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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營救

  顧文瀾往下一瞧,心裏一咯噔。


  這血越流越多,眼見著婦人的裙擺盡被鮮血染紅,情況非常不妙。


  可是這個地方又沒有接生婆,她們兩個未出嫁的姑娘,應該怎麽做?

  腦筋飛快地轉動起來,顧文瀾沉思了一會兒,稍後對晉陽公主緩緩道:“表姐,這裏有沒有草屋或山洞的?我們得立刻給這位夫人接生,不然母子俱亡。”


  晉陽公主連忙招呼於海波:“於統領,你且趕快去附近找找看有沒有人,若是有,幫忙接生,務必快一點。”


  “是。”


  情況危急,於海波快步走去,剩下的侍衛則是默默將這塊地方圍起來,以免發生不測。


  夫人痛苦地呻吟出聲:“啊……”


  眼見夫人抱著肚子很是痛苦,額頭冷汗涔涔,近乎是脫力了,顧文瀾咬牙,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表姐,要不我們幫忙這位夫人接生吧。”


  “哎?你別不是開玩笑吧?”


  晉陽公主震驚到不知作何表情包了。


  她們兩個小姑娘,可是不懂醫道的。怎麽幫夫人生產?

  顧文瀾肅聲道:“我不是開玩笑的,情況危急,我們不能坐以待斃,趕快幫幫忙。”


  語罷趕緊扶著那位夫人躺下,查看情況後,又急聲道:“夫人,用力啊,孩子的頭快見到了。”


  “啊……”


  夫人用盡全身最後一絲力氣努力著,晉陽公主皺眉輕呼:“不行,這血止不住,孩子是生不下來的。”


  “嗯?怎麽會如此?難道……”顧文瀾的腦海裏飛快地劃過一絲頭緒,卻抓不著。


  “快來快來,這邊有個夫人生產。”


  於海波帶著一位大夫及時趕到了。


  顧文瀾額頭上的汗水滾落滴地,見到大夫過來,當即問他:“大夫,這邊有個夫人即將臨盆,你幫幫忙瞧瞧她。”


  大夫摸著山羊胡子,老神在在地給夫人把脈,半蹲著身,過了一會兒方呢喃道:“這情況不妥啊。”


  “怎麽不妥?”


  顧文瀾追問道。


  人被她們撞見了,沒道理視而不見的。


  大夫麵色擔憂,一字一句道:“這位夫人之前被灌了太多紅花,活血化瘀之藥用多了,物極必反,若是不及時止血,恐怕母子二人皆會死。”


  “大夫,那你趕快幫忙這位夫人止血吧。”晉陽望著痛苦難耐的夫人,眉宇間縈繞著解不開的憂愁,“夫人十月懷胎,怎麽願意自己的孩子死了呢?求你務必保下這對母子。”


  “草民知道。”


  大夫點頭,走上前去先給夫人喂了一粒藥丸,也不知是什麽東西,就見夫人血流不止的問題終於停了下來,然後再對著夫人喚道:“夫人,加把勁,孩子的頭要見到了。”


  在這個荒無人煙的郊外,抓到人已經算是運氣好了,何況是大夫。


  晉陽公主使了眼色問於海波,於海波會意,低聲稟報:“這個大夫是經常來這片森林采摘藥草的,本來也不是這裏的人。”


  “倒是如此。”


  晉陽公主了然,專心致誌地關注夫人與大夫那邊的情況。


  夫人咬著後槽牙,腳一蹬,大約是太痛了,夫人全力生下孩子後竟是昏了過去。


  嬰兒的啼哭聲令在場眾人歡喜不已,顧文瀾與晉陽公主相視而笑,她們總算是救下了這對母子。


  大夫小心抱著這個嬰孩,仔細查看一會兒後,笑道:“孩子很健康,七斤八兩,看來夫人養胎時就補了不少。”


  “哎,是男是女啊?”


  顧文瀾好奇地問了一句。


  大夫答道:“弄璋之喜,恭喜夫人喜得貴子了。”


  顧文瀾摸了摸下巴,“既然是男丁,那麽夫人咋會被灌了紅花?”


  一般來說是男是女得得到孩子落地後才能確認,不過看那位夫人的情況,好像另有隱情。


  晉陽公主指了指昏迷的夫人,提議說:“夫人既然生了孩子,要不我們把她帶去一個地方歇息吧。”


  “好主意。”


  顧文瀾打了響指,然後瞅向大夫,問道:“不知此地何處有落腳地?”


  大夫一聽,說道:“兩位小姐,如若不嫌棄,不如去老夫這邊的茅草房暫時住一住,帶上這位夫人一塊走吧。”


  “嗯,不錯,夫人的情況全勞你費心了。”


  晉陽公主頷首,與顧文瀾上前小心扶起夫人,隻是她們二人騎著馬,不方便背著夫人走,省下來的人又是男子,男女授受不親,也不太好。


  於海波似是瞅出顧文瀾的為難,主動請纓:“要不讓在下背著夫人走吧。”


  “你?能行嗎?”


  顧文瀾很是懷疑。


  於海波:“……”


  “隻要夫人不嫌棄,自是可以的。”


  於海波淡淡說道。


  顧文瀾左看右看也沒看出一個合適人選,隻能甩了甩袖,同意了這個請求。


  晉陽公主翻身上馬,大聲喊道:“我們跟著這位大夫先去歇息一下,待會再出發。”


  “是。”


  這位大夫的草屋離此地不算特別遠,顧文瀾一行人也沒有走太久,拐了個彎,通過長長的小道,直直抵達大夫的草屋所在地。


  撞見草屋四周種著藥草,花草種類繁多,植株挺拔,遠遠望去也是頗為愜意的田園風光。


  顧文瀾嘖嘖稱奇:“果然是行醫的,這住的地方就是與眾不同。”


  “小姐謬讚了。”大夫神色得意,卻依舊謙虛。


  顧文瀾與晉陽公主下馬,於海波背著夫人率先踹開門,此屋隻有大夫一個人住,附近人群少,看起來就挺寂靜的。


  大夫指揮著於海波放到左邊的塌子上,隻見床榻幹淨整潔,又放著草席,把生產後的大夫放上去也沒什麽奇怪的。


  於海波輕輕放下她,大夫上前給夫人把脈,許久才道:“失血過多,身子骨太虛,並且之前驚懼過度,如若不好好調養調養,很有可能年壽不永。”


  “這麽嚴重嗎?”


  顧文瀾驚訝,她們本以為就是順道救了一個有困難的夫人而已,隻是不曾想到,夫人的情況遠比她們想象中的麻煩複雜。


  大夫繼續說道:“方才老夫簡單看了一眼孩子的情況,發現他的臍帶殘餘一絲毒素,疑似中毒。”


  此話一出,晉陽公主倒吸一口涼氣,搖了搖頭道:“這到底是誰下的狠手?要逼死一個女人。”


  無論夫人是否活過來,擺明了是要她一屍兩命的。


  嬰兒睡得正香,完全不知道大人們的談話。


  於海波沉默不言,大夫甩了甩手,表示說:“這些煩心事以後再說,我去煎藥了。”大跨步走出內室。


  “嗯。”


  顧文瀾隨手拉了一個板凳坐下,晉陽公主也隨之落座,她麵色嚴肅,支著下巴,詢問顧文瀾:“文瀾,你說……這位夫人是遇見誰了,才被痛下殺手?”


  連個小孩子都不放過,這要不是有深仇大恨,誰肯信?

  顧文瀾似笑非笑,“要麽是仇人,要麽是親人,二者選其一。”


  夫人孤身一人出現在這裏,顯然是另有乾坤,絕不是偶然意外。


  “親人的話,她丈夫呢?”


  晉陽公主懷疑道。


  自己的夫人身懷六甲,當丈夫的也不關心一下嗎?縱然再不上心,也得考慮她肚子裏的孩子,派人貼身伺候她,總可以吧。


  結果從剛才到現在,也沒發現這個夫人的丈夫身影。


  顧文瀾勾了勾唇,“怕就怕她丈夫並非真心掛念她的。”


  要是夫人方才的險境都是這個丈夫釀就的,那麽也就不難解釋這位丈夫的神秘失蹤了。


  晉陽公主甩了甩頭,拍了拍太陽穴,“算了,猜來猜去都猜不出所以然,等夫人醒過來再說吧。”


  她們此行去南陽關也不是太急,路上耽誤一兩天也無妨。


  說話間,大夫端著熱騰騰的藥走了進來,他一臉微笑地問顧文瀾晉陽公主:“兩位貴人,這藥能否勞煩你們喂她喝下?”


  晉陽公主點了點頭,接過藥碗,一勺一勺地喂著夫人喝下。


  藥喂完了,晉陽公主將藥碗擱置一邊,然後詢問大夫:“不知夫人什麽時候能醒過來?”


  “這……可能要兩三個時辰吧。”大夫回答。


  天色已晚,現在她們出發也走不了多久。


  顧文瀾隨即做出了決定:“要不我們先住一兩天吧。”


  “住在這嗎?”


  晉陽公主掃視一圈四周,嘴角一撇,好像不太樂意。


  ——這個地方太小了,不夠她們一夥人睡的。


  “不是這裏,大夫剛剛說了,前麵不遠有個山洞,我們去那裏。”


  顧文瀾指向窗外,神色淡定。


  既然遇見這位有故事的夫人了,總不能真相不查就走人。


  戎狄駱圖在邊關虎視眈眈,急也急不得,還不如慢慢來。


  晉陽公主沉吟了一會兒,進行各種斟酌考慮後,終於道:“行,先逗留一兩天,後麵我們得快馬加鞭。”


  “表姐真棒。”


  顧文瀾笑眯眯地恭維晉陽公主。


  晉陽公主聞言,沒好氣地翻了翻白眼,“我一點都不棒,謝謝。”


  “哈哈哈哈……”


  哄堂大笑。


  躺在床上的夫人手指動了動,喉嚨口想要發出聲響卻無法發聲。


  “你這個卑賤的女人,有什麽資格扒著彥哥哥不放?”這是一個楚楚可憐的女子對她說的話。


  “我已經對你仁至義盡了,你居然還敢對萱萱動手,你這麽做,簡直不配當我們閻家的媳婦。”這是一個男子對她說的話。


  “你趕快滾出去,閻家不歡迎你。”婦人惡狠狠地罵她,視她為掃把星。


  “這個孩子就是野種,壓根就不是我們閻家的血脈,你識相點最好滾了,否則的話……別怪我們閻家翻臉不認人。”


  ……


  種種聲音騷擾著她,令她痛苦不已。


  夫人還不更新,明明她從頭到尾就沒有做錯什麽,為什麽這幫人就是不相信她?

  “別殺我,別殺我……”


  夫人的夢話很快引起顧文瀾的主意,驚喜不已:“看來,夫人醒了。”


  遠比想象中的還要快。


  夫人霍然睜開眼睛,發現此地非常陌生,不是她記憶中那個冷冰冰又充滿血腥的家宅,而是一處破破爛爛、非常陌生的草屋。


  夫人皺了皺眉,“這裏是哪裏?”


  她不是被閻家人逼死了嗎?怎麽會在這裏?


  顧文瀾見狀,熱心替她解答疑惑:“你之前在草叢邊平安生下孩子,暈了過去,我們正好路過,就把你送到一位大夫的家裏了。”


  “夫人,切記憂思過重,保重身體,”大夫接過話茬,“你與公子之前喝了太多不該喝的東西,身子骨虛,得補一補。”


  “我的孩子?是男孩嗎?”


  夫人不知為何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閻家人心心念念的不就是要個男丁嗎?到頭來,她這個不受待見的兒媳婦生下了兒子,那個女人……


  大夫頷首,然後說:“公子很健康,就是疑似中毒,得進一步查看。”


  “中毒?”


  夫人抓住字眼,瞪大眼睛。


  那群人也忒喪心病狂了,連她的孩子也不放過。


  顧文瀾見夫人有些情緒激動,趕忙勸說:“夫人,有什麽事等你養好身體再說,好不好?”


  “不好,一點都不好,”夫人抱住了頭,痛哭流涕,“我的孩子……閻家……”


  “閻家?”顧文瀾低聲念叨著。


  這個閻家該不會是夫人的夫家吧?

  晉陽公主蹙眉,也趕緊勸說:“夫人,我知道你有好多話想說,但你現在身體虛弱,必須靜養的,有什麽事,之後再提,好不好?”


  說到最後已然帶上了些提醒的意味。


  夫人一聽,再聯想起大夫所說,不盡沉默下來,不再說話。


  這時候,孩子哭了。夫人關切不已,“我的孩子,他手怎麽了?”


  大夫過去一看,笑道:“估計小公子是餓了,夫人可以喂喂他。”


  “這……”


  夫人很難為情,這裏有那麽多人外人在呢,她怎麽好意思?

  顧文瀾了然,招呼上大家連同大夫一塊出屋,將此地留給夫人。


  她們一走,夫人抱著孩子無不感動:“兒子啊,你得好好的,替娘出一口氣,好不好?”


  回答夫人的就是孩子一個純真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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