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一首富
論起北羅與大魏的糾葛,那是說個三天三夜都說不完的。
北羅是盤踞在尼庫斯草原上的一凶悍的遊牧部落,以前就時常騷擾大魏的邊境,南陽關、壽陽郡、綏寧城等這些遙遠的西北地區,皆被北羅入侵劫殺過。
北羅騎兵彪悍,兵強馬壯,因所在地區一入冬就糧絕嚴寒,自大魏開國皇帝長泰皇帝起,北羅與大魏的烽煙戰火就從來沒有停歇過。燒殺劫掠,屠城奸淫,什麽壞事北羅騎兵都做過了。
當時的大魏曆經中原戰火,兵力衰微,國庫銀錢虧空,無法抵抗來勢洶洶的北羅騎兵的騷擾隻好無奈地與北羅虛與委蛇,忍辱負重,圖求大魏日後一雪前恥。
好在,大魏曆代君王勵精圖治,英雄輩出,北羅縱使再囂張,在被大魏狠狠地教訓過一頓後,自是懂得避其鋒芒,以求東山再起。
不過呢,北羅與大魏有仇歸有仇,但聯姻的傳統卻從來沒有斷過。太祖皇帝為了謀得大魏一絲休養生息的機會,於是就與北羅王簽訂協議,共結友邦,和親公主送了不少。
如今,仔細數一數,距離大魏送和親公主到北羅的時間,已經是好幾十年前了。此次北羅使者前來大魏,大抵是與大魏商定停戰協議的。
之前大魏與北羅又開戰了,飛霞山下鮮血淋漓,屍橫遍野,這一場大仗大魏再一次擊敗了北羅,並且直搗黃龍,將北羅王廷的顏麵往地上狠狠地踩上幾腳。
新任的北羅王是個有賊心沒賊膽的,見大魏勢強,自然縮著脖子不敢作對,派遣了使者前去大魏談判,企圖換來和平,順便求娶一位大魏公主,讓大魏對北羅掉以輕心,到時候方可在背後捅上一刀。
顧文瀾眯了眯眼,北羅陰險狡詐,縱使是提出了和親要求,建安帝也不會允許大魏公主下嫁去北羅。
因為,建安帝想要收拾北羅的心好久了,若結成姻親,難免束手束腳,還不如予以否決,諒北羅也不敢對大魏有意見。
隻是這些話不可與邵皇後說,否則……
邵皇後被晉陽公主的那番話觸動了心弦,神色恍惚,若有所思。連帶著自己請顧文瀾進宮問候都顧不上了。
顧文瀾見狀,識趣地起身告辭。晉陽公主代替邵皇後送顧文瀾出宮。
嬤嬤皺了皺眉,“娘娘是擔心陛下讓公主殿下去和親北羅嗎?”
方才晉陽公主無意間透露的話,已然讓邵皇後方寸大亂,她擔心長女從今以後遠離故土,嫁去那鳥不拉屎的蠻夷之地。
西北蠻夷部落眾多,與大魏有血海深仇的北羅隻是其中之一,還有戎狄、駱圖、西羌等等。
西羌被邵徹收拾的幹幹淨淨,不足為慮,不像北羅,屢次三番反殺大魏,堪比大魏的心腹大患。
邵皇後歎了一口氣,擺了擺手,“北羅那邊陛下不會答應讓晉陽去和親的,好歹大魏宗室貴女很多,輪不到金枝玉葉前去和親,更不用說北羅與大魏的關係,皇上已經不想再繼續聯姻了,本宮想的並不是和親,而是……”
晉陽公主送顧文瀾出宮之際,說了一句:“表妹,今日母後和我提及了穆將軍,說他少年英才,不亞於舅舅的英勇無畏,父皇有意提拔他為驃騎將軍,與表哥平起平坐。”
晉陽公主所說的表哥,同時也是顧文瀾的表哥,邵皇後的五妹陽和縣主嫁予一清流世家,育有一子,此人正是陳紹之。
陳紹之生於富貴,不拘於兵法,年紀輕輕追隨邵徹領兵作戰,英勇果敢,勇冠三軍,少年英才,軍功不亞於邵徹,封濟寧侯,官至驃騎將軍,僅次於威武大將軍,英姿勃發,是個十足十的蓋世英雄。
穆將軍也就是陳紹之的部下穆同暄,是此次飛霞山之戰的主要將領,出身將門世家,雖不如陳紹之與邵徹軍功煊赫,卻勝在是實打實的能人。
建安帝有意讓軍中出現新鮮血液,自然穆同暄成為了繼陳紹之後的又一位英雄人物。
陳紹之與穆同暄平起平坐,可想而知朝中一些人又要蠢蠢欲動了。
顧文瀾微微一笑,似歎非歎,“穆將軍此次班師回朝,不知道陛下是封侯還是國公?”
本朝有規定,非軍功不得封侯,這樣一來,能夠位列軍侯甚至國公的,少之又少。
雖丞相也能封侯,但這些侯爵毫無意外的,皆被皇帝以各式各樣的理由剝奪了。
如此,以赫赫軍功立於朝中,方可保爵位不落。
晉陽公主聳了聳肩,一臉不屑,“縱然沒有此事,朝中哪一日是平靜的?穆將軍是表哥的部下,他能封侯拜將全憑本事,可不是什麽阿貓阿狗都能混吃等死的。他封侯也罷,還是封國公,都無所謂,我們還能吃虧到哪裏去嗎?更不用說,父皇已經打算給表哥加官進爵了。”
或許是認為兩個相同官職的人同時立於朝中,難免有所疏漏,於是建安帝決定給陳紹之的驃騎將軍之職多增加一些區分。
比如,俸祿。
顧文瀾自然也想到了這一層,於是戲謔道:“表哥當了多年的驃騎將軍,雖待遇與舅舅沒有多大區別,但姨父還是讓朝中所有人以舅舅為尊,既是這般,穆將軍得勝凱旋,同為驃騎將軍,遇見了表哥,還是要客氣彎腰的。”
可不是嗎?建安帝看重邵徹陳紹之這對舅甥已經不是秘密了,當年陳紹之深入敵後,斬落戎狄數萬人頭,還俘虜了戎狄的貴族可汗,實在是軍功卓著。
在這種情況下,建安帝大大嘉賞了陳紹之以及部下,連邵徹都沒有落下,官職再升一級,食邑俸祿也隨之大方地被拔高到朝中第一人的高度。
陳紹之即便是年少位居高位,仍對邵徹畢恭畢敬的,更不用說建安帝的態度就是舅甥二人不分你我,他都看重,雖然兩個人之間的差距越來越小。
建安帝提拔封賞穆同暄,本就是衝著太子楚崇賢去的。楚崇賢有了邵家的幫忙,軍中的人脈不需要擔心,大魏以嫡長為尊,太子同時應了兩點,外加上太子一貫的好名聲,文武百官對這位太子自是無甚反感。其他人自然不敢對太子的儲君之位有所覬覦。
可是……
晉陽公主與顧文瀾一同沉默了下來,直到離開宮門時,晉陽公主才說了一句:“表妹,有事要記得找我。”
看來,晉陽公主是有所顧慮了。顧文瀾對她笑了笑,揮手告別。
當坐上馬車時,卻不想馬車內飛進了一道人影,直接把顧文瀾嚇得不輕。
隻見此人緊閉雙唇,臉色蒼白,劍眉星目,麵目白皙,鼻若懸膽,額頭上隱隱有顆紅痣點綴,黑發用以布巾高高豎起,藍色織錦袍上觸目驚心的血痕仿佛昭示了這位公子的“不妙”情況。
顧文瀾深吸一口氣,冷靜詢問:“你是誰?”
紫萱綠綺在馬車外麵馭馬,自然沒有見到這一幕讓人心驚肉跳的場景。
男子似是被顧文瀾的沉靜態度驚訝了一樣,開口便說:“你不怕我嗎?”
溫潤如珠玉落盤,這個男子不僅長得俊朗,連聲音都那麽好聽,難怪會落到如此地步。
顧文瀾前世今生遇見過無數風流倜儻的人,唯獨這一位,真真正正稱得上一句“芝蘭玉樹”、“郎豔獨絕”。
“有什麽害怕的?”顧文瀾挑了挑眉起身來到他麵前,蹲下去,似笑非笑,“真正應該害怕的,應該是公子你吧。青天白日的,為何會受傷得那麽嚴重?總不可能是你自己想不開,拔刀自殘吧?想來想去,也隻有被人追殺這個理由才說得過去了。”
如果是遇到了意外,何必偷偷摸摸地躲到她的馬車裏?衣著華麗,看起來也不像是無名小輩。這麽一看,這個公子哥來曆不明,是個非常危險的人物。
單單看直到現在,兩位侍女沒有聽到動靜便可知這位公子的厲害之處了。
顧文瀾的心中開始打起了算盤,而就在這個時候,這個男子輕輕咳了一聲,似是受傷嚴重,長途奔波下動到了傷口。
顧文瀾本想說些什麽,然後耳邊就聽到這位公子開口說道:“我……竇硯離……”
殊不知,他的主動告知姓名,令顧文瀾原本平靜的臉上,頓時神情大變。
竇硯離?不就是後來名揚天下的第一首富嗎?他為什麽出現在這裏?
顧文瀾有些措手不及,前世這位首富大人英年早逝,留下巨額財產供人搶奪,隻是不想,這位竇公子早早就把這些財富放到了一個神秘的地方,無數人搶來搶去,竹籃打水一場空。
原本一個遊曆天下的富商,她是不需要記在心上的。可是誰讓竇硯離名聲很大,楚崇賢一直想要和他見一見,竇硯離還給大魏捐了一筆銀錢,實在是引人遐思,後來的英年早逝,也是讓這個行蹤不定的首富大人,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麵紗。
這麽一看,這位公子……
“哦?怕不是誆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