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為父,為夫
這日,趙嬤嬤臉色慌張地進了東院,看楊氏正在和幾個管事說話,就沒敢上前,站在一旁等著。
楊氏給幾個管事吩咐好韓誌傑入院考試的事情之後,打發了眾人。
趙嬤嬤快步走近,低聲在其耳邊道:“外麵不知道為何傳出了慈雲庵鬧賊的事情,奇怪就奇怪在什麽都沒丟!”
楊氏眨眨眼,不知道這麽件小事,趙嬤嬤這麽慌張做什麽。半晌之後她心中“咯噔”一下,女兒還在慈雲庵!慈雲庵不論傳出什麽不好的傳言,都會影響女兒的名聲!
她忙抓著趙嬤嬤的袖子追問道:“到底怎麽回事?”
趙嬤嬤皺著眉頭,將慈雲庵這幾日的事情說了一遍。
原來,是前幾日夜裏,兩個巡夜的尼姑發現了一名黑衣男子鬼鬼祟祟在院子裏,便叫了人來捉賊。誰知慌慌張張地鬧騰了一夜也沒有抓到賊人。
也不知道那尼姑庵是怎麽搞得,竟然有幾個長舌尼姑懷疑起客居的韓千蓉來。說是慈雲庵建立百餘年,除了天下大亂的時候,從來也沒有見過什麽賊人,怎麽韓千蓉剛住進去幾日就有人夜半到訪?還偏偏庵堂裏的東西一件沒丟,連主持屋子裏那個拿著純金玉淨瓶的白玉觀音都好好地在那裏呆著。
這話不知道怎麽就傳去了坊間,老百姓聽了都議論紛紛,甚至有說書人開始說起唐朝高陽公主的玉枕案來。
楊氏一臉迷茫,問:“這唐朝公主與慈雲庵有什麽關係?”
趙嬤嬤原本也不知道,還是專門去聽了一趟書才覺得其中含沙射影有多厲害。她以為楊氏好歹也是讀過幾本書的,沒想到楊氏竟然也不知道此事,便忙將高陽公主與辯機和尚私通,送了一個玉枕給辯機和尚。後來寺廟裏遭了賊,玉枕被賊偷走,賊又被抓住,從此公主醜聞天下知的事情說了。
楊氏先是一臉困惑,半晌之後終於想通了其中關竅,猛然站起身來,臉色慘白道:“這說書人是想告訴大夥,賊人入了慈雲庵而不偷盜財物,是因為那賊人本就不是去偷東西的,而是去偷人的!這是暗示蓉姐兒與人私通!該死的,這是多麽險惡的用心!這背後之人是誰?”
趙嬤嬤擦了擦額頭的汗,總算讓夫人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
楊氏急得直絞帕子,那方十分華貴的水雲緞帕子都快要被她絞碎了。
趙嬤嬤低聲將路上自己的分析說了出來,道:“大小姐去慈雲庵的事情眾所周知,此刻若是將大小姐接回來不但不能壓下留言,隻怕更是坐實了此事,叫大小姐今後可如何說婆家!可若是不接回大小姐,隻怕流言也能殺死人,大小姐的名聲……如今我們到了兩難境地了。”
楊氏一拍桌子,怒道:“給我查查,這是哪個說書先生造謠,讓老爺抓起來好好審問審問幕後主使才是!”
趙嬤嬤便將那說書的茶樓交代了出來。
楊氏聽了之後就傻了,那是白家的產業!
她們若是動手抓了那茶樓的說書先生,一來不好和白子辰交代,二來妨礙那“美男計”的實施。
她頹然地跌坐在椅子上,愣愣發呆,一方麵想著白家為何要針對女兒,一方麵苦於沒有辦法救女兒於水火。
正焦灼著,卻聽小丫鬟報,說是韓義鵬來了,楊氏不由得精神一振,她沒有辦法是因為她是後宅婦人,可老爺可是當官的,一定會有法子的!
楊氏眼睛亮晶晶站起身,想要出門去迎韓義鵬。
卻見韓義鵬已經臉色不善地快步撩簾子進了屋子,大聲對楊氏怒斥道:“外麵鬧哄哄的,到底怎麽回事!”
楊氏一愣,本也想發脾氣,可轉念想到女兒的事情還是要丈夫出麵,便壓下的怒火,忙讓人上茶,之後又將人都遣退出去,讓趙嬤嬤細細把事情說給韓義鵬聽。
韓義鵬板著臉聽趙嬤嬤將事情說完,氣得一拍桌子,怒道:“你生的好女兒,不說為父母分憂,卻處處惹是生非!”之前就是這個大女兒說出什麽殺白依伊的話來,差點壞了他的大事,現在又鬧出這麽一出,把韓府的臉都丟盡了,如何叫他不惱羞成怒?
楊氏氣不打一處來,據理力爭道:“這事情能怪蓉姐兒嗎?這顯然是有人在背後操縱,故意要毀壞蓉姐兒的名聲,要毀壞韓府的名聲!你作為父親,作為家主,不說平息流言救女兒於水火,力挽狂瀾,卻一味地隻知道指責,如何為父為夫?”
她當年十裏紅妝嫁給韓義鵬,本以為是奇貨可居,將來是要做大官太太的。可沒成想,她不但要自己掏嫁妝為丈夫的小妾贖身,更是請了個對手入府。這也就罷了,好歹嫡長子是從自己肚子裏爬出來的,將來這韓家的家業是自己兒子的。可如今出了這樣大的事情,丈夫不說安慰自己,不說解決事情,倒是一味埋怨起自己來。
她尤不解恨地怒道:“即便是戰場上馬革裹屍了,朝廷也得給撫恤金。蓉姐兒也是為了韓家才落得如此下場,怎麽在老爺這個做父親的還不如冰冷冷的朝廷?”
韓義鵬被搶白,又被這樣指責,氣得不行,指著楊氏道:“慈母多敗兒,就是你一味縱容,好好的一個孩子才成了如今的模樣!你倒是問起我來了!”
楊氏隻覺得氣血翻湧,指著韓義鵬的鼻子怒道:“我慈母多敗兒?我們家傑哥兒怎麽了?不比那百合院小妖精生的那個隻知道吃喝嫖賭的陽哥兒強?我蓉姐兒落落大方,誰見不了不誇一句長女風範?不比百合院的那個隻知道哭鼻子的‘仙女下凡’強?”她越說越激動,越說越覺得自己委屈,最後挺直了腰杆道:“你韓家現在的一切都是我楊家給的,包括你的功名利祿,包括你百合院裏的小妖精!你有什麽資格指責我慈母多敗兒?”
楊氏每說一句,韓義鵬的臉色就黑一分,說到最後,他已然臉黑如鐵。這輩子他最抬不起頭的事情就是用楊家的銀子打點官場,如今被說道痛處,不怒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