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後山
男人沙啞的聲音突兀且響亮,一時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就連亭中的女子也不例外。
她站起身,皺著眉轉過來,坐在她對麵的人影在滕狩雲眼前一閃而過,看模樣有些熟悉,待滕狩雲定睛再看時,易棉白已經將那人擋了個嚴嚴實實。
她的麵容相較之前來看,成熟很多,滕狩雲晃了晃神,心底劃過一絲奇怪的感覺,直覺告訴她,這個人不是易棉白,卻和易棉白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不等她們說話,易棉白先發製人開了口,聲音清脆響亮,很是好聽,隻不過內容就不那麽好聽了,直教人聽得皺眉,“你們是哪裏來的賤民!?怎麽出現在我林家的花園裏!?難道是從後山跑出來的?”她嘀咕了兩聲,又抬高聲音,“管家呢!快把這幾個賤民給本小姐趕出去!”
英招在一旁饒有興致地看著易棉白潑辣的樣子,嘴裏嘖嘖稱奇,“這麽看著,比之前順眼多了。”
滕狩雲扶著額頭,無力吐槽,“哪裏順眼了……”
王德已經被易棉白這截然不同的麵貌嚇得瞠目結舌,他結巴半天,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小棉,你怎怎麽……怎麽變成這樣了……”
“本小姐的姓名也是你這個賤民能喊的?”易棉白橫眉倒豎,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她反手從腰間抽出一條軟鞭,在空中甩開,破風的聲音刹那間就穿梭至滕狩雲耳邊,她還未反應過來,手腕一緊,已經被夏侯淨抱在懷裏,躲閃到一邊,那根鞭子在半空中一轉,又朝王德的麵門衝去。
英招雖然對王德沒有好感,但也沒到能夠眼睜睜看著對方被鞭子抽得皮開肉綻的地步。他上前一步,拎著王德的衣領,三兩下地跳出了軟鞭的攻擊範圍,將人扔到一邊。
對上易棉白噴火的眼,英招撇嘴,搖了搖頭,“哎,剛剛果然是錯覺,還是不順眼,嗬嗬……想找死?”
不知不覺間,易棉白已經上前,英招險險躲過鋒利的鞭子,見易棉白依舊不依不饒,他在起落間,奪走對方的武器,扔進一旁的花圃,凝眉道,“你這個瘋女人,夠了啊。”
滕狩雲撐著胳膊,從夏侯淨懷裏起來,急忙轉過頭看向涼亭的方向。
亭內空蕩蕩的,不見一絲人影,隻有石桌上還擺著兩杯冒著熱氣的茶水。
場麵一度有些混亂,不知道是誰喊了“廖明修呢?”滕狩雲又急忙回頭去看,廖明修不在牆後。
他不見了。
夏侯淨暗罵了一聲,抱著滕狩雲跳上樹梢,四下觀望,滕狩雲的眼角瞥見兩道身影。她定住目光,望著一個方向,“夏侯淨,你看那邊!”
夏侯淨順著滕狩雲的視線,朝遠處看去,他的目光略過繽紛的花草,鎖定在兩個纖細的人影身上。
走在前麵的人從背影看是個女子,看久了,還給人一種莫名的熟悉感。走在女子身後的人,夏侯淨一眼望去就能確定對方的身份,是廖明修。
兩人行走的速度極快,短短幾個呼吸的功夫,已經一前一後,穿過了小門後不見蹤影。
夏侯淨當機立斷,“追!”
察覺到幾人想要離開的意圖,易棉白當即往地上一坐,尖聲哭嚎,“怎麽還不來人!”
不得不說她這一嗓子的威力確實巨大,沒一會兒,英招就聽見了遠處傳來雜亂的腳步聲,正在向他們這邊靠近。
他暗道這女人的嗓門也太要命了,轉身想去追夏侯淨,但是又想讓易棉白趕緊閉嘴,隻能出此下策,將人打暈,扛在背上,跟在夏侯淨身後跑了。
王德站在一旁,抬起頭,察覺到自己將要被落下,欲哭無淚,“你們倒是等一等我!”
他剛喊了一聲,就感覺到腰間一輕,接著,人竟然輕飄飄地飄浮在半空中,朝著夏侯淨等人離去的方向飛去。
盡管他最近已經遇到了許多不能用科學常理來解釋的事情,眼下還是被驚得說不出話,但也在心裏暗自慶幸,夏侯淨等人沒有丟下他。
待家丁趕到事發地時,夏侯淨他們早已走遠,隻留下這幫人麵麵相覷,“我剛剛聽到小姐的聲音了。”
“我也聽到了,莫不是幻覺不成?”
不管他們有多疑惑,夏侯淨心中也有著同樣的疑惑。第一,廖明修是怎麽在他們這些人眼皮子底下走掉還不讓他們察覺的?第二,那個女人是誰,為什麽看起來那麽熟悉?
幾個兔起鶻落,夏侯淨和滕狩雲就已經來到了剛剛廖明修消失的地方,滕狩雲奇怪道:“這裏怎麽會有一扇門?”
“這裏有門很奇怪嗎?”夏侯淨不解。
“你這個路癡,和你說了也說不明白。”滕狩雲笑了兩聲,解釋道,“我問你,一個地方為什麽要有門?”
“自然是要連接另一個地方,好縮短人們行動的時間。”
“對,每一扇門的存在,都有著不同的目的,尤其像這個宅子,依山而建,一路走來,我們都看到了不同的門,但都是人們的活動場所,比如廂房,客房。”滕狩雲道,“但是,哪裏都可以有門,唯獨這裏的這道門就很奇怪。因為……”
“這後麵是山!”王德氣喘籲籲的從半空中落下,接上滕狩雲的話,“這後麵……呼……我剛剛過來的時候,看見了,就是山,什麽都沒有。”
“林宅不可能平白無故開這樣一個門出來,比如說,從安全角度來考慮,在這種地方,開這樣一扇門。如果有人晚上偷偷上山,從這裏溜進來呢?”
“但是這附近,也沒有看到守門的人啊。”英招將昏迷的易棉白丟到一旁的地上,踮起腳尖朝四處眺望著。
“所以說,這扇門奇怪的很。一般情況下,隻有兩種可能,要麽是這裏一直有人看管,隻是現在看管的人不在。要麽,就是這扇門後麵的荒山……”
“你們這些賤民!怎麽找到這裏的!?”易棉白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過來,正坐在地上叫嚷著,顯然她知道這扇門,也知道這扇門通往的地方,她眼裏閃過一絲恐懼,被夏侯淨敏銳地捕捉到。
不顧對方掙紮,他將人拉起來,問道:“這後麵是什麽地方?”
易棉白聞言,啞然道:“難道你們不是從這來的嗎?”
見這些人一頭霧水地看著自己,易棉白自知說漏了嘴,她伸手捂住嘴巴,打定主意不再透露一個字,眼珠子轉得飛快,在腦內快速思考逃離的辦法。
她這些小動作在夏侯淨眼裏根本不夠看,他伸手在對方身上輕點了幾下,輕易地將人定住。
易棉白察覺到自己的身體不能動彈,心下一驚,就要叫嚷,接著喉間一緊,竟一絲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她驚懼地看著夏侯淨,這個人……究竟是什麽人?
把易棉白交給英招看管,夏侯淨繼續順著滕狩雲的話說下去,“後麵的荒山有問題。”
易棉白方才的嘀咕在夏侯淨耳邊響起,難道你們不是從後山跑出來的?夏侯淨皺起眉,聽易棉白這句話裏麵的意思,說不定有很多被易棉白稱之為賤民的人,都聚集在後山。
但是林宅為什麽要把這些人放在後山?
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和疑惑接踵而來,唯一能破解它們的方法,就是去後山一探究竟。
夏侯淨上前兩步,將虛掩的鐵門拉開,冷鐵劃過地上的磚石,發出刺耳的聲音。
他將易棉白的掙紮扔到腦後,牽著滕狩雲,率先走了進去。
英招三人緊隨其後。
聽見鐵門在背後緩緩關上,夏侯淨解開了對易棉白的禁製,察覺到身體恢複自由,易棉白劇烈地掙紮著,逃離出英招的禁錮。
她踉蹌著回身朝鐵門跑去,短短十幾米的距離裏,跌了不少跤,終於爬到了鐵門旁邊,卻怎麽拉也拉不開。
滕狩雲小聲的和夏侯淨咬著耳朵,“我怎麽感覺,她好像很害怕這個地方?”
“的確奇怪。”夏侯淨點點頭,走上前,拉住對方纖細的手腕。對上少女帶著驚慌的含淚眼眸,夏侯淨沉聲道:“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們。”
易棉白眼裏噙著淚,沒有了方才跋扈的模樣,此時像個柔弱的少女,“你,你是朝廷派來的人嗎?”
夏侯淨不發一語。
易棉白以為對方默認了,她咬住下唇,臉上的表情很是糾結,像在思考,要不要將她知道的一切和盤托出。
半晌,她開口了,諾諾地向強者尋求一個庇護,或一個保證,“告訴你的話,就能放我走嗎?”
“如果你說的話是真的。”夏侯淨沒有一口答應,他半蹲在地上,與易棉白麵對麵,緊緊地盯著對方的眼睛,不放過一絲一厘的情緒,“這兒是哪裏?還有,你是誰?”
“你們不認識我?”易棉白驚訝道,她看了一眼王德,又看了一眼夏侯淨,斟酌一番後,還是決定實話實說。
“我叫林棉白,是林宅的二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