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救援
“八九不離十。”夏侯淨肯定地道。
月亮漸漸被厚重的雲層遮住,失去了唯一的光源,他們身邊隻剩下沉沉的夜色,十分不利於觀察。夏侯淨便用了一些小伎倆,用來確定易棉白的行蹤。
夏侯淨拉上滕狩雲的手,“我們去那邊看看。”
熒粉像是有生命一般,隨著他們的動作,也開始漸漸移動。
林雨瑤起初還抗拒著不肯過去,她喉嚨中擠出低低的嘶吼,腳像是被水泥嵌在地上,不肯挪動,一雙手倒是牢牢的抓著滕狩雲。
場麵一時僵持,後來也許是滕狩雲的寬慰起了作用,或者林雨瑤體內還殘存著對滕狩雲的信任,她鬆動了腳步。三人順著熒粉顯示出的腳印,跨過荊棘和草叢,朝東邊的方向走去。
觀察著地上易棉白留下的的腳印,腳步起初看起來還正常,隻不過能看出來她心情不虞,每一個腳印都踩得結實,不知道當時她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氣。
越往東走,滕狩雲心下就越覺得奇怪,易棉白的腳印變輕了,不知道是她情緒有所緩和還是怎樣?到最後,那地麵上的腳印竟然輕快隻剩下小小的痕跡,像是腳尖點過的樣子。
一路走來,從氣憤到輕鬆快樂,不難看出易棉白情緒的轉變。
雲朵悄悄溜走,露出依舊瑩白卻黯淡了不少的月光,也夠滕狩雲和夏侯淨看清眼前的情況。
小路走到了頭,腳印也是如此,在青石板前戛然而止。
滕狩雲失望地垮下肩膀,唯一的線索又斷了。她腦海裏像是抓住了什麽,又像是什麽都沒有抓住,隻能看向夏侯淨,希望他能看出些什麽。
夏侯淨揉了揉滕狩雲的頭,說道,“你有沒有覺得,她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滕狩雲瞪大眼睛,夏侯淨的話正好嵌在她心坎上。她茅塞頓開,用力點點頭,“對對,我也覺得!”
她和易棉白算不上熟悉,卻也大致能感覺出對方是怎樣性格的一個人。這和滕狩雲的職業習慣不無關係,身為作家,她最擅長在細微之處了解一個人的性格,對那個人的人格做一個大致的分析。在她看來,簡單的說,王德是一個圓滑的社會人,特長是左右逢源,這類人也是最容易贏得別人好感的,並且在人群中,可以充當“領頭羊”角色的人物,是氣氛的潤滑劑。
易棉白相對於王德,可以說簡單的多。她是個寡言的女生,卻常常語出驚人,不排除有想要吸引別人注意力的可能,但她周身的氣氛卻常常是低落壓抑的。
這也是為什麽滕狩雲看見那些腳尖印記時,內心感到奇怪的原因。
一個人用腳尖走路的理由,不外乎兩種:其一是心情輕快,情不自禁地跳著走。另一種則是遇見了想要躲避的東西,為了放低腳步聲,從而踮起腳尖。伴隨著緊張的情緒,人腳印的間距會有所縮小,易棉白的卻不,她腳印之間的間距甚至大於之前,可以看出,她沒有遭遇到滕狩雲她們忌憚的東西。
這讓滕狩雲不禁感到好奇,易棉白究竟經曆了什麽?
然而現實卻給了她們希望後又迅速抽身,連個腳印都沒有留下。
夏侯淨拿出錦袋,熒粉像是感受到了召喚,從地上緩緩飛回口袋中。夏侯淨將其收好,打量著四周,他原本就路癡,眼下更不知道他們究竟在哪。
幸好滕狩雲方向感不錯,目光在道路兩旁姹紫嫣紅的花瓣上略過,想到林姐的話,她遲疑道:“我們不會……到東邊了吧。”
這些花朵和她們方才見過的大相徑庭,盡管也生長的雜亂,但是顏色之鮮豔,是滕狩雲見所未見的。
俗話說得好,越美麗的東西越有毒,這也是滕狩雲猜測這邊是花園東麵的原因。
直覺告訴她,此地不宜久留,但這裏是易棉白最後一次留下痕跡的地方。她正糾結著,卻聽見了英招喊他們的聲音。
滕狩雲和夏侯淨一齊抬頭看去,就見英招和王德從對方走來,英招看見他們後,十分驚訝。他和夏侯淨同時張口。
英招:“你們怎麽在這?”
夏侯淨:“你有什麽發現嗎?”
英招長話短說,簡單回答夏侯淨的問題,夏侯淨聽完後眉頭一皺,問道:“你是說,在那邊看見了腳印,一路跟著過來的?”
他話音剛落,英招來不及點頭確認,突然扭過頭,朝右側看去,“你們有沒有聽見……什麽聲音?”
不必英招細說,夏侯淨也聽見了空氣中若有似無的呻吟聲,兩人默契地一同噤聲,朝著聲音傳出來的地方走去。
滕狩雲和王德隻是普通人,自然沒有他們二人這樣耳聰目明,但滕狩雲一向信任夏侯淨,王德也來路上見識到了英招的不普通,當然,是在無意中發現的,因此也格外信任他。
不等滕狩雲開口叫他,他已經自覺地跟在英招身後,一同走了。他這副表現,倒讓滕狩雲心下覺得有些奇怪。
撥開茂密生長的枝葉,滕狩雲從夏侯淨身後探出頭去,“這裏怎麽有一扇門?”
木門看上去有了些年頭,邊邊角角早被腐蝕得隱隱發黑,剩下的地方也好不到哪裏去,看起來就是一個大寫的“舊”。木板鬆鬆垮垮地挨在一起,中間豁著一道隙縫,正好能容下一個人鑽過。
他們越是靠近,聲音也就聽得越清晰。
就連滕狩雲和王德也聽見了動靜,那聲音斷斷續續,聽起來虛弱無力,像有砂紙刮過耳膜。
王德心裏有了猜測,高聲喊道:“易棉白!是你嗎?”
那聲音頓了頓,又哼哼起來。
“不是易棉白,這個聲音……聽起來像是個男人。”滕狩雲遲疑道,暗自思忖,發出聲音的究竟是什麽?或者說是什麽東西?
不怪她草木皆兵,林宅中發生的一切事情,都無跡可尋,多打起些精神總是沒錯。
英招記性也錯,耳朵跟成了精的狗似的,滕狩雲話音剛落,他就接道:“是廖明修。”
滕狩雲不可置信,“廖明修?怎麽會是他?”
廖明修打一進園子,就和他們分道揚鑣,隻不過滕狩雲依稀記得對方去的是和她們相同的方向,也不知道他怎麽會七拐八拐,把自己搞成現在這個處境。
“一會問問不就知道了。”英招絲毫不在意地說著,伸手推門,率先走了進去。
門後是一塊四四方方的空地,不似門外花團錦簇,地麵上空蕩蕩的,連一絲雜草都看不見。
一口石井端端正正地坐落在空地的正中間,那斷斷續續的呻吟聲就是從石井下麵傳來。
愈接近這個地方,林雨瑤攥著滕狩雲的力氣就越大。
誰知一跨過那道門,她竟然鬆開了手,一溜煙的小跑到石井旁,半跪在地上,扒著邊緣朝裏看去。
“林雨瑤!”滕狩雲叫著她的名字,拉著夏侯淨上前,想要把人帶回來。
林雨瑤聽見滕狩雲的聲音,隻是偏過頭看了她一眼,接著又將頭轉了回去,伸出手臂探向井中……
她的動作還沒做完,整個人就被拎了起來,英招拽著她的領子,把她放到一旁,輕蔑道:“你這樣的還想救人?”
滕狩雲瞪大眼睛,救人?仔細一想還真像,探著身子朝底下伸出手的動作,像是想要把被困者拉上來一般。
將林雨瑤托付給英招看管,滕狩雲和夏侯淨一左一右站在井邊,因為王德在一旁的緣故,夏侯淨沒有使用法術,幸虧滕狩雲身上經常會備著一些在外要用的必需品。
滕狩雲從背包裏拿出一個小型的狼眼手電,調整好強度後,朝下照去,筆直的光束穿透黑暗,也照亮了井底那個人的臉,果然是廖明修。
光太亮了,廖明修抬起胳膊,充作遮擋,一邊虛弱地問道:“是誰?”
王德也上來了,他趴在井邊,大聲回答道:“是我們。”
廖明修聽見王德的聲音,聲音裏終於有了些生氣,他喊道:“快拉我上去!”
滕狩雲從背包裏的門裏拿出尼龍繩,經過夏侯淨的指導,她在“門”裏開設了一個小空間,等於有個移動小倉庫,扔了一些常用工具在裏麵。隻是裏麵不能放活物,除非是妖怪。
眼下這個情況拿出來,簡直再合適不過,聽見廖明修的話,她手忙腳亂地翻起了背包,卻被夏侯淨按下手製止:“先等一下。”
滕狩雲順從地停下了動作,她瞥了一眼王德,對方還趴在井邊,井下環境複雜,滕狩雲匆匆一瞥,也不知道廖明修受傷沒有。
王德更不清楚,怕廖明修昏厥,他能想到的唯一辦法便是拉著他說話。
廖明修的聲音波動像是心電圖的頻率,隻在最開始出現一次劇烈的聲響,剩下的皆是平淡的痕跡,但好歹沒有徹底安靜,時不時還冒出一兩聲,讓人知道他性命無虞。
見王德沒有關注她們這邊,滕狩雲收回視線,小聲問夏侯淨:“有什麽不妥嗎?”
“這個地方,不知道是不是我感覺錯了。方才有一股很濃重的陰氣。”夏侯淨回憶著:“但是我們一進來後,那股陰氣就消失了。”
“我記得你說過這裏的風水很好啊,”滕狩雲不解,“怎麽會有陰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