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渡你過陳橋3
秋季的太陽還帶有溫度，這個世界的城市空氣比現實世界好很多，天空是秦昭很久都沒見過的湛藍。
上一次看見這麽藍的天空是在幾年前，那時她的家鄉樹木蔥鬱，垃圾場還未建立，空氣中帶著草木氣味，在早晨還能聽見啄木鳥在樹木上篤篤啄動的聲音。
但後來她離開家鄉去外地讀書，再回來就再也沒見過這樣的好天氣。
秦昭就在微暖的陽光下緩緩閉上了眼，周圍一切的聲音慢慢遠去……
“陳橋！”一聲暴吼傳來。
秦昭毫無意識，還動了動手中的筆，以表自己還在認真聽課。迷迷糊糊地想：陳橋，誰啊？膽子這麽大，被老師叫居然還不站起來。
有些人活著，但她已經死了，有些人死了，但她還活著。
這一刻，秦昭在死亡的邊緣瘋狂試探，在睡眠和清醒的中介線徘徊不定。
“老師叫你。”一隻手敲了敲她的桌子，秦昭一驚，在大腦還沒反應過來時她就已經坐直了身體，“什、什麽?”
“你來回答這道題。”這個聲音就如同來自地獄的催命連環call，將秦昭混沌的大腦震得清醒。
高中三年的經驗告訴她，她完了。
講台上的數學老師臉色漆黑如鍋底，“站起來！”
秦昭已經冷靜下來，感激地看了一眼新同桌宋渡，然後慢吞吞站起，看向黑板。
看清題目後，她在心裏“哦豁”一聲，真巧，這道題她學了三年都不會寫。什麽參數函數攪和在一起，瞎搞，簡直恬不知恥！這不是為難她嗎！
在數學老師的死亡凝視下，她張張口，正要說不知道，就聽見男生特有的磁性的聲音傳來，“2√3。”
秦昭來不及多想，就說：“2√3。”
數學老師離他們較遠，沒有聽到兩人的交流，瞪了瞪眼，無奈讓她坐下了，並附加了一句警告，“認真聽講，別打瞌睡！”
班裏一陣哄笑。
沈小暖同情加幸災樂禍地看她一眼，聳聳肩，表示自己無能為力。
秦昭臉色不變，嗬，小場麵。
再說，她也很無奈啊，來這個世界之前她本該睡覺，現在身體雖然很精神，但靈魂已經感到疲憊，自然就撐不住了。
下課後，沈小暖笑眯眯地說：“來來來，采訪一下你現在的感受。”
秦昭哼笑一聲，說：“小場麵，不過如此。”
沈小暖誇張一叫，“哎喲喲，不得了不得了，說，你怎麽回答出來的！”叫時的聲音頗像古代的老鴇。
秦昭臉不紅氣不喘，說：“早就說過，我有一顆鯨魚的大腦，左腦睡覺，右腦思考，現在信了吧。”
這時，宋渡偏頭看了她一眼，沒有什麽意味，秦昭卻有些心虛。
但厚臉皮如她，心虛過後就坦然了，朝宋渡點點頭，又轉頭跟沈小暖胡侃。
在這個世界的第一天很快結束，秦昭知道過猶不及的道理，沒有與宋渡過度接觸，放學後循著記憶中回家的路來到了陳橋的家門前。
秦昭抬手，有些猶豫，雖然在記憶中看到了陳橋一家人相處的點點滴滴，但她沒有把握不被看出她是個冒牌貨。
秦昭犯了難，正糾結著，門突然自己開了。她猛地抬頭，就看到一名麵容慈祥的中年婦女站在她麵前，嗔怪道：“怎麽不敲門?不記得家了?”
她突然就放鬆了，或許天下父母都有相同之處，秦昭看著婦女，在她眼裏看見了熟悉的慈愛，她笑了一下，說：“唔，近鄉情怯嘛。”
陳母笑罵道：“還近鄉情怯呢，快去洗手吃飯，你爸待會兒回來，叫我們先吃，不等他。”
“哦哦，好。”
陳家是個普通的小康家庭，因為陳橋在二中讀書，便在學校外麵不遠租了個房子，房子不大卻布置的很溫馨，牆壁刷成了米黃色，房間打掃得很幹淨，生活氣息濃厚。
秦昭來到陳橋住的房間，將書包放下，打量著這個臥室。
房間很整潔，以藍色和白色為主，還掛了一些少女風的飾物，沒有很誇張，讓秦昭比較滿意。
在晚上的時候，秦昭見到了陳父，一個普通的中年男人，臉上布滿了歲月的痕跡，看著秦昭的眼裏同樣有著慈愛。
陳橋很幸福，秦昭想。
睡前，秦昭問2518：“這是真實的世界嗎?”
“不是。你所看到的都是虛擬世界。”
“這樣啊……”秦昭心裏的負罪感減輕了一些，她不想搶別人的東西。
“我離開後，故事還會繼續嗎?”
2518：“會繼續，就如你看的小說，作者寫大結局隻是指他的寫作結束，不代表故事就會結束。”
“那麽主角豈不是還有可能分開?”
仿佛知道她在擔心什麽，2518說：“你的任務結束是在你離開時評定，不用擔心後續發展。”
“哦哦。”
第二天早上，秦昭起床有些晚了，隨便塞了幾口早餐便衝向學校。經過路邊攤時，她突然想起了什麽，買了點東西才又繼續奔跑。她努力邁動雙腿，手上提著的東西嘩啦作響，仿佛又回到了在現實世界緊張又充實的生活。
然而，人倒黴時喝涼水都塞牙，哪怕秦昭賣了老命地跑，仍在上課鈴聲響起之後才跑到教學樓下。
事已如此，秦昭反而不慌了，她覺得自己可以去寫本書，就叫厚臉皮是怎樣練成的。她慢悠悠地上樓，晃了晃手裏的東西，像是老大爺一樣拖遝著腳步，一步三搖地上樓。
反正都遲到了，再慌也沒用，還不如拖延一下時間，秦昭心裏穩如老狗。
已經上課了，整棟教學樓都安靜了下來，隱約可以聽見老師們帶上麥克風後有些失真的講課聲。突然，她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秦昭心中微喜，原來她不是一個人在奮鬥。
她回頭，想看看是哪位英雄好漢與她同是天涯淪落人，卻對上了一雙漆黑的眼睛。
是宋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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