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饕餮
熄了燈的鳳陽王府安靜無聲,除了草叢裏的蛐蛐叫聲,再也沒有其他聲響。
兩道身影貓著腰,縮手縮腳地在長廊裏閃來閃去。滕狩雲一身夜行衣躲在柱子後,一旁的夏侯淨大搖大擺地走了過去。
“喂喂,你就不怕被人發現?”
“發現了又怎麽了?”夏侯淨回過頭看了他一眼,“我被發現了倒是沒關係,你這副樣子如果被發現了,可就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你哪裏來的這身衣服?”
“是她給我的。”滕狩雲的食指毫不猶豫地出賣了花小花。
“我還準備了飛天仙人的一套,你要不要換上?”花小花把另一套夜行衣捧到夏侯淨的麵前。
“你自個兒留著吧!”
說話間,三個人來到了鳳陽王的房間門外。噓!滕狩雲和花小花對望了一眼,輕手輕腳地準備推開門,一道大手橫空出現在他們麵前,夏侯淨一把將門推開。
“別躲了,裏麵沒人。”夏侯淨沒有察覺到屋內有人的氣息,直接將門推開。屋內,果然如他所說,裏麵空無一人。
“鳳陽王呢?”花小花掀起床簾,趴在床底瞧了瞧。
夏侯淨在屋內來回走著,不時敲著門板,在屏風後的一麵牆上發現了不對。“裏麵是空的。”
“難道這後麵還有個房間?”滕狩雲學他的樣子,也敲了敲。
“打開看看就知道了。”夏侯淨本來想將這麵牆直接打破,又恐動靜太大,引來其他人。他四處看了看。
一般這種情況暗門,都會有機關的。
他試了試屋內的花瓶,最後將硯台挪開後,暗門往後退去,露出一人寬的走道。
門開了。
裏麵連個燈光都沒有,黑漆漆的一片。夏侯淨舉著燈,剛一進去,就嗅到了空氣中的血腥氣。
滕狩雲和花小花跟在他身後,越往裏走,就連他們兩人,都掩著鼻子。
是血的味道。
滕狩雲拉了拉夏侯淨的衣袖。示意他往地麵上看,火把一照,地麵上蜿蜒著一道血痕。
順著那條血路往裏走,滕狩雲暗自猜測,難道那鳳陽王外表文弱,其實卻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直到他們穿過密道,看到一個石洞,石洞裏都是森森白骨,發著白慘慘的光,讓人看之觸目驚心。花小花打了個寒顫。
滕狩雲的心微微一沉,果然如她所猜測的一樣?
那夏侯淨絕不會放過那個鳳陽王的。
“那裏有人。”花小花突然說,抬眼望去,果然看到不遠處的地麵上坐著一個人影。正是鳳陽王,他的雙手捧著一塊不知道是什麽的肉,朱唇染血,原本出塵脫俗的美貌變得有些魅惑至極,像夜妖。
“鳳陽王?”花小花不敢置信地低叫一聲。
“是人類……咕咕……好吃的人……”鳳陽王像是變了另一個人似的,俊目陰狠,伸出舌尖舔掉嘴角的血,那邪氣白皙的神情十分鬼魅,猶如野獸盯著獵物一樣的目光緊鎖著舉著火把的三人。
“他已經不是鳳陽王了。”夏侯淨將火把放到滕狩雲手中。
“什麽?”
“現在的鳳陽王,變成了妖魔。一定是有妖怪附在他的身上,控製著他。”
夏侯淨掏出一張符,行蹤如煙,飄至鳳陽王的麵前,欲將符紙貼到他的門麵上。哪知鳳陽王躲避得更快,順勢一纏,兩人過了幾掌,鳳陽王措手不及地碰到了夏侯淨手中的符紙,像碰到火一樣,迅速閃開。
“啊——”鳳陽王痛苦地大叫著,一個東西從他的胸膛中破了出來。
那妖魔渾身呈青白色,身如牛,人麵,目在腋下,咆哮著往夏侯淨襲來。
“是饕餮。”夏侯淨看清楚那個妖魔後,終於將所有的線連接在一起。
可現在容不得他思量,饕餮具有神力,夏侯淨手指向前一劃,白光過後,是一條青鋒劍。
劍光閃閃,一人一獸的身影在空中糾纏,身形不定,夏侯淨窺得時機,趁饕餮露出破綻後,直接一劍刺中它的眼睛。
饕餮受痛嘶鳴,逃入到地上昏迷的鳳陽王體內。
夏侯淨目光陰沉難測,他提起劍,正準備刺去,一道聲音阻止他。
“不要!”花小花護住鳳陽王的胸前,麵對著夏侯淨。“不要傷他!”
鳳陽王這時已經睜開眼睛,手放在花小花的腰際。“不要阻攔他!”
他虛弱地道:“讓他殺了我罷。”
鳳陽王的房間裏,四個人在屋內。燭光搖曳。
“我十一歲時,有一天在院中,看到一個我從未見過的怪獸出現在天空中。”鳳陽王孱弱的倚靠在床上,回憶到十一歲的那個夜晚。
“我看著那個怪獸,那個怪獸也看到了我。接著,我看到那個怪獸向我衝來,因為太過懼怕,我暈了過去。我本來以為那個怪獸它吃了我,沒想到我還活著。”他說道這時,歎了一口氣,似乎恨不得當時自己死去。
“我醒來後,發現自己的身體變得異樣,十分貪吃,不停歇地吃東西,很快,兩天內我將府中的糧食吃得一幹二淨,管家說,那個時候我像變了人似的,喜歡吃生肉,府中家禽也被我吃光了。我知道我被妖怪控製了。”
“我翻遍了古書,才查到那一晚我看到的怪物,有可能就是一種名為‘饕餮’的惡獸。我求遍了大夫和道士,都無法將那隻惡獸從我身體裏驅走。糟糕的是,它已經不能滿足吃家禽,而去襲擊府中的丫鬟仆人。幸好管家發現及時,將我鎖了起來。”
“饕餮藏在我的身體裏,一到夜晚,就驅使我去吃人。我身為鳳陽城主,怎會吃我城中善良的百姓,隻好讓管家購買生豬生牛,到夜晚的時候任饕餮大啖生肉……”說到痛苦處,鳳陽王閉上美目,兩行淚痕劃過他白玉一般的臉頰。
“這種身體讓我備受煎熬,我希望你們……殺了我吧……如果有一天我控製不住饕餮,它開始吃人的時候,我不想做對不起鳳陽城百姓的事。”
原來密道裏的那些殘骸都是牲畜的,聽到鳳陽王的話,幾個人心裏都微微一鬆。
“你能有今天這麽大的意誌力控製饕餮,是有高人相助嗎?”夏侯淨心神一動,突然問道。
“嗯。”鳳陽王點點頭,掏出脖子上的掛墜,裏麵有塊通體透紅的血玉,仔細一瞧,玉裏麵的似乎有張符號。
“我曾經請過一位道士,他給了我這個掛墜,以封住饕餮。隻是最近幾年,這個掛墜的法力越來越小,饕餮晚上又會出來吃東西。”
“那個道士是不是隻有半邊眉毛,而且穿衣服喜歡穿花花綠綠的。”
“對!”鳳陽王驚喜地道:“他說他叫半眉大仙。你認識他?他現在人在哪裏?”
“認識!不僅認識,還很熟!”夏侯淨苦笑。“那個瘋子就是我師父。現在人已經死了。”
鳳陽王眼中希翼的光芒一下子黯淡了下來。突然,他像想到什麽似的,抓住夏侯淨的衣服。
“你師父說過,會有一個人,徹底地將那惡獸封住。就是你嗎?”
“我的確有辦法將它封住!”夏侯淨扯開他的手,“不過,我需要一個容器。”
“容器?”
“對,一個容器,我有兩種方法,殺了你的同時,殺死饕餮。還有一種方法,就是和我師傅一樣,用法術將饕餮徹底地封在你的身體裏。”
“我就是那個容器?”鳳陽王一聽,不自覺地退後。想到身體裏有個惡獸,就像吞下一顆隨時發作的毒藥一樣讓他恐懼。
“我來吧。”花小花拍拍胸,“我來當容器。鳳陽王受的苦已經夠多了,以後我來幫他分擔吧!”
眾人吃驚地望著她。
夏侯淨一思量,笑道:“這是再好不過的了,將饕餮封到花小花的身體裏,並非沒有好處,等你們夫妻有下一代的時候,饕餮會隨著依附在你們的孩子身上。”
鳳陽王抱著花小花,淚水漣漣。“對不起,請你永遠不要離開我,你今日所付出的一切,我鳳陽王永生不忘。明日,我們就成親,一起守護鳳陽。”
“那副古畫是你師父留給你的?”封住饕餮後,滕狩雲和夏侯淨便回到了二十一世紀的家中。滕狩雲看著夏侯淨慢慢卷起桌子上的畫。
“對,大概是師父還活著的時候,知道自己的能力無法封住饕餮,於是就留了這張古畫給我。所以,我師弟將古畫交給我的時候,說過這幅畫師父有令,除了我,任何人都不能打開。”他將畫以紅繩係好,放置桌麵上。
“我一旦打開話,師傅的陣法就起了作用,將我帶回那個年代。”他說完,挑眉望向滕狩雲。
“你不是要工作嗎?”
“工作……”滕狩雲醒悟地大叫,而好死不死的,她的電話這個時候已經響了起來。夏侯淨示意她去接,她卻連連後退。
夏侯淨無奈地幫她按下接聽鍵。果然是滕狩雲的編輯。他將電話離開耳邊幾分鍾後,聽到那邊的女人大吼:“滕狩雲那個死女人死到哪裏去了?”
那聲音大到連角落裏的滕狩雲都聽到了,她一臉死相,“就跟她實話實說吧,告訴她,我穿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