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戀愛

  夏侯淨走了過去，看見一隻紅狐狸倒在地上，大睜著楚楚可憐的晚霞色眸子望著他，渾身不住地抽搐著。


  “是你禍害我種的秧苗？”夏侯淨盤問。


  祈情點點頭，老實承認。


  “為什麽？”夏侯淨不解地皺眉。


  說到這個，祈情就恨不得跳起來指著他破口大罵，你占我屋，奪我田，還問我為什麽？它委屈地啪嗒啪嗒掉眼淚。


  “你們把我的房子占了，一直不走，所以我才拔掉你種的東西，想讓你們早點離開。嗚嗚嗚……道士大人，求求你不要殺我，我是隻好狐狸。”


  夏侯淨無語，怪不得那破房子裏東西還挺齊全的。原來是這隻小妖怪的窩。


  他知道緣由後，也不理那隻妖怪，扶著滕狩雲起來。“你還好嗎？”


  滕狩雲灰頭土臉地起來，一把推開他就往茅房裏衝去，剛才突然發生狀況，害得她連去茅房的事情都差點忘記了。


  夏侯淨將那隻狐狸拎回了房子裏，祈情身上的狐狸毛哆嗦得直打結，滕狩雲回來後，擦擦臉，見那隻小狐狸在發抖，於是拿出小梳子給它梳毛。


  可憐的小狐狸，頭上貼著夏侯淨的符，不能走不能逃，呆在自己的家裏都沒有安全感。它縮在角落裏啜泣，嚶嚶嚶嚶。


  “再哭明天就吃紅燒狐狸。”夏侯淨淡淡地丟過來一句。


  淚流千行，祈情將爪子放在嘴裏以防嗚咽聲泄出。


  一大早，滕狩雲嘴裏咬著牙刷慢悠悠地在屋外刷牙，眯著眼睛看著狐狸妖怪一蹦一跳地在地裏拔草。碰到惡霸夏侯淨，這隻狐狸也真夠倒黴的。


  滕狩雲招呼它回來吃飯，祈情眼巴巴地看著飯桌。夏侯淨今天做了燉雞，是狐狸愛吃的食物。可夏侯淨把它當寵物狗一樣對待，將雞塊放到桌子上。祈情眼睛裏也不知道表達什麽意味的偷偷望他，倔強地不肯吃。


  滕狩雲見狀，用筷子夾著雞腿放到狐狸的嘴邊。祈情的眼睛裏溢滿了感激之情，它豎起兩隻前爪搭在滕狩雲的手臂上，將雞腿叼進嘴裏。


  “哼。”夏侯淨很不高興的樣子，眉梢都能冒出火星來。


  祈情故意不看他，整個狐狸身子幾乎都趴在了滕狩雲的腿上，就連火紅火紅的狐狸尾巴都纏繞了上去，巴著滕狩雲不放。


  “它又沒做錯什麽，說起來不對的還是我們，把符撕下來吧。”滕狩雲詢問著夏侯淨的意見，夏侯淨沒什麽表示，她估計他也不會阻止，就擅作主張地把狐狸額頭上的符撕了下來。


  狐狸得了自由，可還是要受夏侯淨的驅使，於是一整天，就見夏侯淨在地裏支使著狐狸幹活。


  祈情使計，它聽過狐狸精迷惑人的故事，說不定他可以迷惑得了夏侯淨，讓夏侯淨放了它，最好是把屋子還給它。狐狸搖身一變，變成大美人的模樣去迷惑夏侯淨。


  “夏侯淨大人，人家的胳膊好酸哦。”夏侯淨望著它變出來的模樣，秋水明眸，肌膚白裏透紅，可以說是豔冠群芳，天仙美人。美人搖曳身姿地朝他走來靠著他。可是她身後的狐狸尾巴實在礙眼極了。


  “我對人狐戀沒興趣，去幹活！”夏侯淨冷冷地吩咐。


  祈情掛在嘴角的微笑痙攣了幾下。它變得這麽美，道士都不動心？


  天色暗了下來，滕狩雲在屋裏寫下一本小說的大綱，夏侯淨睡著一旁。聽到動靜的時候她微微抬頭，看到一個有著狐狸尾巴的美麗少年氣衝衝地推門進來，二話不說就爬上了床，少年膚若凝脂，輪廓在柔美的燈光下有著模糊的魅惑感。他爬上床後，擠進兩個人中間，依偎著夏侯淨，眨巴著長得可以放牙簽的扇形睫毛，狐媚地衝夏侯淨暖笑。


  “白天不還是美女嗎？”滕狩雲指著那隻發春的狐狸精問夏侯淨。


  “是白天那隻吧？”她多打量了幾眼，尾巴還是紅色的，應該還是白天的那隻狐狸妖怪啊。滕狩雲沉思。


  夏侯淨微不可見地點頭。


  “那它怎麽一會變美女，一會變帥哥的，到底是母狐狸還是公狐狸啊？”滕狩雲問。


  “公的。”夏侯淨踹開它。


  “你想幹什麽？以為我不喜歡女人就喜歡男人？狐狸魅人的本領你是我見過的狐狸精中最差的了。”夏侯淨鄙視它的眼光掃了過去。


  “這是我的床。”狐狸少年拍著床，“這是我的被子。”他又拉了拉自己喜愛的被褥，氣憤難當地指著夏侯淨。


  “你們是強盜，我要去告你們。”


  “會打110嗎？”滕狩雲拿出手機給它。


  任何與夏侯淨作鬥爭的行為她都應該實行鼓勵政策，有膽識！有骨氣！不過——


  滕狩雲圓圓的眼睛衝狐狸少年笑了一下，一番好心提醒。


  “在別人的眼裏，這房子是廢棄的房子，你有房契嗎？沒有吧？”


  “還有，你也沒有身份證吧？而且你的尾巴，讓別人發現了會把你抓起來研究的，說不定把你當展品一樣展覽賣錢。”


  “我聽說，有些人很喜歡吃狐狸肉，看到你這麽一個稀罕物，無論花多少錢都想把你買下來殺來吃，嚐嚐你的肉質怎麽樣。”


  狐狸少年捧著手機淒楚地望著滕狩雲。她說得好可怕。


  滿天星鬥下，祈情望著流星從天鵝絨般的夜幕上劃過。他想他的心上人了。


  滕狩雲鬼鬼祟祟地跟在狐狸少年的身後，看著湖泊邊纏綿的一男一女。狐狸少年好不容易將自己的心上人叫出來，親了親，巴不得向她訴說自己一肚子的委屈，可是又怕遭到心上人的嘲笑。


  “怎麽了？”杜柳芽看著祈情那美麗的臉上掛著一絲與他毫不相符的憂鬱感。自從和祈情認識後，她很驚訝於祈情這樣的美男子會喜歡上平凡無奇的他。可是祈情對她千依百順，溫柔體貼，感情真摯的又不像是在做假。


  盡管她抗拒自己的心陷下去，可是她的心根本就不受她的控製，逐漸陷入了祈情編織的愛網之中，像飛蛾撞到了蜘蛛的網，無力掙紮，任由絲絲甜蜜的網將她包裹。


  祈情將腦袋放在杜柳芽的肩頭，嗚嗚了兩聲。“沒什麽。”


  送完心上人回家，順便索了幾個吻的祈情一蹦一跳地回家。剛進家門，就感覺到一股無形的殺氣向它襲來。


  “小狐狸，你去哪裏了？”夏侯淨以令人毛骨悚然的溫柔語調，輕緩地喝著茶問。


  不妙！祈情覺得道士嘴角旁掛著的微笑簡直就像惡魔的冷笑，讓它心驚膽戰。它回頭欲逃，卻撞上了夏侯淨設下的結界屏障，彈回到地上。


  “你勾引那個女孩。”夏侯淨黑亮的眼睛飽含冷意。


  祈情臉色一白，被看到了。“我沒有。”它急口否認，就連聲音都不知不覺地提高，“我和柳芽是真心相愛的。”


  “妖怪不能與人相戀，如果你不知道，我很樂意讓你牢牢記住。”夏侯淨的手指咯吱咯吱的響動著。


  “柳芽……柳芽是我一千多年前就認識的。”


  “噢？”


  看他詢問的眼神，似乎要它繼續說下去。祈情隻好將它與杜柳芽相識的過程說出來，“一千多年前，她是個獵戶家的女兒。我被她父親抓住，因為當時我還太小，就被交給杜柳芽養大，後來她父親聽說王員外的夫人想要件紅色的狐皮大衣，我被她父親賣給了王員外。她當時又哭又鬧，後來竟然在夜裏偷偷翻牆進了王員外的家裏，想把我救出來……結果……她被家丁抓住，給活活打死了。”大概想到杜柳芽曾經血肉模糊地躺在它麵前的樣子，祈情的臉色一片死灰。


  “我逃了出去，後來修煉成妖怪，一直尋到了她的轉世，起初我不過想好好保護她，可不曾想和她有了感情，雖然我是狐狸精，可從來沒做過壞事。”


  它頭一耷拉，往桌子上一躺，“你要殺我，我也認了。”誰讓道士和妖怪是天敵呢。想到杜柳芽，它心裏一陣刺痛，

  滕狩雲雙手支撐著腦袋聽故事，狐妖報恩，以身相許，都是她最喜歡聽的聊齋故事，雖然故事老套了一點，但是她仍然聽得津津有味。她看狐狸如同躺在砧板上的肉一樣，一臉受死的樣子，在桌子下踢了踢夏侯淨。


  “別玩了，看把它嚇的。”


  聽她這麽說，祈情驚訝地瞪大眼睛。


  “你的尾巴不是收不起來嗎？你小女朋友沒懷疑過你是妖怪？”夏侯淨問。


  他愣愣地回道：“一時半會還是可以隱藏一下，時間久了就不行了。”所以每次約會的時間都很短暫，就是怕哪一天露出狐狸尾巴，嚇跑了他的心上人。


  “我教你個方法，可以將你的尾巴隱藏起來。”夏侯淨把一道符遞給他，“你變身的時候，隨身攜帶者這個符，隻要符不離身，你就可以保持人形，不會被發現。”


  “謝……謝謝……”祈情捧著符結結巴巴地道謝。


  夏侯淨大方地接受它的謝意。“沒什麽，我不是還睡了你的房子，種了你的地嘛，對了，明天你把西邊那塊地的草拔了。”


  “你……不殺我了？”祈情不敢相信夏侯淨這麽輕易地就放過它。


  “殺你？你有沒做壞事，為什麽殺你？”


  “至於你要和報恩，和那個叫杜柳芽的女孩相戀，我管不了那麽多。我又不是壞人，棒打鴛鴦。”


  剛才擺出的殺氣一收，夏侯淨俊美的臉上不懷好意的一笑。“在這裏太無聊了，嚇嚇你而已。”


  祈情擦擦冷汗，它的心髒險些都嚇得蹦了出來。它看著夏侯淨給它的那道符，算了，它也算因禍得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