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朝三暮四的二皇子
原本的二人行,有了施白柔的加入變成了三人行。
許長歡一路上悶悶不樂,向來說個不停的小嘴,今兒個晚上也是異常的沉默。
可偏偏平日裏就喜歡逗弄她的宋子清,今日心思完全不在她身上,倒是和一旁的施白柔聊了一路,逗得施白柔嬌笑連連。
許長歡跟在一旁聽著兩人的歡聲笑語,覺得自己十分多餘,心中覺得自己越發憋屈了起來。
宋子清雖然一直與施白柔說著話,但是心還是一直掛在許長歡身上,見她一路上悶著頭走著也不說話,心中也有些不忍,想側過頭去跟她說上一句,扭臉卻發現她步伐緩慢已經落在兩人身後了……
許長歡心裏有氣,有時候她的步伐慢了一點,沒有跟上兩人,在他們身後走著,她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小丫鬟跟在新婚小姐和姑爺的身後一樣!
不過話又說回來,她的身份本來就是個下人啊……
許長歡輕不可聞地歎了一聲,雙目幽怨地瞪著花心風流的宋子清的後腦勺,瞧見他完全不管不顧自己,眼裏隻有那個報恩的施白柔,許長歡的心裏除了氣,居然還有一絲酸澀湧上心頭。
而且本來說的好好的,今晚不回宮了,可宋子清一見了施白柔就變了卦。
許長歡也懶得再去同他爭論,黑著一張臉上了馬車,獨自坐在角落打坐順氣!
施白柔聽說自己的恩公是當今的二皇子殿下,更是喜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宋子清有心要試探許長歡對自己的心意,回宮路上許長歡都未開口,他也不去主動尋她說話。
等回了宮,許長歡是扭臉就往南苑走,耳朵裏聽到宋子清吩咐孫公公讓施白柔住到離他較近的偏殿,許長歡的臉色是黑上加黑,離去的步伐更加快了!
等進了南苑她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南苑原來是宋子清養狗的地方……
“……”
許長歡差點兒一口氣沒提上來,氣死在南苑的院子裏!
可是氣歸氣,該辦的事還是要辦的!
到了夜深露重之時,她悄悄披上外衣出了門,飛身前往大皇子的宮中。
她這一晚上也沒把胸中鬱鬱難解的氣給疏散開來,現在飛簷走壁的她因為氣息不穩還有些身形搖晃。
青雲剛從宋子清的書房離開,宋子清也跟著出來,關好門轉身負手而立站在書房門前,凝視著皎潔的月亮沉思。
太傅背後之人果然被他猜中了,他心裏早有了那個不敢確定的答案,但是聽到青雲收集的消息,他的心裏還是忍不住掀起了波濤巨浪,久久未能平息。
他猜不透那人究竟是何用意,派太傅來頻頻試探他……
宋子清心煩意亂,也睡不著,他沉沉地歎了一口氣,準備回去就寢入睡。
這時一個他再也熟悉不過的身影從麵前不遠處的屋頂上飛身而過,滑過了圓月飛身而去。
宋子清的眸子暗了下來,如這墨色深夜一般,深不可測!
原本今日瞧見許長歡那副可憐巴巴的模樣,他還有些心軟,現在看到她風雨無阻地往大哥宮裏跑,宋子清那顆心又硬了起來!
再說許長歡輕車熟路地來到了大皇子宮中,又躲過巡視的侍衛進了大皇子書房,這才鬆了一口氣。
宋祁陽早已等待她多時,還以為她今夜不會再來了。
兩人說了會兒話,許長歡心裏有事兒一直跑神兒,宋祁陽也不問她,隻是在她發呆的時候含情脈脈地注視著她。
“大皇子,那你願意當皇帝嗎?”
許長歡再一次問起了這個問題,大皇子聞言驟然一楞,想起這些日子皇後吩咐他要日日去主動給父皇請安,又教他說些那些個他不想說的話,心裏也滿是苦楚。
他自然是知道的,皇後娘娘這麽做是為了讓他能當上皇帝。
但是這個皇上,卻是個被人操控沒有實權的傀儡皇帝!
“不願意。”宋祁陽的回答還是和上一次一模一樣。
“為什麽?”
許長歡以前在書上看到的那些宮廷奪嫡之爭,為了利益親兄弟們之間都是刀光血影,爾虞我詐的。
可是當她來了皇宮後,先後接觸的這兩位皇子都不願意當皇帝,她一直不是很理解。
宋祁陽知道世間人都覺得當皇帝最舒服,可他從小在這樣的環境下成長,實在是厭煩這些利益相爭。
他反問許長歡,“在你眼中當皇帝是不是天下第一頭等好事?”
“嗯嗯!”許長歡點了點頭。
“那是你沒有體會到個中辛苦,你隻看到了外麵那光鮮華麗的一麵。”
“在我看來,當皇帝是這世上第一苦差事。”宋祁陽苦笑著,可他的命運被旁人拿捏在手中,半分也由不得他。
許長歡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宋子清望著她隻是笑,也不多言,這種事非得自己經曆過才知道有多難有多苦。
“大皇子,我也不想讓你當皇帝。”許長歡一本正經地看向宋祁陽,認真道。
“哦?為何?”
“我隻是覺得如果你當了皇帝,會比現在過得還要不開心。”
“你這樣好的人,不應該這樣活著。”
許長歡將自己的心中所想如實說了出來,但她還是沒有點破皇後娘娘這層。
盡管宋祁陽待她剖心置腹,但她在宋祁陽麵前還是沒有像在宋子清麵前那樣放得開。
不過宋子清這個混蛋,她現在是一想起他,腦殼兒就疼得不行!
“二花……”
大皇子動情地看著麵前的許長歡,聽到她的話後滿心的柔情都無處宣泄。
“如果我們可以離開皇城,到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平凡的活著,你可願意跟我走?”宋祁陽的語氣因為激動而有些不穩,他既期待又忐忑地望著許長歡。
正在腹誹宋子清的許長歡聽到大皇子的話一愣,她納悶地望著大皇子,不明白他為何會有這樣的想法。
“大皇子,你在說什麽呀?”
許長歡茫然地望著麵前動情的大皇子,“你可是大皇子,怎麽可能離開皇城。”
許長歡淡淡的一句話,卻讓宋祁陽誤以為她這是在拒絕自己,眸子頓時被失落籠罩住了。
另一頭,禦書房內,太傅姍姍來遲。
麵見聖上後先行了禮,接著就把今日二皇子宋子清所說的話又同聖上講了一遍。
“陛下,二皇子殿下確實是心不在此。”
太傅站在下麵,恭敬地說了句,麵色如常波瀾不驚。
陛下坐在那裏久久都未言語一聲,太傅忍不住悄悄抬眸望向陛下。
“朕的這幾個兒子裏,難道就沒有一個能繼承朕的皇位麽……”
陛下說這話時,神情十分感傷,想他當年尚且年少就登上皇位,此後又平定了叛亂,那些不見血的明爭暗鬥,那些戰場上血泊裏的廝殺,都未曾令他懼怕過。
而這大半輩子活至此時,卻要落得個後繼無人!
太傅見陛下一臉惆悵鬱悶,忙為陛下排憂解難,提議道:“臣倒是瞧著六皇子不錯,六皇子雖然年幼,但勝在天資聰慧,陛下何不把希望放在六皇子身上。”
“六皇子斷然也是不錯的。”皇帝微微沉吟片刻,接著愁悶道:“但朕怕自己等不了了,就算朕真的能等到他可以登基的年紀,朕估計也無法給他鋪路,到時候新帝登基朝堂之上肯定又是大震蕩,他也絕對坐不穩那皇位!”
如果六皇子也不在人選之內的話,那就真的沒有哪個皇子可以勝任了。
“如此看來,臣也不知下一步該怎麽走了。”
太傅的腦海裏飛速篩選著這幾個皇子,頗有矮子裏麵挑將軍的意思,“陛下何不將大皇子從皇後娘娘手裏帶出來,再好好調教幾年,以臣之見大皇子忠厚老實,也是可以成為愛民如子的明君的。”
聞言,皇帝則哀歎著搖了搖頭,他的心中也是萬分悔恨自己當年走錯了一步棋,居然昏了頭允許讓大皇子過繼到皇後膝下,他歎息道:“祁陽看上去是性情溫和,實則卻是懦弱可欺。”
“今日就算不是皇後控製著他,來日當了皇帝也要被他人所掌控利用。”
當皇帝知道自己舊傷發作怕是熬不了幾年後,他就一直在為今後的路做打算,他心裏的最佳人選一直是宋子清。
他知道宋子清生性豁達,雖然是皇子中出了名的亂來,但以他這些年派人暗地裏的監視來看,宋子清一直都是揣著明白裝糊塗。
子清打小兒就摸透了人心,他的那些表麵偽裝,都是明哲保身之選。
可子清他的心根本就不在朝堂之上,難道真的要自己逼他上位嗎?
皇帝幽幽一歎,愁雲密布的臉讓他看上去仿佛是老了好多歲。
“陛下,逍遙王……”
太傅鬥膽提了句,他摸不準陛下心裏對逍遙王如今的所作所為是何態度,於是提了句便就又打住了。
逍遙王其實也是個合適的人選,隻是畢竟逍遙王與陛下是兄弟,陛下萬一隻想讓自己的兒子當皇帝,那這逍遙王如今在朝中弄出如此之大的動靜,隻怕陛下會起了殺心。
皇帝聽到他提起逍遙王,又是哀歎著搖了搖頭,“朕當然知道自己的這個弟弟也是個深藏不露之人,朕記得小時候二弟是皇子中最出類拔萃的,先皇也十分器重疼愛二弟。隻是當年的他和子清一樣,心不在此,不然如今朝堂之上就又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朕也不是沒有想過讓他來坐坐這皇位,在朕的眼裏,隻要是明君,誰來當這皇帝都可以!”
“隻是朕實在是太了解這個弟弟了。”
“他如今突然回京處處針對丞相與皇後,我猜必定與當年那個枉死的女人逃不了幹係!”
想起當年那個令逍遙王生不如死的女人,皇帝就連連歎氣,逍遙王一生逍遙,卻唯獨過不了“情”這個字。
“我知道他並不是真的想要爭權奪利,而是針對丞相他們,丞相這些年來在朝中不少招攬勢力,此番二弟鬧上一鬧,日後不免會削弱了他的勢力,朕自然是漁翁得利,坐享其成。”
對於當年鬧得滿城風雨的那個女人,太傅也是有點印象的。
隻是沒想到逍遙王過了十幾年還是沒有放下。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