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各有心思
晉陽公主嘴角揚起一抹不甚熱情的笑容,淡淡道:“不敢當,本公主奉旨前來督軍,無才無能,忝居高位,刁將軍乃歐陽將軍的副將,經驗豐富,對南陽關也比本公主熟悉,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本公主得多麻煩刁將軍了。”
一句副將,可把刁翎得意洋洋的心情擊碎得七零八落。他上頭有一個歐陽憲,人家一日不死,就輪不到他作威作福。
刁翎麵上的笑容幾近碎裂,但理智尚存,依舊微笑說道:“哪裏哪裏?公主言重了,末將不才,比不得歐陽將軍,但求無過足矣。”
擺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這位刁翎將軍多麽忠君愛國。
晉陽公主不置可否,跟刁翎有一搭沒一搭地搭著話,明麵上看上去大家一片和諧。
顧文瀾百無聊賴地掃視周圍的一切,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之處。
隻不過……
看著刁翎心口不一地和晉陽公主打招呼,不知為何顧文瀾總覺得有一絲絲不對勁。
晉陽公主一邊說著,一邊被刁翎引去督軍府。
這個地方是建安帝下達聖旨後歐陽憲連夜讓人修建的,不提豪不豪華,起碼環境不錯,幹淨整潔。
晉陽公主簡單看了一眼,沒發現哪裏不好,於是頷首:“刁將軍辛苦了,本公主感念歐陽將軍的一片好意,若不是歐陽將軍現在病了,那麽本公主必定親自過去道謝。”
顧文瀾則是扯了扯嘴角,沒有說好跟不好。
刁翎一聽,不以為意,“歐陽將軍做事從不求回報,公主的這句謝,可真真是客氣。”
歐陽憲再怎麽說也是南陽關的主將,壓在刁翎頭上的頂頭上司,無論如何,刁翎麵子上肯定要對歐陽憲客客氣氣的。
顧文瀾無聲地笑了,明明很不喜歡歐陽憲壓在他頭上,偏偏還擺出一臉關心的態度,其中貓膩可就大了。
“歐陽將軍在不在意是一回事,本公主謝不謝又是一回事。”
晉陽公主肅聲道,還若有若無地瞥了刁翎一眼。
刁翎咬牙,連忙給自己打圓場:“末將冒昧了,擅自揣度公主心意。”
“既然知道,刁將軍可以下去了,明日本公主自會去將軍府探望歐陽將軍,然後商討討伐戎狄駱圖的事宜。”
晉陽公主揮了揮衣袖,坐到居中的高椅上,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卻說不出的強勢威嚴。
刁翎一驚,連忙低下了頭,不敢直視晉陽公主的眼睛。
“末將告退。”
走回去時,刁翎的腰背肉眼可見的坨了。
顧文瀾見狀噗嗤一笑,“這位刁翎將軍,大概也不是啥善茬。”
從刁翎說的每一句話裏都能聽出,這個刁翎絕對沒有表麵上看上去那麽簡單。
晉陽公主神色漠然,輕哼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本公主有金龍衛護著,本公主還不相信有人敢鬧翻了天。當然,有人敢跳出來,本公主不介意拍斷他的翅膀。”
明明是殺氣騰騰的一席話,從晉陽公主嘴裏說出來時,卻有一股子霸氣之威。
顧文瀾忍不住拍了拍手,“表姐說得太棒了,你可要好好利用你的監軍身份,殺殺他們的銳氣。”
既是他們不歡迎她們的道來,那麽她們也不介意借此鬧個天翻地覆。
反正建安帝讓她們過來也沒打著好算盤,柯將軍一行人差不多就要到了,二她們的任務才剛剛開始。
晉陽公主翻了翻白眼,“天天喊打喊殺的,這可不好。我們要講點良心,別太粗暴,盡量以理服人,情非得已的情況下再先禮後兵,知道嗎?”
說是這麽說,但有時候那“意外”就不好控製了。
顧文瀾莞爾,輕聲應道:“是是是,公主殿下。”
這廂晉陽公主顧文瀾有說有笑,另一頭,刁翎回到自己的房間,召喚了自己的心腹愛將艾贇過來商討正事。
艾贇是刁翎的校尉,平日就跟刁翎走得近,一般來說,南陽關主將歐陽憲才是這群士兵效忠的對象。
可是,歐陽憲忌諱結黨營私,不喜與部下走得太近,甚少下屬能跟他剖心置腹,久而久之,很多士兵對歐陽憲的印象隻有那大眾印象。
而刁翎不同,他熱情好客,又能言善辯,跟很多人混得很開,在南陽關裏,大家最敬重的人是歐陽憲,最喜歡的將軍則是刁翎這位副將。
由此可見刁翎往日做人的成功。
艾贇也同樣如此,他敬佩愛戴刁翎,更親近刁翎。
此時刁翎將艾贇叫過來,艾贇自然不會懈怠。
沒過多久,艾贇踏步而入。
刁翎坐於書案後麵,神色嚴肅,絲毫看不出半點緊張。
艾贇率先見禮,然後問刁翎:“刁將軍,此時叫卑職過來,可是與晉陽公主有關?”
當今皇上派了一個公主當監軍的消息早已經傳得沸沸揚揚,對此,大家莫衷一是,不過明麵上南陽關諸位將士絕對不會表現出反感情緒的。
誰叫聖旨不可違?誰叫天家至上?
晉陽公主代表建安帝過來巡視,他們可不能對皇帝不敬。
艾贇也是如此,至於晉陽公主有幾斤幾兩的實力,他保留意見。
刁翎笑嗬嗬道:“艾校尉還是一如既往地懂本將軍的心,我在想,這位公主殿下前來南陽關,究竟所為何事?”
“不是當監軍嗎?”
艾贇不解。
雖然不明白為什麽建安帝讓晉陽公主過來南陽關當監軍,但是聖旨已下,也沒辦法了,隻能祈禱晉陽公主不是一個拖後腿的。
刁翎冷笑一聲,“這話你也信?我看你越來越糊塗了。”
“這……卑職不懂。”
艾贇搖了搖頭。
他是刁翎倚重的心腹不假,可也隻是其中之一,刁翎還有很多很多心腹,隻是不露人前罷了。
刁翎語氣悠悠:“皇上這心是越來越難以體察了。表麵上看,皇帝派公主當監軍是非常糊塗的行為,實際上,皇上那是下了一步狠棋。”
也虧得建安帝願意拿自己的女兒開玩笑。
“狠棋?”艾贇滿頭霧水,他的疑惑是越來越多了。
刁翎用“朽木不可雕也”的眼神望著艾贇,接著道:“皇上真正在意的,是柯將軍那一支軍隊,並不是晉陽公主。”
“哦?”艾贇從中嗅出了一絲絲古怪的味道,好奇詢問,“陛下倘若看重的是柯將軍,何必再派公主過來?”
那不是自找麻煩嗎?晉陽公主又不是柯將軍那樣有自我保護的能力。
刁翎笑得意味深長,“艾贇,這個你就不懂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晉陽公主是明棋,柯將軍是暗棋,讓人意想不到的暗棋,就是不知道誰會是最能發揮作用的了。”
“這……”
艾贇聽得雲裏霧裏的,撓了撓頭,還是搞不清楚建安帝的意思。
刁翎輕笑一聲,“正所謂成事在人謀事在天,歐陽將軍病重,南陽關一應事宜應由我做主,現在多了一個監軍,還真是不好說了。”
“將軍,我們隻聽您的。”
不冒犯是一回事,讓人打心底的服從又是另一回事,很顯然,晉陽公主還沒有那個人格魅力讓人信服。
艾贇的話,可謂是大大滿足了刁翎,但麵上刁翎依舊為難道:“不行不行,公主來了就該聽她的,她才是主持南陽關的人,本將軍不過是副將,豈敢越俎代庖?名不正言不順啊。”
說完,刁翎長長地歎出一口氣。
艾贇聞言,愈發嗤之以鼻,“公主殿下就可以憑借與皇上的父女關係過來南陽關指點江山了?哪裏公平了?也不想想她到底懂不懂行兵打仗的活?”
晉陽公主從來就沒有傳出過任何有關通曉兵事的傳言,她若真的像前朝的新陽公主也就罷了,然而還是謎題。如今建安帝放著一個有能力的副將不信任,反而放任自己的女兒過來南陽關指手畫腳,也不怕耽誤了正事。
想到這裏,艾贇原本不討厭晉陽公主的心開始排斥起晉陽公主了。
刁翎見狀喜在心裏,嘴上卻說:“不不不,艾校尉,陛下英明神武,有識人之明,他從不會被私情所左右,既是派遣了晉陽公主過來,晉陽公主未必就沒有那份才能,不是嗎?”
建安帝連對皇子們都尚且沒有那份予取予求的態度,何況是公主呢。
縱然晉陽公主深得帝心,可那隻是相對的,有哪個皇帝會不顧江山社稷隻為了討好自己的女兒?
這完全說不過去。
艾贇果然遲疑了,“這……陛下他……”
“艾贇,你還是太年輕了,對陛下可得多多了解啊。”刁翎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
艾贇一聽,當即肅了肅臉色,恭聲道:“卑職明白了。”
天子之意,素來很難揣摩,貿貿然下結論,很容易被自打耳光。
“這就好,”刁翎滿意了,然後話鋒一轉,“艾贇,我聽說你家裏最近來了一個女子,不知那個姑娘是是誰?”
說到這裏,刁翎的眼裏飛快地閃過一絲什麽,無人發覺。
艾贇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是我的未婚妻,我母親生前定下來的娃娃親,如今表妹年歲已到,表妹一家催我盡快完婚。”
原來是未婚妻,刁翎心念電轉,用充滿關心的語氣問艾贇:“艾校尉既是有了未婚妻,為什麽不跟本將軍說一聲?本將軍替你們這對新人做主,即刻完婚。”
按理來說,邊關將士若無特殊情況,是很難回家的,一走就是十幾年是常態,能夠回去的少之又少。
更不用說成親這種大事了。
艾贇能當上校尉也是付出了一定的心血,自然不想輕易放棄這個工作同樣的,他亦舍不得他的未婚妻。
現在刁翎給他們做主完婚,艾贇能不感激嗎?
“多謝刁將軍。”
艾贇跪下叩謝刁翎。
刁翎將他扶起,笑道:“你既是我的部下,你有需要,我如何能不滿足呢?”
雙方談了很久,直到月明星稀之際,艾贇才悠然離開。
等到他一走,刁翎立刻拉下臉,叫來自己的管家。
管家一走進來,先把門關上,才來到刁翎跟前。
刁翎問他:“怎麽樣?那個女子的消息打聽到了嗎?”
“打聽到了,的的確確是艾校尉的未婚妻,姓唐,叫菀菀。”
管家說道。
刁翎呢喃細語:“菀菀,菀菀,名字挺好聽的,長得也漂亮……”
刁翎在家鄉時早已娶妻生子,不過夫妻二人分開太久,外加妻子是指腹為婚,沒有太大感情,容貌平平,想當然的,刁翎也不可能對妻子矢誌不渝,沒有到處沾花惹草算是還不錯了。
不過,刁翎有一次上街買東西時,偶然遇見了一純真無邪的少女,此女豐容靚飾,鳳儀無雙,一襲白衣奪走了多少人的眼睛,被吸引的自然還有刁翎。
刁翎幹涸已久的心田一夜之間春回大地,萬物複蘇了。
於是瘋狂地打聽這個女子的消息,終於明白了這個女子的身份。當然,他之所以對這個女子印象深刻,還是有一部分不為人知的原因所在。
“未婚妻罷了,本將軍還不相信搶不到手。”刁翎冷聲道。
他對自己的容貌可是很有信心的三十不惑的年紀,保養很好,走出去還能讓一堆少婦姑娘癡迷尖叫。
一個未出閣的小姑娘,他還不相信迷不倒她。
“該怎麽做,你應該懂了吧。”
刁翎意義不明地看著管家。
管家心知肚明地回答:“回將軍,奴婢必會將此事辦得妥妥當當。”
“那就行。”
刁翎點頭,然後命令他退下。
管家走了,刁翎趕緊抽出櫃子裏的一個格子,格子裏放著一副畫像,刁翎將其展開,上麵畫著一位華服姑娘,長相就和唐菀菀近乎百分百相似,不過與唐菀菀不同的是,這個姑娘清冷似仙,猶如九天玄女。
“綰綰,我想你了,你是不是不想見到我了?”
刁翎懷念不已,要不是當初發生了那件事,他與綰綰必會平安恩愛到老。
“綰綰,你跟那位姑娘究竟是什麽關係?你不是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