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紙條
邱佳彤總感覺氣氛有些怪怪的。
這種詭異的感覺並不是一開始就有的，剛來到這個河民洞精神病院的時候她其實對這裏非常的感興趣，並且對這裏的一切都感到有新意，並且信心滿滿。
“嘩啦啦——”
淅淅瀝瀝的雨聲不斷地敲打在屋簷上，就算躺在床上也能聽見屋外雨水不斷敲打在爬牆虎上的聲音，說來也奇怪，隻是雨水滴落在樹葉上，但卻不知道為什麽就會莫名地帶來一陣陣涼意，讓她情不自禁地將被子裹得更緊了一點。
這是她來到河民洞精神病院的第三天，或者說準確來說是第二天半。
就在前天她和仲長空剛到這個精神病院，也就是在那天她被401裏的病人嚇了一跳，之後的晚上倒是風平浪靜的，就是一直隱隱約約聽到打雷的聲音，看起來馬上就要下大雨了。
之後的第二天馮世佳和侯文柏都回來了，之後不知為何他們就發生了爭吵，馮世佳一個勁地抱怨鄭海洋沒用，其他人對此也紛紛提出抗議——不是對鄭海洋抱怨，而是覺得他們兩個因為這麽一點莫名其妙而且還已經解決的事情爭吵不休簡直像個瘋子。
在那之後好不容易才拉開這兩個人，之後喬吳健本來想去勸一下馮世佳，但馮世佳認為喬吳健之前非但不阻攔自己反而還幫著鄭海洋說自己“一點小事大動肝火”，到最後就算在藥房裏拿藥的邱佳彤都能聽見她憤憤不平地指責憑什麽鄭海洋這麽一點工作都做不了竟然還要被維護，最後喬吳健也甩手走人，整個走廊這才徹底安靜。
之後邱佳彤有去問仲長空到底發生了什麽，仲長空告訴她是鄭海洋聽錯了馮世佳的話，本來馮世佳隻是要6個數據，結果鄭海洋硬是拿出了6個月的東西，把馮世佳給看傻了，最後才爆發了這樣的矛盾。
“那你們兩個豈不是白幹了？”邱佳彤仔細一想最後仲長空自己熬了半個晚上，又很是生氣地改口：“不對，最後結果是你一個人白幹了！鄭海洋竟然還不道歉！”
“所以馮世佳很生氣，隻能說出了誤會，最後兩邊弄得都不好看。”仲長空很是無奈地說：“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我們也不過是實習生而已。”
發生這樣的事情讓邱佳彤感覺非常的不公平，連帶著看鄭海洋也不那麽順眼了，但如果說到目前位置都還好，那麽之後遇到的事情就已經讓她感到害怕了起來。
這個病院裏一共有7名醫護人員，其中主任醫師聽說還在別的醫院學習這個月都不會回來，剩下的人都已經到了，不過到現在為止劉子萌一直是神出鬼沒的，邱佳彤甚至在吃飯的時候都很少看到她，詢問的時候其他人都是說“劉子萌本人有社交恐懼症，就是不願意接觸太多人所以主動要求被調到這裏來的”，讓邱佳彤有種“怎麽醫生的心理問題也這麽多”的感覺。
而剩下的那個薛成軍整個人看起來鬼鬼祟祟的，每天都是一副病懨懨的樣子，好像對什麽都不在意。邱佳彤偶然有一次去叫他的時候他幾乎是手忙腳亂地關上了電腦，動作幅度之大差點沒把電腦給整個地掃到地上，慌慌張張的樣子看起來就非常可疑。
不過最讓她在意的還是這裏的病人。
從第二天開始馮世佳就要求薛成軍好好地教導他們去照顧病人——因為第二天上午值班的人是薛成軍，不過薛成軍這個人一點責任感都沒有，隨便地和他們交代了幾句自己就出去抽煙去了，於是剩下的工作隻好由她還有仲長空兩個人分工去做完了。
雖然說起來有些不好意思，但邱佳彤確實是沒搞清楚每個病人的藥劑還有劑量，因為很擔心自己一個不小心把人給弄死了，所以這一部分幹脆都讓仲長空去做，她自己就照顧一下病人，安撫已經注射過之後病人的情緒，這樣一來她的工作時間要比仲長空長，但也要簡單一些，也算是分擔了一部分的工作。
不過這樣一來仲長空在全部做完後邱佳彤還有很多工作都沒搞定，於是她就讓仲長空先走。剛開始仲長空不願意再等她，但後來仲長空好像聽到樓下有人在叫他們，於是就先下去了，之後就邱佳彤一個人繼續一個接著一個地去看每一個病房裏的病人。
因為已經注射了藥劑所以大部分的病人都很安靜，少數幾個是壓根不理睬她，隻是默默地坐在那裏，這讓邱佳彤心中稍安，覺得這些病人也沒有那麽可怕，當然在這個時候她心裏也嘀咕——這家精神病院的人也太不複雜了吧，單獨把實習生兩個放在這裏真的好嗎？
但麵上她還是一個接著一個處理，數著標簽走到後麵。因為一共有六個病人，所以她也很注意地數著六個，從406倒著來到了401。
一般來說都是從1到後麵，但因為之前的遭遇邱佳彤總感覺自己有一點心理陰影，所以直接從後麵開始，也幸好後麵再沒有之前的那種狀態，也因此讓邱佳彤心中稍暗。
“轟隆隆——”
雷聲轟鳴一片，邱佳彤將自己的腦袋埋入被子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現在已經很晚了，但白天的事情如今還曆曆在目，讓她怎麽都無法入眠，一想起白天的事情她就感覺渾身不住地發抖。本來覺得很是溫馨的小房子在此刻好似也變得無比的逼仄，讓人喘不過氣來。
那個時候她的心情已經很輕鬆了，但在走進401的時候，那個病人卻就這麽直勾勾地看著她，在邱佳彤感到不對勁想要離開之前，病人開口了。
“快、快走……”
這個病人大多數時候說話都總是模糊不清，感覺他的舌頭好像有什麽問題一樣粘粘糊糊的，但之前邱佳彤看介紹裏麵這個人是根本沒有問題的，這讓她感到很疑惑，在這個時候又聽到這樣的話，頓時感覺渾身都僵住了。
“你說什麽？”
本來想要立刻離開的邱佳彤停下了自己腳步，皺起了眉頭，扭頭看著身後低垂著頭整個人看起來都死氣沉沉的病人。
“唔唔唔咕……快、走……”
被問了這樣的問題後病人依舊是一陣令人難以聽懂的晦澀語言，他不斷地伸出自己的手在空中胡亂地比劃著，看樣子好像在驅趕她一樣。在這個時候邱佳彤才注意到這個病人滿眼都充斥著一種恐慌的情緒，就好像在懼怕著什麽一樣，這讓她忍不住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身後，但事實上身後空蕩蕩的，走廊上隻能看到窗外大片的爬牆虎。
“你到底是怎麽了？”對於這樣的情況邱佳彤的腦子裏一下子就出現了從前看過的各種恐怖靈異推理小說之類的劇情，一下子就變得慌張起來，但正常生活的人不可能因為聽到精神病人說快走就真的選擇離開了，所以她隻能蹲了下來，然後盡量讓自己看上去不那麽有攻擊性地溫和地詢問：“你是為什麽讓我快點離開？我是大四實習生，如果沒有正當的理由，我是不可能離開這裏的。”
似是聽懂了她的話，那個病人猶豫了一會，然後用手指在地上不斷地來回比劃著，邱佳彤低著頭看了半天，發現他在地上不斷寫著一個字——
筆。
筆？
邱佳彤愣了一會，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一樣猛地站了起來，她感覺自己的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
這個病人……他是在向自己要筆給自己寫字！可問題是之前的報告上可是說這個病人好好的沒有提到他有任何問題，但為什麽現在他不能說話了？
渾身止不住地顫抖了起來，一陣陣的雷聲在身後越發地刺耳，也幸好她身上帶著的就有小便利貼還有筆，趕緊就拿出來給了病人。
一接到紙和筆病人就趕緊在紙上寫了起來，在寫完後病人匆匆將紙條遞給邱佳彤，邱佳彤本來準備打開來看，結果突然聽見門那邊傳來了哢噠的聲響，很明顯是有人上來了！她趕緊將紙條揣進了自己的口袋，然後立刻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繼續著自己之前的工作。
“還沒有結束嗎？”
“已經是最後一個了，馬上就搞定了。”邱佳彤讓自己的表情平複下來，然後對著迎麵走來的薛成軍笑了笑：“不好意思，第一次弄有點慢。”
“沒有沒有，你這已經很快了。”薛成軍依舊是一副懶散的樣子：“馬上弄完就下去吧。”說著他抬頭看了一眼時鍾：“也差不多快到休息的時間了。”
“嗯，我知道了。”邱佳彤點了點頭，然後就跟著薛成軍一起離開了，在最後關上門的時候，她還記得那個病人看著自己的眼神。
之後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裏，本來可以看紙條了，但不知為什麽感覺非常的心慌，明明是自己的房間，但總感覺很危險，就好像有人無時無刻不在窺視著自己一樣。
在這種感覺的促使下最終邱佳彤還是放棄了在房間內看紙條，而是選擇去了一樓的辦公室，在人們都在的地方趁著他們不注意看了一下那兩張紙條上的字跡。
【我被注射了過量藥劑語言功能退化】
【他們才是病人，隻有6個人，我們是醫生，死了一個】
紙條上的內容不多，短短兩句話，加起來也不過就隻有三四十個字而已，但就是這樣的兩句話看的邱佳彤毛骨悚然，渾身的汗毛在瞬間豎起。要不是因為旁邊就坐著那些人，她非得直接跳起來不可。
迅速將紙條塞進了自己的衣服口袋，邱佳彤繼續看著手上的東西，她感覺自己的心髒前所未有的加快，在那瞬間她的大腦裏閃過了各種各樣的思緒，想到這裏人的不正常，甚至還想到仲長空對於這些事情的看法——仲長空雖然隻是在注射藥物，但401的病人也完全可以拉住她，為什麽到最後仲長空什麽反應都沒有？
“嘩啦啦——”
雨水接連不斷，明明已經下了整個晚上了，但現在也絲毫沒有任何減輕的趨勢，就像那些人之前說的，汛期一到就會斷斷續續下半個月到一個月的雨，也正是因為如此主任醫師最近這段時間也不太會回來……
這個主任醫師，真的是不存在的嗎？
她的腦中不斷地翻來覆去想著各種各樣的東西，那個病人，鄭海洋還有其他人莫名其妙的情緒，還有那些報告……
不論如何都睡不著，邱佳彤最終還是從床上坐了起來，白天的時候在看到這樣的紙條後她六神無主，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但她也想起了之前鄭海洋告訴過自己，這裏的病人有的時候會說出一些匪夷所思的話語，那些都是他們自己的臆想。
其實這麽說也對，畢竟這個醫院的人數就是最大的證據，主任醫師可能確實不存在，但醫生真的被殺死了一個嗎？那麽那個死去的醫生是誰？被埋在了什麽地方？那些檔案記載上麵肯定會提到每一個人，這樣的話……
想到這裏邱佳彤猛地一拍自己的頭，之前她完全沒想到這一點，以至於根本就沒有去仔細看，之後拿東西被喬吳健拿走了也不知道放到什麽地方了，如果直接去問感覺會非常的奇怪——誰閑的沒事突然問這裏的人員檔案表呢？又不是查戶口的。
坐在床上思索的時候邱佳彤突然意識到這裏不隻有自己一個人，還有一個人跟著自己一起過來了，仲長空之前幫助鄭海洋整理文檔，那麽她是不是應該會知道那些東西在什麽地方？
或者說之前她有沒有接觸到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如果有的話，他們兩個人可比自己一個人要好得多。
那麽就明天早上起來之後去問一下吧。邱佳彤這麽想著又重新躺了回去，但在她躺在床上之後，外麵突然傳來了一聲細微的聲響，隔著一層門板還有大雨的滂沱之聲，以至於模模糊糊，聽不真切。
“砰咚”
好像有人在外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