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狐假虎威13
走到一半時,秦昭讓倉戈把眼睛蒙上。
倉戈雖然不解,還是蒙住了眼睛,拉著她的手,小心翼翼地跟著她。
秦昭勾起唇角。
她帶了尤味草,到時候把倉戈扔了,它不認識路,也不能尋著味找回來。
走了很久,倉戈忍不住握了握她的手,“狸,還沒到嗎?”
秦昭看了眼周圍,說:“快了。”
“……哦。”她前幾次都是這麽說的,不過倉戈還是選擇相信她。
又走了很久,秦昭終於停下了。
“到了嗎?”倉戈問。
“嗯。你先等一下,我給你準備了驚喜,等我叫你了你才能把眼上的布條取下來。”
倉戈驚喜道:“真的嗎?我聽狸的。”
“要是你偷偷把布條取下來了,你就再也見不到我了,明白嗎?”
“明白。”
見它如此好騙,秦昭忍不住笑了一聲。
她鬆開它的手。
倉戈下意識抓緊了,“狸……”
秦昭道:“我去給你準備驚喜,很快就回來。”
倉戈慢慢鬆開她的手。
秦昭沒有故意放輕腳步,十分自然地離開了。
走前她回頭看了眼傻傻站在樹木旁的倉戈,她專門將他放在隱蔽處,給他留了一些藥物和食物,還有一把鋒利的刀,倉戈應該能撐一段時間。
她轉過頭,這次沒再往回看。
倉戈聽見她的腳步聲越來越小,心中期待又隱隱感到不安。
他就在樹下靜靜等著,雙腿都酸了,但他不敢坐下,害怕秦昭回來找不到他。
他等啊等,始終沒有等來那個說去給他準備驚喜的人。
倉戈再次放下想要摘下布條的手。
不能摘下來,摘了就再也見不到狸了。
等到周圍都安靜了,森林裏氣溫下降,小動物們都回了巢穴,那些在夜間活動的夜貓子也沒有蹤影,隻有樹葉沙沙的聲音與他做伴。
狸是在捉弄他嗎?所以故意不說話?
倉戈忍不住小聲叫了一聲,“狸?”
沙沙沙——
樹葉在響動。
“狸?”倉戈聲音發顫。
還是沒人應聲。
“狸,你別嚇我。”倉戈聲音裏帶了哭腔。
平時他一哭,狸就拿他沒辦法,這次肯定也一樣,她一定會叫出他的名字,把他抱進懷裏安慰他,撫摸他的頭。
靜謐,還是靜謐。
倉戈握緊手,“狸,你再不說話,我就要把布條取下來了。”
“……”
“我要把布條取下來了。”倉戈拔高聲線。
“……”
倉戈顫抖地抬起手,將布條取下。
眼前哪有什麽人,隻有一個他和月光穿不透的黑影。
“狸!”
她明明說取下了布條就再也見不到她,可他取不取布條都見不到她。
甩掉包袱的秦昭一身輕鬆地在2518的指引下回了餘林。
路線太複雜了,哪怕是她自己也記不清。
“狸,你回來了,倉戈呢?”鹿角少女好奇地看了眼她的身後。
“走了。”
“為什麽?”
秦昭淡淡道:“他已經長大了,以後要一個人生活。”
“啊……”鹿角少女有些悵然。
也是,倉戈是獸人,跟他們到底不一樣。
他不需要躲躲藏藏,他要做的,應該是像所有獸人一樣,露出他尖利的爪牙,占有最好的領地,或許還會有數不清的雌性獸人,與他一起繁衍後代。
餘林裏的獸人很快就得知了這個消息,他們與鹿角少女的反應相同,悵然之餘又感到慶幸。
倉戈和他們終歸不是一路人,哪怕他很少在他們麵前露出人形,人獸們心裏很清楚,倉戈是個對他們有威脅的獸人。
走了也好。
沒了倉戈,秦昭過得愈發隨意。
雖不至於十天半月都不洗一次澡,但她洗澡的次數明顯比以前少了。
吃飯更是如此,有時她沉迷小說,還是2518提醒她該吃飯了。
秦昭洗了把臉,看著鏡子裏一臉蒼白憔悴的自己,暗道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她有意去人類世界,但她的形體特征不允許,去了估計也是和非鶴差不多的下場。
之前和非鷺去晃了一圈,被當成是cosplay,可時間久了就不行了。
而且她沒有身份憑證,妥妥的黑戶啊。
秦昭又想著去森林裏,可獸人虎視眈眈,她去了就是送菜。
雖然她的任務就是要被老虎抓住,然後不能被吃,還要在百獸麵前裝一次逼,但秦昭現在還不想開始任務,她想先在這個世界玩玩。
抉擇兩難啊。
秦昭凝眉細思,最終得出結論,“我還是再苟一段時間吧。”
她躺會床上,“統哥統哥,繼續繼續。”
她的小說還沒看完,等看完了再說吧。
……
倉戈渾身是血地走在森林裏,鮮血一滴一滴地滴落,有它的,也有其他獸人的。
它維持著獸形,森寒的目光掃過在場的獸人,發出一聲低吼。
獸人們身體一顫。
這就是個怪物,模樣怪,實力更怪,明明一副毛都沒長齊的樣子,卻憑借一己之力將他們打敗了,還跟沒事人似的。
他們眼睜睜看著它從眼前消失,沒人敢去冒犯。
他們是敗者,不配再去挑戰。
這就是叢林法則。
等到回了自己搶來的領地,倉戈才癱倒下來,呼吸粗重。
它必須在那些獸人麵前保持悍然的模樣,不然極有可能遭到反撲。
現在它十分虛弱,就是一隻幼崽也能輕輕鬆鬆要了他的命。
血還在流,倉戈卻不想處理傷口。
疼痛能讓它感受自己還存在這個世界,讓它忘記被拋棄的痛苦。
它被拋棄了,又一次。
拋棄它的人是那個它一心信任,對它說它還有她的人。
它在那裏等了一天一夜,她始終沒有出現。
起初它想著,也許是她迷了路,現在正在焦急地尋找它。
可是當冰冷的月光再一次籠罩那片森林時,它再也無法欺騙自己了。
它又被拋棄了。
倉戈忍不住發出一聲嗚咽,很快又被它壓回了喉嚨。
它不能哭。
本來就是它先纏上她的,讓她不得不帶它回去,所以它被拋棄了也不奇怪。
被照顧了這麽久,活到現在,它應該感到慶幸才是。
感謝她沒有在最初就拋棄它,而是將它養大了再拋棄。
這樣想著,倉戈以為自己會好受些,可被喉嚨壓下的嗚咽卻讓它更加痛苦起來,比身上的傷更甚。
它蜷縮起身體,碰到了一旁放置的東西。
那是狸留給它的。
它舍不得用,但這些東西又表明,她早有預謀。
故意讓它蒙上眼,故意用尤味草擾亂它的嗅覺,故意讓它等待,趁機離開。
它找不到回家的路,它想質問她,就算想要拋棄它,為什麽不提前告訴它,哪怕給一點提示,一點警告?
明明在那之前還相安無事,為何突然拋棄它?
倉戈越想越不甘心。
它要回去,咬住她的脖子,質問她,讓她知道自己不是她想拋棄就能拋棄的。
倉戈慢慢立起上身,細細舔舐著身上的傷口,眼睛在黑暗中發出瑩瑩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