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朝堂爭論
莫名其妙跑過來和她說這番話,然後再說隻是一個夢,可信嗎?
顧文瀾的眸底深處暗藏了一抹厭煩,竇硯離還要和她玩猜猜猜遊戲多久?
“顧四小姐,你別激動。”
眼見顧文瀾情緒激動,竇硯離就算是再漫不經心,也不得不出言打圓場。
“我剛才所說,或許僅僅隻是一個夢,不過這個夢之於顧四小姐來說,應該可以安慰不少。”
竇硯離負手於後,神情中帶著一絲旁人看不懂的情緒,繼續道:“顧四小姐,我不知道你究竟有什麽秘密,能夠讓你聽見這個夢的故事而激動起來。我竇硯離從不欺騙女子,對我來說,此夢是真是假都不重要,關鍵在於你——”
“好了,別說了。”
顧文瀾不耐煩地站起身來,語氣冷冷,“竇硯離,你知道了多少趕快如實交代,別扯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連前世的往事都了解了,那麽她再藏著掖著又有什麽意思呢?
竇硯離啞然失笑,“這……顧四小姐,我是真的不清楚啊,不管你信不信,我就是做了一個夢,覺得挺有趣的,可以和你說說,至於其他的,可能讓顧四小姐誤會了。”
顧文瀾聞言,目光無不諷刺地看著他,直把竇硯離看得後背發涼,這種感覺真的不美妙。
“竇硯離,無論你清不清楚,你要是敢對外泄露半點風聲,我不介意過河拆橋。”
說到最後,釋放出一絲殺氣。
顧文瀾絕對不會隻是說說而已,她會用實際行動告訴竇硯離:她說到做到。
竇硯離撓了撓頭,“我說出去了,也得有人相信啊。我幹嘛要說出去呢?”
這隻是一個荒誕的夢,半點都與現實拉不上關係。外人聽了,估計就是當做一個搞笑故事聽聽而已。
顧文瀾嗤笑一聲,“反正你心裏有數就行。”
——竇硯離深不可測,他的話隻能信一半,不能當真。
大約是見顧文瀾對此事非常敏感,竇硯離也不再提了,轉而說起了邊關急報:“你可知黎平失守、南陽關被圍的軍報了?”
“知道,父親提過這件事,”顧文瀾臉色一肅,“黎平被戎狄駱圖人占去,南陽關情況危急,必須想辦法奪回黎平縣。”
黎平縣是南陽關的糧倉,黎平丟了,南陽關將在很長一段時間內發愁糧草問題。
竇硯離挑了挑眉,“那麽……你可有良計?”
“良計?”
顧文瀾皺了皺眉,“我並非天生將才,對軍務一竅不通,往昔讀兵書,也就讀個趣,我怎麽知道如何奪回黎平縣?”
換句話說,縱然她真的有計策,也不可能在竇硯離這個外人麵前念出來,不怕對方拿此大做文章嗎?
竇硯離莫名地笑了,隻是這個笑容怎麽瞧都有些毛骨悚然,“顧四小姐不懂,我倒有一計,不知顧四小姐可否賞臉?”
“但說無妨。”
顧文瀾說道。
竇硯離曾經也是將軍義子,論文韜武略,他應該是上上者。
竇硯離侃侃而談,“正所謂兵不厭詐,黎平被戎狄駱圖占去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此話怎講?”顧文瀾好整以暇,期待竇硯離的後續。
“眾所周知,黎平縣乃南陽關的糧倉,因為它,南陽關才糧草無憂,如今黎平被占,南陽關失了糧草,不可能熬太久。但是,駱圖戎狄畢竟是蠻夷,往常又愛屠城,行事殘忍,待民無道,盡失民心,眼下乍得了黎平,根基不穩,聰明的自然懂得如何安撫民心,而有一部分人心依舊向著大魏,我們可以借此機會做點什麽。”
他說得委婉,顧文瀾可是聽出來了——離間計。
“你方才說黎平縣被戎狄駱圖占去是好事,這會兒他們根基不穩,要我們離間,你說哪裏好了?”
顧文瀾撇了撇嘴。
離間計不是不行,隻是戎狄駱圖兵強馬壯,縱然用了這個法子令其分化力量,那也隻是其中一部分。
他們這一次帶了兩萬騎兵來勢洶洶,可不是來與大魏相親相愛的。
竇硯離搖了搖頭,“這是其一,其二,南陽關的糧草一日供應不上,戎狄駱圖就胸有成竹,絕不輕易放手,要是我們幫南陽關找到了代替黎平糧倉的地方,顧四小姐,戎狄駱圖是否蠢蠢欲動起來?”
顧文瀾細細斟酌,覺得環環相扣,每一環都算到了。一方亂,一方惡,的確可以給南陽關爭取到一些時日。
戎狄駱圖收到假消息,勢必對糧草動手,城中百姓又因種種原因不服氣戎狄駱圖,兩方人士撞在一起,可不就是**,一發不可收拾嗎?
戎狄駱圖初來乍到,能夠在大魏討到便宜,簡直是天方夜譚。
“晦溟公子還真是腹有萬萬謀,心有千千計啊。”
顧文瀾似笑非笑。
這個計策若是順利實施,過不了多久,預估南陽關這邊還沒有出事,戎狄駱圖這一邊就自亂陣腳了。
不過也對,兩家人本就人心不齊,出現隔閡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想到這裏,顧文瀾臉上的笑容更深了。
竇硯離嘴角抽搐,這句話聽上去咋那麽像在罵人?
“雕蟲小技,不足掛齒。”
竇硯離客氣道。這個計謀不算特別高深,反正——陳紹之與邵徹也會想到這個方法的。
顧文瀾雙手抱胸,言不由衷地感歎說:“晦溟公子這麽優秀,要不由本郡主引薦給陛下算了。”
此話一出,房間內的氣氛開始不對勁。
竇硯離笑容一滯,望著顧文瀾,問道:“不知顧四小姐此話怎樣?”
他們是合作夥伴,如今別看穆家與嘉義長公主都灰飛煙滅了,可竇硯離的仇也並不是徹底告一段落。
——要知道,參與這件事的人遠比想象中的還要更多。
顧文瀾滿臉無辜:“推薦人才啊,晦溟公子以為是什麽?又不是讓你去伺候陛下。”
“……”竇硯離歎氣,當今皇帝又不是愛那斷袖之癖的。
“顧四小姐,不,顧文瀾,”竇硯離正了正臉色,努力緩和語氣問她:“你是否還在記恨我當初不與你說實話?”
記恨?
顧文瀾翻了翻白眼,“不是記恨,而是牢記於心。”
竇硯離:“……”
“也罷也罷,是我對不住你,再說一次抱歉了,我不該瞞著你。”
他拱了拱手,神色虔誠。
顧文瀾倒是應了一句,她說道:“竇硯離,自打我們第一次見麵,就好像一直很不愉快,似乎我們天生就不對路,你懂了吧,你和我不是一路人。”
竇硯離實在是讓人捉摸不透,即便是現在他說再多的甜言蜜語,顧文瀾始終對他心懷戒備。
畢竟他前世玩的那一套金蟬脫殼,不就把天底下所有人耍得團團轉嗎?
竇硯離算是看明白了,顧文瀾戒備心太強,他一時半會兒也無可奈何。
於是隻能再度道歉了。
“行了,不要再說了,往事已矣,我不想再緊抓著此事不放,不過……”顧文瀾眯了眯眼,“你竇硯離最好別再犯相同的錯誤,要不然的話,我不介意讓你吃一頓藤椒豬肉。”
竇硯離差點笑出聲,這藤椒豬肉,該不會是指他吧?
思及此,竇硯離就笑不出來了,一字一句地反駁:“顧四小姐,我不是豬。”
孰知得到了顧文瀾的白眼:“我說的又不是你,自我代入是豬做什麽?這個壞毛病一點都不好。”
竇硯離:“……”
他懷疑今天很有可能會被顧文瀾氣死。
不欲多逗留,竇硯離甩袖而走,一如初來時那樣,不留半分影子。
顧文瀾伸了伸懶腰,意有所指地感慨說:“哎呦呦,接下來也是該輪到她出來了。”
不出意外,南陽關緊急軍情很快被提到朝堂上議論。
諸位大臣各抒己見,大致可分為兩派:主戰派、主和派。
主戰派是以丞相顧盛淮為首的建安帝心腹大臣,主和派則是老學究及一些清高的文臣,說白了就是儒生。
這年頭主戰派與主和派彼此看不順眼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建安帝出於某種心理,保持雙方微妙的平衡。
一個主和派的老大臣慷慨激昂地指出繼續打仗的種種壞處,並且言語中還提到了邵徹與陳紹之,話裏話外皆是兩位將軍打仗損兵折將不說,還花光了國庫的銀錢,實在是太
邵徹還沒有什麽反應呢,陳紹之就已經按捺不住了,直接和他吵開了:“這位大人,你既然說打仗耗錢,對付蠻夷就得以德服人,那要不你去南陽關,解決了黎平失守的問題吧。”
以德服人倘若真的管用,咋不見昔日的北羅西羌少侵略騷擾大魏邊關呢?
說話不切實際的一幫文人,陳紹之心裏不屑想到。
“這……陳將軍,”老大臣麵色猶豫,“老夫一把年紀了,去到那裏又能有多少時日可活啊?”
說來說去,不就是不想去嗎?
陳紹之“哦”了一句,接著道:“既是知道自己年老體弱,就別說話,多給自己留口氣不行嗎?好歹,陛下敬重老臣子,不想老臣日子難過,百般忍讓,而不是嚷你們蹬鼻子上臉,說些掃興的話題。”
“你!”老臣氣得臉色漲紅,差點氣得當場發飆。
建安帝在上頭冷眼旁觀,對於陳紹之的行為不置一詞。
邵徹倒是出來替陳紹之打圓場了,“陳將軍所言雖說有些不近人情,但這也是為了大人好啊,陳將軍年少氣盛,不懂事,心憂大人貴體安康,才直言不諱,大人大度,應該不會與陳將軍一般見識吧。”
兩舅甥一唱一和,很快就把這位大臣氣得不知說何是好了。
百官中的付習原見狀,無聲地笑了。
“陛下,這些年大魏連年征戰,國庫吃不消,陛下倘若執意繼續出兵,那麽天下的百姓將群起而攻之,討伐陛下啊。”
另一位主和派大臣跳出來與建安帝唱反調了。
這位大臣跟之前的那位不同的是,他是先帝留下來的輔政大臣,當年建安帝登基尚且年少,先帝擔心建安帝年紀輕輕不小心做錯事猶不自知,於是特意找了一些大臣讓他們幫忙點播建安帝,以便匡正得失。
然而先帝忽略了一點,建安帝不是一個願意聽人說教的皇帝,他骨子裏的唯我獨尊並不允許任何人指著他的鼻子罵。
於是就有了那些輔政大臣死的死,走的走的局麵,這個大臣還算是知情識趣,從頭到尾不對建安帝指手畫腳,才堪堪被放過一馬。
不過今天,這位大臣必定要跟建安帝發生衝突。
建安帝冷聲說道:“哦?愛卿此言可是認為朕乃昏庸無道的暴君,為天下所伐?”
大魏四海升平,河清海晏,百姓生活富足,是個傻子都能看出大魏此時此刻的情況萬萬與日薄西山沒有一丁點關係的。
這位大臣先是一怔,後搖頭:“倘若陛下執意而為之,那麽陛下在天下百姓眼裏,不再是神明,而是……”
“行了,武大人,”陳紹之果斷出言反對,“說來說去,你還是認為陛下不應該出兵,應該眼睜睜地看著戎狄駱圖打到家門口,不是嗎?”
“驃騎將軍,”武大人神色淡淡,“老夫敬你年少有為,軍功赫赫,可你也不該這樣與老夫說話,老夫再不濟也是先帝欽點的輔政大臣,陳將軍初來乍到,還得多多磨煉,別說話夾槍帶棒的。”
這是開始互相攻擊了,一些大臣交流了眼神。
明明知道陳紹之深得君心,風頭無二,武大人偏偏還要摸老虎屁股,那不是與皇帝作對嗎?
“夠了!”
建安帝出言嗬斥,“武大人,陳將軍也是無心之言,武大人都是當爺爺的年紀了,別跟自己的小輩斤斤計較。”
“當爺爺的年紀”的這句話一說出來,一些人偷偷笑了。
舉朝上下何人不知武大人隻得一女,並無兒子的?在這種情況下哪來的孫子?
武大人的胡子似在風中顫抖,她義正言詞道:“陛下,南陽關是大魏疆土,陛下的確有義務出兵救它,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