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片羽毛·坦白

  她隻是一個小說家，也隻想當一個小說家。


  “你知道嗎。安東尼。繼承一個家族並不是這麽簡單的。”喬安娜拍拍這個病榻上的少年，給他解釋道。


  安東尼表示自己知道姐姐不願意，也認為自己沒有能力。但他就是擔心。而且他信任喬安娜一定能成為合格的繼承人的。


  喬安娜很無奈，她自己也是莫裏亞家族家主的獨生女，當然，誰知道自己的父親在娶了第二個妻子後能不能添個兒子。


  也對啊，安東尼的父母年紀也不算太大，還能再生一個的不是嗎？

  喬安娜想到這樣，於是認真地和安東尼保證道：“安東尼……我的表弟。我向光明女神發誓。照顧祖父母和你父母的事情，包在我身上。但是，我不能，我絕對不能做伯曼利亞家的繼承人。”


  就在這時，安東尼的房間門突然打開了。


  進來的人正是女仆長翠西。


  翠西帶著一群和她一樣身穿著黑白相間的女仆裝，但是款式更簡單裙子跟短的女仆們魚貫而入。


  其中幾個女仆手腳麻利地把安東尼扶起來，兩個女仆給他披上外衣。一個女仆去從不知道什麽角落推出來一輛豪華柔軟的輪椅。


  剩下幾個女仆把安東尼架起來，扶上輪椅。


  喬安娜被她們行雲流水，幹脆利落，配合默契的行動有些嚇到。


  女仆翠西一邊給安東尼的腿蓋上毯子，一邊朝喬安娜道：“老爺和夫人想請小小姐和小少爺去到家庭會議廳來一下。”


  喬安娜從其中一個女仆手裏接過推著安東尼的輪椅，溫柔道：“讓我來吧？”因為推過小瑪麗，所以喬安娜很熟悉推安東尼的手感。


  安東尼並不比小瑪麗重多少，但他個子卻高很多。喬安娜從背後看待安東尼前傾的脊椎，和瘦弱的手，心裏不禁一陣心疼。


  去家庭會議室的路還是有點長，需要穿過一個長長的走廊。走廊上掛著伯曼裏亞家曆代家主的畫像。


  每一任家主無論年齡和性別，都是看上慈眉善目，樂嗬嗬地，更重要的是，他們都有一雙和夏日湖水般的，亮堂堂的綠色眼睛。


  不過頭發顏色盡不相同，但還是以黃金般的金發居多。就和喬安娜的母親莉莉絲，舅舅，一樣。


  喬安娜也是這時候才注意到安東尼也是一頭漂亮的金發。是個典型的伯曼裏亞家小孩。她看著安東尼沒有什麽血色的皮膚，和母親去世前不大相同。


  於是她和安東尼主動攀談起來：“你是….什麽病。”


  “毒。”


  “毒？什麽毒？為什麽會中毒？”


  安東尼歎口氣：“我還在娘胎裏的時候。我母親被敵對家族所害，被人家下了毒。導致我一生下來，就帶著一身的毒素。”


  “安東尼….”喬安娜聽著安東尼嘴裏的雲淡風輕，感覺心裏就像是被貓抓了一樣難受。


  “我其實也滿足了。醫生說，我隻能活到12歲，但是，你看，我這都要15了。已經滿足了。更何況，我還遇到了我愛的人。能和他心意相通，我已經很幸運了。”


  這番話倒是讓喬安娜感興趣了：“愛的人？我倒是想知道，我的表弟喜歡的人是一個怎麽樣的人。”


  安東尼拍拍手讓女仆們散去，表示自己和姐姐有話要說，於是除了女仆長翠西外，所有的女仆都在三秒內小時在了喬安娜的視野範圍內。


  安東尼笑道：“我喜歡的人。哦不，我的戀人，是一個很棒的騎士。勇敢，善良，而且，長的也很英俊。是一個閃閃發光的，和太陽一樣的存在。最溫柔的存在。”


  “英俊的女騎士嗎？聽起來的確很有吸引力。”喬安娜附和道。


  安東尼聽此搖搖頭：“他不是女騎士哦。他，是個男孩子。”


  “男孩子？”喬安娜迷茫了。


  “恩。男孩子。”安東尼點點頭，“我也是男孩子。”


  喬安娜沉默了一下，女仆長翠西以為姐弟兩之間有些尷尬：“安東尼，別逗你姐姐。”她像個長輩一樣出言訓斥安東尼。


  但喬安娜淡淡地點點頭：“也好。愛情嘛，是不分性別的。”


  喬安娜是這樣堅信著的，這也是喬安娜的母親告訴她的，“我知道，性別相同的感情，無比辛苦。”她在安東尼的輪椅前蹲下，“一定累壞了吧。但是，隻要你快樂，那你就沒有錯。”


  “恩。”安東尼心頭一暖，他其實對於把這件事情告訴喬安娜還有些擔心，他不知道這個姐姐會不會像他那對保守的父母一樣不接受他於戀人的感情。


  他也沒有想到，喬安娜並沒有對他的感情有任何類似於指手畫腳的行為，而是溫柔地，心疼那個和大家不一樣而辛苦的他。


  安東尼覺得自己鼻子一酸，眼淚就要下來了。


  伯曼裏亞家族的教育，就是無論任何事情，都不能對家族有所隱瞞。喬安娜和安東尼，都是受這種教育的。


  所以安東尼覺得，這位姐姐有必要知道。但喬安娜的理解，與他而言，仍是意外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