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 我是誰
雷天生吸收過七顆魂精,魂魄又被創世者昊天改造,可以說魂力極為充沛而凝聚,但他被昔如剔除昊天的印記時,已經損失了大半魂力,此時與刀神的刀意相抗,漸漸支撐不住。
刀意有源源不斷地怨河水補充,雷天生卻沒有後援。
靈魂之劍層層脫落。
他的魂力漸漸枯竭。
雷天生絕望了,在絕強的刀意重壓下,他的魂力已經不足以維持靈魂之劍。
就在靈魂之劍即將崩碎之季,突然有一股魂力源源不斷地傳來,雖然不是很強,卻如久旱的大地下起了毛毛細雨,滋潤著他破損的靈魂。
哪來的魂力?
此時,這裏隻餘他一人,怎麽可能會有人相助?
但雷天生已經不及思考,他連維持魂魄的完整的能力都已經失去,隻能堅守不屈的本心,任由刀意將他過往散亂的的記憶迫得剝離而去。
他此時就象兵器坊裏鐵砧之上被重錘擊打的頑鐵,層層鐵屑被擊飛,散落如塵。
那傳來的魂力無源無頭,從冥冥之中無端地補充著他的消耗,綿綿不絕。
靈魄之劍越來越小,但碎片卻越來越少,對生存的堅守使他的魂魄更加凝聚,就連絕強的刀意都不能將之磨滅!
頑鐵並沒有被擊得破碎成塵,隻是越來越小,就象百煉成鋼,堅不可奪!
靈魄之劍更加的堅實,鋒利,與刀意針鋒相對。
但是,這時,那傳來的魂力似乎也漸漸枯竭,越來越弱。
刀意也並沒有落下,鋒銳之意反而開始變得圓渾,威勢也不再增強,開始緩緩收攏。
刀意開始藏鋒,收斂!
雷天生不敢相信,在如此強大的刀意之下,他居然堅持了下來,使得刀意罷手言和。
或許刀意也有意識,知道如果繼續下去,隻會玉石俱焚,雷天生魂魄消散,刀意也將無依。
刀意終歸是傳承,擇主,並非淩主。
雷天生暗自鬆了口氣,但他不敢稍有大意,至強不屈的意誌毫不鬆懈。
就在這時,一個極強的威壓突然將雷天生和刀意同時罩住,比刀意似乎還要強上許多倍。
空中閃現一人,黑衣黑袍黑鬥篷,手執一根如墨般黑色長鞭,淩空而立,蒼白如紙的臉孔冷漠而威嚴,帶著久居上位者的氣息。
“何人膽敢在冥界撒野?”
那聲音不大,清清冷冷,似乎不帶任何情緒,卻清晰傳到雷天生鋒銳堅鋼的靈魂之劍中。
在死寂的冥界能禦空而行,破空而至,那隻有冥界的至強者。
這時,冥河之水突然如萬馬奔騰一般,遠遠近近無數的激流射向半空,消失於無形之中。
一道奪目的刀光驟起,如同千百個太陽,將灰敗的冥界瞬間照亮。
刀意!
轉移目標,找到敵手,遇強則強,發出至強一擊!
刀光驟起。
驟落。
雷天生能看到那刀光向空中劃去,空中那人根本來不及作出任何的反應,刀光過後,空中空無一物,那人連人帶鞭消失無蹤。
當刀意從他靈魂之劍移開之時,就已化為人形,隨著魂力的凝練,化形也變得快了許多。
雷天生雖然從絕強的刀意之下堅持了下來,卻消耗了他絕大部分魂力,維持靈魂之劍極耗魂力,因此當刀意轉移了對象之後,便轉回人形,隻覺魂魄虛弱之極,幾欲渙散。
然後雷天生便見刀光斬殺了強敵之後,化作一個極小的透明無柄刀鋒飛來,越縮越小,鑽入他的魂魄深處,消失不見。
他隱隱似乎看到那刀身之上出現了數道裂痕!
刀意滅敵的同時居然也遭受重創!
那究竟是何人?
何人如此強大,使得遇強則強的刀意幾近損毀!
隨著怨河恢複平靜,雷天生發現自己的魂魄之中多了一些記憶,似乎正是那黑衣人的記憶。
“咦,他的記憶怎麽到了我的腦袋裏?”
雷天生驚奇之餘,翻閱那人記憶,卻發現那人居然是冥界的冥神!
冥界唯一能禦空飛行的亡靈!
冥神也是亡靈。
冥神並不是創造冥界的神,而是被創造冥界的神主選中的強者。
冥神可以離開冥界進入另一個世界,每當這時,在冥神的備選者中就會有一人被選中,成為新的冥神。
要想成為冥神,首先要成為備選者。
要想要億兆亡靈之中脫穎而出成為備選者,首先要有足夠的實力。
冥城外城和內城之分,內城有十二宮,十二宮中各有一人,這十二個人就是備選者,稱作冥王,下屆冥神一般都會在這十二冥王中選出。
十二宮的最裏層就是冥神宮,備選者一旦被選中,就可進出冥神宮。
冥神宮內的冥池是給冥神專用的,裏麵的祉水可以改變亡靈的構造,使之可以超越冥界的部分法則,祉水中含的魂力更可以提升冥神的實力。
原來,這被殺之人就是現在的冥神,他生前的名字早就忘記了,他給自己另外起了個名字叫黑斯。
這個倒黴的家夥,倒黴的名字,連什麽情況都沒搞清,就被刀意所殺,枉死在怨河之中。
雷天生覺得很好笑,這冥神不在冥神宮裏好好地呆著,非要跑出來受死。
好笑之餘,他有些疑惑,死的這人是冥神,活著的這人是誰?
“活著的這人當然是我自己!”
他覺得更好笑,除了自己這裏沒有別人。
“隻是,我又是誰?”
“我是誰?”
這個疑問一經產生,就揮之不去,他困惑地搜索自己的記憶。
他記得他必須渡過三條冥河,到達冥宮,再到冥池之中取一些祉水來,救他的女人,他的女人就在那邊的河畔等他。
“我的女人?她又是誰?”
他左思右想,想不起來,隻記得很特別的女人,是他的女人,是隻屬於他的,不是別人的。
為了他的女人,他剛剛殺了很多人。
其它的,他幾乎什麽也想不起來了。
再想,終於想起了不久前遇到的七個修士,還殺了一個冥卒。
“可是,這些修士是什麽人?我為什麽認識他們?”
想啊想,似乎這些人是與他一同偷渡到冥界的夥伴,隻是記憶非常的淡薄。
再想,在這之前的記憶呢?
“我到底是誰?”
“為什麽會記不起來了呢?”
想起來了,剛才與刀意對峙的時候化成一柄靈魂之劍,靈魂之劍的外層被刀意迫得剝離了,那些都是不太重要的記憶。
“可是,連我是誰這個問題都不重要麽?”
“我是誰這問題重要麽?不重要麽?重要麽?”
“我是誰或許真的不重要!”
“隻要活著,不管別人怎麽稱呼,我就是我!”
雷天生終於想通了,不管曾經叫什麽,有過什麽經曆,自己就是自己。
然後,他又想起了似乎有人給他補充魂力,但是周圍一個人也沒有,這魂力從何而來?
苦思冥想,卻怎麽也想不明白。
真是傷腦筋啊!
雷天生突然警覺起來。
此刻自己魂魄虛弱,刀意又受傷,隻怕短時間內不能再動用,剛才的動靜太大,難免不會有冥界其他強者到來,就算不能禦空飛行,也可能用其它方法到這裏來。
此地危險,不可久留。
他繼續向怨河深處走去。
這怨河應該很可怕,怎麽會沒有感覺呢?
怨河水是由亡靈的各種不良情緒化成,能夠引動亡靈的怨氣怒氣,可他現在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更沒有以前的記憶,哪裏有什麽怨氣。
他繼續向前行去,河水漸漸沒過他的腰,他的脖子,再往前就要沒過頭,無法呼吸了。
他突然停下,想道:“我隻是個魂魄,需要呼吸麽?”
他屏住氣,似乎有些難受,胸口起伏,總想吸氣呼氣,但是,他強忍住了。
好長時間,他還是他。
“一個魂魄,哪裏需要呼吸!”
呼吸隻是生前的習慣動作,就像有手有腳一樣,隻是生前的記憶而已,手腳可以變成其它的,比如刀,劍,剛才似乎變過,還用來殺人。
既然手腳能變化,身子當然也能變長,這樣就不會沉沒在怨河之中,雖然可以不呼吸,但淹沒在水中就難以辨識方向。
他繼續向前走,不再呼吸,他的身子在逐漸變長,怨河雖然很寬,但並不太深,僅有一人多深,將身子拉長之後,眼睛露在外麵,繼續前行,深淺再沒有什麽變化。
身後,河岸遠處突然傳來呼喝之聲。
雷天生不想讓人看到,身子縮短,腦袋沉入水中。
然後,他便感到有一些極細小的力量進入他的魂魄,使他受損的靈魂慢慢在恢複,雖然極慢,但他的確感受到了。
這怨河水中有魂力!
很快,他就想明白了。
無數的亡靈消溶在這怨河之中,這怨河必然含有一些魂力。
難怪龍印說要親身渡過三條冥河才行。
“龍印是誰?”雷天生又有些疑惑,仔細想想,好像是留在岸邊保護他女人的人。
“那是個好人!”他暗自點頭,不再多想,繼續前行。
怨河極寬,但幾乎不流動,魂魄在裏麵幾乎感覺不到河水。
不知走了多久,天地之間似乎不存在一般,他隻有不停地向前走。
雷天生一邊走,一邊整理自己的記憶。
“我似乎來自另外的世界,偷渡到冥界,後來殺了個冥卒,奪了他的船,再後來見到我的女人,她快死了,需要我去冥宮取些祉水來救她。”
“我又殺了很多打殺我女人的敵人,現在有個老朋友龍印在保護我的女人。”
“渡過怨河時,引動了刀意,剝離了我大部分的記憶,刀意滅殺了這一代的冥神,我得到了他的記憶。”
“咦,這裏還有一份記憶,是一個叫德雷的人,來自堂星,是伲教的伲徒,難道我就叫德雷?不,似乎不像,這是我曾殺過的一個人,這是他的記憶,奇怪,他的記憶怎麽也保留了下來?”
“為什麽隻有來到冥界後的記憶,而沒有生前的記憶?”
“現在我的魂魄除了這些記憶,還剩下什麽?”
“還有意誌,不屈的意誌。”
“原來魂魄是由意誌和記憶構成的,意誌才是魂魄的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