工業設備；北區是最大的區域，而且擁有很多重工業，支撐著諾頓就算哪一天資本家都撤資了也不會立刻垮台；
港口算是整個諾頓最早建起來的建築之一，那個時候還沒有諾頓的概念，因為靠近海域被當成流放之地，那個時候的人們估計沒想到人類的土地能擴張到如此範圍，而隨著全世界的互相接觸，港口的貿易也順理成章，上個世紀主要交易各種奴隸煙草以及一些本地沒有的東西，後來就是生意的來往以及走私；
貧民窟匯聚的全都是諾頓或者外來的窮光蛋，不過這些窮鬼大多原本都是中心城或者都市圈的人，不算是土生土長的居民。他們大多都是因為賭博家破人亡，最後不得不流落至此，因為之前大多是有錢人的原因很大一部分人都瘋瘋癲癲的，幻想自己還是從前那樣的富裕。
隨著城市的擴建再加上貿易的興起，原本被視作流亡之地的諾頓竟然逐漸發達起來，但幾百年間的曆史無法一朝一夕就被修改，在政府察覺之前諾頓本地的黑惡勢力就已經牢牢盤踞。其實政府想要處理還是很容易的，但資本家都是逐利的，保持現狀最多是死一些人，對利益其實並沒有太多的影響，如果真要處理反而要花費不少人力物力，諾頓這麽多年已經形成了自己的生活節奏，將這些全都拔除修改，想想就感覺頭疼，還不如就保持現狀。
這點諾頓的那些黑惡勢力其實也都明白，諾頓一直沒改變就是政府在放水，便也就半推半就地將暴亂全都控製在了諾頓城裏——而且如此一來諾頓作為一個三不管區域甚至還能成為一個景點，這世界上總是有不怕死的追求刺激，每年死在這裏的遊客也絕對不是一個小數目。
陸林將手中的地圖一一看完，這些地方的內容她已經全都背下來了，如今隻不過是對照著地圖再看一遍。將地圖上的每一個區域都印入腦海中，她隨手將地圖扔進垃圾桶，然後繼續往前走。
赫爾曼看她如此大大咧咧的模樣心下不禁啐了一口，讓這種沒有常識的小女孩當市長根本就是胡鬧，這麽詳細的地圖就這樣亂扔，簡直沒腦子！他這麽想著就準備湊近垃圾桶，但那垃圾桶汙水橫流蒼蠅亂飛，他實在是感覺惡心，最終幹脆直接扭頭走人了。
反正他也不在乎諾頓還有市政府的事情，現在他就是在想辦法離開諾頓，等到時候他一流走，諾頓還有陸林的死活和他有什麽關係？
這麽想著他大步流星地跟上了陸林，完全沒注意到在他之後的垃圾桶裏，完全看不到任何紙張的痕跡。
淩晨四點的天空尚且是一片黑暗，行走在中心城區的時候能很明顯地感覺到那種夜色的漆黑，但在走出中心城的範圍後整個外麵的世界夜生活正是熱鬧，幾乎到處都亮著燈光，就算站在這裏赫爾曼都能聽得到時不時響起的槍聲，以及偶爾顫動的魔法波動，可能是暗巷裏的，也可能是更遠的其他區，總之每個夜晚這些地方都總是如此混亂。
真不怕死，赫爾曼在心裏嘀咕，他不願意出來很大一部分也是因為這個，雖然魔法師煉金術士甚至是修道者的數量都並不多，在外麵估計一百萬個人裏都不會遇到一個，因為這種人全他媽往諾頓跑了，在一個規則就是“弱肉強食”的地方可比各種法律束縛要舒服得多。光是這兩天赫爾曼見到的異能者就比他過去一輩子都多，在電影屏幕裏看到汽車變形和在生活中看到的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那一刻他差點沒把自己的眼珠子給瞪出來，連車燈掉到他頭上都沒意識到。
“砰砰砰！”
怕什麽來什麽，就在赫爾曼想著這些事情的時候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密集的槍聲，暗巷都是一條條的巷子，在這樣的空間裏各種聲音都要比平常放的更大，那震耳欲聾的聲響讓還在走神的赫爾曼條件反射地就抱頭蹲地。
“三點方向，四百米。”
在赫爾曼四處找掩體的時候聽到了陸林平靜的聲音，他抬頭，就看到陸林依舊是那副麵無表情的模樣看著前方——很多時候他都會懷疑這個人到底有沒有麵目表情：“沒有波動。”
麵對一個說話極其簡潔的人赫爾曼隻能連蒙帶猜，前麵的很好理解，就是說聲音是從三點鍾方向——也他媽沒有說是上午還是下午的——距離此地四百米的地方傳來的，至於後者……他想了一分鍾才大概明白估計是說沒有魔法波動。
“這麽說就是普通的槍械鬥毆？”赫爾曼從地上站了起來，看著陸林衣服淡定過頭的樣子他突然覺得自己這樣蹲在地上實在是有些難堪，不過政客生涯早已經將他的臉皮磨得極厚，將有些褶皺的外套重新拉平整，他看向依舊槍聲不斷的方向：“我們繞路過去？”
“不用。”陸林繼續往前走：“七個人，不多。”
赫爾曼這才意識到她剛剛停在那裏是在等自己起來，頓時有些惱羞成怒的感覺，抓了抓微卷的短發，他憋著一股氣跟上了陸林。他自認這些年的從政經驗讓他變得泰然自若，但現在卻莫名被一個看起來這麽小的人給比了下去，這讓他非常不服氣，滿心惡毒地希望陸林下一秒就被某個突然衝出來的人砍死才好——
“轟！”
突然的爆炸聲近在咫尺地炸裂開來，赫爾曼嚇得渾身一顫，他之前再怎麽說也是個文官，如今在這麽近的距離目睹爆炸差點又蹲在地上，而在爆炸之後無數滾滾濃煙呼嘯而來，隨著一陣堪稱擾民的馬達以及刺耳的輪胎摩擦地麵的聲響，一輛已經變得破爛不堪的車從巷子的那頭猛地衝了出來。
“媽的，今天一定弄死這幾個賤人！”
車上的人罵罵咧咧大喊著什麽，以赫爾曼15的視力能看清這輛車好像在追著三個衣衫襤褸的小孩子，那些小孩的手上好像抱著花花綠綠的鈔票——竟然能偷到錢，這些人的防備心到底是有多差？
看起來好像是偷盜的小賊被主人給抓住了，雖然偷東西就動用手槍看起來很不可思議，但這在諾頓太常見了，一言不合就動手把人打死的事情比比皆是，甚至可能因為一句口角就拿著一把機關槍把別人全家都突突。
那幾個小孩子或許是看到了他們兩個，在如此漆黑巷子裏他們兩人幹淨的衣著簡直格格不入，頓時就直接向著他們兩個跑來，一邊跑還一邊大喊：“你們讓我們偷的東西也已經偷到手了，現在總得幫我們把剩下的問題給解決了吧？”
“原來這幾個賤人天天來我們這偷東西是你們兩個教唆的？”聽到這話後麵幾人頓時抬起了槍口：“去死吧！”
該死！赫爾曼心中頓時大驚，他雖然早已經料到，但沒想到這些小孩子竟然直接就把髒水潑到他們的身上。看著黑漆漆的洞口抬起對準自己，他的大腦頓時一片空白，隻不住地埋怨，要不是這該死的陸林要來這邊，他們也不會……
“砰！”
巨大的槍聲響起，赫爾曼的心跳為之一窒，他的心髒快速地跳動，整個身體都在不住地顫抖。他好一段時間沒回過神來，但在一片寂靜後他才意識到自己還活著。
——而對麵的七個人已經全部死去，屍體橫七豎八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