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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鷸蚌魚翁

  堇山上的木槿花開的越來越成片的紅火,一些挪來的青松並排的栽在佛像上山的路上。

  滿山的香火味道掩住了李靖的哭泣聲,他摸著石象使勁的哭,還會敲打自己的頭。

  自己臨走時和小北說的話就在耳邊,現在自己還活著他們都不見了。

  李靖哭了一會兒,想著自己還要和小北彙報,就慢慢的平靜一下自己情緒。

  他把採薇做的酒釀丸子,烙的菜餅,涼拌筍根,還有齊玉琛愛吃的荷葉雞一一擺好。

  他就看著佛像叨叨咕咕的說話,聲音委屈的像個孩子。

  他說他在海上尋找了很久,沒有看到一個活人,卻看到海水上面浮著很多的人。

  他不管不顧的游過去挨個尋看,一個一個背上岸,都是鳶都北營的鷹字營的高手。

  李靖知道小北一定是急瘋了,要不也不會派了這麼多人來,可是這些人是誰殺的呢?

  他細看那些人身上的刀口痕迹,有的使法很像宮皖的暗衛,那就是說大周派人殺了來救他們的人。

  海里還飄蕩幾個穿黑色衣服的人,李靖明白了,這些殺手是大周的人。

  其實這些人真是武皇派來的,是追殺高英的。

  武皇可不止是要高英的命,她還要高英先頂罪。

  高英太了解武皇的手段了,他看來人的意思不是只是問話的意思,是要自己替她的政權做替罪羊。

  只不過高英被小北派去的人救了,小北的人不知高英是誰。

  高英和小北的人說,看見了齊玉琛在哪了,只要替他擋住這些殺手,他就告訴他們,帶他們去。

  高英這才脫身尋到箐蘭客棧,他要殺了小北,讓武皇知道被逼急了的兔子也是會吃葷的,還要讓武皇無法繼續矇騙天下。

  結果他只殺了齊玉鉞,也搭上了自己的命。

  李靖坐在海邊,像個瘋子似的,翻著那些人,他已經看了幾遍了,他捶胸頓足,使勁的乾嚎。

  他和卧魚約好的地方什麼也沒有,一隻單腳的螃蟹大搖大擺的在他的腳前橫行過去。

  他把衝上岸的鳶都城人埋好,不去看那些大周人的屍體,就讓海水把他們一點一點的再卷進海里。

  他恨極了大周,可也自知無能為力了。

  他坐著看太陽落下,看到一個老婦人過來,站在海邊靜默。

  那個婦人走過來,遞給了他一個雪蓮果。

  李靖又累又渴的咬了一口,記起卧魚說過的話。

  李靖眼淚唰唰流,像個孩子似的看著她,她是卧魚的母親。

  老婦人說:「卧魚的水性很好,是淹不死的。他會回來的,你先回去吧,孩子。」

  船上的那晚,卧魚從懷裡拿出油紙包好的一根魚腸,他在魚腸里灌上了淡水,又把一個浸足了油的蓑衣展開。

  李靖點了點頭,卧魚負起被打暈的齊玉琛下水了。

  李靖和那個扮好的白衣衛就假裝睡著,他們悶在雨棚里。

  一直等到第二個晚上,海上起了大風,船隻搖動的厲害,李靖就和白衣衛們跳下船偷偷遊走。

  剩下高英他們在大風裡驚醒,看著被海水淹沒腳和腿,看著船在海里沉下,然後在海上驚呼著救命。

  李靖和白衣衛們坐在卧魚表兄的船上,向他們說好的地方集合。

  誰知高英有一個侍衛也會些水,竟然誤撞上了船,幾番打鬥把船弄翻了,也傷了人。

  李靖就背著那個假扮齊玉琛的白衣衛在海里游,高英那時看到的那個白影是李靖他們。

  李靖他們遊了幾天,才找到卧魚說的地方。

  他上了岸坐在海邊等卧魚,身邊只剩下三個白衣衛。

  李靖說完這些話,趴在地上磕頭,向佛像哭著說:「北爺,什麼都沒了。你走了,琛爺呢也沒了。」

  鳶都城裡開了一個學堂,有一個女先生領著一個小娃娃站在屋前,朗朗讀著:「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

  小娃娃每次抬頭都想問娘親,為啥今天不背《將軍賦》呢?那可是娘親的最愛。

  棘草輕,涢水污。三三兩兩蟲麴生。

  夜更醒,滋言應。飛入花叢不見影。

  娘親說,這是姨娘和她在棲鳳閣里捉蟲時寫的。

  還說那隻被姨娘起了名字的將軍蟈蟈可厲害了,還能上樹呢。

  傅子睿擦擦眼睛,看著大路上還沒有熟悉的身影,對著小娃說:「霽中,我們去拜拜佛吧。」

  箐蘭客棧的覃辛城一身的布衣坐在那裡,手上搓著麻繩看白猿猴逗弄小猴,小猴長大了,還是喜歡和白猿猴耍賴。

  屋檐下一長串辣椒,紅紅的看著誘人。小猴指著辣椒給白猿看,表情很是投入的享受。

  白猿猴高興的吃了一隻,漸漸的流出眼淚,把一旁幸災樂禍的匪波掀了個腚墩兒。

  采霞抱著孩子笑著說:「二爺,你就慣著它們吧,哪天北爺回來,匪波就告狀,說你行賄給白猿。」

  覃辛城也不抬頭,大聲說:「我就等她回來呢。」

  百姓的生活就是三餐的溫飽,日上三竿的勞動,日落西山的休憩。

  大周的皇宮裡,武皇躺在卧椅上,虎紋的絨裘把宮裡顯得陰暗。

  「今天你在堂上都聽到了些什麼?」

  「有人說您的頭髮比前些天白了許多,腰板也不那麼直啦。」簾後面有人回答。

  「你是不是也和他們一樣,也覺得我老了?」

  「嗯,書上說』身上髮膚受之於父母』,父母都走了,這髮膚也就該還人家了,人有年輕奢就會有老翁游。」簾後面那人說得清脆,語氣里也不客氣。

  「嗯,你每天把他們說的話都記下來了?」

  「一字不差!」簾後面的聲音回她。

  「你可有觀察到異樣?」

  「有,是你露出溫柔語氣時。」

  「嗯,這個是什麼意思?」武皇頭抬了起來,森冷的說:「我對他們好也不對嗎?」

  簾後面的小北走出來,她的臉上遮著面紗。

  一身的晶白裙子,瘦翹伶俐的站在那,她的手上有一支筆,一本書。

  武皇又是問了一遍:「為何?」

  「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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