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五章 強者滄溟
後悔？”吳大人輕聲的咬住這兩個字，一張蒼老的臉在燭光下有些搖擺不定。
半晌，隻見他幽幽一歎；“或許是後悔的吧！若是當年我哪怕是跟陛下說一聲，哪怕最後還是無法將你外公一家人救下，你娘親他，對於我也沒有這麽多的怨恨吧！當年你外公將你娘交到爹爹手裏的時候，爹爹曾經向你外公承諾過，要給你娘親一個美好的幸福的生活，可是結果，你娘親她日日活在怨恨之中，藥石無醫……”
他蒼老的麵容上，有些溝壑不平。他的雙眼微微有些紅，有些話，積在了心裏一輩子，一旦有個發泄口，便是滔滔不絕。
梅妃有些不忍，原以為父親是無情，卻不想父親的心裏和母親一樣的辛苦。
她想要告訴吳大人母親的事情，但是話到了嘴邊卻又住了口。答應了母親會處理好這件事情，若是現在告訴了父親，不知道父親會是什麽態度。
梅妃不由得歎了一口氣，看著吳大人兩鬢斑白的發，眼眶不由得濕潤了下來。
“若是給爹爹重新再來一次的機會，爹爹會選擇皇上還是娘親？”梅妃有些忐忑的問道，心下猶疑不定，有如撞鍾在心中搖擺不定。
吳大人一怔，似是沒有想到梅妃會問這個問題。
但這個問題卻讓他陷入了沉思之中，他這一輩子就是在為皇上效力，這是他的使命；然而韓月蘭卻是他心愛的女人，是他這一輩子最對不起的女人。若是真的有選擇的話……
梅妃緊緊地盯著吳大人的臉龐，一雙拳頭緊緊地攥了起來。若是爹爹選擇了娘親的話，那她便將這事情和盤托出吧！
吳大人蹙眉，緩緩的說道；“梅兒怎麽會忽然問這個？是不是你娘親讓你問的？”
梅妃一怔，似是還沒有緩過神來，輕笑一聲；“爹爹隻管回答便好。您是選擇皇上還是選擇娘親呢？”
一旁的蠟燭滴落了厚厚的一層淚滴，吳大人還是沒有給出答案。
這個選擇，在他的心裏太難了。
當你在認真的等待一個結果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特別慢，吳大人的眉頭緊緊的縮在一起，他深黑的眼珠眯成了一條縫，怔怔的盯著桌麵一言不發。
他無法背叛皇上！但他更無法繼續對不起自己心愛的女人！
梅妃的唇角勾起一抹無力的嘲諷，自己為何一定要逼著爹爹選擇呢？若說選擇，在之前他不是早已經選擇過了嗎？他心裏雖然苦，可是他難道不是一次一次的為了所謂的忠義傷害了娘親一次又一次的嗎？
“若是時間能夠重來，爹爹希望選擇你娘親。爹爹這一輩子對得起天下百姓，對得起這一身權利，對得起皇上的提拔，可唯獨對不起你們母女二人！你娘親成了如今的模樣都是爹爹的錯誤，若是有了改過自新的機會，爹爹怎麽也願意對你娘親說一句對不起……”
“這麽多年了，爹爹也對不起你。將你嫁入皇家，更是爹爹做過的最壞的選擇啊！”吳大人說著眼裏泛著淚光，梅妃隻覺得十分的揪心。
以前的爹爹總是很有距離感，這一刻才覺得自己的爹爹和尋常家人的爹爹一樣，讓人尊敬和愛戴。
梅妃下意識的靠在了吳大人的懷裏，心裏的秘密再也關不住，傾巢而出。
而吳大人的目光從一開始的不可置信，驚奇再到最後的憤怒，最後竟是猛地站了起來；“我要進宮麵聖。”
梅妃一怔，爹爹不是說了會選擇娘親嗎？怎麽會這樣？
她整個人陷入了恐慌之中，都怪她，守不住嘴，將事情泄露給了父親。
梅妃急的哭了出來；“爹爹，您若是要去麵聖，將事情告訴皇上，女兒就不活了！”
梅妃說著就要朝著一旁的柱子撞去。
吳大人身子緊繃；“傻孩子，你這是做什麽？”
“爹爹不是說了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要選擇娘親的嗎？現在這樣的機會就擺在眼前，你為什麽要騙女兒？你為什麽要去麵聖？爹爹，您不是說娘親現在藥石無醫都是因為您嗎？那現在娘親好不容易見到了外公，更是有柳州城的神醫醫治，眼看著娘親就要好起來了，難道您連這麽一點兒的機會都不給娘親嗎啊？”
“您口口聲聲說著愛娘親，對不起娘親！可是爹爹你太讓女兒失望了！”
梅妃失落至極，她無法想象若是父親將事情偶讀告訴皇上以後會麵臨著怎樣的局麵！
“外公被皇上關到天牢之中，如今好不容易逃了出來，娘親的心病終於有辦法調理了，爹爹為何這般的無情？更何況，若是被皇上知道這件事情女兒也參與在其中，那麽爹爹你想過沒有，不止是外公和子夕，就連娘親，就連女兒都無法幸免？”
“難道爹爹就為了你效忠的皇上，將外公一家人的命葬身在黃泉路上不說，還要將女兒和娘親的命都葬身在黃泉路上嗎？”
梅妃說著，臉上滾落了滾滾的淚花，將她原本嬌豔的麵龐變得脆弱而又讓人憐憫。
吳大人的身形猛然的頓住，女兒說的對！他不能這麽做！
可是；“你們這是在欺君啊！”吳大人不由得搖了搖頭說道。
梅妃輕嗤一聲，已經不想和吳大人多說。
“爹爹若是想要麵聖的話，皇上一定會要了女兒和娘親的命。爹爹您一生忠良，想必皇上要女兒的命，爹爹連眉頭都不會蹙一下。既然如此，與其死在皇上的手裏，不如爹爹您現在就了結了我這個不孝女？”
吳大人氣的手指發抖；“你……你！”
他咬牙切齒，唇齒之中溢不出一個字眼。
半晌，手指慢慢的垂落了下來；“我不去麵聖了，你好自為之。”
“爹爹！”梅妃看著吳大人即將遠去的身影，不由得大聲叫住了吳大人。
吳大人輕嘲一聲，停在了原地，卻不回頭。
隻聽風中傳來梅妃的話語；“爹爹，我知道你對東籬國忠心。但是你可知道，皇後叛變，東籬更是有一番勢力覬覦，您若是執意忠於皇上的話，若是有一朝皇上下台，你可有想過，到時候我們吳家會落得什麽下場？爹爹，你這是愚忠啊！”
梅妃的話語帶著穿透力，若是宋珂瑤在場的話，一定會吃驚於梅妃此刻的話語，沒有想到一向看起來沒什麽心眼的梅妃，將國事看的這麽開，分析的這麽透徹！
吳大人的身子一抖，不可置信的朝著麽梅妃看去；“一日為臣，終身盡忠。”
一句話便將梅妃所有的話都咽在了嘴裏，知道能讓爹爹這樣忠心的人不去告密，做出這樣的讓步已然是十分困難了，此刻縱使再怎麽逼迫也是無力。
卻聽吳大人的聲音從風中飄來；“既然現在有你外公在，你母親爹爹也該放心了。梅兒，明日，你便回宮吧啊！”
梅妃一怔，不可置信的看向吳大人，爹爹這是在趕自己走嗎？
不由得苦笑一聲，爹爹這樣的愚忠，對於吳家到底是好還是壞啊！他這樣的性格，和娘親，還有繼續的可能嗎？
“爹爹，若你後悔了，女兒帶你去見母親。”
吳大人一怔，轉過頭看向梅妃，目光裏帶著幾分的水意，身形卻似乎十分的疲憊；“好。”
簡單的一個好字，卻讓梅妃笑了出聲，爹爹對於母親，終歸是有情的。
……
秋意越發的濃烈了下來，枯黃的銀杏葉掉了一地。宋珂瑤躺在搖椅上曬著太陽，南宮梟在她的身邊拖著腮不說話，靜靜地盯著宋珂瑤看。
空氣中似乎有一種甜蜜的意境，讓這悲廖的秋意都變得溫暖了幾分。
“南宮，我有預感，這場風暴，快來了。”
南宮梟一怔，唇角勾起一抹笑容；“阿瑤若是想要讓我為你占卜一卦，便可直言。”
宋珂瑤搖了搖頭；“不要動用你的占卜之術。無論最終的結果如何，我都沒有退路了，我隻希望，等這些事情都完成了以後，便和南宮靜靜地生活在雪山之上，過著神仙眷侶一般的生活。還有我肚子裏的小東西……”
宋珂瑤沉醉在想象之中，笑出了聲來，沒有發現南宮梟目光裏一閃而過的擔憂和悲哀。
一片銀杏葉在秋風中打著轉兒，落在了宋珂瑤的發上。
“別動！”南宮梟輕聲說道。
宋珂瑤一怔，看著南宮梟越發靠近的臉龐，不由得羞紅了臉。還能感受到他身上獨有的男性氣息，以及他俊秀的臉龐，甚至是他指尖的溫度。
在一起這麽久了，對於南宮梟，還是怎麽看也看不夠啊……
宋珂瑤的雙眼輕輕的眯起，額頭好似被羽毛輕輕的撫過，留下一抹柔軟。
緩緩的睜開了雙眸，幾乎可以看見南宮梟的美麗的眸子裏，倒映著自己的一抹身影。
宋珂瑤啞然失笑，靠在了南宮梟的懷中，如此歲月靜好，隻求時光慢慢的流……
而在東籬都城中，一抹暗紅色的身影悄悄的潛伏了進來，他來到東籬已經有很多天了，但是他卻小心的沒有讓任何一個人發現，他知道關於宋珂瑤和東籬之間的所有糾葛，是以他並未出現在宋珂瑤的麵前。
這一次，他有了自己的打算，他想要在她看不見的地方，默默地守護著她想要的一切。
這一次，他想向宋珂瑤證明，自己是個男人！自己是個強者！
滄溟的唇張揚而又邪魅，緊緊地注視著皇城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