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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chapter87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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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年

  卡列寧的一從一段《聖經》開始。


  這位有著深色金發的男人並非從一出生就是如此嚴肅以及乏味。


  在卡列寧還很, 雙親健在的時候, 盡管他不如同齡人那樣活潑,卻也有這某種孩童才獨有的可愛。隻是這位先生從就可歸為較為內斂敏感的那一類。


  卡列寧的父親老卡列寧是一位大家族下的傳統家長。他有著這個家族特有的高個子, 而且罕見的沒有俄國官員特有的粗壯四肢和脖子。


  老卡列寧個性古板, 但是偶爾也有點刻薄的俏皮。他嗜好簡單,圈子裏的人喜歡的事情他也統統都喜歡, 圈子裏討厭的事情他也如此, 但有的時候, 這位古板的先生也會有一點溫存之心,這絲心情不是給他那好脾氣的夫人, 而是給了他的長子。


  馬特維作為這個大家族的長子毫無疑問是極其合格的。


  他的出生本身就是一種功績,用基因結合這種古老又自然的形式,讓兩位由於家族聯姻而在一起的夫婦變得緊密了許多。


  對孩子的教育在這個家族裏麵界限是十分分明的, 早在馬特維還不會話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了。但人生之所以有趣,就在於它喜歡打破規則。


  隨著馬特維的成長, 這位聰穎、和善還十分具有幽默感的孩子使得老卡列寧漸漸地把父親這一角色扮演得有模有樣了起來。


  他在馬特維足夠大的時候送了他一匹純種的馬駒,那之後還送了各種東西,像是獵槍, 他去國外帶回來的各種好玩又頗有男子漢氣概的東西。一直到他去世, 卡列寧的兄長馬特維都是極受寵愛的。


  這些事情並不是誰特意告訴卡列寧的, 也不是他因為好奇去詢問過得。事實上,完全不必要特意去問, 家裏、兄長的臥室, 父親列為不能輕易進去的禁地——書房, 這些地方的擺設,各種痕跡都明了馬特維受寵的事實。


  長子既然已經完全占據了那個性略顯古板的父親的內心,那麽之後的孩子就沒有多少空間可以分占了。


  如果做女兒的尚且有那個稀罕的性別和乖巧的優勢,那作為第二個兒子,卡列寧的出生就隻是像平淡的光陰一樣了。


  這三個子女,長相上其實是後兩個更像做父親的,但後者卻偏偏最喜歡和他長得不太像的長子。甚至,從性格上來,兒子卡列寧是更加繼承到了父親的表象,大兒子的過分聰穎和樂觀則像是自成一派似的。但愛這個字眼從來都沒什麽特定的條件。


  老卡列寧先生的做法是不太值得推崇的,他的偏心眼兒若是在任何一部普通的中,身為主角的兒子極大可能會成長為某種乖戾的成年人。在成熟的外表下,依舊有一顆沒有隨著時光得以鍛煉和強大的叛逆內心。


  但幸運的是,卡列寧是那部分的概率。究其原因,大概也有他兄長馬特維的多數功勞。


  在那個時代,一個家族裏麵如此受寵愛的孩子最大的可能是變成了一些貴族幫派中的浪蕩子,靠著父親的關係進入衙門裏,拿著俸祿隨波逐流,卻也過得逍遙自在。


  馬特維卻又是一個特例。


  他聰穎卻又不自負,樂善好施又不過分愚蠢。作為兄長,馬特維存在的比起父親那個模糊刻板的身影在卡列寧的心裏更具有意義。


  在他還很的時候,個性較為內斂的卡列寧已經不自覺地開始追逐兄長的腳步。


  他謹慎而仔細,觀察著兄長的日常,他喜歡的書籍,學習馬特維會用的語言。在外人看來,他這種模仿多半是被歸咎於想要得到父親的關注,甚至連卡列寧的母親也這樣認為。


  在後者愛憐的注視下,的卡列寧曾經略微皺著眉頭解釋,卻又被一個親吻給打斷。於是,不辯解就讓事實變成這樣既定的記憶了,以至於在很久以後的一次交談中,卡列寧還能從姐姐瑪利亞的口中得知那個認真地想要獲得父親目光的男孩兒是自己的虛假事實。


  那不是事實,但在種種善意的錯誤記憶提醒下,卡列寧就不再反駁了。那畢竟也不是特別重要的事情。


  但馬特維似乎知道。這位聰明的兄長什麽都沒,隻是在他忙碌的學習生活中盡可能的抽出時間,在弟弟的學習上給出更多的指導。


  學習上的交流占據了他們很多的時光。


  馬特維的尊重以及獨有的寵愛讓卡列寧沒有意識到他自己的一些與眾不同,直到父母的去世,在叔父家中,臨去寄宿學校的時候,那位長者漫不經心地提醒才讓卡列寧醒悟。原來,他的某些做法對這個世界而言是極其違和的。


  那個時候,馬特維才十七歲,依舊是大學裏麵的之驕子。雙親去世後,多數人都在張望著。畢竟,維係著這個圈子的可從來都不是情誼。


  大學裏的年輕人已經不再那麽單純。如果成年之前的社交是看父母的眼色行事,那在這個地方,就是獵犬們開始獨立捕獵的開始了。在這個圈子裏,它們用鼻子輕嗅著,用眼睛看著,用前肢碰觸著,用尾巴劃分自己人。其中的波濤洶湧絲毫不亞於日後政壇上的劍跋扈張。而這一切的一切,卡列寧是在自己進入大學後才徹底明白的。


  十二歲的時候失去父母,悲慟是本能的反應。但之後,日子可以照舊。


  二十歲的時候,得到兄長逝去的噩耗,卡列寧方才明白,馬特維於他的意義。


  那不單單隻是兄弟間的情誼,更是一種難能可貴的友情。翻閱那些信件的時候,兄長的每一字一句都讓卡列寧覺得感觸頗深。也是到那個時候,卡列寧才真正明白父親為何如此寵愛這個兒子。


  那些最後的日子裏麵,馬特維的信件裏麵也從沒有抱怨,幾乎讓人無法察覺。他對疾病的態度是豁達的,沒有人比他更加熱愛生命,也沒有人比他對生死更加坦蕩。這一點,是卡列寧永遠也學不來的。


  在這個家裏麵,憐憫心最重的是不是馬特維,也不是瑪利亞,而是表麵上最內斂的卡列寧。


  卡列寧這個人,從到大都見不得別人的眼淚。當然他原先也一直沒什麽機會見到,但自他開始進入寄宿學校後,他就見識到了更多的眼淚。


  男孩子們被欺辱的淚水,女孩子們傷心失意的淚水,一直到他步入政界,那些貧苦人民愁苦和悲傷的臉蛋。那個時候卡列寧開始下定了決心,他至少得做點什麽。


  “做你自己就好,亞曆克塞。”馬特維曾經對十歲的卡列寧這樣道。


  那個時候,卡列寧正為一起偶然瞧見的事故而對兄長發出疑問。


  尋常人家的孩子會從父親或者母親來尋找答案,而卡列寧習慣自己去弄清楚答案,他對家人的提問實在是少之又少。而這些少見的詢問,卡列寧沒有去找他的父親,在他那還未成熟的心靈裏,其實也早就憑借某種然的感知,為自己尋找了一位導師。


  從做父親的角度來看,這種不信任似乎是一種悲哀。但這些事情就算是告訴了老卡列寧先生,恐怕他也不會在意。


  而幸運的是,卡列寧至少還有一位兄長。


  如果光的另一麵隻能是陰影,那麽,馬特維就應該是那道受人喜歡的光,而作為兒子的卡列寧,則隻能委委屈屈的做某道陰影。


  但實際上,卡列寧倒是並未有這種感受。


  這種良好的環境得益於馬特維這個人的高尚品質。他縱使不是一個溺愛兄弟姊妹的兄長,卻就像是一開始所的,是一個純粹高尚的人,而且十分聰明。


  與父母的相處時光短暫又疏離,與兄長相伴的時光冷靜而克製,孩童期間因為父母性格而缺失的關注,讓卡列寧並不是非常懂得該怎麽樣去做一位父親。到少年時期兄長的過早離世又讓卡列寧在政界沒有學會最苛刻的圓滑。


  如果是任何一個人處於卡列寧這樣的位置,想必多半是達不到他今所擁有的成就的。


  少年

  少年時光於卡列寧而言並非有多麽值得懷念。


  馬特維還在世的那幾年,但他們並不住在一起。他同比他年長幾歲的姐姐瑪利亞寄住在叔父家裏。


  那位卡列寧沒有繼承家族瘦高的基因。中等的個子,容長臉,蓄著體麵的髭須,嗜好抽煙還有飲酒。


  像是多數兒子一樣,卡列寧的叔父有過浪蕩的青春。又像多數貴族子弟一樣,遵循傳統,娶了一位門當戶對的妻子。


  這樣的一個人,本來沒什麽特別。年輕時長相不過分出挑,壞也沒壞到哪裏去,年老時也是一生平平。曾經有一個獨生子,但不到五歲就死了。也有情婦,卻再也沒有孩子。


  卡列寧的父親死後,不管是出於同情還是某種家族的責任,把他們兩個人接過來照顧都是理所應當的。


  卡列寧的姐姐,一個性子和母親一樣溫順的女子,那個時候難得鼓起了勇氣,拉著卡列寧的手,輕聲詢問他是否一定要去叔父家生活。


  那是第一次,卡列寧這個十二歲的懵懂少年開始感覺到了責任的沉重。


  作為一名男性,無論是母親還是姐姐都該受到保護。但幼的他卻是做不到的。不是沒想過要請求兄長馬特維,但也隻是一閃而過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接受安排,不管是對他們的經濟狀況還是未來,比起和一個常年在國外的兄長一起生活,去叔父那裏接受穩定的教育才是最為妥當的。


  “叔父會安排好的。”卡列寧告訴瑪利亞,那個和他有著相同眸子的少女最終隻能黯然地扯出了一個微笑。


  “啊,是的,這樣才是最好的。”


  卡列寧的嘴唇動了動,他知道自己應該出更多的理由來勸慰瑪利亞,又或者他自己,但到最後,他也隻能握著長姐的手,卻不知道是否該用力。


  在最後收拾好要離開家裏的時候,卡列寧望著鋪上白色棉布的家具,心裏突然就有些空空落落的。


  那一瞬間他幾乎是有些驚訝的,畢竟,他以前並未有多麽在乎這個地方。


  家對卡列寧而言隻能算是一個傳統的概念。


  他在家裏麵並未像貧民的孩子一樣感受過太多的溫情。甚至於,幼時的奶水也不是吮吸自母親的RU房。


  但就在那一刻,在卡列寧藍色的瞳孔中,的確有什麽複雜的感情在湧動著。


  他的手指情不自禁地去撫摸了一下父親的書桌,那些上好的桃花芯木做的桌麵,光滑平直,承受過父親手肘的重量,積壓過不少文件,甚至還有一處被煙灰給燙掉了一些油漆印。


  這一切的一切在卡列寧心裏好像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以至於他最終確定了一個咀嚼過幾十次的事實——他得離開了,他們得離開了。


  “是吧,隻有離開了才會開始想念。”馬特維。


  彼時他已經過早地脫離了稚氣,身體修長,麵容英俊,身上結合了父母各自的優點,又自有一股屬於自己的氣質。


  這氣質是迷人的,卻又不會過於泛濫,以至於初入政界後,馬特維的風評就一直居高不下。


  “恩。”卡列寧輕聲讚同了兄長的話語。


  “走吧,別讓叔父等。”馬特維。


  他現在不像以前一樣會溫和地牽起卡列寧的手,而是如成年人一般去對待這位比他了好幾歲的弟弟。


  他的尊重還有克製讓卡列寧覺得舒心。以至於卡列寧望著對方頎長的身影後,對家的愁絲就消淡了不少。


  叔父的家裏寬敞、寧靜。


  嬸嬸不是一個親切的人。如果年輕時這位女人身上還有著矜持的冷淡,那在她唯一的兒子死去後,生的氣息就被狠狠地從她臉上剝離了下來。


  對於叔父的情人們,她從不去管,甚至到死都沒有一句言語上的刻薄。而卡列寧的叔父,這位實際上在那個時代有著絕對優勢的男人,在他妻子過世後並沒有如大家猜測一般迎娶哪一位情婦。他那並不長壽的四十七歲生活中,有將近十年的時間裏是一個人過的。


  有些好事之徒猜測卡列寧的叔父應該是極其深愛他的妻子,所以在她死後也堅持不娶,也有一些人他隻是不願意便宜一些女人。卡列寧曾經也以為要探討他叔父對嬸嬸究竟有沒有愛,實在不具有什麽價值。也許有吧,也許沒有,很長的一段日子裏他在心裏也用了一句“要愛,也沒有多深愛”的話語來評定這事兒。直到後來,他開始真正思索過一下。


  那是一個冬日的黃昏,嬸嬸死後的第五個年頭。


  卡列寧叔父的身子骨算不上有多好,那會卡列寧剛進部門沒多久,正被人刁難和排擠,為人和他後來相比是更加沉默的。


  年輕的臉龐,氤氳的茶香,溫暖的壁爐,還有躺在搖椅上的中年人。


  這個家裏太安靜了,自從瑪利亞出嫁後就更是這樣了。


  卡列寧還未從家裏搬出去,但也不遠了。


  “我剛才夢到了你嬸嬸。”卡列寧的叔父睜開那雙已經不淩厲的眼睛道。


  這種時候卡列寧一般是不會去接話的,長年來的訓練,讓他變得更加心謹慎。盡管他內心裏也潛藏著年輕人的衝動,但理性的克製也在逐年變得強大。


  “不是很好的夢,她甚至沒給我一個笑臉。就是一些細碎的事。好像是發生過的,又像是我自己臆想中的,誰知道呢。”卡列寧的叔父慢悠悠地,連嘴角都含著一絲笑容。


  那笑容實在是太過溫情,以至於在卡列寧那個總是被繁忙的工作塞滿的大腦中,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後,也為這個笑容而留出了一個位置。


  那之後很長的一段時間內,卡列寧的叔父也沒有再提過他的妻子。


  就在所有人都要淡忘的時候,有那麽一,躺在床上的叔父突然發起了癔症,開始念叨著他妻子的名字。


  他像是回到了新婚的時候,親昵地喊著妻子的愛稱,把妻子的晨衣拿過來,鋪在自己的床邊,然後就是不停地話,到第二早上醒來的時候,一切又好像不曾發生過。


  這是一個秘密,至少,在卡列寧的控製下,彼得堡至今沒有人講起過這個話題。


  那些知曉的當事人被卡列寧打發走了,而且在yu望得到滿足還有適當的威嚇後,再每人聊起過這件事。


  卡列寧以一個年輕人不該有的心智和手段,維護了叔父的麵子,保全了家族在圈子裏的形象,但同時,一個疑問也不免闖入了他的心裏。


  這個疑問可以是積攢了最久的問題。


  那個時候,能夠為卡列寧解答困惑的人已經沒有了。


  馬特維去世後,卡列寧內心的世界變得更為封閉起來。他在叔父的教育下戴起了政治麵具,變得更為循規蹈矩。那些曾經有過的好奇心和童真在歲月的洗禮中,變得越來越淡,最終就那麽消失不見了。也不知道是哪一,卡列寧就開始有了早起第一件事是一段《聖經》的習慣。


  青年

  《聖經》裏的語句引導人向善,讓人忠誠,不嫉妒,不懷疑。


  大部分人以為自己了解卡列寧喜好政治、神學方麵的書,就以為了解了他的全部。或是感歎他的悲憫、慈愛,或是暗地裏譏諷他的虛假。


  可卡列寧對神學的研究卻從不是為了真正地去成為那樣的人。


  他的習慣來源現在已經不記得了,但在眾多實踐中,卡列寧發現這一習慣並無不妥,他就沒有去做出改變。


  到底,卡列寧其實是個生的政治好手。


  這不是他強於大多數人。如果隻單從智力方麵考量,卡列寧充其量隻能進入那個合格線,而真正讓他變得優異得卻恰恰是他性中對人性的某些淡薄。


  在這個俗世裏麵,卡列寧並沒有超然於外。


  他沒有太過公正的理想,也沒有對紅塵享受的過多眷戀。他的冷靜、刻板,把日子過得一成不變,在外人看來乏善可陳,與他自己而言卻總有某些俏皮的樂趣。


  盡管卡列寧自己並不覺得有什麽不妥,但身處他這個位置,總有些好事者懷著這樣那樣的目的會去為他著想。


  在卡列寧成為省長之前,他的叔父曾經提及過這件事,他似乎必須要有個適婚對象了。


  “像你這樣的年紀,結婚之前是可以適當放浪的,但不管怎麽樣,婚姻總歸不是一回事兒。”


  卡列寧的叔父難得與他講這些脫離政治的事情,但好像到了最後,也免不了繞回政治上。


  才二十五歲的卡列寧對此並不厭煩。


  和他性古板、冷淡的性格相對稱的,在卡列寧的性格中,鮮少會出現焦躁這種字詞。就算是處於年輕人的燥熱階段,他也始終保持著某種強大的理性。


  那晚上,卡列寧頭一次好好地考慮過叔父的提議。


  他之前並未有多關注過女性,他的交際圈子裏雖然也有,但以政客的身份,或者利益者的眼觀去看那些女子,和以適婚對象的眼光去打量,多少是有些不同的。


  女人的美在卡列寧看來是非常片麵化的。


  香粉或者是描過得紅唇並不能激起卡列寧太多心境上的變化。


  作為一名年輕男性,他的一切反應是太普通了,甚至容易被人議論的那種。但在這件事上,卡列寧所居位置讓他可以較為輕易得忽略那些的噪音。


  他曾經以為是工作占據了他太多的心神,但後來他想,那或許更應該被歸咎於沒有遇到對的人。


  什麽是對的人?

  卡列寧是一名男性,他在年輕的時候不可能像姑娘一樣,懷揣著真去詢問別人這種事兒,他也從不在意。


  按理來,在他自己結婚幾年之後,卡列寧對於這個問題也是不該有什麽接觸的,但作為有一名姐姐的人來,他可能就比大多數人涉獵到更多話題領域了。


  卡列寧的姐姐,瑪利亞,也是一個高瘦的女人。五官和他們的父親極為相像,卻又更為清麗柔和。


  家族中尤為突出的鼻子在這位女性的麵容上被弱化了不少,整齊的牙齒也讓她的美貌更上一個層次。


  瑪利亞在嫁給她的丈夫路易德不久後生下了一個女兒,然後又過了幾年,她生了一個兒子,而就在兒子安德烈出生後沒多久,做母親的有一段時間就非常不好過,但幸好她總算是挨過去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我竟然會對自己的孩子感到煩躁。有時候我看著他,躺在我的懷抱中是那麽地,好像全世界的人都能輕易地傷害他,我就總是忍不住想要哭。”


  在安德烈半歲後,卡列寧抽空去了一趟法國。


  在秋日的晨光中,當瑪利亞正在廚房和廚娘一起為全家人準備早飯時,早起的卡列寧就聽到了瑪利亞這難得的感歎。


  她回顧那段日子,連眼神中都像是帶了一層淚水一樣,但末了,嘴角卻還是含著笑意的。


  那是第一次,卡列寧在和他同樣較為內斂的姐姐那裏明白了一些事情。關於婚姻,盡管有著這樣那樣的痛苦,但總有些痛苦,是和微笑一起的。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卡列寧對於婚姻有了某些與眾不同的看法。


  這種看法是和多數人不一致的,若是出來,可能還會引起人們的談論。但卡列寧畢竟不是一個喜歡分享心事的人,他真正要好的朋友也沒有幾個,幾乎沒有。


  人們對知心好友的判斷總是籠統卻又簡單。


  一個人,不管身份地位如何,也許不是一輩子,但如果有那麽些時候,能夠讓你毫無顧忌的把心底的事情講出來,那大概就是好友了。


  而對於卡列寧來,這樣的人幾乎未曾造訪過他二十幾年的生命中。


  誠實來,卡列寧不是不合群的那種人。在他時候也許是有一點,但自從他開始去寄宿學校後,叔父所告誡他的事情,卡列寧每一項都做的很好。


  他大量知識,不管是否感興趣,但他都知曉,並且可以和人們談論一二。這樣的卡列寧某種程度上還算是討人喜歡的。


  如果以前馬特維還算是卡列寧的一個好友,那隨著馬特維的去世後,卡列寧倒真的是孤獨一人了。


  這並不難受,像卡列寧這樣的性格,其實有無知心朋友倒是沒什麽太大的阻礙。而這也是他從政這麽多年來鮮少有流言蜚語的原因。


  所以,在他平平順順的人生中,突然有一,在沒什麽外界力量的幹預下,卡列寧知曉了多數在俗世中闖蕩的人也不明白的道理,繼而衍生出了一套自己的婚姻觀念,就不得不是一種奇跡了。


  婚姻

  三十歲的卡列寧已經是一名省長。


  在他這個年紀能夠坐到這個位置,簡直可以是一位才了。但卡列寧之所以讓人敬佩,就源於他對事業的追求。他並未停滯在這個職位上,到了三十二歲的時候,卡列寧的已經成為了整個彼得堡舉足輕重的高官。


  到了這個位置,卡列寧知道事業上想要再次突破並不是那麽容易,至少,他前進的腳步必須得緩一緩了。


  然後,有件事就再一次被提起來了。


  卡列寧的同僚,或者,那圈子裏一位頗有名望的貴婦人私下裏按時卡列寧應該考慮一下他的個人生活了,並且,她可以介紹一位非常合適的姑娘給他。


  卡列寧並不懷疑這事兒得真實性。


  他現在的職位可以為他自己謀求一份不錯的婚姻,甚至可以讓他本來需要暫停的升遷步伐加快起來。


  卡列寧不是聖人,他自然會考慮一下。而就在他還未做出最妥當決定的時候,他那一直被刻意壓製的感性,終於獲得了自由呼吸的一刻。


  那的宴會上,如果上的星光已經是非常璀璨的寶石了,那麽,在那位奧勃朗斯基姐身上,就連星光都容易黯然失色的。


  很多人都覺得卡列寧的雙眼幾乎從不往女人身上瞧,是因為他被工作給占滿了心神。但他們不知道的是,事實上,卡列寧隻是從未被什麽女人吸引過。


  他不是那個第一眼就在人群中發現奧勃朗斯基姐的人,甚至是由於卡列寧同僚的豔羨聲音才讓卡列寧望了過去。


  然後他瞧見了那位姐。


  她苗條的體態,柔嫩的肩膀,豐腴的肩膀。細膩的肌膚像是上好的羊脂一般,襯托著她的嘴唇像是薔薇花一樣柔嫩又豐澤,還有那雙眼睛,非常少見的灰色,在濃密睫毛的掩映下,充滿了生機和活力。


  “非常美麗的女人。”


  這是卡列寧對奧勃朗斯基姐的第一映像,但也僅僅止於此。


  在之後幾時酒杯的觥籌交錯中,卡列寧與對方並沒有什麽交談,直到一曲舞後,偶然瞥見了那位姐望向他的視線。


  “是錯覺?”


  卡列寧的心裏有一絲懷疑,甚至不怎麽顯露出來的往旁邊瞥了一眼,以免使自己多心。


  等他再看過去的時候,就發現那眼神已經離開自己,而看向了舞池。


  嘴微翹,她的兄長在一旁同她親熱的耳語著。


  一絲尷尬在卡列寧的心頭浮起。


  那接下來的時間中,卡列寧確定那位奧勃朗斯基姐與他並無任何交談意向。所以,在之後,他獨自坐在僻靜的圓桌附近時,那位提著綢緞做的巧手提袋過來的人,衝著他微笑時,卡列寧幾乎要懷疑自己是否產生了癔症。


  “結婚”這個字眼從那巧的嘴唇中間,通過聲音的介質傳遞出來,輕輕地落在卡列寧的耳膜上時,就變得像是打鼓一般,發出了雷鳴般的響動,以至於有那麽幾秒鍾的時間,卡列寧那聰明的大腦什麽都沒想到。


  但卡列寧畢竟是卡列寧,在短暫的失神後,他又瞬間恢複了冷靜。


  在問題上疊加問題不是好的詢問方式,卻可以恰到好處的讓自己處於一種可控製的地位,如果你真的無法巧妙地回答之前那個問題的時候,那麽,這一做法倒是極其可行的。


  卡列寧知道對方並未發覺這一點,但從奧勃朗斯基姐懷著雀躍的心情滿不在乎的解釋下,他自己倒也像是有點被服了。


  他傾聽著這位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姐談論著,侃侃而談的著他們適合結婚的原因,甚至不介意寫下來,留下永遠的證據。


  瞧見那些娟秀的字跡後,在新奇之後,卡列寧的內心就有了決定。


  他看著那位姐滿懷期待的眼神,還有因為緊張而不自覺絞著的手指,那曾經困惑他很久的問題,就像是突然在煩亂的纏繞線團中找到了一個口子,於是,一向認為政治上應該把行動力放在規則之前的卡列寧,就頭一次把這種敏銳的直覺加進了自己的情感中。


  “我將同意您的提議。”


  同意結婚不是一個結束,也不能讓人鬆一口氣。


  在回去之後,更多的煩擾像是突然從消散的迷霧中顯露出來了一樣。


  在外人看來,卡列寧是沒什麽變化的。


  他站起來的時候,像往常一樣會撫平自己的衣服下擺。走動的時候步履沉穩,麵容沉靜。


  他處理過公務的動作依舊是一絲不苟的,批閱公文的速度也沒有下降。


  接見訪客,查看賬目。


  一切都像是有什麽不同,除了,傍晚時分,被摁滅在細螺紋煙灰缸中的煙蒂。


  “這可不像我。”卡列寧坐在書房椅子中想道,他雙手交疊,眼神專注,大腦裏思緒飛舞。


  像是在最後掙紮著一樣,卡列寧甚至突然從椅子上起身,但就在他要抬腳或者重新坐下的時候,他又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選擇了坐下。


  “我必須得想點什麽來服自己鎮定。”卡列寧靜靜地想著,這些想法幾乎是不需要思考的,這麽多年來已經成為了他寬慰自己的本能反應。


  他巡視著自己的書房,目光從滿架子的書籍上掠過,然後檢視他的桌麵,最後,像是想到了什麽一樣,卡列寧禁不住也想埋怨自己的思維遲鈍。


  他拿出了那張紙,並且久久地凝視著它。


  很久之後,卡列寧輕輕地吐氣。


  他的手指細致地去撫平那張紙,就像是對待什麽有生命的物體一樣。


  隨著紙張變得越發平滑整齊後,卡列寧的思緒也像是被熨燙了一般,變得妥帖和安穩。


  對於他選擇的這場婚姻,這位從不盲目樂觀的先生也禁不住有那麽點憧憬起來。


  愛情

  這場婚姻的開始從不是因為愛情。


  卡列寧自然是傾慕於妻子的容貌,但更多的卻是由於那些心境、笑容還有體貼等等。


  太多太多的細節組成了愛情的樣子,以至於在卡列寧發覺之前,就已經讓這些情感隱藏在了他生活的點點滴滴中。


  三十二歲之前的卡列寧,生活中從沒有考慮過愛情這種東西。


  他曾經考慮過婚姻,但由於不對的時機,不對的人,所以他未曾在那個時候擁有。


  而現在,在他為自己尋找了一門婚姻之後,他本來以為事情已經結束之後,卻發現,結婚,從來都不是一種結束,不過是另一種開始。


  於多數人而言,婚姻是柴米油鹽醬醋茶的瑣碎,由愛情結合或者利益結合的婚姻,總歸會逐漸在歲月中被磨碎了某些棱角和激情,而在卡列寧看來,這場婚姻於他而言,卻是收獲良多。


  女人們向往愛情,但但凡不太愚蠢的女人們早就明白了婚姻的真實性。所以他們妥協,由著利益,把他們帶往另一個男人。


  有的人妥協習慣了,於是就成為了那些平凡又貧乏的婦女,有些人在婚姻中學會待自己更好,於是她們就成為了遊走在圈子裏的那些女人。


  卡列寧的研究課程中,女人從不在內。


  而在他結婚之後,這個列表就像是突然得到了某種使命一樣,不顧卡列寧的理性勸阻,傲然地占據了第一的位置。多數的時候,像是一個昂著腦袋的東西,驕傲地發出“看我、看我”的喊叫聲。


  卡列寧抿著嘴,也冷過臉,但隻要一觸及到妻子的眼神,那些冷淡和驕矜就全都化成了泡泡。


  婚姻不該是這樣的。


  太幸福、太虛幻了,好像每一都有著某種奇跡一樣。


  卡列寧望著被侵占的書房,望著這房子裏逐漸有了另一個人的生活軌跡,望著他自己的思緒,有些時候甚至不受控製地開始想念另一個聲音。


  這簡直讓人恐慌,無法自控,卻又甘之如飴。


  在最初的茫然無措後,在安娜柔軟的訴,還有那些親吻的鎮定作用後,卡列寧開始習慣婚姻的改變。


  有時候是好的,有時候是讓人不習慣的,但總而言之,他都在逐漸地適應中。


  如果給卡列寧一份關於愛情的測試題,這位高材生恐怕也無法拿到什麽高分,畢竟,感性領域從不是他擅長的地方。


  但如果出題的人有耐心,願意將試題稍作改變,如《回憶婚姻中的細節》這樣子的,要認真誠實地答卷,那在卡列寧耐心又老實的回答下,多數的出卷老師也沒辦法不給他一個高分。


  這樣的男人,習慣於沉默,但在冷峻的表象下,內心卻保持著某種絕無僅有的對婚姻和愛情驕矜的看法。


  若他遇到的是任何別的女人,這份珍貴,怕是一輩子也沒人會發覺到。


  但如此幸運的是,在卡列寧意識到之前,他的驕傲還有那一直被壓抑的感性,總算是有了個洋洋得意的機會,在最適當的時機,為它的主人,找到了一位最適合他的妻子。


  在很久以後,當卡列寧也開始像他的叔父一樣,躺在搖椅中,會睡衣沉沉的時候,他依舊沒辦法直接出來愛情的真諦。


  他這一生還是讓理性主導了多數的時間,感性的每一次出沒都極為稀罕。


  但那不要緊。


  在他這一生中,他已經比多數人都要過得幸福。


  俄國的冬還是那麽寒冷,入夜的時候更是,膝頭上擺放的書籍有著無法忽視的重量。


  卡列寧在半夢半醒之間突然喊了一聲妻子的名字,然後就得到了回應。


  那手已經不再年輕,卻依舊比他的手要。


  放入他的手心裏麵,就像是結婚那一樣,永遠充滿信賴。


  卡列寧現在已經不需要特意去妻子的眼神中找尋任何情感了,隻要這麽一個簡單的動作,他就能再一次陷入安穩的睡眠中。


  他想:這就是婚姻。


  而他微翹的嘴角卻分明表示,他這輩子早已沐浴在愛情中,從未停止過被愛情之光撫慰。盡管他從未去深入地想過,但生活早已為他找到了答案。


  婚姻:熬夜的故事

  現在已經是淩晨一點。


  卡列寧很少會工作到那麽晚,在他更年輕的時候這可以是一種常態。但後來,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開始重視自己的身體健康。


  也許是因為看過了太多的生老病死,所以心有感歎,也許是因為明白,一副並不強健的體魄是沒法支撐他在政治上做出什麽變革的。


  但盡管這樣,如果有需要的時候,卡列寧依舊要選擇熬夜。


  他總有大堆的公文需要批閱,比起很多同僚采取積壓或者交給秘書的行為,卡列寧這名官員可絕對算得上喜歡親力親為。他曾經還有過一處理一百八十分公文的記錄。


  這不是一種炫耀或者什麽,而是,在人們經常談起的時候,留在卡列寧心中這個字數就代表了他的極限。


  極限是可以被突破的,隻要有需要。


  但後來他一直沒有這個需要,所以記錄就沒有再更新了。


  腦子裏隨意想著這些事情放鬆了後,卡列寧抬起手想要摸到自己的茶杯,他幾乎已經習慣冷茶了,但今就在他抬起手還沒移動到某個距離的時候,溫暖的碰觸就讓他下意識轉過頭看了過去。


  “忘了我在陪著你嗎?”妻子道,有些疲倦,眉眼卻依舊保持著溫和和某種程度上的活力。


  有一瞬間,卡列寧是怔愣的。


  在很早的時候,卡列寧就已經習慣了孤獨。


  這三十幾年的時光中,他品嚐過太多時間的晚風,寂靜是什麽味道,他也變得麻木了下去。


  在這種生活中,他從沒覺得有什麽不對。


  但此刻,妻子疲倦的笑臉,卻讓卡列寧的心都顫動了一下。


  他一時之間甚至找不到言語,隻能有些呆呆地望著對方。


  “不是要喝水嗎?”妻子,像對待一個大孩子一樣,輕柔地把水杯放在他的手裏,再看著他,像是母親鼓勵孩子一樣,充滿期待的神情爬上她的眼角眉梢。


  卡列寧整理了心神,他沒有馬上把茶水喝下去,而是開口道,才驚覺長時間不話之後,聲音竟然會有點微微的沙啞。


  “怎麽還不去睡。”


  “我睡過了。”


  安娜指了指沙發,然後移動了手指,又可愛地指了指被疊得整整齊齊的毛毯。


  “我甚至疊了被子,你看得太入迷了。”她嬌嗔地道。


  卡列寧是不習慣這種回答的。


  在一個問題之後,還有更多的話語,有些時候,甚至是沒什麽重要的信息。可現在,他似乎已經習慣。


  “你該去睡覺了,安娜。”他道,終於喝了口水。


  茶水到了喉管裏麵,溫潤的紅茶氣息從味蕾中擴散開來,讓疲憊的精神變得舒爽了一些。


  “我不困……”


  一邊著不困一邊打了個哈欠。


  “謊。”卡列寧的理性給出了言簡意賅的答案,但他沒有出來,甚至沒有用那種非常強而有力的論據去讓對方執行自己的決定。


  “你應該睡了,不用陪著我。”


  細心的體貼並沒有換來乖乖的應承,這次更是連語言都沒有。


  安娜搖搖頭,下巴磕在手臂上,依舊是有點淚眼朦朧的樣子。


  “我算過了,應該隻要一時了。”她一邊著,一邊喃喃自語,在卡列寧還未能任何話語之前,安娜站了起來,拍了拍自己的臉。


  “我了要陪你的,你不能勸服我的。”她認真地告訴他,她決定任性的貫徹這麽一個決定,她已經決定了,沒得改了。


  卡列寧知道自己應該皺眉,應該拿出更多的論據反駁,達到自己的目的,他大腦裏早就本能的反應出來了,可是,話到嘴邊,卻遲遲地沒法出來,因為,對麵的人是那麽高興又羞澀地告訴她。


  “雖然我知道你是對的,可是,總該有一次你熬夜的時候,做妻子的應該陪著丈夫的記憶啊!”


  安娜得是那麽地理所應當,她羞澀的眼神裏透露著懇求,纖細的手指還扯了扯卡列寧的衣袖,像是某種想要討得糖球的寵物一樣,讓人無法拒絕。


  於是,那些拒絕的話語,就真的在卡列寧的喉嚨附近滾了幾下,然後被咽進了肚子裏麵。


  “好吧。”


  於是,這般縱容的話語幾乎讓理性的那一方覺得不恥,但燈光下,有時抬頭瞧見妻子認真的表情時,溫情的微笑就怎麽也無法止住了。


  在這個漫漫長夜中,溫暖是卡列寧心底久久都不能消散的情緒。像是夏日的螢火一般,溫柔繾眷的讓人總是情不自禁地微笑起來。


  一個時其實是過的很快的,特別是當卡列寧沉浸在公務中的時候。


  有人,熬夜最艱難的不是下半夜,而往往是上半夜。


  當淩晨兩點的時鍾敲響,卡列寧也終於從文件堆中抬起頭來的時候,他發現妻子正用一雙眼睛認真地瞧著他。


  “怎麽了?”卡列寧問,縱使疲憊,但這會兒困意就像是已經消散了一般。


  “我好像餓了。”妻子,有些不好意思,順便舔了舔嘴唇,“你呢?”


  卡列寧幾乎有些愣住。


  他年輕時習慣熬夜,但從沒有結束工作後還吃東西的習慣。


  “不餓嗎?”妻子有些遲疑。


  “如果你餓了的話,我讓廚娘……”


  卡列寧想讓廚娘給妻子做點吃的,如果是他自己的話,倒不會再做這種麻煩事,一來必須讓睡眠中的人起來總歸是有些不人性的,二來他已經習慣了這種孤獨的熬夜之旅,就連肚子都會離他而去,在這種時候開啟休眠狀態。


  “不用。”


  安娜打斷卡列寧的話語,然後笑了起來:“要不要嚐嚐我做的東西?”


  雖然是問句,但卡列寧已經知道這是不能被拒絕的,所以他微微頷首表示同意。


  兩個人向廚房走去,而整個過程中,本來已經三十二歲的成年人卻突然覺得好像回到了時候,但就算是時候,卡列寧也確定自己沒有這種半夜偷溜進廚房的經曆。


  篩麵粉,揉麵,擀麵……


  卡列寧發覺自己沒有插得上手的地方,於是他沉默了。


  在一陣不能算大的響動聲中,熱氣騰騰的麵條被盛到了碗裏。


  “端著。”妻子催促著,卡列寧這才從前者行雲如流水的廚藝中回過神來,然後端起麵條向餐桌走去。


  “吃吧。”妻子,笑得眉眼彎彎的,自己卻沒吃,而是眼巴巴地看著她。


  “你要嚐嚐第一口。”她解釋道。


  卡列寧遂不再話,拿起餐叉,在對方動作示意下,把麵條送到了嘴裏。


  有點燙,但是麵條的汁水非常美味,麵條做的不夠好,但還能入口。總之,誠實地來並不是非常美味,但是,麵對妻子期待的目光,卡列寧隻是:“很好吃。”然後繼續吃碗裏的麵條。


  而接到了丈夫的反饋後,安娜也開始享用自己碗裏的麵條。


  她自己的廚藝自己是知道的,所以原本沒期待可以得到非常好的評價,但出乎意料的是得到了讚賞,所以,那味道倒是可以忽略不計了。


  吃飽喝足後,當卡列寧抬起頭來才發現妻子正望著他。


  “怎麽了?”卡列寧問道。


  “我以為你隻是,但你真的都吃完了。”


  安娜笑著道,兩雙手的食指伸出來,在空中有些不好意思的點了點。


  “很好吃,所以吃完了。”卡列寧,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你做的,安娜,就算不好吃,我也會吃完的。”


  完之後,卡列寧起身,順便拿過了安娜的碗,朝著廚房走去,隻留下有些呆呆的安娜,半響,悶笑聲響起,最後索性埋頭在自己的雙臂中暗自感歎。


  第二,廚娘開始新的一,她皺眉看著廚房桌麵上的兩隻碗,擦洗得幹淨,但放得位置完全不對啊,廚娘嘟噥著。


  而另一邊,還在床上沉睡的女子露出了笑臉,床邊穿好晨衣的男人見狀,停頓之後就略微彎腰,在女子的嘴唇上落下一個親吻。


  如同每一的日常,沒什麽特別的變化,卻總是被時光溫情脈脈的注視著,安然又幸福。


  婚姻:生病的故事

  卡列寧的身體一向強健,盡管他沒有俄國人特有的健壯體格,甚至乍一眼看上去可以歸類於瘦削,但實際上,卡列寧其實是個挺健康的人。


  在過了二十幾歲之後,卡列寧就更為在意自己的身體健康。


  可是,盡管大的疾病不曾發生,但這一年初冬的時候,卡列寧還是感染了風寒。


  如果安娜自己經常生病是因為她不注意愛惜自己的身體,那卡列寧就完全是一個意外了。


  畢竟,這位俄國高官可沒有什麽喜歡去打雪仗還有吃冰冷飲品的愛好。


  可不管如何,此刻究其原因已經沒有了意義。而卡列寧也是在這一次才有些困惑的發現,結婚,似乎也並不總是意味著一切順利和安心。


  就像現在,他正被強製要求在家裏臥床休息,甚至不被允許去碰觸任何一件公文。


  “我沒什麽大礙……”卡列寧試圖向妻子證明他完全可以處理那些公文,卻遭到了無情的拒絕。


  “睡覺,或者睡覺。”做妻子的道,難得的強勢了起來。


  卡列寧想了想,於是就妥協了。


  他準備入睡的時候發現妻子還不曾離開,於是就重新睜開眼睛,道:“安娜,我建議你不要和我在一個臥室裏麵,不然你也可能會被傳染的。”


  “我知道,但我怎麽可以去別的房間,要是半夜你有什麽需要怎麽辦。”安娜一邊著一邊在長沙發上鋪著被子,而且還費力的把長沙發挪過來,靠在床沿那裏。


  “其實我倒是不想這麽做,但要是我也病倒了,誰來照顧你。”安娜一邊著一邊爬到長沙發上。


  “但是……”


  “沒有但是,可是,還是,現在,你需要睡覺。”安娜直接打斷丈夫,如此宣布。


  她躺下來,一雙灰色的眼睛認真又執著地望著作丈夫的,而後者在和那雙大眼睛僵持了一會兒後,就沉默地同意了。


  十幾分鍾後,睡衣沉沉中,卡列寧感覺到有什麽溫暖的東西握住了他的手心。他本能的想要抽離,卻又被緊緊地握住,然後是輕輕地拍了拍,安撫著他,像是在:“嘿,別害怕好嗎,我不會傷害你的。”


  於是,生病時防禦力為零的卡列寧先生就放棄了抵抗,一邊皺著眉頭,一邊允許了那東西的侵犯。


  盡管卡列寧在妻子的堅持下有好好做一個病人,但顯然,經常不生病的人如果生病,可能總不會那麽輕易就被治好。


  到第二的時候,卡列寧的風寒加重了。


  安娜幾乎不需要看體溫就知道卡列寧的病情加重了,因為某樣東西。


  以他那樣注重體麵和形象的人,也無法抗拒病毒的威力。


  擤鼻涕成為了常態,而安娜也是第一次瞧見卡列寧的這副模樣,在醫生看完之後,她忍不住悄悄地在丈夫耳邊道:“我原來一直以為我丈夫是不會擤鼻涕的。”


  瞧見卡列寧有些古怪的神色後,安娜才鬆了口氣笑了起來。如果卡列寧還能回應她的話語,那明他至少還好。


  她輕輕地貼著丈夫的額頭,嘟噥著:“要快點好起來啊,我果然還是不喜歡看你擤鼻涕的樣子。”


  “可能我做還是比較適合的。”她一邊一邊想起之前自己生病的時候,特別是新婚沒多久的時候,那幾她的鼻子都是紅通通的,像是菜園子裏的胡蘿卜一樣,簡直是毫無形象可言。


  妻子的話語讓卡列寧有些煩悶的心情變得輕鬆了許多。


  盡管他知道那是玩笑話,但他還是不想那有任何一點成真的可能。


  “我不喜歡你生病。”他。他也想起了那幾次安娜生病的事情,盡管後來完全沒留下什麽問題,可是生病時的脆弱,還有那種擔心,依舊讓卡列寧把“生病”這個選項列為了禁區。


  妻子聽了之後怔愣了一下,然後莞爾一笑,在他手心上蹭了蹭自己的臉頰,像是在無聲地答應。


  “那我們都不要生病,要好好的,健健康康的,可以吃好吃的,喝好喝的哦。”


  這種類似於哄孩的語氣遭到了卡列寧一本正經的逐一反駁,卻讓氣氛變得更加輕鬆了起來。


  妻子走後,卡列寧也意識到了風寒的嚴重性,所以他沒再要求工作。盡管不願意,但理智告訴他如何做才能幫助恢複健康,所以卡列寧就按捺住自己,遵照醫生的指示。


  吃藥,吃一些流質性的食物,卡列寧忍耐著一切。


  安娜看著丈夫忍耐的模樣,原本還有調笑的神情就變得有些心疼了起來。


  “很難吃對不對?”她歎口氣,眼神盯著那些藥片,就像是被逼迫吃這些東西的是她自己一樣。


  卡列寧想要寬慰安娜,但生病讓他的感官都變得遲鈍起來,而安娜則變得有些焦躁。


  “還是沒退。”她摸摸他的頭,嘟囔著。


  “安娜,藥片剛吃下去不可能馬上就有效果的。”卡列寧認真地,簡直懷疑生病的人不是自己而是他的妻子了。


  “我知道。”安娜動了動腳,好像哪裏不對勁一樣,她又重重地歎了口氣。


  卡列寧抬起手,在妻子不解的目光下,把她拉到自己懷裏。


  不是非常熟練,卻盡可能的輕柔和細致,撫摸著她的頭發。


  “隻是有一點生病,很快就會好的,安娜。”他平靜地著。


  在丈夫的撫慰下,安娜的確平靜了下來,右手抬起來,擱在前者的胸膛上。


  “我做的不太好。”她歎了口氣。右手攥緊了睡衣的布料。


  “我以為我可以做好的,但你沒有好起來,所以我很擔心。”她又咬咬嘴唇,有些不知所措。


  “我生病的時候,你就把我照顧得很好。”


  “並不是,安娜。”卡列寧開口道。


  “你生病的時候,事實上,”他停頓了一下才緩緩地袒露自己當時的想法,“我也不知道怎麽辦。”


  “你知道的,我父母去世得早,我並沒有什麽照顧人的經驗。”


  安娜聽了,心鎮定了下來。


  “但你把我照顧得很好。”


  “因為你事實上並不難照顧。”卡列寧決定實事求是,他認真的語氣把安娜逗笑了。


  “我知道自己生病的時候還挺煩的。”她起身,坐在床沿邊上,雙手握著卡列寧的手心,又在自己麵頰上貼了一會兒。


  “好了,我不犯傻了,我希望你快點好起來。”


  “我會好起來的。”卡列寧,像是一種保證。


  又過了一會兒,就在卡列寧因為藥力的作用下要陷入沉睡的時候,他聽到了一陣輕輕地歌唱聲。


  歌詞在他的努力分辨下讓他覺得有些好笑,事實上,他也真的微微勾起了唇角,那不應該是妻子對丈夫唱的,也不該是送給成年人的,可是,這一次,卡列寧沒有阻止對方。


  “睡吧睡吧我親愛的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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