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圍魏救趙
這是武帝的寢宮,珠簾後的女人看著進來的人咯咯的笑。
“你來了,你總於是來了。”這是一個年輕的聲音,和武帝相似的聲音。
小北抬頭細看了珠簾後那女人模樣,沉默的低下頭。
這個女人的臉上盡是滿足的笑容,仿佛眼前有人千呼萬喚的拜著她。
她細彎漆黑的眼睛掃著空曠的四周,似喜似嗔。她再也忍不住笑出聲的看著周圍,手指轉了個花樣。
美豔的女人說:“你看起來很是柔弱的樣子,偏偏就能擔得起鳶都城裏那些人的安危。那些螻蟻寄生在你的護翼下,是不是都把你高高在上的供養。你心裏的優越是怎樣的?你每天是不是最想看到他們虔誠的求拜?他們又是怎樣的擁戴你的?我很想知道那種滋味。”
她選了舒服的姿勢,濃豔的嘴唇噓了一聲,接著說:“可是我聽他們回來
說,你不住在王宮裏,住在鳶都城外的竹林。你可是自己開著醫館自力更生的?這是要籠絡人心嗎?”
說完又用腳踢了一下胡姬,胡姬扶起她,恭敬的低著腰。
她走了兩步近前,等人掀起珠簾,頓住不走了。
對一個母親讚不絕口的女娃,自己怎麽就想仔細的看了呢。哼!一個野種罷了,不配自己近前去瞧。
她又轉身坐在雲榻上。
看著手指撩著花樣,嫵媚的看了一眼胡姬,點點他的頭。
想了想問道:“你答應我母親不踏進皇城,我大周保你安平,保你鳶都平安。你若來了或離開鳶都,鳶都城也就是剝了殼的雞蛋。哈哈哈,這是你先毀約了。我和母親打了個賭的,你來她輸我贏朝堂。”
她再次站起來,有些狂妄的叫著:“你是想和我一樣有個尊貴的身份吧,你還是想回到這裏來證明你的存在。韓小北,你說話啊。”
在她眼裏的小北應該是祈求她的,畢竟一個天天生存在追殺逃離恐懼裏的人,應該是卑微怯懦的。可是她竟成了一方的城主,萬人供養的人。
她靜了會也不等小北說不說話,隨後就狠狠的拉著珠簾說:“她讚美你的善良,說你就像朵蓮花,能洗淨著萬千寄生的蜉蝣。她竟說,她竟說我是黑了心的毒婦。可她不也是這般的殺我兄弟,辱我族人。”說完又狠狠一腳蹬跪胡姬。
她眼前恍惚又回到兒時,母親執筆將桃花細點在她眉間。母親暖暖的手摸著她的臉說:“你是最像我的。”
“這天下她坐的,我也能坐的。”婦人猙獰的笑看了一眼後麵,像似對著空氣陰狠的說。
人不知足的地方不是心,是自己還不知道自己的位置已經不在陽光下了。
小北動動嘴角想要說什麽,又低著頭不說話。
“母親,你聽到了嗎?她回來了,她回來了,你輸啦”此時的美豔的婦人癲狂的咆哮。
小北緩緩的抬頭看向婦人身後的黑暗,那裏有一個人一直在看著。
小北終於緩緩說:“她沒輸!我沒有食言,因為我不是小北。”
美豔婦人一下挺住狂舞的手,那個好看的金手指妖嬈的傲立。
一陣拍手的聲音響起,有個威嚴的聲音直入房間:“你回來了,我就知道是你回來了。宮皖!”
幾個錦衣人像旋風掃落葉的把胡姬團團扔出窗外,又把帶宮皖回來的幾人卸下武器,也一並踢出去。
武帝玄色衣裙,華貴的從黑色帷幕一步一步走出來,笑著看那個婦人。隨後走過來拉起宮皖的手細看,越發喜愛的看著。
那個孩子真有魔力,居然把宮皖的戾氣給消化掉了。
婦人堆臥在地上不相信的看著武帝,結結巴巴的說:“你是宮皖,怪不得你不抬頭也不說話。宮皖,韓小北呢?怎麽就是你啦?為何是你啦?”
她又想匍匐起來,卻被裙角絆住,倒在那裏哀哀戚戚的說:“母親,你不是已經中了毒嗎?他們都已經告訴我,你是動不得了。”
武帝的眼睛濕潤,寒心的說:“我是中了毒的,因為我很想那個孩子。我是與那孩子說不要求我助她,我也說不許她今後來皇城,這些隻是為了更好的保護她,因為這裏太髒了,她是活不了的。可是她還是要來,她是不放心我。”
又看了眼宮皖,聲音裏有了溫柔:“我是想看看我的孩子,不能都是魔鬼托生的!”
武皇身邊突現一人,冷冷的站在台上,聲音和黑色的衣服一樣,冷聲宣讀:“胡姬蠱惑公主亂政,淩遲處死。公主失了天家法度,罰淨隱寺抄經養性三年。”
冷清的房間裏沒有了聲音,就連燭火都失去了光芒。
武帝失落的站在那,看著黑色的前方。有些冷的攏攏衣袖,拉起宮皖。
當夜宮皖睡在武帝身旁,和她說話。
兩個人就像小孩子,一會聽的笑出聲,一會講的哭出聲。
宮皖說:“武皇,你知道嗎?我也生過那樣的念頭,是小北教會了我,也救了我。她告訴我人呀要懂得感恩,要知善用。”
她翻個身握著武帝的袖角,看著她的臉說:“一個人做一件事情,成功了是本分。小北說這個過程隻有這個人知道有多難,多苦。外人說的都不作數,也無權替她評論。”
武帝摸著她的頭,笑的開心。
是啊,任何事在做的過程中動蕩的都是百姓,受益的是權謀者。
壽山的雲霧濃豔,翻滾堆積,霞光萬道的穿透,這是海市要出現前的預兆。
一大早齊玉嬌墊著腳上樓,小猴嘰嘰喳喳的叫了。
齊玉嬌沒辦法的在樓梯處坐下,這個宮皖睡了三天了,怎麽還不醒呢。
大家都想進來問問,山上到底是怎回事。
這三天小猴也不讓采薇進屋,每次采薇端著吃的要進去都不行。那架勢就像采薇要欺負它似的,鼻涕眼淚的狂甩。
有股子潑婦的樣子,齊玉嬌心裏學著小猴。
至從那天齊玉嬌在崖邊尋小北耍了一回潑,覃辛城每次都說齊玉嬌潑婦。
現在大家也都不叫他三王爺啦,每次喊他前麵加一個喲完了再說王爺,兩個音加在一起就是妖王爺。
齊玉嬌想的有些頭疼,身後的房門吱一聲開了,半掩的門露出一個瘦俏的身影,一身淺黃衣裙,頭上鈴鐺木簪。
齊玉嬌驚呼一聲:“宮皖,你醒了。啊!小北,你是小北!”
小北在屋裏醒來,屋裏有些黑,她摸著有些疼的頭想起馬車上的事。
宮皖聽完她說的話,笑笑的看著小北,也學著小北給她理理碎發。
這段時間小北也感覺宮皖的舉動有些正常了,心裏很是開心。
小北有些激動的看著宮皖的手,閉上眼睛享受,她心裏沉醉在這片刻的溫柔。
宮皖摸著小北的頭,快速伸手打在小北的腦後,又把外衣和簪子換過來。
她們本就長的相似,衣服穿得也一樣,隻有簪子有些出入,小北的簪子上有一處刻著極小"賀蘭"兩個字。做完這些,又吩咐馬車在山下等候。扶著小北上了山,在山上給小北喂了顆藥丸,那是小北怕她睡不好覺給她做的沉香蜜丸。宮皖看著睡熟的小北,眼淚落下。
小北一直哄著宮皖,每次宮皖發狂亂咬人。小北都笑著讓她咬,嘴裏還說:“沒事的,你是我的姐姐。”
現在她也想摸摸小北的臉說:“你是我的妹妹呀。”
她不能,因為宮皖知道,小北要去大周,這裏已經有人等著了。
小北想起來宮皖給她喂藥時,眼睛流著淚的樣子。
自己猛然的坐起,這是在自己的屋裏。摸摸周圍,屋裏都是正常的,又把自己仔細的摸索一遍,沒有受傷或不適的。
借著月光仔細的看著屋裏,宮皖這樣做是為了什麽?小北想著宮皖這段時間有時乖乖的看她,有時會握著小北的手貼在臉上。宮皖的病好了!
就是說宮皖的病已經好了,那為什麽不告訴小北。小北坐在那兒呆呆的回想,手裏摸著榻上宮皖留下的夜衣。
她摸到夜衣裏有東西,就抖開衣服仔細查看,一個淺黃色的袋子。
這是小北習慣使用的信袋,信袋很厚。小北解開流蘇絲帶,先掉下一張薄紙,很香,是她們倆個疊梅花時做的香草味。
小北點了蠟燭,躲在衣櫥裏。
小北,你醒來了。
你醒來也不要叫人,你就在這屋裏待著,不讓任何人知道你是小北。等到時辰過了三天後你就可以出來,那時就沒有人能威脅你啦。
我在屋裏給你留了點心,是你做給我吃的艾草糕。我留給你一點,真好吃!都舍不得給你呐。
小北,我把你的簪子拿走了。
你的姐姐宮皖。
小北一時無法接受,宮皖居然稱是她的姐姐!那麽久啦都是小北一個人說:我是你的妹妹呀。她多想聽到宮皖能回一聲:“你是我的妹妹呀!。”
宮皖的落筆的“姐姐”就像刀子,鋒利的割破了小北的心。
這個世上若真有可能,她甘願用任何的代價換回宮皖。不管她是病著的還是要殺她的,因為宮皖的存在是小北還能感覺自己是誰。
小北一直想知道自己給母親帶來的痛苦,是不是就像宮皖恨自己的出身一樣。她能感覺到宮皖既愛那個天家人,也是想要他的一個承認。
一個人來曆不明的出身,就像放在桌上無味的珍饈美味。宮皖把自己當作一個錯誤,卻還要在每天都證明自己是錯誤的地方生存,這就像背著稻草過河的螞蟻。
宮皖把這種愛轉移到賀蘭兒身上,產生了畸形。
這個糾結摧毀了宮皖,她就是失去方向的蝙蝠,尋找溫度的嗜血。宮皖活在一個自我毀滅的情愛裏,是因為沒有嚐受過愛的溫暖。
如今宮皖清醒了,她去做一個姐姐該做的事。
她要把自己留在武帝的身邊,讓一個心裏永遠都有疑問的人放心,隻能是自己。這些天與小北的相處,小北的善良感動她。她為了這些不相幹的人,待在鳶都城外,戰戰兢兢的過著數天的日子。
小北隻有在夜裏摟著宮皖的時候,才會感覺自己又活著過了一天,宮皖知道自己對孤苦伶仃的小北意味著什麽。
宮皖了解武帝,擁有無上權威的人不允許身邊有一點的披露。有一點的苗頭,都會給那個人帶來滅頂的災害。
宮皖要保護小北,讓武帝知道小北是一個無心參與任何與武周有關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