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贏

  竇硯離都快要氣笑了。


  一山不容二虎?柳家和他養父家就可以因為穆家的私心而白白被害嗎?


  “說的再多,柳家與我養父家的冤情,你們逃脫不了。想要我與你握手言和?拿命交換吧。”


  竇硯離冷冷一笑,目光譏誚地看著穆同暄。


  穆同暄不怒不鬧,反倒是笑了,“在京城裏,但凡有人阻攔了我們穆家,絕對不能活著。要不是邵家被皇上看緊,我還真的不願意放過邵家。”


  為了排除異己,穆同暄不管不顧地也要把驅除蠻夷的邵家置之死地。


  雖然隻是想法,但竇硯離依然被他的想法深深地氣到,以及一絲厭惡。


  “你們為了榮華富貴,陷害忠良,殘害將士,就這樣你也配守疆衛土?”


  竇硯離的骨子裏有一絲俠氣,這份俠氣的影響來源於他的師父和養父。


  他的師父師娘用一輩子教導他大丈夫當持劍走天涯,為百姓造福,定盛世太平。


  他的養父更不用說了,希望他以後成為一個獨當一麵的將軍,保護百姓。


  隻是,這一切都被穆家毀了。師父一家子的大仇與燕啟息息相關,養父一家倒是被穆家坑害。


  越想越氣,竇硯離的眼裏閃過一絲戾氣。


  穆同暄不以為意,“不狠一點,如何保住地位不倒?在皇上跟前,太多選擇了,我們穆家何時能夠出頭?晦溟公子,你還是太嫩了。不懂得怎麽樣在天子跟前忠心又……”


  “你的歪理永遠都是那麽多,我不想聽。”


  竇硯離冷聲打斷,麵上仿佛凝結了一層冰霜。


  穆同暄不理會,自顧自地繼續說道:“晦溟公子,你和我確定要不死不休嗎?今天我帶了八百多壯士跟來虎落崖,可不是與你玩你猜我猜的遊戲。”


  說完,拍了拍手,一眾蒙帶麵巾的持劍者虎視眈眈地盯著竇硯離。


  竇硯離見狀有些想笑,卻怎麽都笑不出來。


  深吸一口氣,竇硯離眯了眯眼,似笑非笑,“穆同暄,你之前說與我合作,共謀大業,真是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一番戲弄,話裏話外都是後退一步的意思。


  穆同暄挑了挑眉,不緊不慢地解釋說:“晦溟公子,我知道你打著什麽算盤。其實說實話你的計劃太冒險了,成功的幾率不大,當今皇上絕對不允許這種情況發生的。”


  他指的是什麽,竇硯離心知肚明,可不就是扶持晉陽公主登上九五之尊的計劃嗎?


  按理來說,他更應該關注建安帝的其他皇子才對,公主又不能繼承皇位,建安帝也不是那等願意將皇位送給公主的帝王。


  仔細想一想,扶持晉陽公主上位的計劃風險太大,存在著太多未知數,世俗議論與眼光是一回事,晉陽公主本身的能力又是另一回事。


  不得不說,穆同暄此話不存在任何譏誚鄙夷的意思,單方麵的疑惑不解而已,當然,也有一絲絲看好戲的想法。


  竇硯離嗤之以鼻,“風險再大,哪一點比得上你偷天換日、一手遮天啊?我的計劃怎麽樣,不用你操心了。”


  他當時起意注意到晉陽公主,並非無的放矢,他所相信的一切,皆源自於自己。


  他相信,晉陽公主一定不會讓他失望的。


  遠處的顧文瀾晉陽公主偷偷地豎耳傾聽,不敢發出任何聲響。


  竇硯離與穆同暄打著啞謎,不會說的太直白,顧文瀾也隻是聽懂了一部分,其它的就聽不出來了。


  “他們那是……”晉陽公主悄悄地比劃著。


  顧文瀾搖了搖頭,低聲說道:“他們在談條件。”


  談條件嗎?晉陽公主凝神注視,屏息靜氣。


  穆同暄又開口了,“你的計劃與我的目的不衝突,要不我們合作一次,那些恩怨暫時擱置,不然的話,你那些想法也很難實現啊。”


  又在請求竇硯離與他聯起手了。


  顧文瀾默默地打量著,竇硯離還是拒絕了,“道不同不相為謀,這裏埋著我的父親,我可不想踩著他的屍骨攀附富貴。”


  “晦溟公子!”穆同暄有些氣急敗壞,“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圍堵的那些壯士用一雙雙冷冰冰的眼睛牢牢地鎖住竇硯離。


  竇硯離被逗笑了,瞥了穆同暄一眼,嘴角上揚,“我和你從來就不是一路人,我本人素來遵從一個原則:仇人不合作,快意恩仇。我想,你今晚過來,想必也是想把我殺了吧。”


  接著,竇硯離的背後出現了戰翼、戰樂二人,他們眼神輕蔑地掃視那八百多壯士,一點都不怕這群人上來撕了他。


  穆同暄摸了摸自己腰間的穗子,輕笑一聲,“既是如此,那就恕我不客氣了。”


  “給我上!”


  鬥爭一觸即發,竇硯離的人很快就與穆同暄帶來的人纏鬥到一塊,隻是不知為何,戰翼戰樂步伐不快,偏偏那群人就是拿不下他們二人。


  穆同暄在戰圈外喊話竇硯離,顯得無比高興,“你要是輸了,就算是不想合作,也必須走一趟了。”


  這家夥掌握了穆家太多把柄,不能殺之,也隻能緩緩地除去他身上的骨頭,然後除掉他。


  竇硯離對穆同暄的自信感到不置可否,勾了勾唇,似是而非地感歎一句:“誰贏誰輸,還沒有定論呢。你想把我殺了,也得得到塵埃落定了。”


  在他們說話的空檔,戰翼率先砍下對方的頭顱,士氣大振,反觀穆同暄這邊,近乎是被打擊到了。


  穆同暄不可置信地望著眼前的一幕:“不可能啊!我們精心培養的暗衛,怎麽就不堪一擊?”


  穆同暄為了堵截竇硯離花費了很大的功夫,將穆家精心培養不顯露人前的一支暗衛傾巢而出,打算來一個下馬威,好讓竇硯離吃一回癟。


  十拿九穩的事情,隻是不曾料到,竇硯離身邊的人武功水平絕非穆同暄的人可以比擬,竇硯離的那兩個暗衛,人數少,卻華麗麗地將穆同暄三振出局。


  想到這裏,穆同暄的臉色愈發陰沉了。


  竇硯離倒是泰然自若,甚至多了幾分興奮,“穆同暄,你的人啊,還挺厲害的,隻要不遇到我的人,就可以殺遍天下無敵手了。”


  言外之意就是,在我麵前,你的人就是低人一等。


  穆同暄又氣又恨,眼見戰翼戰樂二人配合默契,將他的暗衛殺得七七八八,頓時按捺不住了,趕忙跳出來發聲:“行了,不用再打了,我輸了。”


  嘖嘖,一向春風得意的飛虎將軍居然在外人麵前認輸,少見的場景啊。


  顧文瀾看得入神,心中給竇硯離豎了大拇指,讓穆同暄吃癟,幹的太漂亮了。


  竇硯離沒有不依不饒地糾纏下去,隨即叫回了自己的暗衛。戰翼戰樂聞言,連忙退回竇硯離的背後。


  穆同暄見滿地都是他暗衛的屍體,再聯係到先前他的誇海口,一時之間那是叫撓心撓肺的憤怒。


  穆同暄勉強一笑,“是我低估了你的本事,沒想到行走江湖的晦溟公子,身邊高手如雲,絲毫不遜色於我的暗衛。在下佩服。”


  能屈能伸,審時度勢,這是穆同暄的優點。


  竇硯離嘴角的笑容一收,麵色一肅,“所以……穆將軍還要與我合作嗎?”


  這是他第一次稱呼穆同暄為穆將軍,至於是稱讚,亦或者是嘲笑,那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穆同暄回答:“不用了,我有眼不識泰山,今晚我說的話就此打住,當做無事發生。你和我……依舊是敵人。”


  再繼續與竇硯離說下去,誰知道那家夥會不會把他殺了。保命要緊,穆同暄選擇了明哲保身,秋後算賬的想法也開始生根了。


  見穆同暄如此,竇硯離懶得再刺他一句,冷冷地作揖拱手,雙方退讓,穆同暄帶上他剩下的暗衛離開了。


  竇硯離解開連接麵具的銀色綢帶,露出一張猙獰的麵容,眼神有意無意地往後麵的草叢一掃,隻是停留了一瞬間,竇硯離便撇過頭去,也跟著離開虎落崖了。


  顧文瀾與晉陽公主等到竇硯離走遠了,才敢站出來。


  “還真是危險。”晉陽公主拍了拍她沾滿泥土的袍角,似歎非歎:“那兩個人你來我往的,就怕他們發現我們。”


  由於夜色昏暗,晉陽公主沒有認出竇硯離,以為是哪位壯士與穆同暄有不為人知的大仇。


  自然,那句“晦溟公子”,晉陽公主聽是聽到了,但以為隻是湊巧同名,沒有太大注意。


  “他不敢對我們動手。”顧文瀾說道。


  她之前認為虎落崖之約危險重重,竇硯離一去不複返,這會兒親眼目睹一切,對竇硯離的實力產生了新的看法。


  “你咋知道啊?晦溟公子嗎?”晉陽公主歪了歪頭。


  晦溟公子的名號她不是不知道,隻是不認為他有能耐與朝廷命官有所瓜葛,畢竟江湖朝廷涇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


  更何況,對方是不是真的晦溟公子也值得瀾心知晉陽公主沒有認出對方,微微一歎:“好歹我也會點功夫就算是他要動手,你我二人還不至於沒有還手的餘地。”


  習武一行講究天賦,顧文瀾學習時間又不長,想要打敗類似竇硯離這樣的高手,路漫漫其修遠兮呢。


  晉陽公主無語:“你那點功夫,安慰安慰自己就算了,可別當真啊。”


  顧文瀾:“……”


  有這麽安慰人嗎?


  “天色晚了,我們走吧,這裏又不是什麽好地方。”摸了摸衣袖,晉陽公主深覺更深露重,拉上顧文瀾的雙手,一步一腳印地返回客棧。


  天色漸晚,路上行人漸少,二人回去時,客棧已經快要關門了。


  晉陽公主與顧文瀾出來時尚未洗漱,連累了一整天,顧文瀾晉陽公主二人匆匆打了招呼,各回房間歇息。


  顧文瀾將門關上,認認真真地洗了一個熱水澡,神清氣爽。


  擦幹了頭發,熄燈睡覺時,莫名地睡不著了。


  竇硯離揭開麵具的那一刹那,有往她這邊看了一眼,估計是認出她了。


  但是……


  竇硯離與穆同暄此次和解,不過是暫時的,以後還會繼續爆發,不知竇硯離能否心想事成,順利地替他養父一家子報仇雪恨?


  當然,報仇的前提是保住小命要緊,命都沒了,生死大仇又算得了什麽?

  顧文瀾想著想著,進入了夢鄉。


  她不知道的是,當事人竇硯離也在想她,不過想的不是同一個方麵。


  “公子,郡主與晉陽公主前來淮洲,似乎是衝著淮洲知府去的。”戰翼語氣淡淡地說道。


  竇硯離提前支過聲,告訴大家顧文瀾的相關情況一定得稟報給他知道。


  戰翼不敢違抗,每次事無巨細地將顧文瀾的動靜通知給竇硯離。


  竇硯離對戰翼很信任,聞言點頭:“昌邑王的心腹,拿下淮洲知府,去了湘水畔也能牽製住昌邑王。”


  淮洲知府是昌邑王的人,這一點竇硯離很早就知道了,不枉費他安插眼線了。


  戰樂疑惑不解:“公子,那淮洲知府就是牆頭草,何必將他看得那麽重要?”


  牆頭草不就是懂得順風倒嗎?


  既然這樣,淮洲知府敢和朝廷作對?

  竇硯離搖了搖頭,“你想的太簡單了。淮洲知府對昌邑王絕非一般的攀附權貴,他與昌邑王,一榮俱榮,無論何時,他都必須站在昌邑王這邊。”


  淮洲知府早在很早很早以前,就被昌邑王收買了。這種人說是牆頭草卻時來久遠,不可輕易勸降。


  如此一來,唯有除之,逼昌邑王動手,屆時……


  “淮洲知府培養三位千金,是要送給昌邑王的。他要的,皇上給不起,昌邑王就不一樣了,一定能夠滿足他。”


  戰翼此時適時的開口。


  淮洲知府的胃口很大,建安帝這邊是絕對開不出這麽大的獎勵的,不然的話,淮洲知府何必忠心於昌邑王,為他精心策劃多年?


  “難道他是要……”戰樂指了指上方。


  竇硯離頷首,“不僅如此呢,淮洲知府私蓄糧草兵馬,動機不純,想法大膽著。”


  竟是要挾天子以令諸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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