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回憶是一種力量
第十三期《習武有成》繼續播放。
秦銘暗暗吐槽，隱約意識到訪談節目上那些武聖怎麼來的，難怪節目錄製之後，不知去向，很少露面。
「咦？」
有人回頭看了眼，眼神發亮：「這是秦銘？也是大武者境界？快坐下坐下。」
他拖來兩個椅子。
食堂角落，一張圓桌坐九人，若有視覺超進化的武師在此，便能觀察到九團澎湃的氣血，彷如一簇簇火焰匯聚在此處。
大武者境界不是重點。
眾人更關注秦銘在修行方面的天賦。
基地之內，大武者沒幾個，經由蘇宜璇介紹，很快就打成一片，眾人樂呵呵歡迎秦銘的到來。
「真是鍊氣士天資？」
「多大了！」
幾個大武者七嘴八舌地問道，除了在座幾個人，還有四五位大武者自從踏上修行路，漸漸荒廢了習武，一門心思都撲在修行上。
畢竟……
六號基地的全稱是：第六靈氣研究與修行進化實驗基地……秦銘不禁驚訝了起來：「我聽呂奇說，修行機構擬批文，修行習武兩手抓是接下來的發展方向。」
翻譯成書面用語：
堅持兩手抓，都要硬，奪取雙勝利。
「嘿嘿，防止一刀切嘛。」蘇宜璇掩著嘴輕輕笑道：「但大家哪有精力體力和時間，每天累得腦袋疼，好似腦神經抽搐。」
有人苦笑，介面道：「別提了，我進來一個多月，卡在入門階段。」
他體型勻稱，身高一米八，看不出肌肉隆起，好似很輕盈，乃是高級大武者。
「難，難，難。」
什麼觀想，什麼思維宮殿，完全是空中樓閣，鏡花水月，單憑想象力在腦中構建出一座宮殿？即使有修行小組的組內互助，他也摸不著頭緒，找不著方向，越來越苦惱，乾脆把習武重拾。
入門階段，也足夠了，他仍是貨真價實的修行者。
旁邊。
秦銘一言不發地當個聽眾。
總不能說自己破關兩日，飛速挺進觀想階段，很快又初步成型，總體而言很輕鬆，那太遭人恨了。
「說真的。」
「等我突破武師就好了。」
「劉主管提過，修行第二關加上習武第二境便可以離開基地，申請加入機構的正式序列。」這位高級大武者咧嘴笑起來，雙臂雙腿都修長，聳了聳肩膀：「雖然暫時不清楚，正式序列到底是幹嘛的。」
此言一出。
秦銘一愣。
驀然想到個事情——那些看似閉門不出，埋頭進化的武聖，實則跟鍊氣士展開合作，但具體做些什麼，需要修行第三關和習武第三境的豪華組合？
『靈氣生物……』
『污染源，稱之為古怪……』
『還有國外呢，各個級別進化者衍生出千奇百怪的能力，與修行習武有何不同之處。』
『按理說……』
『修行破關需要的心靈特性，國外應該也有啊，尤其那些發達國家民眾的平均素質並不低。』
秦銘陷入了沉思。
靈氣時代彷彿披上一層又一層神秘未知的面紗。
正此時，一位約有三十歲的女性大武者拍桌，壓低聲音像做賊：「聽說像秦銘這種天賦的人，三號基地也有過，後來移民出國了。」
「少來，你別聽風就是雨。」蘇宜璇輕聲道了句。
她是編號十六修行小組的組長，許可權較高於組員，也沒聽過這事兒。
她接觸的層面，相比在座幾人，大約都高出一些：「你可別亂講，無中生有的造謠會有處分。」
那女性大武者撇撇嘴，有些委屈的嘀咕：「這事發生在靈氣時代app剛發布的時候，不會真有人覺得國外不饞修行這條進化路吧，不會吧不會吧。」
「……」
蘇宜璇翻了個白眼，又好氣又好笑。
要知道。
基地內大武者平時相聚，不是為了聊八卦。
眾人岔開話題，溝通各自的習武進展和心得體會，偶爾有爭執，擼起袖子就動手碰一碰，遺憾的是基地內禁止私下鬥毆……
所以只能掰腕子。
確實是動手，稍微碰一碰。
「！！」
秦銘眼睛發直，目瞪口呆，萬萬想不到大武者聚在一起，切磋方式這麼的樸實無華，返璞歸真，頗有一股違和感。
「上，用力！」
「別弄壞食堂桌子，又得賠錢！」
有人興緻盎然，大呼小叫，也有人皺起眉頭，面色陰晴不定，好似羞與為伍。
……
良久。
眾人漸漸散了。
蘇宜璇沒走，點了一杯熱牛奶，纖細手指剝開核桃，往嘴裡送，淑女范慢慢咀嚼。
她咽下核桃：「看見沒，我們之間有相當嚴重的分歧。」
「嗯。」
秦銘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
這些人對於習武，持兩種看法，截然不同的風格。
……
一方認為習武之路是進化，血肉之軀的升華，以追求人體達到更高層次為目的，不為爭強好勝，不為擂台較量，不為天下第一，不需要戰鬥搏殺的技巧——況且如今是熱武器時代，各式各樣的導彈，狙擊炮，激光武器，高溫武器，戰略性武器。
正面扛一枚導彈，強如武師也得命喪黃泉。
因此。
我們何必糾結於個人戰鬥力。
強身健體，耳聰目明壯膽魄，延長壽命無病痛才是習武進化的真正意義和宗旨。
……
另一方面則認為，文無第一，武無第二。
隨著時間推移，時代發展——將來習武者數量肯定大爆發，屆時通過合理合法的方式，互相競爭，分強弱，分高低，分勝負，是一種必然。
因為靈氣是無處不在的。
習武普及大眾化是趨勢。
再往後，個人武力會變成近似於社會地位、學歷、收入之類的東西。
……
作為女性，蘇宜璇喜歡安穩，更傾向於第一種。
圓桌旁側。
她捏起幾個核桃，捏碎剝開，看了眼秦銘：「你呢，支持哪邊。」
「第二種？」
秦銘覺得第一種太過理想化，不怎麼現實，搖頭道：「戰鬥搏殺的技巧可以不使用，不能沒有。」
咔嚓兩聲，蘇宜璇哼了一聲，兇巴巴捏碎核桃：「好嘛，那咱倆先打一架！」
秦銘：「(⊙o⊙)」
他打量一眼蘇宜璇姣好身材，儘管她是高級大武者境界，但要真的打起來……
蘇宜璇可能會輸。
畢竟秦銘經歷過武聖寧陌離手把手指點，身體的掌控程度，心理承受能力都很高。
而且……
而且……
秦銘猶豫了一下，沒能講出口，揣起一把核桃就走了。
——
時間飛逝。
轉眼又過去兩天。
按照導師王德重新制定的修行日程計劃表，排得滿登登，甚至包括習武之路的事項。
習武並非無用功！
此乃王德的原話！
思維訓練室，觀想區，秦銘閉目靜坐。
「唔。」
「王德導師的要求……今年必須突破到高級大武者。」秦銘暗道，現在已經十二月下旬了，有點小難度。
然而王德的另一個要求：第一屆全國大學生習武競賽的決賽之前，晉陞習武第二境。
奪冠！
以初品武師的壓倒性優勢取得決賽第一名！
「這……」
秦銘心思搖曳，腦海中思維宮殿也跟著搖擺：「基地禁止修行者隨意外出，但參與決賽的話，也屬於正當的請假緣由。」
原本他還在考慮。
根據合同協議上的條款，以及一系列保密規定，能不能繼續參加習武競賽？
這下可好了，不必再擔心。
此刻。
一想到決賽場面，全國直播，秦銘心尖兒一顫，異常熾熱，彷彿一團火燃燒。
「呼~」
秦銘深呼吸，令大腦更加清醒，喚出了系統界面。
突然！
耳邊響起驚呼聲，夾雜著尖叫，似乎充滿了惶恐！
那聲音飽含驚恐，發著顫兒……
就連入靜定心的秦銘也情不自禁睜開眼……
他看向側邊，聲音的來源之處，正是觀想區的某個位置——好些人已經被驚動，齊齊圍上去，遮擋了絕大部分的視線，只能依稀看見有人坐著，似乎是紋絲不動，出了點問題。
「那是怎麼了，發生什麼了。」秦銘茫然又疑惑。
心緒起伏間。
忽然聽到有人低吼著讓開。
「全都讓開！」
「快，快，別擠在這裡，先讓她喘口氣，趕緊去醫務室叫人！」
秦銘更加疑惑了，茫然了，怔怔然瞧著。
一群人稍稍退後。
吵鬧，喧囂，混亂，著急迫切，大家都在給建議想辦法。
就在其中，身穿白色練功服的呂奇讓大家騰出地方：「別動她，你別掐人中，正常的急救方法不一定管用！」
呂奇低吼：「鬆手！」
「那，那怎麼辦啊……」那個跪在地上的女性修行者，無助抬頭，帶著一絲絲哭腔。
這種無助哭泣，最能打動人心，秦銘心頭狠狠一跳。
很明顯。
出事了。
他連忙起身。
視力好，視角高，立刻透過人群肩膀的縫隙，看見一名女性修行者坐在地上，另一人跪在地上，急的眼淚流出來，雙手凝固在半空，很想搖醒好友，但又不敢亂動，喉嚨發出焦灼的哽咽聲音。
「不會吧？」
「難道是觀想事故？」
秦銘心中悸動，渾身發緊，下意識便要上前。
剛邁出兩步。
視野中，那位盤膝坐地上，一動不動低著頭的中年女性修行者緩慢而又無力地抬起腦袋，直到這時才看清她的臉龐，蒼白至極的面色，彷彿虛脫了，生命氣息很微弱。
「是她！」
秦銘認出來，正是那天那位喜歡聊各個基地八卦的女性大武者。
但。
她的眼眶，鼻孔，嘴邊，以及兩側耳朵都在流血，留下一條條驚心動魄的血痕。
這一幕毛骨悚然的畫面。
秦銘愣住了，所有人也都凝固。
「我，我的……」
「思維宮殿好像崩塌了……我的腦袋有點疼，不太舒服。」女子目光疑惑的望向眾人，不明白為什麼引人注目，所有人都在看她。
隨後又略顯痛苦的樣子。
她起身，抱著頭。
旁邊跪在地上的女性好友連忙讓她別亂動，醫務人員馬上到，她好像也意識到了什麼，張張嘴，臉龐湧上微不可查的血色，似要擠出笑容，讓大夥不用擔心。
「嗚嗚。」
「可是我好難受啊。」
這女子嗚咽兩聲，軟軟倒下去，再沒了動靜。
見狀，秦銘臉色都變了，彷彿心臟被無形手掌攥住，攥得很緊，幾乎喘不過氣來……呂奇飛一般上前，伸出手，查探她氣息……在眾人關切緊張的目光之中，在那名無助跪地的修行者，眸光透露著期盼，彷彿絕望溺水之人試圖抓住一根稻草的注視之中，呂奇沒吭聲，只是沉重搖搖頭。
那一直跪在地上、思維宮殿崩塌女子的好友當場崩潰了。
思維訓練室門口。
醫護人員抬著擔架衝進來，又抬著那位女子，直奔急救室。
……
眾人連忙跟上去，全都沉默，不敢置信。
少頃。
如夢初醒的秦銘反應過來，也奪門而出，盼著能搶救回來。
而在此之前。
秦銘從來沒想過，觀想期指導手冊上面的各種事故，警示實例，真的有一天發生在他的身邊，發生在眼前。
……
主樓二層正中間。
急救中心。
當聽聞搶救無效，遺憾身亡，眾人都站著不動，沉默的氛圍蔓延，夾雜著一絲絲恐懼心情。
「怎麼會這樣。」
「真是……像做夢一樣……思維宮殿無緣無故就崩塌，七竅流血，人一下子就沒了。」
眾人默然相視，都在對方眼裡看到了恍惚之色，這也太突兀，不給人反應時間，說倒下就倒下了，原來修行者是如此的脆弱？
同為修行者，兔死狐悲，物傷其類。
片刻后。
劉主管收到消息，匆匆趕來，本想讓眾人散了，心中一軟，沒有再催促修行。
「唉。」
「今天放個假，都緩緩。」劉主管輕輕地嘆了口氣：「我已經向上彙報，明天會有鍊氣士親自過來，查清楚這次事故……」
有人冷冷道：「人都不在了，查明原因還有什麼意義嗎。」
劉主管正色道：「當然有。」
這就是修行機構成立、九大基地火速建成的意義所在。
……
黃昏時分。
主樓西側會議室。
秦銘神情恍惚的坐在主位，腦海中思維宮殿都定格。
「……」
秦銘心思亂糟糟，不能夠平靜，不能夠安定。
「修行機構。」
「第六靈氣研究與修行進化實驗基地。」
他像最開始那樣念出了全稱，只不過變得如同夢囈。
長桌側邊。
修行導師王德搖搖頭，清了清嗓子說道：「習慣就好了。」
「思維宮殿的狀態最穩定。」
「靈氣出現的早期，我們這批先行者摸石頭過河，探索未知，開闢前路，犧牲者不在少數……當然，致命性事故不多，基本都能活下來。」
會議室內。
靜悄悄的。
導師王德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
「要這樣的話。」秦銘聽著，忽地提出源於心底的疑惑：「為什麼非要開闢進化之路呢，就不怕死嗎。」
導師王德笑了笑。
因為靈氣已經無處不在了。
就好像天塌，總得有人站出來，或是主動的，或是被動的，被一路推到高個子的位置。
「這樣吧。」
「今天就給你講講，我當初是怎麼走錯方向，衝擊鍊氣士失敗……秦銘你覺得，回憶是一種力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