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回到西絕山
逍遙王府。
逍遙王宋承坐在偏殿的軟塌上,許風生和他的徒弟莫安陽各坐在一旁。
三人皆是各懷心思地沉默著,茶盞中的茶換了三回,新換的茶都又快涼了……
宋承微微皺眉,神思倦怠似乎是累了,而許風生則好整以暇地坐在一旁,麵上也絲毫沒有波瀾,兩人安靜的雲淡風輕更加將坐立不安的莫安陽襯托得年輕氣盛了。
莫安陽到底是年紀輕,耐不住性子。
“師父,師姐她……”
這邊許風生知道他心中始終擔憂掛懷著許長歡,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寬慰自己的徒弟兩句,軟塌之上的宋承就先開了口,“你放心,你師姐她是絕對沒有性命之憂的。”
“此前我遇到過她幾次,她在宮中的這些日子過得快活得很,你如果是怕她被挾持或者是被強迫離宮,又或是擔憂她受了什麽委屈,我向你保證你盡可放心。”
宋承抬眸望向那神色焦急的莫安陽,好聲勸慰了他幾句,“我們家這個二皇子,心思從來沒放在皇位與前朝之上,他這次偷偷出宮估計也隻是在宮裏悶得慌,帶著你師姐出宮遊玩一趟罷了。”
宋承是自然不會相信宋子清有病去尋醫一事,他看著宋子清長大,諸多皇子中他又向來與宋子清較為親近,怎會不知宋子清那隨性愛玩的個性。
況且他之前幾次帶著那許長歡出宮,此次想好好出宮遊玩一番再回來也是意料之內。
許風生也朝莫安陽拋去了一個眼神,示意他不要過於擔憂,表現沉穩些。
“我倒是從未擔憂過愛徒有性命之憂,隻是這幾日思來想去,怕王爺樹大招風,萬一惹得陛下……”
許風生話說到一半就合上了雙唇,眉目清明地望向軟榻上看上去十分慵懶的逍遙王,微微一笑。
他收到逍遙王府的來信後,並不擔憂許長歡,但拗不過許君離整日裏念叨,隻能匆匆帶著徒弟下山。
原本他的計劃是等過個一年半載朝中之事明朗後他才會下山來,助逍遙王一臂之力,隻是沒想到中間出了許長歡這麽個岔子,他才不得已下山來。
眼下皇帝仍舊未立下太子,且龍體康健,逍遙王就不管不顧在朝堂之上引起軒然大波,實屬魯莽之舉。
雖說他早就知曉逍遙王與皇後和丞相府之間的恩怨,這幾日細細量來逍遙王此舉背後的動機,也無非是刻意在朝中與丞相和皇後所操控的大皇子為敵,成為他們眼中拔不掉的眼中釘,惹得他們幾人日日心中不痛快罷了。
可,以他之見,倘若今日他是逍遙王,必定直接手刃仇人讓他們血債血償來個痛快,何苦和他們在此苦苦周旋?!
逍遙王怎會不知許風生心中所想,他自嘲地勾起唇角,笑裏帶著狠戾,“讓他們死是最簡單的方法,但我想看他們想要的東西一點一點被我奪去的可憐模樣,並且到最後我也不會殺掉他們,我會讓他們日日夜夜活在苦痛之中生不如死!”
“……”
許風生聞言,隻是輕笑著搖了搖頭,這逍遙王當真是為情所困!
莫安陽咋舌,沒想到傳言中瀟灑倜儻宅心仁厚的逍遙王居然也有這樣狠戾的一麵。
“王爺看上去似乎是累了,我與徒兒先行告退,王爺好生歇息著。咱們,來日方長。”
逍遙王點了點頭。
許風生與莫安陽起身離去。
莫安陽跟在師父許風生的身後朝著後院他們住著的院子裏走去,他思來想去也不明白一個王爺為什麽這麽恨當朝宰相與皇後,忍不住出口詢問師父。
“師父,為何王爺這麽恨丞相和皇後?”
想起剛才逍遙王殺氣肆溢的模樣,莫安陽還是覺得有些驚詫,傳聞中的逍遙王和今日所見的差別太大了。
“逍遙王逍遙一生,唯獨過不了‘情’字這一關。”
這之間的恩怨情仇豈是一兩句能說清楚的,許風生隻是淡淡提點了莫安陽一兩句。
“他既然會為情而癡,自然也為情而狂。”
“哦!原來如此!”莫安陽恍然大悟,他想起了從前聽到路人所言,說是逍遙王年少時心有所屬一名女子,最終卻求而不得,當年還鬧得長安城滿城風雨。
莫安陽第一次聽到這些話時,他才剛十歲,是在陪著父親去收賬的路上,路人說閑話被他聽到了。
“怪不得逍遙王到現在都未娶妻。”莫安陽哀歎著搖了搖頭,看來逍遙王真是對那女子用情至深啊!
逍遙王如此恨極了丞相與皇後,是否是因為他們二人拆散了逍遙王與那女子?
“那他的心上人?”
“死了,聽說是亂棍打死後給扔到了山上,逍遙王知曉後在山上整整尋了一年也未能找到那名女子的屍首。”
許風生談起這令逍遙王悲痛了多年的憾事時,麵上的神情依舊是雲淡風輕,絲毫沒有露出一點同情的神色,反而語氣十分漠然。
“那一整年逍遙王吃住都在那座山上,由於找不到屍首,後來就隻能在山頭一處依山傍水之地立了衣冠塚,”
他說到最後,仿佛自嘲似的輕笑了起來,眸光掠過連連搖首歎息的徒弟莫安陽,笑著對他道:“你說可憐不可憐。”
莫安陽思忖了片刻,也不知該如何評價逍遙王,隻能歎道:“或許這就是命吧……”
兩人一同踏進了院子,許風生擺了擺手示意他回去歇息,自己也轉身往自己的屋內走去。
莫安陽走了幾步,想起了離宮的許長歡,又忍不住扭臉喊住了許風生,“對了,師父,師姐她與二皇子在一起會不會被二皇子發現她的秘密?”
許風生轉過身來,對他道:“就算發現了也無妨,你別再多想擔憂了。”
“我去給你師母寫封信,你也回房休息吧。”
“哦……”
莫安陽怔怔地拱手作揖後,轉身繼續朝屋內走去。
等一下!
莫安陽扭頭,眉頭緊皺望向許風生已經轉身離去的背影。
他什麽時候有師母的?!
許君離收到許風生的信時,許長歡一行人已經到達了西絕山腳下。
“山中一切可好?我已平安抵達逍遙王府數日,也已見到頑徒長歡,等長安事了我就帶她一同回去。我不在山中,凡事皆需你一人操勞,切記不要勞身憂神,那些小兔崽子們不好好練功你也不要惱火生氣,就當做讓他們歇上一段時日休息休息,等我回去了再好好收拾他們。你若有事盡管放心吩咐弟子們去做,別看他們平時頑劣,卻都是可以托付之人。老四處世為人都很穩妥,若有不放心的大事可全部交由他去辦。我一切安好,快則下月底就回山,慢則要到寒露前後才能回去。許久未出遠門,時常念你想你,你要照顧好自己,長安風雲初起,一切都未塵埃落定,你萬萬不要貿然來尋我。我答應你,等我回山後就接你去你想去的那個地方住上些時日。”
“油嘴滑舌。”
許君離簡單評價完許風生的信後,將信重新疊好放入信封中,然後將這封信放進書架上的一個紅木盒子內。
“這就是你們魔教所在的西絕山?”
宋子清仰望著麵前的高聳入雲的群山問道,麵前的山陡峭危險,山路也崎嶇難行,人煙聚集的村莊裏西絕山很遠,西絕山上荒無人煙,從山腳下仰麵望去,隻有無盡薄霧環山漂浮,陰森可怕。
“怎麽?這就怕了?”
許長歡十分滿意宋子清有些驚詫的神情,對於他們魔教的所在地十分自豪與得意!
“本殿下乃堂堂本朝二皇子,豈會怕?”
“那咱們比賽,最後一個上到山頂的要答應我們一人一個條件。”
許長歡敢這麽賭就是篤定了宋子清不會贏過他們三人。
良玉與青雲互相對視了一眼,青雲上前想幫宋子清解圍,宋子清餘光瞥見他的動作,抬手擋住了他的好意。
宋子清咬了咬牙,過了片刻才從唇齒間吐了個“好”字。
宋子清雖然會武功,但對於輕功隻是會寫皮毛,平日裏逃跑管用,可若要他一口氣在這亂石巨石間穿梭而過到山頂,實在是費力。
許長歡輕功蓋世,良玉雖差許長歡一截,但也是輕功了得。
青雲輕功雖不如二人,但自小就練武醉心武學的他內力十分深厚,上西絕山雖然會有些疲累但也不是什麽難事。
所以四人之中,輕功最差也沒什麽內力在身的宋子清就吃了個大虧。
果不其然,還沒行到半山腰,宋子清就已經落後三人一大半了。
他看著前方的三人背影越來越小,有些無奈也有些氣惱自己當初為何不好好習武!
許長歡行至半路,扭過頭看宋子清還能不能挺住,看了半天也不見他的身影,便又轉身朝山下飛去,沒走上一會兒就看到宋子清正站在一塊巨石旁喘息著。
許長歡身姿輕盈地落在他的身旁,她看到宋子清那灰敗的模樣十分想笑,卻在觸及到宋子清哀怨的眼神後強忍著憋住了。
她伸手扶住宋子清,“沒事兒,咱們慢慢走,午飯前肯定能上到山頂。”
本是柔聲細語安慰的話,但經許長歡這麽一說,反而好像帶著些揶揄的味道。
聽到許長歡這麽說,宋子清不但不領情,還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許長歡憋著笑,模樣無辜地聳了聳肩,見宋子清臉色鐵青,許長歡強忍笑意咬了咬下唇,強逼著自己不會笑出聲後才開口對宋子清說道:“明天開始我就教你我隻傳你不傳外人的獨門輕功,包你半年出師,達到我的一半功力!”
“……”宋子清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一些,他休息夠了,反手握住許長歡扶著他的那隻手,有些害臊地輕聲道:“你帶著我些,我在你身後慢慢來。”
青雲和良玉也是一前一後朝著山頂而去,這山十分邪門,山下巨石林立無路可行,可是等到了半山腰過了那重重險關,越往上走,路就越來越平坦寬闊。
原本良玉見許長歡扭臉朝下飛去,也想跟上去看看殿下的情況,卻被青雲攔住,青雲衝他挑了挑眉,良玉才意識到自己若是真的跟著許嬤嬤下山找殿下,那就是壞了好事了!
兩人悶聲不吭一同向山上飛去,穿梭過那雲霧繚繞的山間,兩人終於來到了山頂上。
青雲與良玉現下隻是行至山頂就用了幾乎大半體力,此時停下腳隻覺得渾身上下都疲累異常。
兩人到達了在那雲層環繞以上的山頂,看著麵前氣派的建築有些楞然。麵前是依山而建著與山下村莊風格完全不一樣的華貴高大宅院,石牆青瓦在這山中顯得清冷孤傲,院落大得令人震驚。宅院四周被茂密高大的林木包圍,身處在這山中若不仔細瞧,是不易察覺到它的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