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曖昧的氣氛在蔓延
“王爺,西絕山那邊來信了。”
“哦?”隻著墨色薄衫的男子慵懶地斜倚在木椅上,聞言劍眉微挑,懶懶地伸出手接過信。
“西絕山那邊早就說派了人來,可過去了這麽久還沒個人影兒,屬下不怕他們言而無信,隻怕他們另有異心將王爺的計劃……”
華貴的男人打斷了屬下的話,絲毫沒有波瀾的語氣淡淡道:“這個不會,我與他們教主有過一麵之交,我信他的為人。”
見主子都這麽說了,那人也不再多言。
男人修長好看的手拆開信封,取出裏麵的信紙打開,看到裏麵的內容後,男人的嘴角揚起了一抹輕微不易察覺的弧度。
“王爺,魔教怎麽說?”
看到王爺這幅模樣,他不由得好奇地問了一句。
男人的雙眸危險地眯起,仿若沒有聽到屬下的話一般,直視著前方,嘴角的笑越來越深。
他的腦海裏浮現出了那日在春風樓,宋子清身旁女扮男裝的老嫗的身影……
“不慌,陛下雖身體因多年的戰傷早已虧虛,一日不如一日。”
“但畢竟陛下正值壯年,朝堂上的皇子又都不是最佳人選,立儲之事三兩年內是辦不成的,我們慌什麽?”
男人輕笑了幾聲,嘴角的笑容裏帶著的全是嘲諷之意。
“魔教派不派人來,什麽時候派人來,隻是看時機,現在時機尚早,來了也沒什麽用。”
說著,男人打開桌上的香爐蓋子,將信封與信紙放入其中,任由香爐裏的火星將紙張點燃燒盡。
香爐裏冒出了沁人心脾好聞的煙霧,煙霧繚繞間模糊了男人嘴角含笑的模樣……
他的這個皇兄,自幼聰慧,看事情總能一眼看透。
大皇子深受皇上喜歡,三皇子出身尊貴,四皇子飽讀詩書,五皇子精通武藝,就連才十歲的六皇子都聰慧過人,朝
眾人皆知大皇子雖沉著穩重但卻受皇後的牽製,皇兄不會看不透這一點。
二皇子撇開出身不說,那風流逍遙的性子是那些迂腐大臣們絕對看不上眼的,就更別提那個無腦的三王子了。
四皇子隻愛吟詩作對,朝堂之事一概不關心。
五皇子倒是個棟梁之才,隻可惜他向來看不慣朝堂官場上的事,成天習武就想著去戰場上灑熱血。
六皇子倒是個各方麵都能令人滿意的,隻可惜今年才十歲。
他的皇兄必然不會冒失去早早選了哪一位皇子當太子,皇兄自有他自己的思量,不到最後旁人是猜不透他的心思的。
天華宮。
許長歡覺得自己睡了好久,這一夢間仿佛靈魂出了竅,恍恍惚惚到那天上地下遊玩了一圈,見到了許多書上才畫有的珍奇異獸,又見到了些仙風道骨的老頭,還看到了花間曼舞的妖嬈女子,還有那些血流成河,令人不敢直視的畫麵……
最後將她喚醒的,不是那恐怖的畫麵,也不是什麽溫柔的呼喚聲,更不是身上的傷痛,而是一日一夜都未進食的五髒廟……
宋子清從昨天回到南苑後就沒有離開過,寸步不離地守在這裏。
昨天晚上看到許長歡的白發漸漸變烏,就撤下了所有下人和孫公公,又派青雲去處理了陛下派來的兩個人,他和良玉守著許長歡。
許長歡的白發漸漸變成了烏發,臉上的皺紋也隨著時間很快就消失了,秀氣的五官展露無遺。
他親眼所見許長歡從一個皺紋橫生的老婆婆變成了模樣嬌俏可人的少女,雖然第一次目睹這樣奇幻的場景令他十分驚訝,心都忍不住跟著跳了起來。
但早就知道許長歡這個秘密的他很快就釋懷了,反倒是旁邊的良玉瞪大了雙眼瞧著床上的許嬤嬤就這樣漸漸變成了小姑娘,心下登時驚呼了一聲:“原來真的是變的啊……我還以為是人皮麵具呢……”
聽到身後的抽氣聲,宋子清不由得皺起眉頭,他扭過頭,麵色不悅地對良玉說道:“這裏沒你什麽事兒了,你下去休息吧,改日論功行賞。”
“是!屬下告退!”
聽到宋子清說論功行賞,良玉的嘴角都快翹上天了,聲音也跟著上揚。
許長歡難以忍受肚子的空虛寂寞餓,終於艱難地掙紮了一會兒後,緩緩地睜開了雙眸。
“好痛啊……”
隨著她的逐漸清醒,她也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身上的傷有多疼!
目送著良玉關上門的宋子清聽到熟悉的聲音,猛得轉過身,看到許長歡疼得齜牙咧嘴,語氣緊張地問她:“哪裏疼?”
焦急的聲音響徹許長歡的耳畔,許長歡視線漸漸聚焦看清楚麵前站著的人之後,下意識就掙紮著起來,要去拉他!
“宋子清!”
“嘶……疼……”
她的身子剛起來一半,身後被牽動的傷口就更加劇烈地疼了起來,許長歡的手鑽成了拳頭,捏得緊緊的,指尖都發白了。
宋子清見她額上又滲出了細密的虛汗,忙上前一把扶住她,動作溫柔地讓她躺好。
“你不要亂動,我半個時辰前剛剛讓太醫又給你上了一遍止痛藥,再過半個時辰,藥效才會發作,你先忍一下。”
許長歡也不管宋子清在說些什麽,眼眸看到宋子清瞬間就亮了起來,她一把抓著宋子清的手,急切地問他:“你沒事兒吧?”
原本滿心擔憂滿心著急的宋子清,聽到她的這句問話,卻突然愣住了。
宋子清一動也不動地凝視著麵前望著自己一臉擔心的許長歡,在他觸及到許長歡真實流露著自己情緒的雙眸時,那一刹那見,心中有些細小的情緒掀起了波濤洶湧的巨浪。
他以為許長歡會怨他會罵他,或者會像平時那樣哭著喊著鬧著說疼……
但他沒有想到許長歡清醒後的第一句話,會是擔憂他的情況。
宋子清那涼薄的唇緊緊抿成了一條線,未曾放鬆過一直緊繃著的神經瞬間斷裂。他那一日一夜未曾休息的通紅雙眸,此時看上去十分猙獰卻又動容。
“我能有什麽事。”
過了許久,宋子清才輕啟朱唇,緩緩對滿心擔憂他的許長歡說道。
“你先躺好,疼得厲害了就先趴一會兒,待會兒止疼藥藥效起作用了再躺著。”
宋子清動作十分輕柔地替她蓋上華麗的錦被,接著又取來一旁泡在熱水裏的手帕,擰幹後輕輕擦拭著許長歡額頭剛才滲出的虛汗。
他此刻的內心如巨浪翻湧,難以平息了,隻能找些什麽事來做緩解一下。
許長歡呆呆地躺在床上,她身下的褥子被人加厚,躺上去十分柔軟順滑,身後的傷碰到柔軟的褥子也不會刺激到她的傷口。
她茫然地看著宋子清在屋內徘徊,一會兒換洗手帕,一會背對著她擺弄著那些藥……
許長歡看不見宋子清的臉,隻能看到他那身著墨色衣衫的背影在自己麵前晃悠。
許長歡伸出手,探上前拉住了宋子清的外衫,輕輕扯了扯,嘴裏小聲如若地說道:“你別忙了,坐這兒和我說會兒話。”
許長歡明顯在燭火的映照下看到那個背影頓了一下,她卻顧不得想那麽多。
現在她的腦海裏有太多太多的問題了,比如陛下為什麽要治她於死地、陛下是不是知道了她的計劃、宋子清是怎麽把自己救出來的、宋子清這麽做陛下會不會更加怪罪與他、宋子清有沒有受到牽連……
宋子清僵硬地轉過身來,然後規矩地坐到了床邊,望著許長歡的臉不發一言。
“陛下為何要抓我?是不是知道我要輔佐你稱帝?陛下有沒有責罰你?”
許長歡蹙著眉,忍著身後隱隱作痛的傷口,疑惑地問宋子清。
聽到許長歡的問題,宋子清本來就不太好的臉色更是蒙上了一層陰影,“父皇不知。抓你是因為皇後派來的那幾個嬤嬤回去報了信,皇後又告訴了父皇,父皇一怒之下就派了人來處決你。”
宋子清說道皇後時,簡直是磨著牙忍著恨地說了出來,他向來不爭不搶,更不會是大皇子立儲之路上的絆腳石,皇後卻三番兩次地不放過他。
看到宋子清目露殺色的神情,許長歡自然不清楚宋子清在想些什麽,她疑惑倘若陛下不是因為知曉了她的計劃才要殺她,那陛下是聽了什麽話會動這麽大的氣,非要她死不可?
“你父皇他聽到皇後說什麽了?怎麽就莫名其妙這麽狠非要我死?”
原本還恨意滔天的宋子清,在聽到許長歡的問話後,驀然感到有些尷尬,他幹咳了兩聲,神色有些不自然。
向來遊戲花間的他什麽話都說得出口,現在麵對許長歡的問題,他麵上隻覺得一陣兒一陣兒的發熱。
宋子清也不知自己這是怎麽了,瞥到許長歡疑惑不已的神色,他慌張地整理了一下麵部表情,然後強裝鎮定地淡淡道:“還能有什麽好話,不過就是說我風流成性,還成日裏和一個老嬤嬤廝混不清不楚的。”
“……”
宋子清這話一出,許長歡臉上登時也一會兒紅一會兒白的。
許長歡移開望著宋子清的視線,尷尬地盯著頭頂的紗幔,“陛下不知道咱們的計劃就好……”
話音落地後,屋內皆是一陣兒沉默。
許長歡四處環視著,屋子裏的物件兒看了個遍就是不去看宋子清,宋子清也心情複雜得很,沉著氣盯著前方思緒萬千。
“咕嚕咕嚕……咕嚕咕嚕……”
許長歡的肚子打破了屋內寂靜的氣氛,她這才想起來自己都快餓死了。
她扭臉望向宋子清,想告訴他自己餓了。
屋子裏就他們二人,兩個人都不說話時,連掉一根針的聲音都能聽到,更別說許長歡的肚子“咕嚕咕嚕”叫得那麽有力了。
宋子清眉眼含笑地轉過身去瞧許長歡,兩人的視線正巧在空中對視到了,許長歡和宋子清皆是一愣。
好不容易緩和了的氣氛,此時此刻卻是比剛才更加尷尬了!
“餓了?”宋子清惦記著許長歡許久都未進食了,先打破了寂靜的場麵,“想吃什麽?我讓小廚房去做。”
“想喝白粥,想吃青菜和蝦仁。”許長歡糯糯道。
“好。”
宋子清說完,起身就要出去。
許長歡忙加了句,“白粥要稀一點,不要太稠!”
“知道了。”宋子清頭也沒回就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