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183;事發
話音剛落,楚崇賢立馬反應過來自己方才的話有多麽讓人遐想,於是捂住嘴巴,訕訕一笑,補充說明:“馮皇後前車之鑒,我可不想娶一個沒眼力見的妻子當太子妃。”
雖然他出生時,馮皇後已廢,他也沒機會見到這位傳聞中的不可一世的廢後,但是邵皇後經常拉住他的手,反複用馮皇後的事情告誡他做事應謙恭謹慎,切勿驕矜自傲。
楚崇賢聽多了,心裏就對娶妻生子這種事有些抵觸,隻是沒有表現出來,建安帝與邵皇後並不清楚。
陳紹之聽他提起那個留下濃墨重彩一筆的廢後時,撇了撇嘴,“像馮皇後那種情形,完全是特殊情況,陛下與姨母給你找太子妃,絕對不會重蹈覆轍。再者,不娶太子妃過門,也可以納良娣過門啊,不然你將來的香火誰來傳承?”
太子妃要不要娶,建安帝也沒強迫楚崇賢,畢竟在他之前也有太子不娶太子妃,直接納妾生子的,如果楚崇賢不想娶太子妃進門,建安帝並不會反對。
楚崇賢細細想了一會兒,沉吟片刻,然後說:“表哥,你說得對,我可以納良娣,太子妃以後再議。”
他不抵觸納良娣,但娶太子妃,還是算了,以免遇見像馮皇後那樣不可理喻的人。
陳紹之垂眸,端詳了他一眼,嘴角上揚,“良娣你要納誰啊?東宮的門可不好進。”
按照大魏規矩,無論是娶太子妃、納良娣,都得是良家子出身,良賤不通婚,中間隔著長江天險。想要越過等級之差鯉魚躍龍門,除非上天垂憐,遇見自己的命中注定。
要不然的話,還是收回心思,別做不切實際的夢。
楚崇賢雙手一攤,聳了聳肩,“我對那些小姑娘不熟悉,娶誰都是娶,我無所謂。”
他隻是反感身邊有個名為太子妃的人看著他,而非反感有人進東宮的門。
陳紹之笑道:“娶太子妃、娜良娣,可不是隨口說說的。陛下這麽疼你,娶妻不賢,你後患無窮,後宅之事,建議你找個委托的人幫你看看,可別被那等長得漂亮的小姑娘迷了謝橋,不知東西南北了。”
楚崇賢無論娶誰,那對方必得鍾靈毓秀,世出名門,大方端莊。
被陳紹之這麽一說,楚崇賢有些無奈,他搖了搖頭,說道:“我連那些小姑娘長得漂亮與否都沒有概念,反正納良娣,隻要對方不是刁蠻任性的、長得還過得去的就行了,其它的,我沒有要求。”
楚崇賢為數不多接觸過的姑娘一個是他的親生母親邵皇後,一個是他的同胞姐妹,一個就是顧文瀾了。
在這種環境下,身邊俊男靚女圍繞,楚崇賢對美醜並沒有什麽概念,以至於讓他說出心目中的良娣標準時說不出子醜寅卯。
陳紹之戲謔了一句:“那要是對方貌若無鹽、性情古板,你也要嗎?”
“哎……”
楚崇賢急了,“長得比那所謂的鍾無豔還醜嗎?”
鍾無豔可是傳聞中的醜女代表,楚崇賢對她的印象除了那赫赫功績,再一個就是格外不同的容貌了。
“這個嘛……”陳紹之歪了歪頭,眼神裏盡是看好戲的光芒,“可就不好說了。長得再醜,隻要對方賢良淑德,能夠輔佐你匡正得失,襄助你一臂之力,你也可以敬她、愛她一輩子啊。”
醜不醜的還是其次,當太子妃,尤其還是未來的皇後,品性能力才是最為人所看重的,否則的話,那繡花枕頭,亦或花瓶美人,為什麽沒人追捧呢?
“好像也對啊。”
楚崇賢仔細想了一下,讚同陳紹之的話。
對他來說,後宮佳麗漂亮不漂亮他還真沒有太大的想法,畢竟建安帝曾經給他塞過很多宮女,在脂粉堆裏待的久了,連帶著他對女色都免疫了。
說實話,在這個年代裏,女性最大的作用就是傳宗接代、掌中饋、敬舅姑了。
容貌上帶來的道:“當然,姑娘們就算容貌上有所不同,但再再怎麽樣,還不至於到人見人嫌的地步,你要喜歡個姑娘,自然是可以挑個漂亮又溫柔的。”
“道理我懂。”
經陳紹之一開導,楚崇賢對太子妃一事放下了,但是他有另外的煩惱。
他神色一肅,詢問陳紹之:“表哥,之前那大司農彈劾你,父皇還把蒼禦史貶謫出京,這到底是誰的主意?”
前幾日的朝會,楚崇賢對這一幕記憶猶新。
說實話,自從陳紹之被重用以來,朝堂上下還真的沒有多少人敢對這個刺兒頭動手。
原因無他,陳紹之脾氣不好,外加聖眷在身,顯然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
俗話說,天大地大,皇帝最大,誰敢和天子寵臣作對?
等到陳紹之的權勢越來越大後,敢說他壞話的人越來越少了。
正因如此,蒼禦史與大司農的膽大妄為才顯得格外反常。
大司農也就算了,隔著汪老將軍與汪力的仇恨在那,他彈劾報仇是十分正常的,隻是……
——蒼禦史這無利不起早的人,咋也摻和進這趟渾水裏?
“還能是誰?”陳紹之顯得冷漠又傲然,“無非是那起子小人,想要試探試探陛下的心思。”
看看建安帝會不會因為邵家權勢太大,從而對他痛下殺手。
隻可惜了,幕後黑手竹籃打水一場空。
建安帝並沒有對陳紹之動手的念頭,楚崇賢與邵家無虞。
“表哥還是小心一點,別讓人抓住把柄。”
楚崇賢說道。
陳紹之年少得誌,從來不知什麽叫做人間疾苦,錦繡堆裏長大的貴公子,骨子裏與低調謙和的邵家人與眾不同,高調又傲氣。
這份傲,來源於自身實力的傲氣,而非無知者無畏的傲慢。
大約正是這份傲氣,才令他於建安帝跟前,彰顯出截然不同的風景線。
陳紹之冷笑,“他們有本事放馬過來,我出生入死,都能全身而退,何況是區區一小人?”
鋒利的寶劍,剛硬,卻易脆。
記起付習原對邵徹說的一席話,楚崇賢不知為何有些擔憂,凝眉不語。
顧文瀾與晉陽公主聊過心得之後,雙方都有了新的想法,於是在日落黃昏之時,晉陽公主附耳過來,低聲道:“文瀾,再等待一段時間,我們就可離京做點事情了。”
“文瀾在此謝過晉陽公主。”
顧文瀾有模有樣地行了大禮那個樣子,別提多讓晉陽公主捧腹大笑。
她忍笑道:“不必再謝了,謝來謝去的,多麻煩。”
彼此在這一刻眼神匯聚成一起,其中的意味不足為外人道。
顧文瀾轉身就走了步調很是輕鬆,晉陽公主靜靜地看著顧文瀾離去的背影,旁邊的菱雲便問道:“公主,郡主她可是公主想要的幫手?”
“除了她,誰能幫到我?”
晉陽公主幽幽一歎,沒有在宮門口多待片刻,迅速離去。
返回丞相府的顧文瀾,洗漱用膳過後,正準備去找顧文謙,不曾想到,顧文謙不在丞相府。
顧文瀾疑惑了,問顧文謙院子裏的婆子:“我三哥去哪了?咋這麽晚還不回來?”
往常詩集聚會,顧文謙都不會逗留太久,因為他認為他與這些人的水平不在同一個層麵上,都是別人找他的多。
可即便如此,也不會待得太晚。
眼下夜色漸晚,月亮高掛,顧文瀾擔心顧文謙會不會出了什麽事。
婆子答道:“回小姐的話,少爺今天和書童白旻走了,說是有人約。”
有人約他?
顧文瀾越想越覺得不對勁,顧文謙離京多年,因自身原因,所結識的朋友寥寥無幾,那些朋友顧文瀾也都有所了解,把他約出去,也不會留他那麽晚。
丞相府即便規矩寬鬆,對少爺小姐約束少,可到現在還夜不歸宿,情況不妙。
顧文瀾想著想著,握緊拳頭,扭頭就往外跑去,打算出門找他。
這時,顧文樹與顧文亮出現了他們見顧文瀾麵色匆匆,甚覺訝異於是問道:“妹妹可有要事?”
“三哥到現在還不回來,我去找找他。”
顧文瀾簡單地交待了一下事情的來龍去脈。
顧文樹越聽越覺得奇怪,擰緊眉頭,若有所思:“三弟之前和我說找到煌姑娘的下落了,該不會是……”
“煌姑娘找到了?”顧文瀾挑了挑眉。
顧文謙對煌姑娘很是上心,不像一般的姑娘,顧文謙提起煌姑娘的次數,遠遠多於他在東山書院念書時經曆的美好時光。
顧文亮粗枝大葉,沒察覺出裏麵的不妥,見他們二人嚴肅以待,直接道:“三弟他老大不小了,再怎麽說,也不會走失的。大哥四妹你們不用擔心,三弟他平常就愛把黑的說成白的,老一套一套了,隻有他騙別人的份,才沒有他被別人騙的份。”
顧文樹、顧文瀾:“……”
二弟二哥沒救了。
顧文瀾扶額歎氣,感到無語:“哎,二哥,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三哥他真的不見了,一點消息都沒有,我擔心三哥已經出事了。”
在顧文瀾的反複強調下,顧文亮仿佛明白過來了,他也跟著緊張起來了,“不會吧?這老狐狸居然會馬失前蹄,被人騙了?”
動不動就騙騙騙的,顧文樹實在聽不下去,幹脆賞了顧文亮一爆栗,警告道:“別騙騙騙的,多不吉利啊。”
吃了一爆栗,顧文亮訕訕一笑,“對對對,老狐狸再怎麽樣,依舊是老狐狸,才不會是……”
“少爺回來了!”
門口一陣喧嘩聲,把這裏的談話打斷了。
顧文瀾一聽,趕忙越過顧文亮,三步並作兩步地跑到門口,迎接顧文謙。顧文亮還傻乎乎地楞在原地。
顧文樹望著顧文亮那呆呆傻傻的模樣,氣就不打一處來,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長道:“一家六口,就你最笨。”
說完,也跟著去看看顧文謙了。
顧文亮聞聽此言,一下子就不樂意了,回過頭,對顧文樹吼道:“你才傻呢,百無一用是書生,有本事你和我比試比試。”
話說到另一頭,顧文瀾怔怔地看著顧文謙懷抱裏的姑娘,心裏早已經有了答案,卻還是問道:“三哥,這位姑娘是……”
顧文謙懷裏的姑娘雙眸禁閉,一張臉在朦朧的月色下顯得格外楚楚動人,微微露在外麵的手腕也似乎披上了一層神秘的紗子,纖細婀娜。
顧文謙淡淡道:“煌姑娘。”
原來她就是讓顧文謙魂牽夢縈的煌姑娘。
顧文瀾頷首,一廂的顧文樹卻發現了一絲絲不對勁,追問道:“三弟,你是怎麽遇見煌姑娘的?”
顧文謙衣冠楚楚,但臉色憔悴,而煌姑娘被披風蓋住,臉頰也泛起一絲絲不正常的紅暈。
這種情形,無論怎麽看都很怪異。
“她的事情,我以後自會說明白。”
顧文謙仿佛竭盡全力了一般,有氣無力的。
見此情景,顧文樹自是不好多問,顧文瀾便說道:“三哥煌姑娘給我抱吧,男女授受不親,你們……”
“不可以!”
顧文謙斷然拒絕了。
顧文瀾有些不可思議地望著情緒激動的顧文謙。
曾幾何時,淡漠如水的顧文謙會對她這樣說話?
一般不都是顧文謙寵溺嗬護她這個妹妹嗎?眼下是發生了何事,讓他這般失控?
顧文謙也察覺到自己方才的狀況不對,深吸一口氣,朝顧文瀾道歉:“對不起,都是三哥不對,不該吼你的。”
顧文瀾平靜一笑,“無礙,我不在乎。”
大約,事出反常,還是在煌姑娘身上了。
“既然你不讓我抱煌姑娘到時候煌姑娘名節受辱,可得由你負責了。”
顧文瀾調皮地眨眼,孰知此話大大地激怒了顧文謙,他大聲道:“那些人敢在背後胡說八道,我把他們殺了!”
得,這下子,即便是他說沒情況,大家也不相信了。
顧文樹皺了皺眉,走上前去,冷聲質問:“三弟,到底發生了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