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血戰王滿渡(二)
林言來來回回踱了幾步,覺得軍心還不算穩固,又繼續說道:“俺們守著這麽多弓弩箭鏃,射也射光了這些河東賊子。他們死傷一重,必然後撤。通知各將,本將軍令。後退一步者,全隊皆斬!”
林言身後親兵,大多頓時應諾大聲傳令而去。而林言在剩餘親兵簇擁之下,大步的走向渡口左近一個高處地段,將戰場全部收入眼底。他的親衛,早就將林言的旗號打出,以定軍心。
越來越多的人馬隨著林言的號令而調動起來,準備迎擊這河東軍突然的衝擊!在這個時候,林言才明白過來,黃巢是何等的一廂情願,這些唐軍哪裏有半點失卻鬥誌的表現,隻是按兵不動,慢俺們軍心罷了。就等待這個鬆懈疲勞的時機突然出擊!
不過林言也很堅信,他一定能守住這個渡口,等待黃巢大營的軍隊回援而來!渡口左近戰場之上,這裏本來就是一馬平川的開闊地。河東軍大隊騎軍不過是依靠黑暗藏身運動罷了。隨著天色次第放亮,襲來河東軍規模終於被偽齊軍能夠大概看清。
河東軍出動兵馬,僅僅眼前,就何止萬騎!更不用說後續兵馬還源源而來。河東軍騎軍,幾乎就塞滿了全部的視線!河東軍弓弩手,在河東軍騎兵未至之前,弩機,大黃弓,步弓,騎弓,操持各種各樣射擊兵器的偽齊軍都射了一排出去,層次分明的斜斜插在地上。這就是各種射擊武器的最大射程。
各級帶隊軍官,手心裏攥著一把冷汗,幾乎的看著河東軍大隊漸漸接近,隻在射程以內的河東軍騎兵就實在太多了,多到似乎每一矢出,都不會落空也似。
而且河東軍遠遠的就提起了馬,似乎不準備留力掉頭回去,做下一次衝擊。臨陣官兵,都有了一絲不洋的預感。但是這個時候,也隻有弓矢兵刃上麵說帶領操作弓箭弩機士卒的軍將將手一揚,大聲下令。
就聽見空氣中一陣噔噔噔噔帶著金屬顫音的響動。無數短短的弩箭暴射而出,直撲向河東軍湧來的大隊!這個放箭一瞬間的時候,偽齊軍上下就看見河東軍騎兵前麵數排,幾乎同時撲倒。
河東軍人馬都滾成一團。上千弩箭攢射之下,幾乎將前鋒數排河東軍橫掃一空!可是河東軍兵馬,卻很快補上了前麵空出的個置,仍然直直向前。
一般來說,騎兵麵對這樣刺蝟一般的弓弩大陣,向來都是頂著盾牌,推著弩車。在射程範圍左近誘使對手射箭。
直到對手弓矢體力消耗得差不多了,再逼近或者步射或者騎射再拚一陣人命,挫傷一輪射士的體力和士氣,最後才加以衝擊,一舉打垮對手。
往往一場戰事從天明打到日暮還不會終結,而守陣的一方隻需要用手中弓弩堅守半天而已!偽齊軍軍將都滿意的看著河東軍倒下一片,每個人都在盤算著河東軍再傷亡多少就會慌亂的回頭。
第二輪弓箭弩箭射出,河東軍再倒下一片。人喊馬嘶之聲,在這個距離已經能夠撲麵而來。但是這些河東軍,卻仍然沒有後退!提到了極限的馬速,讓一匹匹上黨高駿戰馬似乎四蹄騰空在飛馳一般。
所有的河東軍騎士要不藏在馬頸之後,耍不要縮在鞍旁,盡量縮減受箭麵積。偽齊軍驚訝的現,衝在前麵的竟然多有背著將旗的河東軍將領。每個人都沒有絲毫要回頭的意思!
偽齊軍弓弩仍然在不斷的射,河東軍人馬屍體一排排的不斷倒下。但是這些河東軍仍然不顧鮮血已經塗滿了汴河王滿渡口北岸,不顧他們死傷到底多少,就這樣硬生生的撞了進來!
偽齊軍英然仍然在堅持射,但是從軍將到士卒,人人臉上都浮現出驚懼的神色。誰也沒有想到,河東軍這一戰,竟然瘋狂到了這種地步!
原因沒有其他,這一戰若是成功,河東軍就將返回晉陽,返回上黨,返回河東,返回他們的家鄉,若是不成功,還會繼續在此逗留數年之久。勞師遠征,這些河東軍思鄉之情愈發的濃厚,這對於一個北地男兒來說,這一仗幾乎是拚著一條性命在衝陣,即便偽齊軍長矛手,刀盾手,大斧手已經越眾而出,擋在了弓弩手的前麵。弓弩手一邊射,一邊後退。每一次都有數百騎河東軍士卒滾落塵埃。再也掙紮不起,但是每一次射箭他們都更加靠近一些。
偽齊軍雖然還是穩穩的站在隊列當中,可是每一個人都開始懷疑,他們能不能在大軍趕來之前,守住這個至關重要的渡口,還有這麽多的大軍輜重!
不知道過了多久,第一騎河東軍甲士,已經撞進了軍陣中。這名河東軍騎士狂呼怒號著,用力揮舞著手中的狼牙棒。這名甲士身上,還有他胯下座騎,都掛著箭羽,已然重創。但是仍然鼓著最後一絲氣力殺到了偽齊軍軍陣當中。
遠處煙塵,升騰得越來越高。終於有第一簇煙火開始升騰起來,毫無疑問,這是李克用騎軍,已經突破了偽齊軍軍陣,來到了渡口,輜重堆積處。河東軍開始驅散民夫,放火焚燒。後路遭襲的時間,第一時間也傳到了黃巢這裏。
昨夜趕到營中,隨軍的工匠第一時間就在中軍營盤當中為黃巢設立了豪華帳幕。按照黃巢平日享受。這等帳幕,他已經算是委屈承受了。
夜間因為黃巢的到來,各處營塞都加番值守,以策萬全。這等軍令一傳下,更是人人大嘩。本來臨戰之際,全軍自有成法,夜間值守警戒的人力已經用得極多了。誰知道這位黃巢已經很久沒有上場廝殺,很久沒有離敵人這麽近,這次是迫不得已,必須趕到軍陣之前。
偽齊軍這兩天都是啃幹糧,睡野地。還要自己動手紮營。體力本來就有相當消耗,再這般辛勤夜間值守,每人撈不到睡兩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