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梅花三弄

  懿貴妃如今是後宮裏唯一的貴妃，也是皇帝所有嬪妃中，身份最高的。尤其是許貴妃被降之後，後宮裏除了太後之外，已經沒有第二個人能夠高出她來。


  隻是如今懿貴妃的兒子趙成死了，即便是她身處在高位，若是皇帝一直不立皇後，等到皇帝百年之後，她也充其量隻是一個太妃而已，如果她的命好，會被新皇留在宮裏養老；如果命不好，那麽，她隻能去皇陵守陵。


  趙旭忽然想到，若是自己成為太子，將來作了皇帝，因為他和懿貴妃還有母子的名份，懿貴妃就會自然而然地成為太後，這與如今皇帝老爹和現今太後的處境一模一樣。


  當然有一點的不同是現今的太後，當初是先皇的皇後，所有嬪妃生的兒子，都是寄名在她的名下。


  想通了這一點，趙旭也便清楚了為什麽懿貴妃會突然對自己生出親情的原因。


  懿貴妃能夠在殘酷的宮鬥裏走到如今的這個地位上來，這說明她的智商很高，而且手段也很高，如果有這麽一個人作自己的靠山，或許自己真得能夠問鼎儲君之位！

  趙旭還知道，懿貴妃的娘家也有一定的勢力，雖然不及許妃娘家的勢力大，但是她的大哥張路是戶部尚書，掌握著整個大鄭王朝的財權。


  想了一下，趙旭還是搖著頭拒絕了：“阿母的好意，孩兒領了，但是我無意爭儲！”他直截了當地道：“既然老天爺沒有讓我死，那麽我就想要多活幾年，平平安安地過完這一生就好！”


  懿貴妃緊鎖著眉頭：“想不到你小小年紀，竟然好似把什麽都看透了！”


  “死過一次，自然就會看透一切！”這是趙旭的肺腑之言。


  “就算是你不去爭，隻怕別人也放不過你！”


  “孩兒隻是最小的一個，如何爭，也論不到孩兒！”


  “別忘了，除了趙琪那個不成器的老大之外，你是第二個嫡子！”


  趙旭渾身一顫，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他還是明白的。雖然他無意爭奪太子之位，但是他嫡子的身份就是他懷裏的玉璧，自然會成為被別人針對的目標。


  見到趙旭不答話，懿貴妃長出了一口氣，悠悠地道：“今日與你也說得這麽多，你也長大了，應該明白，別的話我也不說了，你可以回去好好想一想，沒關係，什麽時候想通了，過來找我就好！”


  趙旭起身一拜：“孩兒先行告退了！”


  懿貴妃揮了揮手，沒有再說什麽。


  從淑懿宮裏出來，趙旭懷裏抱著這把叫作青鳶的七弦古琴，卻沒有半分得歡喜，心裏還有想著懿貴妃和他說的事情。


  “懿貴妃到底跟你說了些什麽？”管鵬經不住地問道。


  趙旭搖了搖頭，那些話是不能跟外人說的，尤其是像管鵬這麽沒頭沒腦的家夥，如果真得泄露了出去，他和懿貴妃都要倒黴。


  雖然諸皇子爭儲是所有人看在眼裏的，但是卻沒有一個人真得敢說出來，尤其是這些皇子們，更不會傻到自己跑去跟別人說：“我要當太子！”


  回到啟明殿，趙旭便將所有的事情都拋之腦後，一心一意地練起了琴來。


  雖然穿越前，趙旭根本就沒有接觸過古琴，但是這具軀體裏的記憶是如此得深刻，以至於他把琴擺在了桌案上，隨手撥弄著，便將琴弦調了出來。


  古琴不彈的時候，弦是鬆的，用的時候需要調直崩緊，以調整弦的音調，這就好像是吉他的調弦一樣。


  雖然穿越前趙旭沒有玩過古琴，卻是會彈吉他的，上大學的時候，曾經參加過樂隊。


  而這個時候的琴弦都是用羊腸製成，如果保養不好，極易損壞。


  坐在窗前，憑著原主的記憶，趙旭摸索著古琴的指法和彈奏技巧，很快就融入其中，隨手彈了一段《茉莉花》，聽得啟明殿裏的幾位侍女與內侍都齊齊拍手稱妙，便是連殿外負責護衛的莫星等人也經不住探頭來看。


  第二天起來後，趙旭哪裏也沒有去，便坐在啟明殿裏練習彈琴，正彈之時，一個灰色的人影走進了大殿之中，管鵬經不住地叫了出來：“崔公公？”


  趙旭一愣，停下了練習，看向大殿的門口。


  這位崔公公向來不多說一句話，雖然他也算是啟明殿的人，但是見到趙旭的時候，也隻是微微點點頭而已。


  趙旭和管鵬都知道這位六十多歲的老太監是一個絕頂的高手，趙旭曾有幾次想要與他親近一番，甚至想要拜他為師，都被他不冷不熱的回拒了。


  熱臉貼了冷屁股幾次之後，無論是趙旭，還是管鵬也都不再對他過問。


  啟明殿是三個殿，一座主殿，兩座偏殿，合成了個帶著三個院子的大院子，原來這裏曾是皇宮的中心。


  自從趙旭入住到啟明殿後，這位看管啟明殿的老太監就不用再去尚食局就食，而是由桂香一並將所有人所需的吃食、衣物甚至薪資領來，這其中就包括這位崔公公的，他也變成了隸屬於趙旭的下屬。


  崔公公並沒有理會所有人詫異的眼神，看了一眼趙旭放在桌案上的瑤琴，點了點頭，道：“你的琴彈得不錯！會彈《梅花三弄》嗎？”


  “《梅花三弄》？”趙旭愣了愣，在他的腦海裏馬上想起了那首還瓊瑤劇的主題曲來，不過馬上又想到，這個時代的人，怎麽可以聽過那首歌呢？隨即又有一個曲調在他的腦中回旋著，是了，這應該就是他所說的《梅花三弄》了。


  心裏想著，趙旭隨手就在琴是撥弄，一首溫婉的曲子飄了出來，這是一首古曲，也不知道流傳了多少年，忽而柔情似梅花踏雪盛開，忽而剛猛似梅花在狂風中慘烈地凋零，飄飄渺渺，而又清晰可見，雪與花混入到無邊的暮色裏，一切如此淒涼，卻又如此美麗！


  一弄叫月，聲入太霞；二弄穿雲，聲入雲中；三弄橫江，隔江長歎！


  良久之後，一曲才算是終了，忽然聽到門外傳來了葛三多的聲音：“參見陛下！”


  趙旭一怔，走到門口，便看到皇帝老爹轉身離去，並沒有再走進殿來。


  他愣愣地有些不明所以，小墩子在問著：“陛下什麽時候來的？”


  葛三多道：“我也沒注意，剛才光看九殿下彈琴了！”


  崔公公悠然地道：“陛下到來很久了，一直聽完了殿下彈完此曲！”


  “你早就知道父皇來了？”


  崔公公不作回答，這是顯而易見的問題。


  管鵬道：“好像陛下不怎麽高興！”


  “陛下當然不高興，他肯定想起了梅娘娘！”


  梅娘娘，正是趙旭的生母梅後。


  “你知道父皇過來，所以有意要我彈奏《梅花三弄》的，是嗎？”趙旭驀然有一種被人戲耍的感覺。


  如今莫說是在整個宮裏，便是在整個汴京城，梅後都是一個禁忌的話題，那是皇帝老爹的逆鱗！


  崔公公沒有答話，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